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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长沙窑岭旧书店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挂言 Author 子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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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久未到长沙窑岭逛旧书店了,今天(2020年9月11日)决定去看看。对长沙旧书店熟悉的书友都知道,窑岭有三家旧书店:小黎旧书店、孙新航的旧书店及窑岭旧书店,而我去的是最后这家“窑岭旧书店”。 



大概十多年前,听述古人文书店的黎锟兄(长沙书友昵称其为黎叔)提起,在长沙要淘书,可到窑岭的旧书店看看。同时他也提醒我,那里就是要经常去淘,才可能遇到好书,偶尔一去,除开运气特别好,否则容易一无所获。我当然记住了黎叔的劝告,因此每次去窑岭,都只抱着玩票式的心态,碰到好书就挑买一两本。


后来陪述古的肖仁鑫居士到窑岭去选书,他告诉我,窑岭旧书店每有好货,门口都坐满了人,好书一旦上架,立即会被这些熟客瓜分殆尽。


我还从不同渠道了解到,旧书店的老板名周书优,是黎锟兄的妻舅,其人勤奋异常,每天在外收书,颇有“孔席不暖,墨突不黔”的意味。正是借着这种劲头,书店内不时会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惊喜出现。书店的具体事务则交给他的夫人李女士打理。


窑岭旧书店的前身是长沙大名鼎鼎的贩书者贺俊所开。后来,贺俊欲求外地发展,因此要将店转让。当时还在邮局上班的黎锟与其妻舅联手,于2001年以六万的价格从贺俊手上接下此书店。这些故事,黎叔曾特撰“坐看夕阳下青山——记贺青山”一文,以为纪念。当然这些长沙书业的旧事,只要对长沙旧书店稍有关心的爱书人应都知道,不容我在此多费口舌。


但是随着网络购书越来越方便,购书者选择的日益多元多样化,实体书店要保持经营处于不败之地,其实也越来越难。就连我自己这几年都越来越依靠网络购书,减少了逛实体书店的次数与时间。


就我个人有限的关注所及,发现在全国其他城市,实体书店由于租金和生意冷清等的原因,关门大吉的情况不在少数,比如南昌文教路旧书一条街上的众多书店、上海的季风书店、台北的诚品书店敦化南路店等等,名单可以列很长很长。


书店,无论新旧,因网络的冲击,都在急速的衰退之中,日薄西山,颇让人无可奈何。再加上今年疫情的影响,估计对实体书店的整体影响更大。


当然,实体书店经营者也不会简单地坐以待毙,比如窑岭旧书店就响应书友、湖南大学老师唐克龙先生的建议,开通了微信群,方便书友们选购书籍。在窑岭微信群内,大家都半开玩笑地昵称李女士为“皇后”。


皇后在经营此店前从事什么行业?她有印象的顾客有哪些人?疫情对窑岭旧书店有些什么影响?这些都是我关心的问题,于是这次除开购书外,我还带着种种问题来到了书店。


书店在湘雅二医院旁不远的地下一层,门口摆放着各种类型的过期杂志,从我喜爱的《三联生活周刊》到《南方人物周刊》再到《中国国家地理》都可以买到,价格实惠。门口还有一西向的书架,放着不少旧书,我就在书架上看到三本一套《湖南省参事传略》(湖南人民出版社,2010年)。



进门后,发现“皇后”正在和一位顾客在商量着一套书的价格。商量完毕后,那人开始微信付款,没想到刚付完款,那顾客便异常警觉地问离他半米开外的“皇后”:“你刚才没有看到我的付款密码吧?”这问题让皇后哭笑不得,因为她压根就没有朝那顾客手机的方向看,视线更不可能还会拐弯地看到那人的密码。


我若不是正好在店里选书,见证这一幕,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有如此的警觉的读书人。等那顾客一走,我和皇后都感叹,看来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样“皇后”很自然地告诉我一个故事:大约在好几年前,书店曾收到一幅估计是清代的画,非常漂亮,上面满是收藏者的藏印。当时知道此画入店的人不多,但有一位熟客知情。一天,皇后暂出书店买菜,留那熟客帮忙看店。之后,皇后就发现那幅画也和那熟客一起消失了。


那位熟人当然坚称自己不知情,而皇后也没更多证据就是那人拿走了画。时至今日,皇后还在为这幅画的消失而懊恼不已,觉得自己过于信任他人,丧失了应有的警惕。可惜由于过去太久时间,她已不记得画的作者和确切年代,只记得非常漂亮,且有大量藏印,可见传承有序。


