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法下的“信托”强调，信托要有three certainties：certainty of intention，certainty of subject matter，certainty of objects，这三者缺一不可，否则信托无效。中国《信托法》第11条也规定了几种信托无效之情形，其中“信托财产不能确定”即对应certainty of subject matter，“信托受益人和受益人范围不能确定”即对应certainty of objects，唯独缺了最重要的certainty of intention。因为，intention，才是信托的灵魂。 要判断设立人成立的“信托”，究竟是真“信托”还是假信托“Sham trust”？最重要的是看设立人是否有信托的intention。在“上海二中院遗嘱案例”中，审判法官非常精准地把握住了遗嘱人的intention：不是要设立什么家族基金会，而是要设立遗嘱信托，不重形式重内容，此所谓“Equity looks to intent, not form"，该案审批法官信托法律造诣之深厚，令人钦佩！ 有些信托，徒有外壳，但并无信托实质，特别是那些设立人要保留很多power的信托。譬如有些生前信托，目的是为了传承，但设立人却要牢牢把握控制权（do not give up the beneficial interest in the property, but to keep full control and beneficial onwership），让受托人成为傀儡，这样的信托是一个完全消极的信托（bare trust），极可能被认为是一个Sham trust。泽西Royal Court判决的 Rahman v Chase Bank 案例就是一个典型，“信知也学社”也曾经发文《受益人可以废掉信托，分掉信托资产？设立人怎么规划来保护信托》，以评析该案。 Rahman先生设立了一个生前信托，信托条款约定，生前由Rahman先生绝对掌控信托财产（treat the trust funds as his own），死后再由受托人行使裁量权，决定如何分配。在Rahman先生身故后，遗孀立即提起挑战，认为此信托条款及Rahman在世期间的信托实践（exercise of such dominion and control），违反了泽西岛的doner et retenir ne vaut原则（赠与就是赠与，不能名为赠与实为代持，否则是fraud，对heirs以及creditiors都不公平），所以信托无效。 法庭查明：Rahman先生费尽心机设立信托，生前却并不给受托人行使discretion的机会，只为了死后能够规避probate。因为一旦进入probate，根据继承规则，遗孀和孩子各拿走1/3，即：Rahman先生的遗嘱自由仅局限在1/3的遗产范围内（can be bequeathed by will）。毋庸置疑，Rahman先生有权通过设立生前信托（gift to inter vivos trust）来规避继承法的上述限制，但前提是这个gift要是perfected的gift，设立信托的intention要被法庭所能看得到。 法庭认为：因为Rahman先生retain了太多的、直接和间接的权力，足以让其substantially or wholly revoke or otherwise terminate the settlement for his own absolute benefit，所以这个trustwholly invalid and of no effect under Jersey law。因此，法院支持了遗孀的观点，认定信托条款违反了泽西岛的doner et retenir ne vaut原则而无效。法庭进一步认定，Rahman先生其实自始没有真要设立信托的intention，这份信托是个sham！ 在中国的私人财富管理行业，有些人认为信托就是一个他益的“代持”，实则不然！所谓信托，因信任而托付，委托人要学会“放手”，不能热衷垂帘听政（retain too much power）；受托人要勇于担当（exercise fiduciary duty），不能甘作“代持”的傀儡（act as agent or nominee）。因为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受益人的最大利益而各司其职。 一言以蔽之：设立信托，勿忘初心（intention）是核心。适度放手，理性留权是关键。 公众号后台回复“拉面案例”查看本案《判决书》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