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特大雨水

原创王骥三家村 2024-04-09

点击“三家村" 关注我们

北京城的特大雨水

王骥

北京又连续几天下大雨了,还罕见发出了红色预警

小时候常听老人说“北京城有几处地方是海眼，动了海眼，北京城就会发大水……”老师说这是迷信。

1963年8月上旬，北京下大雨发了百年不遇的大水，真了不得，仅两三天的功夫，古老的北京城就快赶上水城威尼斯了。这是我亲身经历呀。北京城内的积水

意大利水城威利斯

一场罕见的特大暴雨沿着太行山东侧席卷河北，一路冲向北京城，并由此引发了数百年不遇的海河大水。保定频频告急、天津城危在旦夕，就连北京城里城外一度也是汪洋一片。不像是有人打开了海眼，社会上开始抓阶级斗争，没有阶级敌人敢兴风作浪。那一年，我小学六年级毕业等着暑假后上初中，这是我小学六年唯一的一次没有暑假作业的暑假呀！好日子开始了，吃喝玩乐呗，虽然说要立志做共产主义接班人，那又是开学以后的事了。

8月2日，北京房山县先开始下雨。8日，雨量骤然增大，大范围降雨覆盖北京城，造成城区、近郊区河道漫溢，护城河水位迅速上涨，超过历年最高水位。

暑假一开始，我先是每天去什刹海游泳场游泳，那几天连连下雨，8月8日是立秋，那一天的雨太大了，伴着闪电还打了一个大雷，游泳场突然宣为了安全，提前闭场。所有在水里游泳的人从水中出来去更衣室，换衣服退场。几个工作人员穿着雨衣手里拿着铁皮做的喇叭筒向我们这些正泡在池子里嬉戏的孩子们喊话，“快点上来，快点走，雨太大了，在这里危险，万一打个大雷就把你们劈了，吃窝头、馒头都不香了”。

9日那天什刹海游泳场不开放了，我白跑一趟，向东走个100多米就有一个很大的蓆棚搭在什刹海南岸，就是那个有个怪兽吐水的那个出水口附近，一个临时搭建的蓆棚，里面卖北京小吃，由于下大雨，这一天来这里买吃食的人除我之外，几乎没有其他顾客，什刹海四周一派“万径人踪灭”的感觉，我花五分钱买了一碗蛤蟆馉饳（北方一种形状像蝌蚪的凉粉），我是当日难得的顾客，盛在碗里的明显比往日多，我让服务员给我多放些醋和腌胡萝卜丝，吃完后我就骑着自行车回家。那时我还是小学生

我那时候身高才1米66，骑的是我妈妈的汉堡牌二八女车，当时什刹海游泳场，也就是什刹海这边和北海公园之间有一个北海大桥，什刹海的水从北海大桥底下穿过，先进入北海幼儿园，再经过一个控制流量的水闸流入北海公园。

北海大桥高于路面不老少呢？我觉得有40CM,我推着自行车走到了北海大桥的下坡处，骑上车猛地一蹬脚蹬子，一溜风地向西冲去，离开北海大桥后，就是在积水中骑行，阻力越来越大，最后就觉得骑不动了。

水太大了，那地面上的积水都已经淹没到了自行车的大链套以上了，我只好在积水中推着自行车前行，路边躲在房檐下等待打捞大水中漂浮物和看热闹的爷们、孩子不时发出笑声。走到路基高的地方积水少了，才可以骑上车走。

那些天什刹海游泳场都不开放，据说就是害怕雷暴天气。每天都是下大雨，有时候还打雷，当时相传在天安门广场有一个推着小车卖冰棍的老太太被雷电击中，当场死亡。当时下大暴雨，伴有闪电雷鸣，大家都跑了，广场上只剩下那老太太推着卖冰棍的车走得慢，一声雷响裹着闪电就把老太太击中了。听我们班同学唐子京说，老太太的布底鞋后跟上，每只鞋都钉了两个大圆铁钉子。当时北京的穷苦人为了怕鞋底后跟处磨损严重，都在鞋后跟钉上大铁钉子，这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人们忘了大铁钉子是导电的，金属导电是我们上小学自然课的内容，学过之后就都穿球鞋了，球鞋是橡胶的，绝缘体，即便在野外跑一跑、跳一跳，有个电闪雷鸣，可能问题也不大吧。

