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封建迷信』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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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百家
（27）
包厢门被人敲响，饭菜的香味打破了这份沉默。
林安仿佛被惊醒般，脸上重新挂起了社交式的灿烂笑容：“啊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尽管已经解答了许多关于小百家的事，但傅茶斯也没急着收钱，她点了点头，等到林安和季谬开始动筷后，自己也夹了块蒜香排骨啃了起来。
林安时不时讲一些编辑与作者的趣事，并不说当事人的名字，只是单纯的讲述事件，不仅季谬听得入神，就连傅茶斯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其实是个很有趣的聊天对象。
而直到这次小小的饭局结束，林安都没有提出想见见小百家的要求，但却问了如何向小百家祈求。
傅茶斯深深地看了林安一眼，解释道：“‘我想’、’我希望’等等，只要是你表达愿望的句式，都算，他就在你身边，他能听到你所有的愿望，如果你祈求的那件事小百家不愿意做或者做不到，他会在你身边刮起一道风，如果他同意了，他就会离开，去为你完成那件事。”
林安感慨道：“原来是这样啊，这真是很有意思的故事。”
傅茶斯：“你想不想亲眼见见他？”
林安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并不信这些，不过我之后会将一万块打到您的账户的，辛苦你了季谬。”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一万块是看在季谬的份上才给的。
季谬欲言又止地看着林安：“林安，你不会做什么的，对吧？”
林安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有什么小百家。”
傅茶斯抿了口茶：“大概吧。”
对面的小百家站起来冲着傅茶斯微微鞠了一躬，以示感谢。
……
林安离开了。
在停车场，两人看着林安离开的背影沉默不语，直到那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傅茶斯突然开口，语气笃定：“她信了。”她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人，好像只要告诉自己“我不相信”，那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就能将其推给“意外”和“巧合”，而自己也不必去承受所谓的负罪感和愧疚感，自己依旧可以做一个好人。
季谬有些低落：“她不会做什么的，对吧？”
这明显是傻话，就算那位编辑在后来都表现得极为妥当，然而在听说小百家的能力后的那一刹那失态，便已足够说明一切。
季谬：“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祈求了一些不该祈求的事，会怎么样？”
傅茶斯：“因果自负，无论是想要伤害别人或是想要得到什么，都得用她自己的东西来换，气运寿数健康财运等等等等……怎么说呢，你可以把小百家当做一个买手，他用你拥有的东西去帮你买你的愿望，只不过你没办法选择你用什么去换，就算祈愿的时候你明确提出了我愿意付出什么，也要看小百家愿不愿意，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交易方式，而且有时候交易的结果还并不一定会百分百和你的愿望相吻合。”
季谬憋了许久，憋出一句：“有点坑……”
傅茶斯：“虽然大部分的小百家都讲究一个公平交易，但也有的小百家就是很任性，所以也有人把小百家叫做小赌场~至少我就听我师父说过，她曾经亲眼见到一个小百家，用祈愿人的一根头发丝，就让那个本该那年冬天就死的人多活了3年——所以我师父一直怀疑这些小百家有在悄悄囤积资源——我也曾经看到有本书里写，要小心小百家，有的小百家会为了早点吃上你的香火，用你余生的寿数，换你一个极小的愿望。”
季谬皱着眉，脸色有点不愉：“这样岂不是太坏了？”
傅茶斯倒是满脸的无所谓：“人有好坏，鬼当然也要好坏咯，就连替命小鬼也不全是好的，有的替命小鬼跟恶霸似的。”
一直坐在季谬肩膀上晃腿的替命小鬼忍不住跳了脚：“呀呀！”我不是恶霸！
傅茶斯：“嗯，你是激萌小土匪。”
替命小鬼歪了歪脑袋：“呀？”厉害吗？
傅茶斯正气凛然：“特别厉害！”
替命小鬼：“呀呀~”喜欢~
傅茶斯并没有将林安放在心上，在新的一周，收到了季谬帮林安转来的一万块后，就愈发将这件事丢在了脑后，直到入了秋，她已经穿上了薄毛衣时，傅茶斯才从季谬那听来了一点不知是否和林安有关的消息——和季谬同公司的一位推理小说家出了意外，双目失明。
……
（28）
傅茶斯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再一次见到林安。
