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运城教育界，尤其在小语界，似乎没有人没听过聂明智这个名字。他是运城市首批特级教师，是将新教育引入河东大地的第一人，是民办教育的领军人物，被人称为运城市教育界的教父。
去年，有一个全国性的中小学生阅读水平检测，运城学生的阅读水平超过全国平均水平，这个可喜的成绩，与聂明智这个名字是分不开的。20多年前，聂明智担任运城市人民路学校校长，他将新教育引入运城，把“做中国在校学生阅读最好的学校”作为办学目标之一，经过几年的发展，人民路学校的阅读享誉全国，学校老师屡屡登上“中国教育报推动读书全国十大人物”榜单。后来，他连续筹建了运城市新教育学校、运城市新港实验学校、运城市实验二小、运城市南风学校，这些学校都以推广阅读而闻名，阅读成为这些学校的重要名片。前些天，在运城南风学校的家长交流会上，一位家长激动地说，她的大儿子是运城新港实验学校毕业的，上了其它初中后，因为叛逆，成绩下滑，但语文和英语一直名列前茅，上了高中，开始努力，最后考上了名牌大学。她的儿子说，这都是小学阅读打下的坚实底子。现在，她又把老二送到运城南风学校，因为她相信，阅读才是学习的根本，在聂校长的推动下，运城南风学校阅读做得更好，不仅继续推进小学的海量阅读，而且还在初中开发了全科阅读系统，在这样的学习环境中，她的老二会发展得更好。聂明智校长推广阅读，不仅改变了学生的生命状态（据北师大历时七年的研究，每天坚持阅读半小时，是孩子幸福感的五项保障之一），更改变了运城教育界的教育生态。在运城南风学校，每个学年，每位教师都有四百元的购书经费，每个班主任都有上千元的班级经费用来打造书香教室。因此，在南风，最不缺的就是书和读书人，无论是教室、教研室、办公室、宿舍，还是其它公共区域，只要坐下来，离你最近的一定是书籍。随手一本，便可沉浸半日时光。当然，在南风，最高的奖赏是书籍，最美的样子也是读书的样子。每次到聂校长办公室，最常见的姿态，是他埋首读书的姿态。而他最常聊的话题之一，也是读书的心得分享。他常送人的礼物，不是手头的书籍，就是购书卡。因此，在运城南风学校，有各种级别、各种形式的读书活动，有行政共读、级部共读、教研组共读、宿管共读，有生生共读、师生共读、家校共读，还有各种自组织共读。每次，上级部门来督导，最感兴趣的是教师书架上的图书和各种共读活动，而聂校长最喜欢的也是向督导组成员介绍这些书籍。这不是炫耀，而是分享，也是影响。他说：如果影响了这些懂得教育的人，他们还会影响更多的人。督导组成员翻着康德的“三大批判”会怀疑地问教师，这些书你们能读懂么？教师笑笑说，聂校长会请专家给我们导读。据说，中国人平均每年读0.7本书，但在运城南风学校，老师每月至少阅读一本，这还只是底线。有时为了课程需要，有些老师一个月就需要啃读七八本。今年高考结束，聂校长送给高中毕业生的礼物依旧是十本必读书，而且还组织了共读活动，欢迎这些已经毕业的孩子们暑假回学校来一起共读。聂校长推广阅读，不仅改变了学生的生命状态，提升了教师的专业水平，更改变了一方教育生态，真正践行了“共读共写共生活”的办学宗旨。
在教育界有一种怪相，有些教师一旦评上特级就开始躺平，聂校长作为运城市首批特级教师，却说：“我是评上特级之后才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特级教师。”特级教师的职责之一就是影响和发展青年教师，而最好的方式则是和老师们一起教研。除了读书，聂校长另一个常见的状态就是教研，他不是在教研室与大家一起磨课，就是在课堂后面听课，听到未尽兴处，有时还会直接站上讲台，接着讲课老师的课继续上。如果因为时间关系还未讲透，他会重新设计，换个班级自己亲自上。在学生编撰的“南风人物志之杰出人物”中，令学生记忆深刻的，正是聂校长听课时突然站起来接着讲课的情景，那份激情与深刻，让学生难以忘怀。有时，他会为构思一课的教学设计绞尽脑汁，辗转难眠。有时，有了一个好的设计却一时找不到老师分享，他就会讲给司机听，举例子，打比方，启发式提问，各种办法都用上，直到他听明白为止。时间久了，连司机都开始对诗词文章发生了兴趣。一次教研时，聂校长启发老师说：李清照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的体裁是什么？聂校长继续追问：他们对海棠花落的态度一样么？为何不一样？如何将孙绍振先生的比较还原法运用到具体文本的分析中，聂校长在常态的对话中，示范性地让老师们慢慢领会。