一连几天游泳池都不开放，那我还能干什么玩去呢？还天天下雨，不能粘蜻蜓、不能逮蛐蛐，可以在雨天钓鱼。

于是我在文化体育用品商店买了一副4节插接后4米长的竹子鱼竿，买了钓鱼用的丝线，那个时候由于国际上帝修反的封锁，国内还没有卖尼龙线钓鱼呢。买了鱼钩、铅坠、还有鸡毛制成的鱼漂儿，由于同样的原因，那时候没有塑料化纤制品的鱼漂，所有鱼漂都是用鸡毛做的。我自己在家做鱼食，用冷水加上香油和白面揉在一起的白面香油鱼食，还用玉米面蒸成半生不熟的窝头，再揉成球型当作鱼食，去了北海公园西岸钓鱼区钓鱼。

钓鱼要买钓鱼票，用手竿钓鱼，当时的规定是一副手杆要买一张两毛五分钱钓鱼票，可以钓一整天，钓上来的鱼不能超过五斤，超过五斤的超出部分要放回到北海的水里，或者是按市价付钱，一副海竿是要买一张五毛钱钓鱼票，可以调一天，我带了一个军用水壶，装满了凉白开，每天还要带两张红糖芝麻酱糖饼充当午饭。开始我用手竿钓鱼，总是钓不上来鱼，第一次钓上来的竞是一只大虾米。

北京北海五龙亭

后来雨下的太大了，带着草帽、穿着雨衣也没办法在西岸钓鱼了，于是所有钓鱼的人就都去了五龙亭，在北海公园的西北角有五个连在一起的临水亭子，在五龙亭钓鱼时，我遇到一个20岁左右的钓鱼爱好者，告诉我钓鱼方法上存在的问题，并帮我钓了几条鱼，同样是用我的鱼食，钓上来的都是四两到半斤重的大鲫鱼。雨越下越大，在五龙亭那儿还停了一艘“少年先锋号”柴油发动机的快艇，快艇上没有人，我就到了快艇上，快艇的另一侧正对着南岸。

我看周围没人偷偷地拿出了一个装花生米的空罐头盒，花生米早就被我吃完了，是个空铁罐上面绕着一些钓鱼线，线头上挂了一个铅坠、还挂了几个鱼钩，我把自制的玉米面食挂在鱼钩上，就把这个钓鱼的“甩坨”甩出去将近有30米，我用两个绑在一起的竹子片，中间留出一个缝隙把甩出去的钓鱼丝线夹在中间，竹片顶上栓个小铜铃铛，大约也就过了十几分钟，竹片上的铃铛响了，肯定是钓上鱼了。我马上开始收线，把收回来的线一圈一圈地绕在那个罐头盒上，不停地拉线，这条鱼离我越来越近了。

这是一条挺大的鱼，既不是鲤鱼，也不是草鱼，更不是鲫鱼，周围围观的人，帮我向有抄网的人借了抄网，抄网还没送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猛地一使劲儿就把这个鱼从水里提了上来，浑身是黄绿色，我伸手按住鱼，去摘鱼钩，那鱼背上有条刺，居然把我的手心扎了，鲜血直流啊，那我也得把鱼钩摘下来呀，摘下来后把那鱼放到我带来的铁桶里，铁桶里已经有了七八条鲫鱼了，周围的人告诉我，这个鱼叫做“嘎鱼”。

这条鱼起码有二斤多重，还有说三斤多。一起钓鱼的人还提醒我说：“你钓的鱼总重量可能超过五斤了，你出门的时候可能会让你补交超重的鱼钱，不如放回水里两条，我说好不容易钓来的鱼，怎么能够放回去呢？出门该交钱就交钱吧，天快黑的时候，我拿着渔具提着装满了鱼的铁桶，从北海后门出去，当时天还下着雨，北海后门看门的人一看我是小孩也没太注意我钓上鱼的重量，我顺利地离开了北海公园。