皇后告诉我,她之前在江西办了一个小型的厂子,后来由于要生孩子便回到浏阳老家。再后来就因为黎锟的影响,来长沙开书店了。开始因不懂旧书店行业,还曾雇佣了好几个人帮忙收旧书。


关于书店的生意,皇后说早些年特别红火,店内人多,非常热闹,顾客从大学老师、文化名人到引车卖浆者流,无所不有。尤其是她老公下午四五点回店时,小小的书店内就经常坐满了一大帮人,因为大家知道那是她老公收书回店的时间。


彼时等待者,不但有买书的顾客,也包括卖书人,就连当时在清水塘摆古书古玩地摊的人,也会跑来店里拿书。那时的顾客不但勤于购书,还喜欢在书店内谈天说地,趣味盎然。谈起那几年的书店生意,皇后颇有“忆昔开元全盛日”的神情。


但她话锋一转,说这两年的生意特别不好,门可罗雀。而这种情况,在今年疫情之后又更加明显。皇后叹气言:“也不知道是整个大环境不好,还是我自己不善经营。而且疫情一来似乎什么都改变了,今年感觉大环境都不好。做旧书这一行的人,今年都跑出去收书了。感觉比以前还累。”


我注意到书店内有大量的艺术类书籍,堆积着无人问津,感觉这些落寞的书籍,同皇后一样在我身旁默默叹气,颇有“知音如不赏,归卧南山陲”的寂寥。皇后说这类书籍以前有不少大学老师、文史爱好者过来淘,这几年反倒没什么人要了。


我问皇后,是否觉得这些年顾客的阅读的口味有些变化?皇后说是感到了明显的变化,“以前的淘书者,买文学类型的书籍要多一点,现在反倒少人询问。倒是买历史类及本土史题材的书籍的人要更多。非常奇怪,文学、艺术类的书,以前大受欢迎,而这两年,即便是成系列、品相好的文学艺术书籍,也少有知音了。


提及经常逛书店的淘书人,皇后印象较深者有一位名叫黄明的书友。他曾住旧书店不远的梓园路,故常有空来淘书。最为频繁的时候,几乎到了每天都来店一逛的程度。皇后问我是否认识黄明,我说不认识,但忽然想起自己曾在网络上读到过一篇名为《窑岭,长沙旧书店的一道风景》的文章,作者正是黄明。也正是因为皇后的这个提醒,我才知道微信公众号“醉度千山”应该就是这位未曾谋面的书友黄明先生所开的公众号,该公众号似乎经常发表一些黄明个人写的现代诗。


我记得在写窑岭旧书店的文章中,他曾经提及自己成系列地收过湖南人民出版社的“诗苑译林”、“散文译丛”、“骆驼丛书”、“现代中国人看世界丛书”、“走向世界丛书”、“近代文史资料丛书”、“笔记丛刊”、“近代湘人笔记丛刊”、“明清小品选刊”、“风土丛刊”及“凤凰丛书”,收藏思路非常清晰。


藏书家何光岳|图片来源网络


另一位印象深刻者,就是已故的本土藏书家何光岳先生了。皇后告诉我,何老每次来店,都肩挎一蓝格子蛇皮袋,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仔细找书,有时书买多放不下了,还需要皇后再另配一个麻袋装书。除开专项族谱、家谱书籍收藏外,何老其他各类书也都购买,不满载而归绝不罢手。


后来何老身体不好了,在附近的附二医院住院,但只要稍舒服一点,便又跑到书店来大买特买。当时他人瘦如纸,让人担心随时被风吹倒。但是他还是我行我素,吃着长沙老冰棒,嚼着烤饼,在店内认真选书。那种对书的痴迷,让皇后记忆深刻和感动。


近年来皇后建的窑岭书友的微信群,我自己也常在群内选购相关书籍。在群里也知道了不少书友,如长沙理工大学文学院的颜建华、湖南大学文学院的唐志远、湖南大学的唐克龙、湖南师范大学历史系的段炼、雅礼的张勇华等老师,都在群里非常活跃。


另外,还有资深藏书人任理、岳麓书社的小海、长沙走马楼刘晗、爱书人龚令民、网名太阳岛的易文胜、才女小目、设计师赑屃、作家袁道一、宁乡诗人王宇强、喜欢古籍的燃藜生等等。提起太阳岛,皇后可是有话说了,她指着里间一大麻袋书,告诉我这都是太阳岛买的,一直没来拿,久未看到他人影了。



