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学校》连载之十四“学校的伤痕”

查看原文

其他

《岛上学校》连载之十四“学校的伤痕”

NEBS 上海新纪元双语学校 2020-09-01

The School on the Island

岛上学校

李海林著

上海教育出版社

这是一所学校的成长史，

也是一个关于勇气的故事。

连载第十四辑

第四篇学校的伤痕

学校是有伤痕的。

一所学校，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高兴、不顺利、不成功的事。这些事，当时都处理了，都过去了。许多情况下，当事人甚至会迅速忘记。但有些人，有些事，我这个校长忘记不了。我把这些人、这些事，称之为“学校的伤痕”。这些伤痕，都曾给学校的肌体带来过伤害，给我本人也带来过困惑甚至痛苦。当时情形下，对校长来说，甚至是一些过不去的事。当然最终它们都成为过去，伤口(如果有的话)都己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有哪位校长，会专门在自己的书稿中写下自己在办学过程中不高兴、不顺利、不成功的事呢？但在我心里，恰好是这些事，给我留下最重的心结，我终忘不了。我愿意做第一个记录自己学校伤痕的人。

因为，学校的伤痕，说到底，就是我这个校长心里的伤痕。

从瑞安来的孩子

我一直想为瑞安的这一批孩子写一段文字。但真的不敢随便动笔。半年前他们离开学校的那一幕，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每次，都会触动我难以抑制的激动。

我曾在另一篇文章里写到过，这批孩子是怎么样来到我们学校的。NEBS创办之初，生源严重不足，我向集团建议，从集团属下的各所学校里，抽调一批学生，作为集团内部的交流生，来上海学校游学一年。一方面，是帮助NEBS渡过生源荒，另一方面，也可以借助NEBS的外教师资，强化这一批孩子的外语学科，让孩子们开阔一下眼界，长长见识。这无疑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安排，所以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响应。最后，只有瑞安新纪元学校，来了30多位6年级的男女同学。

同学们是2015年9月5日来校报到的。随同孩子一起来到学校的，还有他们家长，以及他们原来学校的老师。家长们来学校，是送孩子上学，更是来学校实地考察一下办学环境。也就是说，如果环境不能让人放心，他们还是会把孩子带回去的。当时学校还在基建状态中，许多设施设备都尚未到位。家长们来了后，也的确看到许多不满意的地方。尤其是学生人数太少，没有办学的气氛。再加上上海离瑞安这么远，非常不放心孩子。

当时晚上，家长在学生宿舍里久久不肯离去，学校反复做工作，才陆续同意前往学校安排的宾馆就寝。但是第二天一早，就有许多家长重新回到学校，在校园里反复徘徊，各自找自己的孩子商量，愿不愿跟爸爸妈妈回瑞安去。第一节课的铃声都响了，孩子们还在教室外，被爸爸妈妈缠着不脱身。也有孩子从未离开过家，看着爸爸妈妈要走了，也恋恋不舍，甚至有学生哭了起来。老师们站在教室外面，也没有办法叫孩子进来，无助地看着我。整个学校竟然没有办法进入上课状态。现在回想起来，这是2015年办学最令人心焦的一刻。

最后家长坐上大巴，启程回瑞安了。老师们把孩子们拢回教室，安抚孩子们的情绪，告诉他们老师们都会很爱你们，就是你们在这里的爸爸妈妈，你们将在这里有一段快乐的时光。我也走进教室，告诉他们我就是你们的校长伯伯。我对孩子们说：你们不要叫我校长，叫校长不亲切，就叫我校长伯伯吧。从此，我在校园里面，所有的孩子都叫我校长伯伯。

慢慢地，我跟孩子们建立起了非常亲密的感情。因为学校孩子不多，我自己也住在学校里面，天天跟这些孩子在一起，每个孩子我都认识。这些孩子因为离家太远，坐飞机也要两个小时，火车、汽车更是要4、5个小时，所以双休日是不回家的，都留在学校。老师们也就不离校，留在学校陪孩子们。一年的的时间里，老师带领他们参观了上海的博物馆、科技馆、美术馆、动物园这些地方，让他们领略一下大上海的广博和繁华。如果是双休日，我往往就没有像平日里上班时那样，刮胡子。在校园里遇到同学，会有孩子叫住我，说校长伯伯，你今天不帅，你没有刮胡子。我连忙说好的好的，就去刮就去刮。从此以后，这几位孩子在校园里只要看到我，就会远远地跑过来，凑到我的跟前，看我刮胡子没有。看到刮得很干净，就笑嘻嘻满意地跑开。

