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刊】走出深闺 创新发展——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的时代担当
原载《群言》2017年2期
“西山苍苍,东海茫茫,吾校庄严,巍然中央”,在北京西北郊紧邻圆明园遗址公园东墙的是有着300多年建园历史的清华园(前身是熙春园)。清华大学就坐落于此,也因此而得名。这所以理工科著称于世的中国名校,在各界校友和社会贤达的鼎力支持下,历时四年多建成一座总建筑面积达三万平方米的大型博物馆,雄踞清华园东隅。2016年9月11日,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向社会敞开大门,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接待了超过十万名观众。开馆首展同步推出7大板块、11个展览和11本丛书,成功吸引了艺术与文博界专业人士和社会公众的关注,并以其专业水准和人性化服务而获得交口称赞。百年清华,人文日新,艺术博物馆的建成和开放标志着这所百年名校向着“更创新、更国际、更人文”的目标迈出了坚实的步伐。
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鸟瞰图
艺术博物馆是几代清华人共同的梦想
清华大学创办博物馆的历史可以追溯到90年前。1926年6月底,在教务长梅贻琦主持下,清华学校研究院与大学部历史学系教授举行联席会议,讨论组建考古陈列室问题。讨论中大家认为:“欲研究吾国古代之文明,人类进化之程序,典籍以外,尤必资藉于实物及遗迹之考察也。”乃议决由研究院与历史系合办考古学陈列室,由两部教授合组考古学室委员会,公推李济为主席,主持其事。从此开启了清华人筹建艺术史研究学科以及与之配合建设博物馆的漫长而曲折的筑梦之旅。
1947年4月,梁思成、陈梦家、冯友兰等清华教授出席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创立200周年纪念举行的“远东文化与社会”研讨会,震惊于普林斯顿大学丰富的中国古代艺术藏品,以及与会学者对中国古代文明和艺术的推重。归国后,梁思成、邓以蛰和陈梦家联名致函时任校长梅贻琦,感叹“欧美各大博物院多有远东部之设立,以搜集展览中国古物为主;各大学则有专任教授,讲述中国艺术;乃反观国内大学,尚无一专系担任此项重要工作者”。三位教授以创立风气之责提请清华设立艺术史系、研究室以及“研究室之必须有”的博物馆,“在校内使一般学生同受中国艺术之熏陶,知所以保存与敬重固有之文物,对外则负宣扬与提倡中国文化之一部分之责任”。次年4月,清华大学正式批准成立文物陈列室,并举办了公开展览。1950年7月,文物陈列室被改组为文物馆。遗憾的是,在1952年的院系调整中,清华人勇于担当,急国家之所急,调整为多学科的工程技术大学,文物馆及相关院系停办,8000余件珍贵文物也一同被划拨外调。
梁思成、邓以蛰、陈梦家致梅贻琦信函
然而,清华人对人文和艺术的追求从未停止,创建博物馆的梦想也并未因此而中断,著名建筑与城市学家吴良镛院士多次谈到,由于没有博物馆,清华错失了很多很好的收藏机会,也多次提到他曾经在校园规划蓝图中对博物馆用地的考虑。而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制定“211”发展规划时,学校就已经将建设博物馆的议题提上日程。
1999年,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并入清华,几代人梦想的艺术博物馆计划终于加速启动。经过17年的艰苦筹备,艺术博物馆终于在2016年4月落成并于当年9月向公众开放。艺术博物馆的成立无疑会使以理工科著称的清华大学变得“更人文”,对艺术学科以及与之相关联的人文科学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也会让清华大学变得“更开放”,在公众教育方面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同时,还会让清华大学变得“更国际”,博物馆是传承人类文明、促进本国历史文化与世界文明交流融合的重要舞台;清华大学也一定会因此而变得“更创新”,艺术是科技创新的灵感之源,艺术与科学的结合、交流、碰撞,一定会绽放出异彩纷呈的创新之花。
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首展巡礼
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开馆首展为公众奉献了7大板块和11个精美展览。其中“清华藏珍”——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藏品展囊括书画、织绣、瓷器、家具、青铜器五个艺术门类,共计展出450余组件藏品,展览所选藏品既着力体现各艺术门类的完整发展体系,又重点突出名器精品,力求体现馆藏特色。其中书画、瓷器、织绣和家具这四个门类的藏品绝大多数来自于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旧藏。在展出的82组件书画中,有明代吕纪《雪梅锦鸡图》、丁云鹏《洗象图》、祝允明草书《前赤壁赋》,清代王翬《仿江贯道雪溪唤渡图》、任伯年《苏武牧羊图》,近代齐白石《四季山水》四条屏、徐悲鸿《九方皋》等煌煌巨迹,这些藏品大多著录于《中国古代书画目录》中;瓷器以清康雍乾时期景德镇御窑烧造的瓷器为主,如清康熙胭脂水压手杯、清雍正釉里红龙纹油锤瓶、清乾隆青花竹石玉壶春瓶等名瓷精粹;织绣有明代缂丝凤穿牡丹团花,清代乾隆御用“无量寿尊佛”缂丝佛像、红纱地戳纱金玉满堂女氅衣、蓝地缂丝云龙立水长袍等名品杰作;家具以明代文人家具为主,有七件收录于王世襄先生编著的《明式家具珍赏》,其中明代黄花梨四面齐条桌、黄花梨矮翘头案、黄花梨圈椅、榉木矮南官帽椅等都是传世精品。虽篇幅有限,难窥全貌,但仍可看作是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众多珍品的一个缩影。