聊天好一会后,我开始浏览店内书架上的书籍。窑岭旧书店基本都是长沙城内四处搜罗来的旧书,店面不大,摆满旧书后,过道仅允一身之转。书店进门靠左手边的书架上,店主一般都会将新到的文史书摆在显眼的位置。


我看到有中国青年出版社一套四本的《历代诗歌选》、湖南人民出版社老版的《古文观止》、胡念贻的《先秦文学论集》、王力的《诗词格律》(中华书局)、《美辩》(湖南美术出版社)、李宗侗的《中国史学史》等书,可惜这些书虽然好,但都不算特别罕见,我也早都购买了。于是我的视线转移到旁边的书架。



我注意到一本1970年印的题为《前进在光辉的“五·七”大道上》的小册子上,有一个签名“炎巨,一九七一年元月,长沙”。这是李炎巨先生的藏书。早先在窑岭旧书店闲逛时,我也曾碰到过李炎巨先生的签名。


对于本地政治人物不太敏感的我来说,其实并不知道李炎巨是何许人也,直到今年上半年我在益阳何凤山纪念馆看到李炎巨的题字,才猛然想起在窑岭旧书店看到的这个名字,回家一查才知道他是原湖南省委宣传部副部长。


还有一本题为《论文学与电影》的书上,盖着“湖南省武冈第二中学图书室”的章子。可见该店书籍来源,又不止长沙一处。



我又看到一本湖南人民出版社八十年出版的《茅于美词集》,我拿起此书试读几页。茅于美是著名桥梁专家茅以升(1896—1989)的女儿,我相信不少人都是通过小学课本上的茅以升之名文《中国的石拱桥》,认识了河北的赵州桥。而茅以升的女儿曾师从吴宓,进修英国文学,业余时间热爱写词,则是我在旧书店看到的新知。


此书第一首词题为《减字木兰花》:“清溪照影,日暮波寒风不定。薄袖轻衫,步起平沙红蓼间。深林伫立,满地啼蛩人寂寂。摘得山花,晚雾迷濛一径斜”。作者自注言:“一九三七年深秋,自杭州随家西迁,避难长沙,乡居时作”。可见在1937年深秋,茅以升一家曾暂居长沙乡间,从“满地啼蛩人寂寂”、“山花”等词句,能推想当时其所居之偏僻。


根据这首词提供的信息,我本想找找茅以升一家1937年深秋在长沙的情况,可惜暂时不得要领,没查到头绪。而1937年,对茅以升来说其实也是异常忙碌的一年。


据许宏儒、郑淑涓、钱凯整理的《茅以升年表》(见P377-378,《茅以升全集》第七卷,天津教育出版社,2015年)的记载:1937年42岁的茅以升主持了钱塘江桥的施工,实现了大桥铁路(9月26日)和公路(11月17日)的通车,是中国首座自行设计并监造的公铁两用双层现代化大桥。但因日军的逼近,在12月23日又不得不将桥炸断。


1938年3月,茅以升任内迁湘潭之唐山工学院院长,5月唐山工学院迁湘西杨家滩。长沙大火后,唐山工学院迁至贵州平越。可见茅以升一家曾在长沙暂居,旋即转往湘潭了。



还看到书架上有杨第甫的诗歌小册《心潮集》(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杨第甫(1911-2002)是湖南湘潭人,原湖南省政协党组书记,还曾任湖南省委统战部部长、湖南省委政协副主席等职。杨的父亲名杨盖楚,是湖南大学前身优级师范的学生,后来在湘潭河口乡中湾村的杨家祠堂办小学,任校长兼国文教员。而杨第甫儿子则是世界知名的经济学家杨小凯先生(1948-2004)。


我记得曾经读过杨第甫的回忆录《吹尽狂沙》(中国文史出版社,1991年),里面回忆在大革命时期长沙司门口的电线杆子上挂着共产党员的人头,已经被风吹干的细节,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跟看了恐怖片一样,让人毛骨悚然。杨第甫还非常注意对自己乡贤的推介,我曾读过他撰写的关于杨度的文字,杨对这位乡贤有一个相对客观、详细的白描。



我还看到商务印书馆1972年出版的英国哲学家休谟著的《人类理解研究》。这本书的翻译关文运(1904—1973,真名关其桐),山西人,北京大学毕业,是胡适的私淑弟子。


