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恭贺展览《如何以宋诗法入视觉艺术论·雷徕篇》圆满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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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urator’s Practice Vol. VII
Poetic Theories of Song Dynasty as a Approach to Visual Art: Lei Lai’s Exercise
策展练习第七回
如何以宋诗法入视觉艺术论 · 雷徕篇
象外 x Just in Time
艺术家 :雷徕
策展人 :阿改
出品人 :李乐
海报设计 :vo choi
时间 :justintime
地点 :北京市朝阳区幸福一村七巷Just in Time
每个时代,尤其是在终结或交错之际,总有那么一些存活着的精灵,自知而又茫然地游走于灰色的边缘地带。他们是一些尴尬的、不愿与世俗苟同的年轻人,无论现实生活如何变迁,为人做事都始终与所谓的主流保持着疏离状态,并以特有的面貌和方式尝试着多种实验——脱离固有的秩序,漂白自我的人生。
然后,是附录,附上我的绘画方法论自述万字长文的前2500字:
一
标题里的宋诗法尤指江西派,当然,也并不限于江西派。江西派有着有宋一代最系统的诗学方法体系,并延祚千年,因为五四对传统文化中太复杂、没有普通民众基础的东西的不提倡,才变得不为人重视。江西派诗法的主要理论,集中在:1)如何处理非纯诗的因素成分(“工拙相半”,“语不可熟”“造硬语”“偏枯对”)、以入纯诗的形式;2)用典/互文性,对既有套式的二次利用/改造(“无一字无来由”“点铁成金”“夺胎换骨”)。对稳定、成熟的诗歌“古典”标准,从形式层面予以内部破格,是它的发生的主要动机,这一点,就像西方美术学中,手法主义(mannerism)对文艺复兴的继承和超越方式。
其实,“如何以宋诗法入视觉艺术论”只是一个楦头。雷徕/我借此所关心的,不外乎想借鉴成熟完善的传统诗歌形式论,去比照思考:1)如何以不入画的形式因素入画,以及2)如何通过与图像成法的旧套式对话,“以故为新”,在互文性游戏中体现今日小时代的某种精神特质。
二
从形式感的层面上讲,雷徕的绘画作品是写给粗糙/用拙和无意义/反成熟的颂歌。
作为一种共性的时代心态,今人之用拙的形式趣味,一方面是一种小确幸缺席的大变革/大落差盛世的文化自觉,反过来另一方面,却是社会结构固化、一种太阳底下不可能有新鲜事时代的挣扎感。打着“拙”的名号给画面各种使坏,不搞点不协调、不舒适、断裂、刺眼、丑怪、错误、技术缺陷当有趣,就不配称当下合时宜地“不合时宜”着的绘画风格。又因为中国艺术家有着科班化、学院化、系统化的癖性,其实也就是应式社会的人生体验太深入骨髓了,所以会热衷于将“错画”法,也发展成一套体系,行如此吊诡之事的,竟不是少数人。有体系意味着终究成了自恰,至此其实也就“错”不起来了。
雷徕/我是用“错误”作体系的变态艺术家之一(即使是个野到极点的野路子,也不可避免染上科班癖,真是悲伤的民族性的典范啊),甚至可能是其中最极端最恶端的之一。与大家拿使坏当作姿态的美学不同,他/我是真的将由于自己蠢笨而撞到的一些形式风格因素,当作值得自豪的东西了;人家是拿“拙”以为用,他是沦陷进“错”法里,嗜痂而不能自拔。不断地试错,建立方法体系,但是不能有稳定体系啊!因此隔三差四,就得重新找寻一个新的临时性平衡,够有临时感,才够满意。在此基础上,雷徕身上还有一个致命的点:他的这种方式、这种追求,本该属于智力性的绘画方法建构游戏,才合适,但雷徕这人吧,偏又固执于对“感受性”的执着,抵触在建构过程中,有条理、有设计、胸有成竹的绘画方式,只在打破的过程中,才运用智性——每次他辛苦求得的新的平衡点,都指向他牢固的情致与审美偏好造成的惯性——是以他每每求新,却终于是延续性大,差异性小。当然,这在一些人看来,未必是坏事,而在另一些人看来,根本是只会用牛刀杀鸡、浪费人生。而雷徕偏就乐意这种别扭的慢调子,痛并快乐着。
所以忍不住问一句:对艺术家来说,任性究竟是美德还是恶德呢?