徐悲鸿《九方皋》
为了全面展现清华人文和艺术学科的成果,开馆首展特别策划了“竹简上的经典”——清华简文献展、“营造中华”——清华营建学科专题展、“学院传薪”——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艺术作品展。这三个展览各具特色:以200多枚精心复制的竹简和相关著述,呈现了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李学勤先生率领的团队关于“清华简”的学术研究成果;以40幅十分珍贵的梁思成先生《图像中国建筑史》原稿以及精美的古建模型、构件和出版物,再现了梁思成、林徽因、刘敦桢诸先生领导的营造学社在动荡艰难的岁月里对中国古代建筑的痴心求索与卓越贡献;以100多件精美艺术作品,呈现了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师队伍的整体艺术水准。
与此同时,博物馆以“思贤师心”——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艺术大家作品展向张光宇、庞薰琹、雷圭元、白雪石、俞致贞、祝大年、张仃和吴冠中八位艺术大师致敬。
在“尺素情怀”——清华学人手札展中,则以书信、日记、文稿、诗词、对联等手迹介绍了在清华大学105年的办学历程中130位有突出贡献的清华学人。其中梁启超的书信和对联,王国维赠朱自清的条幅,陈寅恪挽王国维的手稿,俞平伯小楷《遥夜闺思引》,钱基博和钱锺书父子的书信,梁思成和梁思永兄弟的书信,朱自清、浦江清、闻一多的书法,等等,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这个展览为大家呈现的不止于艺术,更重要的是这些作品背后那一位位鲜活的人物,以及那个时代的学人情怀。展厅里详细解读了每一件作品,近15万字的文字量在同类展览中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展览,是开馆首展策划的“对话达·芬奇”特展。博物馆历经两年多的艰苦谈判与精心策划,最终从意大利米兰昂布罗修图书馆珍藏的达·芬奇《大西洋古抄本》的1000余件作品中,精选了60幅手稿,涵盖了自然科学、数学、军事、文学(寓言和预言)、建筑和机械等六大领域,呈现了这位文艺复兴早期艺术大师多方面的科学和技术才能。展览还包括这些作品的装置模型和电脑动画,以帮助观众更为直观地理解手稿的内容。当然,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特展还借来了达·芬奇《最后的晚餐》最早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临摹品——维斯皮诺在1611年至1616年间完成的巨幅油画《最后的晚餐》,虽然已经历了400余年的沧桑,但恐怕远比米兰修道院现存的壁画更为接近达·芬奇的原作。与特展并置的是第四届艺术与科学国际作品展,虽然仅有十件作品,却能够呈现当代国际艺术与科学领域最新的艺术创作,展览从多领域、多角度阐释艺术与科学的关系,跨越时间与空间界限,探寻物质与非物质因缘,激起东西方文化思潮碰撞,启迪人类文明时代方向,用“穿越”的勇气和眼光去寻找和发现其中隐秘的哲学意义和现实思考。
走出深闺 创新发展
大学博物馆并非新鲜事物,但是对于世人来说却又十分陌生,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高校博物馆大多“养在深闺人未识”,隐匿于相关院系之内,没有很好地向社会公众开放,加之往往缺少好的展览和宣传,只好孤芳自赏了。
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的定位是面向社会开放的、专业的艺术博物馆,其开放性从选址紧邻校园东界即可感知,这里靠近城市轻轨13号线,不久的将来还会专门开设新的校门,以更便于社会公众参观。博物馆面向三个人群:一是校内师生,博物馆为校内师生制定了特别的优惠政策,为教学提供全免费服务,其目的是为教学、科研和人才培养提供支撑;二是社会公众,博物馆不断强化公共教育和服务功能,开发网络和微信平台,面向公众组织高水平学术讲座和讲坛,还在地铁站内投放展览广告,真诚地欢迎公众走进博物馆;三是面向国际,把博物馆打造成为一个国际化的文化交流平台,不仅谋求把世界其他民族最优秀的艺术和文化介绍到中国,也将致力于将中国优秀的文化和艺术传统带出去,让更多人了解中国。
艺术博物馆外景
然而尽管采取了多项措施促进博物馆的开放,但是受到政策和制度的限制,中国高校博物馆仍普遍存在“止于藏品,困于资金,乏于交流,疏于运营”等问题,还有许多困难和约束有待大学博物馆去克服、去突破。
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这座艺术的殿堂,已然开启她的大门,面向世人敞开心扉,受到公众的热切关注,这对于我们既是鼓励,也是鞭策。为了践行大学为博物馆设定的理念和目标,我们将从藏品征集、研究、展示、服务等几个方面,努力做到不负使命、不负时代。我们期待更多的交流,期待更多更好的藏品,期待更丰富更精彩的展览,期待艺术与科学的更多碰撞与交融,期待广大校友和社会公众的更多理解和支持。我们期待,通过交流互换,突破藏品之困;通过资源整合,突破人才之困;通过交叉碰撞,突破创新之困;通过规范管理、尊重规则,彰显专业精神。当然,还有博物馆运营管理、团队建设、设施和设备维护、信息化和物联网技术应用、文化创意产品和艺术衍生品的开发与经营,等等,都有待我们去探索新的思路,突破现有理念与能力的瓶颈,引领中国高校博物馆进入新的时代。
(作者单位: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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