他曾大量翻译西方哲学著作,相继译有培根的《新工具》和《崇学论》、巴克莱的《巴克莱哲学对话三篇》和《视觉新论》、英国哲学家休谟(David Hume)的《人类理解研究》、法国哲学家笛卡尔的《方法论》、《哲学原理》、《沉思集》(笛卡尔)、德国哲学家康德的《优美感觉与崇高感觉》等书,可以说是近代推介西方哲学著作的功臣之一,晚年关文运入山西大学外语系任教。不知为何这样一位成绩斐然的翻译家,至今还是一个相对陌生的名字。



李女士知道我想看一下难得之书,以解眼馋,因此特意从家中携带出几种,给我欣赏。她拿出的第一种是民国版的《都梁文钞》。湖南省的武冈县,古称都梁。1934年武冈云山中学的校长刘国干与该中学的一帮语文教员一起辑得明代以来数百年间所见都梁籍人的诗词、文章,计30万余字,编成《都梁文钞》一书。封面还见“李潺之印”,可见该书原是已故的湖南书法家、《都梁文钞今编》的主编李潺先生所有。



第二种是一本手稿本,题《陶情养性》,有“探花女史珍藏”的字样。这书从来没有听说过,“探花女史”是何方高人我也完全没有头绪。


书的内容还是挺有趣,大概是名物类的书,一件实物配上文字解说,读来让人兴味盎然。比如一页上画一口钟,钟上有“百里钟”三字,文字解释道“颛顼有浮金之钟,以羽毛拂之,则声振百里”。而这段文字实出自东晋王嘉的《拾遗记》。


“百里钟”的前一页则画着“腰鼓”,文字曰:“荆楚腊日,村民打细腰鼓而宴,谚曰:‘腊鼓鸣,春草生’”,应是改写自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十二月八日,谚云:‘腊鼓鸣,春草生。’村民打细腰鼓,戴胡公头及作金刚力士以逐疫”这一段。


还比如一页上画一空心枕,名为“通中枕”,文字解释云:“《汉官仪》尚书郎入直,官给帷帐、通中枕”。这幅图让人直观地了解到“通中枕”的样子。



皇后拿出的第三种不是书,而是一份湖南大学的民国临时毕业证明书和聘书。原所有者戴伯淳先生一九四七年毕业于湖南大学法律系,旋即聘为湖南大学法学院的助教。他还曾任过长沙市人民法院民事审判庭庭长、长沙市民政局秘书室主任、市文化局党组书记兼副局长等职。


皇后拿出的这张临时毕业证明书上写着“学生戴伯淳系湖南省宁乡县人,现年贰拾肆岁,在本校法学院法律学系修业期满,成绩及格,特给临时毕业证明书,以资证明此证。”小字写着:“附注:本证明书应于换领毕业证书时缴销”。后有国立湖南大学校长胡庶华、法学院院长李祖荫的名字及印章,时间为中华民国三十七年七月。


湖大聘书上则写着“国立湖南大学聘书(第270号):兹聘请戴伯淳先生为本大学法学院助教此约。校长胡庶华(印章)”时间为中华民国三十七年八月。


可见戴伯淳七月毕业后,八月就成为湖南大学法学院助教了。


关于胡庶华,记得我已故的岳丈、原湖大毕业的谭绪缵老先生曾回忆,在1947年5月22日身为校长的胡庶华曾和湖南大学学生一起参与了“反饥饿、反内战”的爱国民主运动。胡校长为了保护学生安全,与总务长魏文悌、教授陈述元等人走在游行队伍前,将省府大门堵得水泄不通。而当时湖南大学自治会的主席正是戴伯淳。此事还收录在了周秋光、莫志斌先生主编的《湖南教育史》中(岳麓书社,2008年)。


在书店翻看着这些有趣的书籍,不知不觉,就到了需要离开的时间了。幸亏在离开时,店子又多了不少客人,皇后也开始忙碌应付客人的各种问题,无法一一为我答疑了。我其实希望她忙,因为店内的忙碌表示书店生意的兴隆。在离开前,我想给李女士拍一张“艳”照。但害羞的她婉言拒绝了。那真的是艳照,因为她的真名是——李艳萍(为了这个其实不太有趣的梗,皇后的大名我一直忍而未提,现在终于可以写出来了。可见一个自以为是的“好点子”(souzhuyi),也常会起到心为形役的反效果)


END 

*来源 | 挂言公众号,作者 | 子不语。转载编辑 | 明明。添加城小忆微信,邀您入群,与我们一起,找寻丢失的城市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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