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车站的礼拜仪式——沿着铁路看非洲21
小镇车站的礼拜仪式
周日一早,我们前往坦赞铁路退休工程师穆硕博的家。已经研究坦赞铁路二十年的美国人类学教授Jamie Monson孟洁梅住在他家里。今天,我们要跟随孟洁梅前往坦赞铁路终点车站新卡皮里姆波希,走访装卸工人。
我们赶到时,孟洁梅正和穆硕博一家准备吃早餐。
孟洁梅是爱尔兰裔美国人,穆硕博是土生土长的赞比亚人,虽然肤色不同,但都是基督徒,所以,谢饭祷告是必须的程序。
从监视器看去,这是一幅极为震撼的画面:一个白人妇女,一对黑人夫妇,还有三个黑人儿童,他们围着一张餐桌,一起用斯瓦西里语感恩上帝(孟洁梅会斯瓦西里语):天主,求你降褔我们和我们所食用的食物及一切恩惠。因我们的主,阿们。
然后,他们用手抓起乌咖喱(一种玉米面做的东非饮食)。
要知道,五十年多前,这个国家的黑人还不能和白人同席进餐。
二百年前,一个叫大卫·利文斯顿David livingstone的英国人把基督教义的平等、博爱理念带到这片不为现代文明所知的地方。
他发现了世界第二大瀑布,并用维多利亚女王的名字命名,但是,在此后的一百多年里,接踵而至的白人还有先他们而来的阿拉伯人,没有给予这里的黑人平等,更没有博爱,黑人一直只是作为奴仆被白人和阿拉伯人驱使奴役。而今天,在这个基督教国家里,无论肤色,无论财富,他们不必死后回到上帝面前来体现他们的人格平等,在俗世,他们也实现了平等。
赞比亚于1964年独立。
给予非洲殖民地独立,是二战后期,丘吉尔对罗斯福的承诺,作为殖民地宗主国的英国战时首相丘吉尔为此落泪,他说,在非洲人尚不具备自我管理的能力的情况下给予非洲独立,只能是个灾难,会造成各国的经济倒退,民众的教育,生活水准的降低。
实事求是的说,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独立运动,乃至世纪末的南非民主化,都证实了丘吉尔的判断是对的。
今天,英国留给殖民地的遗产除了法律体系,只有宗教了。
在赞比亚的小镇车站候车大厅,我看到更为震撼的一幕。
吃过早餐,我们一起去车站货场,走进车站,我就听到震耳的齐声诵读的声响,那动静很大,也很熟悉,像什么?你听过保险公司培训吗?看见过传销公司培训吗?还有饭店的员工的培训,对,就是那个样子,声音震耳,豪气万丈,欲冲云霄。
声音来自候车大厅。我很奇怪,候车大厅里在做什么?我向候车大厅走去,大厅门口坐着两个怀抱着中式56冲锋枪(仿AK47),穿土黄色制服的警察,他们告诉我,里面在祷告。为什么这样做祷告?我问他们May I come in?是否可以进去?他们微笑地点点头。于是,我走了进去。
坦赞铁路终点、新卡皮里姆波希车站,周日成为天主教徒祷告的场所。
作为一个时代的记录者,我们总是想拍摄那些别人拍摄不到的东西。在土耳其,我们想拍摄当地人礼拜的情景,几经联系,最终被婉言谢绝,但是,礼拜寺允许我们在没有礼拜的时候,去拍摄里面的环境。在阿联酋的阿布扎比,世界最豪华的清真寺,我们也遇到同样的情形,可以进去参观拍摄,但是,礼拜的时候例外。但是,在赞比亚这个偏远的小车站,我意外地看到了卡皮里姆波希的天主教徒是怎样做祷告的。
大厅里侧,一个神父站在一把椅子上,他念一句,大家跟着重复一句,大厅里的人们,情绪昂奋,两眼放光,他们在声嘶力竭地和上帝对话,他们相信上帝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他们相信神父传递着上帝的声音。