第二天中午姥姥亲自指导保姆给做了一大盘子红烧鱼，我邀请了两个同学一起到家里进餐，我们三个人狼吞虎咽吃掉了所有的鱼，姥姥看着我们吃开心的笑了，她老人家一口都没吃。每当她看到我吃东西，特别看到我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时候，姥姥就特别开心。

后来我们小学同班同学唐子京也开始钓鱼了，我们一同去钓鱼，那一年涨大水是钓鱼的最好季节，只要涨水就好钓鱼，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听大人说那一年整个北方都是大水，还听说为了保北京可能要淹天津，后来又听说为了保天津，淹了河北省好几个地方，就是淹了河北农村保城市的这段时间发生的历史事实，日后长春电影制片厂还拍成电影名字叫“战洪图”。

电影《战洪图》海报

这场降雨造成北京市区清河、坝河、通惠河、凉水河四条干河上、中游普遍漫溢，严重影响清华、北大、西苑和北郊地区排水；在右安门以西至丰台积水已经是汪洋一片，长河漫溢洪水淹了北京动物园，那一年除了鸟能飞到树上，所有在地面生存动物都练会了游泳。护城河水位超过历年最高洪水位，东南护城河洪水位比城里地面高出1米，随时有溃决的危险，积水深度在0.5米以上的严重积水区263处，公共交通基本陷于停顿，全市有295个工厂受灾停产或部分停产，朝阳、海淀、丰台三个区农田受淹面积约30万亩，其中成灾的约9.8万亩。

不少地方是汪洋一片

嗨，我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虽然天天下雨，每天都有间歇雨停的时候，我就骑车出去观察洪水冲刷过后的北京城，回来时买西瓜，五分钱一斤的西瓜卖三分钱了，黄瓤黑蹦筋才卖五分钱一斤。

有时穿越胡同时，看到由于雨水长时间浸泡，一些用碎砖头搭建的旧房子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倒塌。一些人只能用油布遮雨，（那年月老百姓还没见过塑料布）。后来得知全市倒塌房屋1万多间，还砸死了27个人，直接影响7700多户居民生活。我把看到大水造成一些穷苦人家房倒屋塌的情形告诉妈妈，妈妈要求我认真背诵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半个世纪过去了，前些年妈妈的房子被政府拆迁了，得到28万补偿款和一个可以购买90平方米经济适用房的指标，她老人家说：“购买经济适用房的指标我们放弃吧，，让比我们更需要住房的人去买吧”我眼看着购房指标作废。我也希望更多居住条件不好的人住上结实、牢固、安全的房子。

今年是2023年离1963年是整整60年了，一个甲子啊，水火无情，一个轮回又来了，在高楼林立的北京城，房倒屋塌的现象很难看到了。

表彰抗洪先进事迹的《北京日报》

今年连日的暴雨，这次大水又要淹到哪儿呢？是有人动了“海眼”了？其实北京没有海，如何谈起“海眼”。早年忽必烈占领中原，建立元帝国，把草原上的习俗带到了中原，在蒙古语中,“海”是“海子”的简称,是湖泊的意思。亦庄南面的“南海子”麋鹿园是正宗解释，至于后海、北海、中南海全是根据地理位置冠名，就是元朝时的“后海子”、“北海子”、“中南海子”的简称。什刹海名称的由来是因为在这片水域四周有十座古刹，就是老庙，故称为“什刹海”。所谓海眼就是深井。相传北京城名气最大的海眼就在北新桥，我去过多次寻找海眼未果，最近听说修建地铁5号线挖土方时，挖掘机将海眼遗址挖走了。海眼发水漫京城的预言就此画上了句号。

希望咱们的老百姓保护好自己的家园，保护好自己。不会像1963年的那样，大雨给一些人家的造成房倒屋塌，那段历史不堪回首,也希望不会再重现。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表

图文编辑|張麗娜

点击下方文章标题,阅读往期文章

回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