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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事儿 (32) || 舌尖上的记忆(下)

园地作者 一枚新园地 2021-02-19


1976年,作者任襄汾县委书记期间,于中陈大队考察。(图片由作者提供)

只要人民有了自由,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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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记忆(下)


李辅 | 文



13、下乡吃派饭


一九五八年的大折腾引起一九六O年大饥荒,引起全国人民的不满,也引起了党内反对的声音。一九六二年党的八届十中全会大讲阶级斗争,要求“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既转移目标又压制了反对的声音。

一九六三年五月,中央决定在农村搞“四清”运动,党校学生全部到祁县下乡搞农村“四清”试点工作,我在东观公社工作团办公室工作。

公社的食堂刚刚被撤销,我们都是分配在各个生产队吃派饭。说起这件事,还有一段故事。

晋中地委党校有两位老师张子仪、李荣槐,就东观公社食堂写了个调查报告,中央华北区批转到各省。报告列举了公社机关食堂的许多坏处,诸如,脱离群众、搞特殊化、多吃多占等,此后,各公社都撤销了食堂。

公社没有食堂,有许多困难,比如公社干部开会回到机关到哪里吃饭?总不能都去派饭吧!临时派,老百姓也不欢迎。所以,公社没食堂又到供销社去搭伙了。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当时华北局做出这个决定,不从实际出发,只是从字面上看“革命意义”。

我作为工作队员,就在队里吃派饭。有三家记得十分清楚。一是公社对门的胖大嫂,豪放、直率、开朗,对我十分友好;二是后脑勺突出的一位大嫂,做溜尖做得好,是我第一次在她家吃溜尖;三是做小买卖的那家,老夫少妻,有九个孩子,到他们家吃饭特别热闹。

吃派饭是“三同”之一,叫同吃、同住、同劳动。这是工作队员下乡必须遵守的“铁规”。

吃百家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好、有赖,有净、有脏,要求带着“阶级感情吃”。在工作团办公室工作,经常要到各个村了解情况,去哪个村就在哪个村吃派饭。

有一次,我去东六支村下乡,被派到一个天主教徒家里吃饭。这一家很穷,房子破旧,家里一盘大炕,除去几个大缸,没什么家具。灶火在靠炕的中间,炕上放了和好的一块面,面上爬满了苍蝇,做饭的婆姨两手粗黑,坐在板凳上往灶火里塞柴,火烟从火口向外边窜,水开后水汽升腾,和柴烟搅在一起,满屋子乌烟瘴气。

女主人烧柴以后,马上两手抓面,苍蝇轰地一下全飞了起来,女主人用擦板擦圪斗,擦完后,将已切好的菠菜倒入锅内,锅翻滚起来以后,用漏勺给我捞了一大碗擦圪斗,炕上有盐钵子,醋壶子,抓一把盐,倒一股子醋,调起来就可以吃了。

看那满屋子乱飞的苍蝇和爬在面上的情景,又看看碗中被苍蝇爬过的圪斗,真是难以下咽。



14、省委书记抓油条


一九六二年中央召开七千人大会以后,形势开始好转。毛主席问陈云形势几年可以好转,陈云说十年。

毛主席在北京听到的都是悲观的估计。到河南问起纪登奎,纪登奎说,地还是那些地,人还是那些人,政策不对,只要变过来,两三年时间,形势就会好转。

后来证明纪登奎说得有道理。

当时山西省委不仅抓农村落实政策,发展生产,而且大抓城市供应。一九六0年以后,太原市街面的早点没有卖油条的,省委第一书记陶鲁笳发现后就大抓油条,把早点油条作为形势好转的一个标志。

果然见效,没用多久,太原市四处出现了卖油条的摊点。

一九六四年七月,我从党校毕业分配到省委政治研究室工作,不久下乡。

一九六五年五月,我从洪洞县山西省社教指挥部迁回省委机关大院。省委大门对面的北师街口,有一家油条店,一根油条七分钱,早上两根油条,一碗豆浆,用不了二角钱。省委大灶办得也不错,尽管供应粮只有二十八斤,但副食不错,一个过油肉二角五分,红烧肉三角,红烧带鱼三角,肉烩菜一角五,素菜七分,可以说物美价廉。

