铁建故事 | 有这么一个地方

　　近半个世纪以来，一个美丽的小村庄，始终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她像一个深山的少女，无需浓妆艳抹，无需时尚着装，她美得清纯，美的自然，美得朴实，美得圣洁。

      小屯村, 说是一个村子, 其实并不是一个典型的屯堡村寨,民居院落星星点点并不集中，也没有方正的东南西北的街道，就是先民依山就势逐水而居建起的一处处农家小院。村里有一突起的小山丘（有村民称为小孤山），几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盘旋而上，有沙石，有泥土，生长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花野草。还有许许多多自然长成，形态各异的小槐树。夏天,是槐树开花的季节，浅黄绿色的花挂满枝头，整个山村亦淹没在花香里，香香甜甜的便直入心脾。

      那年夏天，我的同学任芳芳从太原赶往六连看望我及田玉珍，我们三人是同学，是朋友，用现在的话说称闺蜜，从在学校时就无话不谈。吃过晚饭出门，月朗星稀，微风习习，整个山庄静静地沐浴在如水的月光里，如梦如幻。良辰美景，好友远来，心情好极了。我提议三人一行到山丘上坐坐。我们仰望夜空中的一轮明月，谈起了学校生活，谈起了同班的同学，上课时间的事，文革时间的事。说起后来谁当兵了，谁找到工作了，谁下乡了，谁来铁建了，班上四十多个同学，都是来自各校初中的好学生，既上高中，都是立志考大学的，万没想到一场文革让升学成了泡影，于是，唏嘘一番，感叹不已。不觉到了半夜。

      山村的夜是那样的寂静，虽是轻声细语，却是惊动了一个人。

      那是巡逻战士马瑞。马瑞，皮肤黑黑，眼睛大大，细高挑个，喜穿一件黑衣服，整个人看起来酷酷的。那夜，他巡查到山丘，隐约听到人语声，十分好奇，便顺着声音轻手轻脚地上了山丘，悄悄躲进了树丛，听了个真真切切。而我们几个却浑然不觉。

      第二天，马瑞的“特大新闻”就传遍了全连。于是，谁都知道了统计员，文书夜不归宿在山丘上谈男论女。那年头，连里对男女之事非常敏感，我自然脸上挂不住，气恼之下，再不搭理马瑞，直到离开铁建没说过一句话。四十六年的风雨兼程，回想此事十分好笑，若是马瑞还能记得，不知当作何感想？

      从连部顺着村中小路向北走，绕过几个院落，再下一个土坡，呈现在眼前的，就是那威武壮观的孤山了，他像一个昂首挺胸的将军，千百年来尽职尽责俯视着这片故土。孤山脚下一条小河由东向西缓缓流淌，那是我日思夜想的滹沱河。

      每到风和日丽的星期天，我和周改林喜欢相邀到河边洗衣服，那清澈见底河水潺潺流过，把衣服荡涤的干干净净，我们把洗好的衣服平铺在大片碧绿的草地晾晒，两个人坐在草地上，背靠着那半截埋在土里，半截露出地面的大石头，谈心聊天。改林是八班班长，她机智聪慧，洞察事物敏锐，我们一见如故，很是投缘。我俩聊起施工情况，连里的趣闻异事，有时会放肆地开怀大笑。说到想家的无奈，前途的迷茫，也会相对抹泪。呵呵，那个纯真的年纪连哭笑都那么淋漓尽致。

       坐的累了，见近处无人，索性躺在草地上，眯起眼睛看那湛蓝的天空，棉花般的白云，深深呼吸着只有乡村才有的，混合着泥土青草味道的空气，那份安闲，那份惬意，是我四十六年来不曾享受过的。

       小屯村的西北方向，穿过一片小树林，有一条土路。路的两旁一片荒芜，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是一层沙砾土石，苍凉的原野偶尔摇曳着色彩黄黄的荞麦，有的浓密，有的稀疏，这就是老百姓的庄稼。

      但自从铁建人来到这里，给这条寂寥的土路，带来了生机。尤其是周末，常常见到三一群，两一伙的战友说说笑笑地奔向大营镇。

     那时铁建成立不久，连里食堂没有积蓄，太原市粮食定量不多，我们的男战士常常会饿肚子干活，女战士虽不至于饥肠辘辘，却也是粗粮多，细粮少，天天吃“炸弹”。我记忆中，炸弹是那种高粱面混合菜叶子做成的黑不溜秋的家伙。如果不是肚子空空，对它绝无食欲。

    不知是谁发现了大营能买到“鞋底子”饼。鞋底子饼的名字是铁建人起的，因它的形状极似鞋底子，因而得名。这是一种麻油和面，红糖拌馅，烧烤出来的饼子，是我们战友们向往的美味佳肴。

       那时，我们也算得上有钱人，三十九元的工资，扣除十五元的伙食费，自己还有二十四元的零花钱，差不多相当现在的2400元吧。吃不饱的男战士和嘴馋的女战士，仗着腰包有钱，每到星期天都一群一伙上大营买鞋底子饼，不去的战友也会托别人捎回来，总之，人人都吃过。

      就是这条路，白天空旷，铺满阳光。但对我来说，却有着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71年初，连里允许战士们轮流回家探亲。那日，樊全莲帮我找了团部的一辆大卡车，让我黎明时分赶到团部搭车回家。一想到回家见父母亲人，晚上兴奋得难以入睡，玉珍、小敏也为我高兴，准备第二天起大早为我送行。我们说说笑笑不觉夜色已晚。那年头，没有表，真不知道怎样估计时间。大概是下半夜吧，两个伙伴一咕噜爬起来，反正睡不着，咱们走吧。于是拿起手电筒三人出了门。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回家心切，不怕黑，一边说笑着走上了这条去大营的路。不一会，说笑声脚步声戛然停止，原来，我们惊悚的发现路的两边远远近近，一团一团，幽幽发着蓝光的“鬼火”！而且越来越多，飘飘忽忽，串来串去。更叫人心惊胆战的是，在我们的前面和身后不远处也有几团，我们走，它也走，我们停，它也停，左右前后竟包围了我们！

      在校时学过化学，理论上，我们懂得磷火的生成原里，可谁曾见过这种架势？进退两难之中，我们选择了前进。屏住呼吸，低头走路，旷野上只听到心跳声。不知走过多少时间，不知走过那些地方，总之，到了大营，天还没亮。直等到东方泛白，玉珍、小敏把我送上车，挥手道别，一颗心才放到肚里，估计她们回到连部也误了早饭。

     与其说怀念一个地方，不如说怀念那些过往的故事。小屯每一处风景都留下了铁建人的脚印，它的一草一木都见证着我们的青春岁月。

      哦，有那么一个地方。

直接点击以下文字链接，阅读推荐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