在“用拙”范畴下的诸个绘画/艺术手法关键词,个中的形式意味,其实是非常有差的。一般说来,“坏”往往指向挑衅的姿势,“拙”往往指向感受的直接转达、辞穷则不油腻,“简”指向语言的经济性,“破”指向无刻意为之的心迹的痕迹,“错”指向对套式的挑战(也意味着套式的意识实际预留在出发点中),“试”指向两套成熟的方法系统间的过渡期、各种或未充分展开或未被精炼删去的复杂动机都以“未发之几”的状态保留着,“暧昧”指向对复杂多义性的保留,“楞”“硬”指向刺点、不适感促成醒目感。而在具体的个体艺术家身上,这些“一般”的意义指涉,更会进一步变化,差别就更大了。
旧贤有云,宋诗法嘛,其实是以对唐诗稳定、成熟的系统进行刻意破格的一种追求。借非线性发展、而是循环论的美术史观的说法就是,每一个“古典”主义标准之后,必有作为反题的手法主义/现代主义。
(说句题外话,文艺中的“古典主义”[文艺复兴]意识,本就是现代性的产物,而“现代主义”属于现代性晚期的自反时节,除了没有后现代主义那种绝对的相对主义的立场预设,基本上已经零星地孕育了后现代文化中的各种文艺style。)
开始深入具体的作品好不好?
意拙与笔拙之别:
刻意放任性情的自然用拙,和技术性的仿拙笔法,实际上非但不相似,甚至处在对立的功能位置——不论在动机旨趣还是在呈现直观上。前者更多的是心性的反映,后者则更多是在技术性地造张力。前者的目的在自身以内,并需要在方法和画面上都保持一定的单纯性,才能保留得住、显现得出,是一种透明的表达;而后者只是一种手段,并且达致的意趣一定程度上是复合性,表达上、作为中介的形式语言本身,是观者受观看训练后养成的“知识”。黄庭坚曾举陶潜为例,形容立意的拙:“渊明之拙与放……不烦绳削而自合者……巧于斧斤者多疑其拙,窘于检括者辄病其放。”(《王直方诗话》)至于技术性的笔拙,傅山有言,“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其源出于陈师道,“宁拙毋巧,宁朴毋华,宁粗毋弱,宁僻毋俗”(《后山诗话》)。
画面生成意识不明朗造成的笨拙:
如果生发动机一开始就是模糊的、复杂的,在往常,会经过反复的草稿,来经营、提炼,得出明确的关系,才下笔。但在今天,我们也可能会循着朦胧、微妙的感受,去试探着小心整合画面,去到一个也许并不高明、有着微妙甚至可以说又奇又险、但却最低限度地有效着的(最低限度≈行险之趣≈另一种语言经济性),临时协调感。这种创作方式对应着一种生活状态,产生相应的画面,一定程度上讲,这种心境还蛮有当下普遍性的。
“将不合理的画面关系以更生僻的手法、聪明地硬拗成合理的张力”:
这句话,是雷徕/我在一篇评论,《坏画论》(见“象外”《朋友圈云看展》第一期)里写到的。
举个例子吧,《她内在的生命在向另一种形态变化》这张画,处理的是,如此通过细节微调,让整体上死板、不合理的画面区块分割,活络起来,个中的方法一定是以糙救糙,就像诗歌形式论中的“以拗救拗”一样(“以拗救拗”是指,格律诗中,某句有某字的平仄不协,则在其对句中,改变相应的一个字的平仄,来补救;对句中改完的平仄,孤立来看也是不协的,但因和前句的不协正好相配,所以整体上反而舒服了)。除此之外,彩度较低的灰颜色,会因周边实涂颜料色彩关系的作用影响,而在人眼里中产生补色和冷暖对比的视错觉,这一点也是重点使用的形式/视觉语法:
(本文余下文字不会在公号后续推送上出现,想要看,就请到展览现场,隐匿的角落里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