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镇嘉年华:欢乐啊,请如梦般狂卷而来
文-/-Qi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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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到底是哪个具体的日子,反正是在衣裳开始薄凉的秋天,“咚咚推”剧组在来乌镇的火车上,因道具问题,遇上了麻烦,亏得最后的说情,才让他们有了之后顺利的出演。
在这个湖南侗族村民受邀带着中国最为传统的戏剧形式奔赴乌镇的时候,比利时戏剧演员Derock也正筹备着他的第一次中国行;而《头七》剧组或许还进行着最后一次“古典文学”交流谈。
如果设想乌镇嘉年华的总负责人,被圈内称作“狗哥”的孙荣波那个时候在做什么,那答案多半是:正和30多个小伙伴儿一起紧张地筹划着所有嘉年华剧组在乌镇的安排。
时间推到现在,10月下半旬,乌镇“戏剧乌托邦”为期一半的时候,我在“三寸金莲馆”对面,被有着舞踏风格的肢体剧《乌梅与葡萄》所惊艳。古典的中式门栏天然围成一副取景框,框内,暗赭色石板一路铺陈,最后没入碧波微漾的西市河里。
石板沉没,却有满身洁白,头扎红绳的豆蔻女子缓缓“生长”而出。岸上,她的同伴,另一位全身洁白得通透的女子,用力缱绻,似乎把满腔的生命力都向内压缩,又在猛然间的肢体舒展时全然释放。
《乌梅与葡萄》剧照
彼时彼刻,对岸是天蓝,水青,杨柳柔弱;此岸是纯白,朱红,如梦如幻。而这,仅仅是狂欢着的乌镇嘉年华的一个片段。
近200个剧目,1100多个演出场次,20多种公共空间表演艺术,都在乌镇戏剧节期间,如焰火般绽放,呼唤着来往游人:来吧,狂欢吧,以梦幻的姿态。
和世界各地的“嘉年华”(Carnival)一样,这三个字一直乖张又可爱的向世人昭示:“所有人,在这最‘嘉’年华里,都值得一场狂欢”。
就像戏剧诞生之初的传说一样,所有人都在祭祀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大典上,载歌载舞,饮酒颂赞,化妆成鸟兽,纵情狂欢。
昔日流传自古希腊的平民化戏剧精神,终于又穿上了中国最为古典的装束,在乌镇的嘉年华里与我们相遇,让人不禁高呼“狂欢吧,即使因此,也当尽情狂欢”。
于是,戏剧创作者们狂欢了。每年,在这座被誉为“中国戏剧人创作土壤”的古镇里,在这穿行在真实与梦幻间的11天,嘉年华单元的创作者们将会聚集在“深夜食堂”或“似水年华”里“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所有人眼里看的耳里听的嘴上谈的说的全成了一个字——“戏”。
《头七》的导演王钊就参与了三届嘉年华,从前两届的灵感打磨中,从一位肢体剧演员成长为如今被人称为“中国目前最好的公共空间艺术表演创作者”之一。
《头七》演出剧照
王钊有志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挖掘出新元素,去丰富自己的各种创作。今年其为乌镇量身订做的《头七》讲述的是一个家庭,奶奶病危之时,为梦想离家飘荡五年的男孩归家却未能赶上最后一面的情况下,所有家庭成员在“头七”这个时间段内的爱恨情仇。除了完全融合于乌镇氛围的棉麻装束外,最令人称道的是整部剧都有着:
“把酒轻挥洒/绿草幽幽开遍夏/漫天散/云中画”
这样完全“古典化”的台词。起初,我以为这是根据人物情绪从中国传统诗词中摘取而来,而定耳一听,却发现“只遗自己永观玩,望盼何时长大泪心酸”这样与情节高度配合的词句,必定是原创。
剧目结束之后,这个推论从王钊口中得到了证实的时候,我实在诧异。优质的原创剧目已属罕见,用完全原创的古典诗词去代替所有的白话台词,更是不易。
这背后,未展开的故事是:全组成员在近一百天的创作和排练期内,每日必行的工序是“古典文学讨论会”,即每个成员反复阅读一部中国古代经典文学作品,包括《红楼梦》、《西游记》等四大名著,以及《聊斋志异》等其他经典书目,并与其他成员进行深层次的交流。
《头七》演出剧照
“那如果街头游客,听不懂怎么办呢?”