机关食堂饭菜的变化,反映了全国农村形势的好转,城市市场供应变好。



15、“土八路”吃西餐出了洋相


一九六四年冬,中央部署全国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简称“四清”: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我也调到省四清办工作。

一九六五年一月二十四日至二月二日,省委把全省“四清”工作团的领导和骨干集中到省城开会,贯彻“二十三条”。这个“二十三条”,批了“桃园经验”,否定了第二个“十条”对农村形势的估计,矛头已指向刘少奇。第一次提出“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左”的理论又一次升级。

会议正赶上一九六五年春节,过年不让参会人员回家,大大小小的头头都不满意,有情绪。会议千方百计要搞好伙食,讨人欢喜。

征求大家意见,春节早上吃什么?好多“土八路”都没吃过西餐,纷纷要求吃西餐,大会照办。

大年初一早上端上西餐时,“土八路”都叫喊吃不惯。特别是那款煎鸡蛋,蛋黄还是稀稀的,都叫喊“生”的,要求重煎。其实西餐就是那个做法。

我也是有生第一次吃西餐,看到整个饭厅混乱的场面,心里好笑,“土八路”想“洋”一回,结果洋相出尽。



16、高级干部的伙食


一九六五年五月,华北局在晋祠宾馆召开各省书记读书会。省里同时召集各地、市委书记开会。我到会上服务。

那时饥荒己经过去,市场供应好转。地、市委书记们在晋祠南楼吃饭,一天一元钱的伙食费。吃了几天,猪、牛、羊肉已经吃腻了,改为鸡、鱼、鸭。主食不想吃包子、饺子了,最想吃的是绿豆面压饸饹,浇葱花香油汤。

晋祠宾馆每栋楼房都自设厨房,能够单独开伙。李雪峰住在一号楼,据说每天五元伙食费,吃的是山珍海味、鱿鱼海参。

高干生活特殊,而且开始奢侈。



17、简单的婚礼


一九六五年十二月三十日,我和慧英举行婚礼。

婚礼结束后,回到洞房,平静下来以后,饥肠辘辘,想起由于忙乱,晚饭都没有吃好,肚子饿了,只有一个剩窝头充饥。

我们的婚礼算是大方的,花了九十多元买水果、糖块和小食品,在当时那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相当于两个人一个月的工资。

结婚完全是自力更生,没有花我爹妈一分钱。隔一天,是新年,放假,我俩回到岳母家里,包了一顿饺子,又算回门,又算过节,又算婚庆,就这样把我们终身大事办了。



18、中办学习班肥得流油


一九六八年,由于文革,物资奇缺。太原市民每月每人三两油、半斤肉,二十八斤供应粮只有八斤白面,其他都是粗粮。白面只是在节日吃一点。

粗粮,孩子们不好好吃,就制作包皮面。一点白面包一大块玉米面或高粱面,白面薄如蝉翼,包在里面的颜色看得一淸二楚,可谓绝技。

一九六八年三月,中央把山西三百名省级机关干部集中到北京空军二高专,办学习班,我从太原来到北京。

领导介绍说,伙食费每天一元,按会议标准,是请示毛主席以后确定的。每天午、晚饭大鱼、大肉,正餐八菜一汤,四荤四素。每星期吃一次猪肉包子。蒸包子的锅里漂着厚厚的一层油。住了不到一个月,脸色由黑变白,许多人胖得原来的裤子都不能穿了。

当时物价低廉,广大人民群众生活低下,每天一元是相当高的伙食标准。开始我们都像饿狼一样,食堂给吃的是大块肥肉。吃了不到半个月,人们吃不动了,嫌猪肉腻了,食堂就给吃鸡、鱼、鸭、蛋,不断地改变菜谱,调剂花样。

十月份,学习班搬到石家庄。河北省农业人口较多,和城市人口的比例是14比1,而山西是9比1,因此河北的农副产品比山西便宜。按北京学习班的伙食标准,在石家庄办伙食的人不知该吃什么!吃烧鸡人均半只,可以买空全市的烧鸡店。因此,学习班各大队吃烧鸡必须轮流,不能同日吃鸡,否则会引起市民不满。烧鸡不能多吃,鱼、鸭、虾又供应不上,每月伙食结余太多,后来学习班的伙食降到八角,也很难吃完,吃的最多的就是猪肉炖粉条。

