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夜空】第71期｜伍劲标：卷珠帘

新安夜空

让文学唤醒梦想 / 用艺术点缀人生

青丝有言

第一次站在临溪小学，就被那一排挺拔整齐的落羽杉所吸引，这些杉树比我还要更早一些降临世间。三十多年来，伍劲标在这里种下了落羽杉，也种下了一颗颗青春的梦想，有孩子们的，也有他自己的。记得那天，孩子们谈到了父母、李白、落叶，还有秋天。——很难再有这样的场景，落羽杉树叶纷飞，孩子们在树下嬉戏，绕着水泥花坛你追我赶。我突然明白，伍劲标为什么愿意一直呆在这里，为什么对文字如此情有独钟。

伍劲标

01

芙蓉花

隆河边有户人家，一家四口，父母，兄弟。哥哥叫大朗，弟弟叫小郎。

小郎的腿是在三岁那年跌入火盆里烧伤的，没有及时治疗，落下了后遗症。落下了后遗症的小郎就只能坐着过日子了，小郎喜欢坐在窗户边，看隆河两岸的风景，听隆河夜晚的风声，听隆河涨水时的浪涛声。

芙蓉花一树一树盛开的时候，就是真正的秋天到来了。秋天的连阴雨里，隆河边的小路，村庄的道路都变得潮湿起来，潮湿得让人感到有点忧郁。

小郎是一个喜欢忧郁的男孩子，他觉得忧郁对于男孩子来说，是一种气质，是一种美感。小郎的手很巧，他喜欢用芙蓉花的藤条，用隆河边的芦苇秆子，编织出各种各样东西。小郎的窗上挂着许多蜻蜓、蝴蝶、蟋蟀、纺织娘，这些都是小郎自己编制的。

隆河边起风的日子，小郎窗户上那些手编的小东西，都活了起来，挥动着翅膀，跳着好看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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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艺品

02

隆河学校的老师们看过小郎编织的小东西，他们说，小郎是一个天生的手工艺术家。小郎的父母听了老师们的夸奖，就把小郎编织的小物件拿到学校门口去卖，学校里的孩子们一下子就把这些小物件给抢购完了。

隆河镇上有条明代老街，有时候，一些外国游客游老街的时候看见了小郎的编织，就会全部买下来，他们说，小郎编织的东西是工艺品。

隆河学校的校长也是一个喜欢艺术的人，他邀请小郎到学校里来给学生上艺术课，教学生学习编织。学生们开始时很有兴致，可是他们的手太嫩了，有许多学生的手被藤秆扎破了，流血了。

家长就到教育局投诉，教育局来人了，跟校长商量，艺术课就停了下来。小郎再也没有到学校来，但是隆河学校高中部的女生却迷上了小郎编制的工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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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灰太狼

这个女生名叫小稚，是小郎的哥哥大朗的同学，她和大朗在恋爱着。小稚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女生，活泼又可爱，每次，大朗把小稚带回家的时候，家里就充满了欢声笑语。

小稚还喜欢唱歌，尤其喜欢唱一些中国风的歌曲。小稚唱歌很好听，比隆河里的浪涛声还要好听。要命的是，小稚唱了一首《卷珠帘》之后，小郎的心弦有些微微荡漾。

小稚每次来的时候，小郎挖空心思都要编一些她喜欢的小东西。小稚喜欢的东西太多了，小昆虫、小鸡、小鸭、小狗、小猫、小绵羊，只要是小稚看到过的小生命，她都喜欢，只要是小稚喜欢的小生命，小郎都能编出来。有一次，小稚随口说了一句，她喜欢灰太狼，小郎竟然也给她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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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

04

芙蓉花一树一树开得灿烂的时候，隆河边的芦苇花也开了，小郎叫大朗弄来了许多的芙蓉花枝和芦苇秆子，小郎告诉大朗，他知道下个月小稚就要过生日了，是小稚18岁成年的生日，他要送一样生日礼物给小稚。

小郎在小稚18岁成年日那天送给她一件什么样的礼物呢？小郎没有说，大朗和小稚也没有问，他们知道，问了小郎也不会说，小郎是一个喜欢给别人带来惊喜的少年。

农历九月的晚上，有时候月光很透明，有时候月光很模糊，有时候月光还很憔悴，这样的晚上，小郎就坐在自己的房子里，用心编织着他要编的东西。

小郎在编织的时候，轻轻地哼着他听小稚唱过的歌曲：“拂袖起舞于梦中妩媚，相思蔓上心扉，她眷恋，梨花泪，静画红妆等谁归，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小郎一边唱着，一边全神贯注地编织着，在他的眼里，芙蓉花、芦苇花随风荡漾着，开出一个童话般美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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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卷珠帘

小郎编织的时候，隔壁的房间，大朗和小稚猜测着，这个小郎，会编出一件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呢？

猜着，猜着，大朗说，小郎一定是在给我们编一床苇席呢！小稚听了笑得直不起身子，她经常和大朗一起在隆河边看月亮，还真需要一床苇席。

下雨了，是今年秋天里的最后一场雨，小郎坐在窗前编着，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来，雨珠一滴滴的，落成了线，这些亮晶晶的线很快落成了珠帘的模样，小郎的手编织得更快了，他知道，小稚的生日就要到了。

生日那天，小郎送给小稚的生日礼物也完成了。小郎把礼物拿出来的时候，小稚、大朗、还有一起来为小稚过生日的同学们都惊呆了：

小郎用芙蓉花的枝条给小稚编了一顶散檐的草帽，用芦苇秆给小稚编了一套草裙，紧身的胸衣，小巧的坎肩，草裙斜开叉的线条边上，是用芙蓉花的蓓蕾做的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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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伤

06

小稚到隔壁的房子里换了衣服，穿着小郎编的草裙走出来的时候，一脸幸福的笑容，大家一阵惊呼，他们看到了一个美得无处藏身的小稚，大家都说，小稚要是穿着这身服装走时装表演，一定能得金奖。

还有一样，小郎说。小郎拿出了一道用芙蓉花枝和芦苇秆混合编成的可以卷动的窗帘，窗帘的中心位置，是一个大大的灰太狼的头像，头像四周，落满了蜻蜓，蝴蝶，小鸟。

那一天，小稚很高兴，大朗也很高兴。

大学的第一个暑假，是大朗一个人回的家，小稚没有来。

后来，大朗再也没有提过小稚，小郎也没有问过。

秋天到了，小郎的窗前，挂起一道草香编织的窗帘，窗前飘出了淡淡的歌声：

“细雨落入初春的清晨，悄悄唤醒枝芽，听微风，耳畔响，叹流水兮落花伤，谁在烟云处琴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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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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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UT THE AUTHOR

伍劲标，男，1965年出生。1984年师范毕业至今一直在休宁县临溪中心小学担任教师和校长，投身乡村教育终身不渝。业余爱好写作，1990年开始至今，发表作品十几万字。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黄山市作家协会会员，休宁县作家协会副主席。

标题题字：胡永青 （书法爱好者）

美术作品：李  萍 （美术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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