一晃，一年就过去了。2016年5月底，孩子们要结束他们在上海的交流生上海游学生活，回到瑞安新纪元学校参加期末考试去了。学校开始为他们筹备结业式。学校为每个孩子都准备了结业证书，孩子们也准备了集体诗朗诵，老师们也为孩子们准备了视频节目，视频上，每个孩子都讲了自己这一年的收获，都表达了对学校老师的感谢，对学校的依恋。

我不敢去现场。这一年，不知为什么，人似乎变得脆弱了，心理上很容易动情。这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现象。所以我想我还是不去给孩子们讲话吧。我交待了其他学校领导，要好好送送孩子们，安排好中餐，安排好车辆，嘱咐孩子们今后有时间多来学校看看。预定的结业式时间快要到了，老师们都到阶梯教室去参加结业式去了。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心里在发颤。我抬起手看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就开始了。我克制不住地站起来，匆匆赶到会场。会场里孩子们、家长们、老师们都到齐了，主持的同学已经准备上场了。我悄悄地坐在最后面，听孩子诉说这一年的每一天，每一点每一滴。

该到学校领导讲话的时候，我走到前台对其他校领导说，还是我来说吧。我拿着话筒，走到孩子们面前。孩子们那熟悉的面庞，一下子映入我的眼帘。瞬间泪崩，完全说不出话来。

孩子们，你们陪着NEBS渡过了她最艰难的一段日子。你们用你们的笑声和活泼的身影，映照了这美丽的校园。没有你们，这些花草、这些明亮的灯光，这一草一木，都不会有生气，都毫无意义。

在一个学校的历史上，三十几个孩子，只是她的匆匆过客。但这三十几个孩子，却肩负了这么重的意义，他们支撑了这个学校，如果没有他们，这个学校就要关门，也就没有了后面的承续和发展。我这个校长，怎么看重他们都不为过。这种所谓交流生、游学团的设计，也许的确是太特殊了，全国还有第二吗？也许真的没有。所以，也许很快就会被人忘记，没有人再想起这件事。但我这个校长不会，我会永远记得他们，这些天天叫我校长伯伯的孩子们，这些常常远远跑过来凑到我跟前检查我是不是刮好了胡子的同学们。

他们的灿烂笑容，我真的记得，他们清澈的眼睛，我真的记得。我把他们的照片，放大成六七寸，每一张照片都有镜框，挂在我的办公室的墙上。每天我都能看到他们。在学校第一会议室，在学校的贵宾接待室，也都有他们的照片。常常有外面的参观者来的时候，我就指着这些照片，告诉他们，这是NEBS的第一批同学，他们是从瑞安来的孩子，是我们学校的交流生，他们来上海游学一年。

孩子们回瑞安大半年了，我要对孩子们说，现在的NEBS跟你们刚来到学校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孩子们，你们盼望着盼望着的学校游泳馆，在你们走后不到三个月就正式建成开放了。现在我们学校的游泳馆，可以说是上海所有学校中最漂亮的游泳馆。当初校长伯伯向你们描述的“有白云倒影在游泳池里”也实现了，只是可能会有更多的同学称之为“海豚”。学校的图书馆也早建成了，非常舒适的图书馆，你们可以在这里安静地甜美地阅读中外名著。学校的体育馆也很高大上哦，你们可以在实木地板上奔跑跳跃。

哦，还有，你们最盼望的餐厅也早就用上了。你们还记得吗，去年的圣诞节，我们是在初中部大厅里举办了圣诞大餐。虽然我们也一样快乐，但毕竟地方太小，好多同学只能端着盘子到教室里狼呑虎咽。今年的圣诞节，全校师生近500人，全部集中到学校餐厅，大家欢聚一团，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好希望你们在学校的时候这一切就都变成现实，也许那样老师们、校长会稍稍弥补一下对你们的愧疚。实在是由一些我们都无法控制的原因，这些设施设备都晚了半年才建成，让你们那一年没有在这么漂亮的地方运动、就餐，到那么漂亮的图书馆去读一天书，到那么好的游泳池里去畅游一回。

不过，学校的老师早就在商议，在阳春三月里，学校要策划一个“接孩子回家”的活动，我们会亲自来瑞安，接你们回学校看看，我们要像过去一样，在学校里上课、下课、就餐、出操、就寝。老师们还是要像过去那样，要管你们认真听讲，要管你们完成作业，要管你们行为规范，要管你们不说脏话，要管你们动作一致。总之，会更严格，更严格。

2017年1月15日

《岛上学校》

连载一 “学校DNA”

连载二 “一所有温度的学校”

连载三 “一所学校的DNA头三个月就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