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科院原副院长李扬最新研判经济形势!
李扬(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理事长)
导读:
李扬教授就当前宏观经济形势运行背景、以及中国的宏观调控做了发言。一是关于美联储加息和缩表,他认为美联储货币政策回归正常,不仅对利率和物价产生影响,而且对所有的经济活动都会产生重要影响,因此,不仅是看到美联储加息是应对通胀的,它对所有经济活动都会产生影响。
二是关于宏观调控,他认为在宏观调控思路上要进行调整和有所改变,主要是在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协调上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重要;财政政策在增大支出的同时要用好国债政策。如何用好国债,货币政策方面如何营造更加适宜的货币金融环境,这是当前货币政策最主要的目标。
以下为正文:
一、中国宏观运行的背景
一是疫情变化。中国和欧美在疫情防控政策上的“水位差”,将会前所未有的达到一个新高度。比如,发达经济体民用航空基本上恢复到了2019年之前的水平,都很正常了。
二是美联储加息、即将缩表。美联储加息已成定论,不仅加息,同时起动缩表。这就是非常严厉了。一般认为,加息是为了遏制通胀,这毫无疑问,它是改变美联储以前的那样一种极度宽松政策态势的导引之一。但是希望大家特别注意它始终都会强调的表述,无论是加息还是缩表,都是使货币政策回归正常。
我是学金融的,我上课的第一天,老师就告诉我,“通货膨胀这件事情非常严重,货币政策的主要任务是遏制通货膨胀。”至于大家所说的弗里德曼的“通货膨胀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货币现象”,那是融入到我们的血液中的。但作为专业人士我也知道这句话不起作用了,至少在很多限制条件下才起作用。70年代通货膨胀,弗里德曼的分析还是比较有效的,沃尔克的政策也是有效的。但后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包括后来大家把工资等等加进来又螺旋上升,工资是供应,所以,关于通货膨胀的讨论,特别是后来关于菲利普斯曲线的变形等等,至少在金融界不是那么简单的看这个问题了。
这里我要强调的是“回归正常”,这值得琢磨。回归正常告诉我们,无论是利率还是货币供应,并不只是对物价产生作用,它对所有的经济活动都产生作用。尤其是从上世纪末到现在,全球金融化日益明显的情况下,它对这些变量也会产生作用,有可能它对这些变量产生的作用更大,从而对经济产生影响更大。加息缩表并不只是为了遏制通货膨胀。
不久前我有一个讲话,我说我不倾向于通货膨胀,用通货膨胀首先就把罪过加在了货币供应上,其实很多物价上涨不是货币供应造成的,也不是货币政策能够解决的,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稍微科学一点来分析。一定要认识到利率和货币供应作为经济运行最基本的价格、最基本的数量变量,是经济运行的基本条件,不只是物价,其他领域都会受到它的影响。所以,“回归正常”是一个正确的表述,我们要考虑美联储会怎样履行回归正常。
以回归正常为导向,比如利率,上一轮缩表加息加了五点多,六点多,这能上到这么高吗?如果上到这么高对经济其他部分的损害是相当大的。所以,到现在为止所有预测,虽然今年加息这么多次,有可能不会超过2%,这其实就是有一个使得经济“回归正常”的考虑,这一点看法特别希望和大家分享。
三是俄乌战争。现在俄乌双方陷入胶着状态,我主要谈两个方面。一是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就经济增长而言并不必然负面,当然它可能一下子使得很多财富损失,使得很多生产能力受到损失,这毫无疑问。但如果考虑到,正是因为战争使得备战机器发动了,德国把军费开支提升到2%以上,日本蠢蠢欲动,整个欧洲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很兴奋,他们对经济拉动的作用不久就会呈现。俄乌战争是局部战争,它的影响是深远的,但如果就经济增长而言还要再看一看。但是长期影响非常深远,现在已经看出来了,有三点:
1、几乎所有的国家突然都兴奋起来了,因为本世纪这20年来没有让人可兴奋的东西。前几天D-NATO会议上,那些国家都非常强硬,尤其是德国的态度。日本的态度和亚洲国家的态度转变非常明显,非常坚决,这是值得我们高度关注的。二战后欧洲承平日久,一下子把战争压到欧洲头上,一定是非常大的结构性变化。
2、这次战争让我们看到经济不是第一的。我们很长时间以来养成了思维定势,这么大的市场和规模,把钱用到,把市场让足就一定能够达成目标。其实大家回头想一想,十有八九没有达成目标。所以,现在看世界并不以经济为第一,这么多企业自动的,在他们国家宣布对俄罗斯制裁前就已经取消和俄罗斯的交易,而且损失都是上百亿美元的损失,立马就取消了。
3、如果硝烟散去,经济和全球回归正常,是回到原来的全球化?还是进入某种区域化?我会比较倾向于后者。在这种情况下,所有对外发展的战略,包括人民币国际化的战略恐怕都需要重新考量。
二、2022中国宏观调控思路
2022年宏观调控思路需要调整,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的协调配合比过去任何时候都重要。
在大变革的背景下,人们已经开始认识到,货币政策不适合于微观的、结构的,更应当是在宏观上。美联储的表态是“回归正常”,这个正常意味着,为所有的其他部门特别是实体部门的运行,提供一个它能够正常做出判断的环境。不管做什么模型、什么判断,货币利率都是最主要的变量,不能让它太极端了,假如把利率提高到8%,货币供应立马缩到多少,什么经济活动都不能进行了。所以,回归正常是货币政策的基本立场。
关于2022年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第一,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应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协调配合。具体而言,财政政策就是要兴办公共工程,财政手段分两个,一个是增加支出,用比较学术的语言, “税式支出”,减税降费,用减税的方式、减少政府收入的方式发挥政府支出的作用,这应当是有的。大家注意到李克强总理在2022年3月11日的记者招待会上,他在回答CNN记者时说到,“这次我们实施的大规模减税降费是退税和减税并举,规模2.5万亿元。”这实际上引用了我们的一个研究成果——对于小企业的支持来说,减费降税的优先顺序排在降息和增加货币供应之前,这一点还在继续。
另一点是用好国债政策。
关于货币政策的定位,重申一下人民银行工作会的表述,“为稳定经济创造适宜的货币金融环境”。大家注意它是创造环境,于是环境可以进一步分解为两类任务,一是降低融资成本和降低流通费用。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这个命题讨论到今天,大家认可的只有一点,即降低费用,降低利率,降低流通费用。这是金融作为一个中介部门最应该做的和目前相对来说做得比较差的。
二是创造条件为国债融资提供各种各样的便利,包括约束和技术条件。前不久有一个课题就是在研究这些问题,一方面货币当局应该对政府筹资,主要是地方债务的筹资等等提供便利。反过来财政部门应当提供合适货币金融操作的政策工具,现在国债规模很大,基本上都不适合货币政策工具,基本都不适合金融机构进入,我们要强调它的协调配合,双方都需要做一些调整,这块我们想下一步是国家实验室的重要任务,它一直是我们的重要任务。
(整理自李扬于2022年3月26日在国宏观经济论坛(CMF)总第60期:供需双冲击下的全球结构性通货膨胀上的发言,未经本人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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