还是那一家餐厅，林安见到傅茶斯和季谬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能让我看到小百家吗？”
此时的林安憔悴极了，一头长发随意地披在脑后，上一次见面时那精致的妆容已不再，今天的林安完全是素颜，而那双泛着红丝的眼里全是傅茶斯早已看腻了的悔恨与自责。
傅茶斯：“跟着你的那个小百家已经离开了。”
林安卑微地祈求道：“不，我不是要那个小百家，我想找到新的小百家，我想用我的名字再换一个愿望，我不想让他失明……”说到最后，林安已经捂住了脸哽咽了起来。
还不等傅茶斯说话，季谬便先一步开口问道：“纪成勋失明，是因为你，对吗？”
林安终于哭了起来：“我不想让他失明的，我后悔了，我求过小百家，可他已经走了……”
傅茶斯：“你许得什么愿望？”
林安嗫嚅着说道：“……我想让那个人，失去他的才华。”
……
林安最初认识纪成勋时，她还是个刚入职场的小编辑，在网上闲逛的时候发现了一直在博客上发文的纪成勋，彼时的纪成勋还在念大学，尽管那个时候的纪成勋文笔稚嫩，然而却处处透着柔软，林安一时兴起先一步发出了消息，后来，两人几乎每天都会一起聊写作、聊故事、聊各自读的书，她鼓励纪成勋试着写点故事来投稿自己公司的杂志，而纪成勋也在她的鼓励下，真的开始尝试创作。
一个小小编辑，一个菜鸟作者，两人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林安将自己从前辈那里学来的经验全部教给了纪成勋，而每一期的小说杂志，林安都会鼓励纪成勋投稿，而后和他讨论这一次的小说究竟不好在哪里。可以说，林安在纪成勋身上花费的心血，比这几年合作过的所有作者还要多。
到了第四年，纪成勋终于写出了他人生中第一本长篇小说，而后一炮而红。
那一年，纪成勋的书是通过林安所在的公司出版的，他也主动要求让林安负责和自己今后的对接。
这仿佛是一个美好故事的开头，然后实际上，却是一个由喜到悲的转折。
可渐渐的，纪成勋开始不再事事听从林安的建议了，他的想法越来越多，文也写得越来越好，林安提出的建议几乎80%都会被驳回，林安一直劝自己，作者成熟了是好事，然而在某一次笔会上，酒过三巡，大家起哄时聊到了编辑与作者的关系，向来寡言木讷的纪成勋脸上带着微醺，沉默了许久，说道“我觉得编辑，是工具”，说完还仿佛肯定自己一般，点了下脑袋，“最好的工具”。
那一刻，一直视纪成勋为挚友的林安只觉得自己像个被人利用完就踹掉的蠢蛋。
然而那个时候的纪成勋正在创作的黄金期，林安靠着纪成勋，事业发展得越来越好，被叫一声工具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编辑对作者来说，是工具还是知音，又能有多大的差别呢？
去年，林安负责的优秀作者越来越多，合作了好几年的季谬也成功地卖出了IP，这也让林安的履历越发好看，可就在此时，也就是两人认识的第八年，纪成勋终于提出了要换一个编辑，因为那时的他，和林安之间理念上的不合已经开始影响到了他的创作。
……
“我没有生他的气……”林安双手抱着茶杯，低声重复道，“我那个时候，真的没有生他的气，我想，大概我的建议确实无法帮到他吧……可是他却在上个月获奖的时候感谢了他如今的主编，却连提也没有提过我！你们能明白那种感受吗？是你悉心培养了他，是你一直在帮助他！可他却在最辉煌的时候谢谢一个和他合作还不到一年的人？！”
傅茶斯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又后悔了？”
林安：“我祈愿的那一天，他恰好来了我的家……”
……
朋友圈里庆祝的图片刺得林安眼眶泛红，那仿佛是自己亲手雕琢抛光的宝石，却在最闪亮的那一刻，被别人抢走，而最让人难过的是，这还是宝石自己长了腿主动跑走的。
她能理解纪成勋再也不采纳自己的建议，她可以理解纪成勋觉得编辑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工具，她甚至可以理解纪成勋想要换一个更有地位更有资历的编辑……
可颁奖典礼上的那一番话，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纪成勋从来没有感谢过自己……
——“我希望，我希望纪成勋，能失去他的才华。”
林安坐在沙发上，轻轻说完了这句话。
而就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不久，门铃响了。
林安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外的纪成勋。
纪成勋的眉头像是在雨天里晒干的旧衬衫似的一直皱着，这份严肃让那张儒雅的、带着书卷气的脸，看上去有点不好亲近。
纪成勋将手里的礼袋举起来，声音冷硬中藏着几丝让人无法察觉到的温柔：“礼物。”
林安打开那个袋子，里面是纪成勋这次获奖的书——《初冬》。
……
【小剧场】
季谬：我觉得小百家这个交易模式不行，你们就不能写个愿望菜单什么的么？真是不讲道理！
傅茶斯：这个，命运自有安排。
段青泥：必然是前世的因果，导致了如今的结局。
季谬：…………
这一看就是俩进了符水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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