猪肉炖粉条本来是个好菜,可是天天吃,有的人说,一看见粉条,就想起蛔虫,难以下咽。许多人都发生“过敏”,这些现在看似趣闻,却是那时我们在学习班的真实生活。

过去不了解河北农村,帮助夏收到农民院里一看,一进大门,对面就是厕所兼猪圈,猪就在厕所的粪坑里喂养。厕所斜坡黄色的屎一条一条,有的爬在坡上,有的滚落到坑内,滚落到坑内的被猪很快吃掉了。看到此情此景,才知道石家庄养的是粪猪。



19、灾区的恐怖


一九七二年冬,我是山西省委政策调查研究室副主任,到灾区调查,早上从阳方口乘车出发,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下午终于到了保德。

保德县旧城很小,主街道中间有一条沟,弯弯曲曲,沟两边是街道,街道边盖了些高高低低破旧的平房。街上的行人不多,冷冷清清。但是,满脸乌黑、蓬头垢面的乞丐占的比例不小。

看到这番残败的情景,想起“河曲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走口外,女人挖苦菜”的民谣,确认保德县是一个贫穷的地方。

当地还流传着一个民谣:“刘代文,好书记,要粮要款要救济。”保德是老区,又是特贫区,五十年代后基本是靠救济过日子的地方。

第二天,我和李梦陵去目的地调查。行宫岩不通汽车,靠两条腿爬山过沟。西北黄土高坡,过去说鸡爪田,还不具体,这次步行目睹山峁峁、沟坡坡,小土原由于多年水土流失,从顶垣到沟底,冲刷成一道道沟壑,远远看去真像踏在土丘上的鸡爪。

经过攀爬,下午三、四点到了行宫岩。那天,正好是周六,我找到支部书记,支部书记告我们,周六学校的老师回家了,你们就住学校吧!派饭,派不出去,老百姓没吃的。只有从队里库房拿点米面让老乡给你们做饭了。

到了夜晚,整个村子死一样的寂静。到了半夜,老乡们说就有死鬼勾魂,一个屈死鬼,找一个替死鬼,村里天天有上吊自杀的,全村上吊自杀的已有三十四人。有点办法的能走能动的许多人已跑到口外。一个中等八百多口人的村庄,跑到内蒙的过半。

人少了,村子更冷清。死人死得恐怖,阴云笼罩全村。没吃没喝,又冷又冻,只有绝望袭心,那些死者就是在这种境况下寻了短见,作了冤魂。

原来说行宫岩闹鬼,根本不是。那时,我年轻力壮,又是一个无神论者,不信鬼,也不怕鬼。晚上我和李梦陵到村子里串了串,到了深夜又专门听了听到底有没有鬼哭?听到的是西北风呼号,吹的那些破旧窗户吱吱作响,邪声怪气。心里发虚的人,听成狼嚎鬼哭。有的人不是饿死的,是吓死的。

晋西北风多沙大,土地贫瘠。土改前后,百姓靠精耕细作,糠菜半年粮,勉强度日。遇上灾年,就往口外逃。据说保德县有一半人口在内蒙。

合作化后,农民的积极性受到挫伤,生产每况愈下,连年不得温饱。由于保德是老区,国家照顾优待,许多干部、群众又产生了依赖思想。他们说,毛主席不让饿死人,每年一到冬天,就盼着送救济粮的车进村。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一年更比一年穷。一旦某年大雪较早封山,就会出现断粮、死人的惨象。



20、难忘高粱“钢丝面”


一九七三年十二月,我到襄汾担任县委书记。

襄汾是由襄陵县和汾城(古称太平)县合并而成的。晋南流传民谣称:金襄陵、银太平,数了曲沃数翼城。

金襄陵,水利条件好,人口密度大,人均地少,盛产小麦、玉米,老百姓合作化前还吃玉米窝头。金,是由黄色的玉米得名。银太平,土地广阔,人口较少,盛产小麦,老百姓过去日常吃的都是白面馍。回茬玉米是牲畜的饲料。统购统销以后,有些群众大缸装满玉米,叫喊没粮吃,不把玉米当作人的食粮。百姓只吃白面,吃出一个银太平。