聂校长主政运城南风学校后，在课堂上推进对话式课堂，为了让老师们理解对话式课堂的好处，在教研的时候，不断地通过提问，引发对话和思考，同时，还时不时地从教研对话中跳出来，分析对话的原则和技巧。有时在行政会上，他也会抛出一首诗，让各部门的领导——尤其是物理、数学等理科出身的领导提问，他来回答，在对话中向这些理科领导讲诗词，让大家亲自体会提问的魅力。聂校长虽是小语老师出身，他还参加初中和高中语文教研，不仅如此，其它学科教研，只要有机会，他都会参加。聂校长虽然已年近古稀，但似乎比四十多岁的人还有精气神，总是精神饱满，不知疲倦。更重要的是，在教研中，他总是会生发出许多奇思妙想，鼓励老师们打破经验的束缚，不断创新。有时候，当聂校长发现一本新书，书里面的观点具有颠覆性时，他会感叹说，前几十年算是浪费了。一位同事看到聂校长整天忙于教研，心痛地开玩笑说，一个董事长，一个校长，活生生地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教研组长！把聂校长看成教研组长的可不只这位老师一人，这是大家普遍的印象，一位原来在运城新港实验学校任职的老师在文章中这样写道：新港是块福地，因为这里有一群如师如长的人鞭策着你前行。我们习惯称呼其中一位长者为“老头”，他就是校长——聂明智。严格来说，他不太像个校长，更像个教研组长，每天的乐趣不是做教研，就是进课堂。他有一句口头禅，就是“给你们培训就是我最大的乐趣。”每次听他培训教研都得注意力集中，因为稍微走神，就会被点名回答问题，从来不管你是脸红还是脸白，点到的时候你回答不上来，他会路过你继续教研；每次被他听课都会心惊胆战，因为稍不注意，就会被他直接打断，捋了袖子直接上讲台，也不管当时的你是想找地缝还是想当场晕倒，他都会直接把课讲完。就这么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老头，逼着我们在课堂上野蛮生长。因为他认为，站在讲台上，不仅要对得起家长交的学费，更要对得起家长的期待和孩子的信任：没有老师的成长，就没有学生的成长。正是这样一位把自己活成教研组长的校长，带出了一批又一批精兵强将，无论是运城南风学校的老师——在家长中的口碑都是杠杠滴，还是到其它学校担任领导职务或走向全国的名师，都能在各自的岗位上，独当一面，一起推动着中国的教育改革。
从离开人民路学校之后，聂校长接连创办了四所民办学校，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也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一笑，说一句“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纯然一个硬汉形象。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聂校长还有心软的一面，他的泪点很低。一次，聂校长和我分享他和一个学生聊天时的感受。这个学生刚从外校转来，说到自己刚来南风的感受时，说自己像在梦中一样，问其原因，说：“南风学校的老师不仅不体罚学生，也不会用侮辱性的语言辱骂学生（这是南风学校教师的三条底线之一），还会微笑着上课。而以前学校的老师，从来都不会对着学生微笑。在过去的学校，如果在课间打篮球，被巡查的保安发现，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二话不说，上来就一顿暴揍。”学生继续说：“曾经的老师会把不喜欢的学生故意调到角落里，没有任何理由，直到家长给班主任送礼为止。送礼的时候会在本子里挖个洞，将钱嵌进去。”聂校长多次讲到这个孩子叙述的经历时，眼中都含着泪花，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入主运城南风学校后，他提出了学校管理五原则，第一条就是：学校要以人为本，呵护生命，维护人的尊严，促进人的发展。有时候，学生犯了严重的错，部门领导申请让学生转学。聂校长都会犹豫再三，坚持把孩子留下，他总是说：“这样的学生转到其它学校就毁了，在我们手里还有教育的希望。”渐渐地，随着和聂校长接触渐渐多起来，他心软的一面也自然地呈现了出来，表现之一就是他的眼泪。起初，以为是刚做完眼部手术引起的生理反应，后来才明白，那是动情的泪。一次，段姝妤老师在立人讲堂上分享她的神话和诗词写作课程，段老师表情严肃，语言幽默，不时引起一阵阵笑声，同时，她的用心也感染着大家。当讲到段老师与学生们一起饮酒（饮料）赋诗时，聂校长的眼中又泛起了泪花，原来，他是为段老师的用心而激动，为学生能遇到这样好的老师而欣慰。前几天，学校举行了为期五天的南风艺术节。在闭幕式上，一场大型原创舞剧《南风》演得回肠荡气。当演到一位年轻老师在职场初期遭遇调皮的学生的愤怒、无助、绝望时，全场观众都为之动容，聂校长的体会更深切，因为他真正理解转变一个问题学生对年轻教师的挑战。