我在后面站住,人们回头看我。我学着他们的样子,在胸前划一个十字,并示意他们向前看。他们面无表情,又回转了头。
候车大厅,周日这里是临时礼拜堂。
坦桑尼亚和赞比亚作为英国殖民地,虽然两国都是伊斯兰和基督教并存,但赞比亚基督教众明显多于伊斯兰。
在基督教和伊斯兰教来到非洲之前,这里只有原始宗教,土著们敬拜的可能是山,也可能是一棵树,甚至一个动物,比如狮子大象,甚或神猴。
最早进入坦桑尼亚的是阿拉伯人,他们修建了坦桑尼亚北部的公路,后来德国沿着公路修筑铁路,所以,坦桑尼亚北部散播着伊斯兰教和基督教。
我们在达累斯萨拉姆时,住宿的新非洲酒店New Africa Hotel窗外有一座教堂,红顶白墙,在蓝色海湾的映衬下,显得庄严而夺目,那是达市地标、著名的路德派(马丁路德)基督教堂。2008年奥运火炬传递时,这个象征圣洁的教堂曾经是其中一站。
达累斯萨拉姆路德派教堂。
但整体感觉,坦桑尼亚伊斯兰痕迹更重。坦桑尼亚的教堂集中在城市,比如达累斯萨拉姆,多多马,莫罗戈罗等,而在乡村和小镇,似乎更多的是礼拜寺,哪怕可能只是一个泥巴糊起的茅草棚,旁边竖起的一个同样是泥巴糊的直立尖塔告诉你,它属于真主安拉。
所以,坦桑尼亚给人的感觉:城市是欧化的,乡村则是阿拉伯风的。
据说,桑给巴尔人口的99%,坦噶尼喀的45%信奉伊斯兰教,35%的人口信奉基督教,其余20%信奉原始拜物教。
而关于斯瓦西里语系黑人信奉伊斯兰的由来,有考古学家认为,十世纪,阿拉伯人来到这里后,开始贩卖黑奴,斯瓦西里人为了避免做黑奴,便信仰伊斯兰教,这样他们就成了阿拉伯人的兄弟。
原始拜物教势力更多集中在南部,当坦赞铁路筑路机车隆隆声回荡在基隆贝罗河谷,视乌德宗瓦为神山,千年面包树为神树,乃至拜动物的当地土著部落曾自发抵制,祈求中国人不要去打扰神山、神树。
而赞比亚给人的感觉是,基督无处不在。
卢萨卡中资公司的街角上,透过浓密的树冠,可见一个尖顶哥特式建筑,那是一个天主教堂。从这个教堂开始,向市中心走去,一路上,这种哥特式坚定时时可见。教堂密度之大,到了令人生疑的程度:这么多教堂,基督徒能有多少?
赞比亚首都卢萨卡,随处可见的天主堂。
我们得到的答案,令人吃惊,整个赞比亚的基督徒人数(含天主教),占据全国人口的87%,其中天主教人口就占到30%,第二大宗教伊斯兰教则占人口5%。
作为曾经的英国殖民地、今天的英联邦国家,基督教是赞比亚主要的宗教。赞比亚民族和国家主权独立了,但精神依然是英国的。1996年,赞比亚宪法确认“赞比亚是一个人人享有宗教自由权利的基督教国家”。
2006年,赞比亚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赞比亚的当任总统利维·姆瓦纳瓦萨(Levy Mwanawasa)受洗,成为基督徒。
卡皮里姆波希是个小镇,但是,站在旧车站广场,环顾四周,你就可以看见三个规模较大的教堂。我们去市场拍摄时,恰好,有十几个南堂的修女从市场穿过,前往北面的天主堂。她们红色的外套和白色的帽子衣领在非洲眩目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赞比亚小镇上的修女。
热烈的情绪在候车大厅里继续升腾,整个候车大厅,情绪高昂得让人受不了,那分贝,那动静,我感觉已经到了心脏能承受的极限,深恐候车大厅的屋顶会被挑翻。我赶紧向外走去。
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赞比亚人对上帝与对宗教的虔诚。
20197年5月18日
往期推荐
点击标题即可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