“听不懂也此戏的一部分。因为这部戏更深层的东西是在于沟通。在头七的日子里,家庭成员各自诉说着自我,其实彼此就无法沟通”王刊回答道。原来哀婉的不仅是生离死别,更是活着的至亲间无法顺畅沟通的状态。
而当负责人狗哥被问到“听不懂怎么办”这个问题时,他的回答很笃定:“在戏剧里,语言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人类普遍共通的情绪。”
这在比利时剧目《Slow Clown》(中文名:铜管乐小丑)的表演中得到充足验证。走过定升桥的时候,独角演员Derock正以近乎90岁老年人般的速度行进,一步步缓慢曲折的下着楼梯,还时不时向旁边的游客眨着妆容滑稽的眼睛。
我走过他旁边,伸出手,想试试他会作何反应,没想到他却真的伸出手来,并用手领着我跳了一圈华尔兹。
《Slow Clown》演出照片
这让我惊喜。惊喜于Derock在与我的整个互动过程中,丝毫没有从他塑造的氛围中脱离出来,反而轻松地将我带入了他所营造的那个“慢动作小丑”的梦幻。在那一刻,我仿佛跻身于另一种时空,有着强烈的半梦半醒的奇诞感。
而后,他继续缓慢行走至雨读桥,坐下的时候。左边的老伯有滋有味地吃着盒饭,右边的大妈兴高采烈的唠着嗑。接着,又是互动。短短一分钟,Derock与老伯拍肩学吃,送大妈梳子和镜子等几个动作过后,整个场地就坐满了观众,并既有仪式感的形成了一个半圆形透明剧场。
这透明剧场之中,还诞生出了一堵“半透明的墙”。大伯依旧吃着盒饭,大妈依旧坐在一旁,他们无知觉的行为,都成了Derock舞台艺术中最不可预期却又最奇妙异常的一部分。
《Slow Clown》演出照片
在Derock的整个演出中,游客们笑声不断,存在于在他和观众间的那半开半合的互动状态所搅动出的美妙欢乐的氛围,在其刚拉起悠扬的长号,却被一旁大妈轰轰烈烈的喷嚏完全打断时,达到了高潮。
连我,这个笑点高得有点反社会的异类,都忍不住坠身于这“风乎舞雩,咏而归”的场景中,感受到一股“酒神正朝着我靠近”的狂欢之感。
而这堵“半透明的墙”,若有全称,当是“半透明的第四堵墙”。依行话来说,是“演出中,艺术家与观众半开半闭的交流,是艺术家有控制的对观众进行的引导”。Anyway,结论是:这堵墙的存在,是嘉年华单元剧目的总体特色,也是其最迷人的地方。
比如,在《龙门客栈》一剧里,书生羊肉馆前一张方桌上,北和东坐着穿武侠古装且正全情入戏的演员,而西和南则坐着举自拍杆且淡定看戏的观众。桌子正中,还摆着本人印着本司Logo的便签。这场景,在中国,除了在乌镇嘉年华里让人觉得正常外,放之他地,脑补一下,都想笑掉大牙。
《龙门客栈》演出照片
文行至此,深夜竟成了黎明。通宵写稿而不觉疲累,可想而知,我是多爱这“难得一梦的狂欢”。清晨六点的乌镇,犬吠鸭鸣,还有群鸟熙熙攘攘的飞过,窗外青瓦铺就的房顶上有些许青苔。
这忽然让人觉得,也只有乌镇的水土方能承载这嘉年华的梦幻。而当中的平民精神和狂欢中萌发的一切,都让我不得不再次深信那个让我转行的深刻原因——“艺术,是可以改变人生活的。”
三届乌镇戏剧节下来,传统文化的保护者范昊如说“嘉年华的乌镇,给了我无限的创作灵感。”
青年创作人王钊说“嘉年华时候的乌镇,成一个隔绝外界的结界”。
而总负责人狗哥则说,“在法国奥里亚克戏剧节,那叫好啊,放眼望去,满山遍野都是戏。那是我们要实现并超越的愿景。”
而我只想说,戏剧的确是可以改变人的。他让人从生到死,从A到B的生命过程里,多了很多可能性。也许这种改变的种子已悄然萌生在了很多人心中。
兴许就包括,《家宴》那场戏里,跳出来指认演员抛出的是假钱,却被演员和观众都善意对待的五岁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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