舞剧中，年轻教师通过与老教师交流，通过专业阅读，通过了解学生的各种信息，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真正走进了学生的内心，改变了学生，帮助学生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当学生在舞台上奔跑着朝向目标，摔倒后坚强地爬起来，老师渐渐跟不上学生的步伐时，聂校长再一次流下了眼泪。这是他曾经期望的，现在已经实现了的一种教育理想，用热爱和专业，真正为每一个学生的终身发展负责。对于一个心软的校长来说，最大的困境在于抉择。当一个老师违反底线时，站在学生的立场，聂校长异常生气，简直想除之而后快；但当处罚教师时，又下不了狠心，因为他了解教师，他们爱学生，只是不够专业而已。所以最后的结局往往是，处罚教师，但又给老师留有后路，让教师反思，并帮助教师去转变，最终发展成一位热爱且专业的教师。
聂校长不仅点子多，有层出不穷的创意，他还是一个执行力超强的人。他一旦发现一个好的点子，就要立即行动，将创意变成现实。聂校长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我们都是行动派”，“我们要把理念活出来”。当国家连续出台了加强体育、美育、劳动教育、综合实践活动等文件后，他立即决定斥巨资建造了一座三层楼的多功能“创造空间”，尽管当时“双减”政策已经出台，民办学校正经历至暗时刻，很多民办学校的投资商谋划着如何全身而退，而聂校长依然奋力前行，不到半年，一座崭新的创造空间拔地而起。同时，他要求音乐老师每人学习一种乐器，组建民乐团；美术老师根据自己的专长开发社团课程，比如泥塑、扎染、布衣、设计等课程；同时引进科学老师，开设航模、编程等课程。第二学期，创造空间成为学生最喜欢的地方，学生的作品一批批展现在大家面前。在前不久举行的南风艺术节中，创造空间展示的艺术作品惊艳了运城市的各大媒体，他们纷纷报道，成为轰动一时的热门话题。当聂校长关注到校园内的小胖子时，心里就开始担忧他们的健康，于是提出“健康行动1.0”，要求所有年级所有学生大课间都要跑操，于是平时静寂的校园热闹了起来。然而聂校长并不满足，为了增加学生运动的兴趣，他又提出“健康行动2.0——男球女舞”，要求舞蹈组组织所有女生跳舞，体育组组织所有男生练球，于是校园内不仅热闹，而且充满了快乐。一个刚从东北转来的小学四年级的女生的爸爸感慨地说：“以前孩子不喜欢学习，成绩差，生命状态很不好，现在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回家主动做作业，整天快快乐乐的。你们学校到底有什么魔力！”他转述孩子的话说：“以前的学校，老师不让我们出教室，现在的学校，老师赶着我们到操场玩儿，我们还有四十分钟的大课间，可是一会儿就过去了！”为了给科学课程和科学社团提供实践基地，聂校长又决定在教学楼的楼顶建设“空中花园”，让孩子种植并进行科学观察和实验，此刻，就在我的办公室门前，工人们正在施工。聂校长说：“早建成一天，孩子们的发展就少耽搁一天”。为了解决一个问题，聂校长可以从早到晚，和老师们一整天进行研讨，年轻老师都撑不住，而他却似乎从来都不知道疲倦。他说：“几年前，我从来都不午休”。有时候，聂校长因为有一个好点子而彻夜难眠，煎熬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等待着到学校与老师商量如何把创意变成现实。他说：“一个好的创意并不需要等到十全十美才去践行，只要行动，一定会推动改变。在行动中修正，才是上策！”受聂校长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老师们都成了行动派，当大家经过商量，达成一致，开始行动时，大家会来一句：“我们都是行动派！”“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王勃《滕王阁序》中的这句诗，用来概括聂校长，我想再恰当不过。聂校长曾经说：“以前去南方开会，发现在教育上，咱们完全没有发言权。无论是教育理念、执行力，还是精细化程度，都不如人家。”为了改变落后的教育现状，聂校长带着老师们外出学习，购买课程，聘任专家来校讲学，醉心读书和教研，永不停歇地推进教育改革。如今的运城南风学校，无论是办学理念、课程体系，还是教学方式，师生素养，都已经走在了时代的前列。我想，聂校长的心愿算是完成了。然而，老当益壮的他，为学校发展提出了更高的目标，依旧整天忙忙碌碌，在教育史上书写下一页全新的青云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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