襄汾县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学大寨时,为了高产,压缩麦田,大面积推广高粱,群众对种高粱没有积极性,加上天旱,连年减产,一个产粮大县,竟然还得吃返销粮。许多社员缺粮吃,甚至连高粱也吃不上,不得不全家上阵,拉上小平车到乡宁山上拉煤,在城里卖了煤,换上一、二斗红高粱。

当时,老百姓吃的最多的是用高粱面压的“钢丝面”,从小吃白面长大的人每天吃“钢丝面”消化不了,大便不下。

我下乡,队干部派饭时照顾我,把我派到队里饲养员家里,认为饲养员能尅扣牲畜饲料,家里有粮吃。一次派到饲养员家里吃饭,全家人都吃“钢丝面”,却给我煮挂面,他们担心我吃“钢丝面”受不了,要把儿媳妇坐月子剩下的一点挂面煮给我吃。我说,多年在晋中、太原生活,也常吃高粱面,他们才同意我一起吃“钢丝面”。


1975年,作者与襄汾县委副书记席得喜合影。



21、襄汾的生活比太原好


襄汾县委机关有一个大食堂,我和大家一块排队买饭,找个地方蹲下来,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很隨便、亲切。

由于襄汾盛产小麦,机关食堂很少吃粗粮。那时,襄汾平时就可以买到豆芽、豆腐。记得春节我就买了豆芽、豆腐回太原过年。太原油少,我还通过食品公司买了二斤猪板油。

太原供应细粮少,只有节假日或待客才能吃上纯白面,平时中午每天都是包皮面。一九七二年省委组织部刘志英不知从哪里买到一百斤小麦,拿到坞城村加工成面粉,给我分了一半,过年算是多了些细粮。自从我到了襄汾工作,能从襄汾买点白面,趁开会之机带回太原,从此,家里才吃细粮多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人们的生活还是艰苦的,供应粮不够吃,仍然过着紧巴巴的生活。



22、京西宾馆的美食


一九七六年十月粉碎“四人帮”,华国锋当了党中央主席,年底中央召开全国第二次农业学大寨会议,山西代表团沾了华主席的光,安排在京西宾馆。

京西宾馆的饭菜十分精美,全国各地的名吃,尽可品尝。在这里第一次吃四川的浇肉汁锅巴,热烫的锅巴浇肉汤的那一瞬间,“喳啦”一声脆响,随声飘來的米、肉的香气,真令人陶醉。京西宾馆的厨师能把猪皮加工成“鱼肚”,使人真假难辨,当成珍品。

最让人难忘的是夜宵。白天三餐,伙食标准是一元。夜宵是伍角的标准。各种小吃、甜点,花样繁多,什么绿豆羹、黑米羹、各种水果羹,还有当时地方上根本见不到的酸奶,都可一饱口福。本来夜间并不加班,每天晚上看完文艺表演,专门不睡,就等着吃这顿夜宵。



23、北薛靳厕所对我的触动


一九八一年,我调到平遥担任县委书记。

一九八二年秋,到平遥县香乐公社北薛靳村下乡,进了一个农民院,我想方便一下,就上了院里的厕所。

当地农民使用的是旱厕所,一个七、八平方米的深坑。到那里解手,一看粪坑内,所有的粪便全是红色。农民日常口粮全都是红高粱,拉不出黄色的粪便。

目睹这一现状,刺激了我,想想农民天天吃高粱,生活该有多苦啊!

一九八一年平遥全县小麦产量只有一千八百万斤,在讨论征购任务时,焦头烂额,完不成任务。机关干部对前任县委书记因有胃病多吃一点细粮满肚意见。

县委机关食堂每天中午是榆皮面和玉米面或高粱面擦圪斗。我当时想,国家需要小麦,机关干部、城市居民都想多供应点白面,农民改善生活也应该多吃白面,为什么非要种高粱不可,小麦难道不可以高产吗?

要说服基层干部和群众,必须拿出有说服力的事实。一九八二年麦收后,我到杜家庄公社调查,公社书记梁锡华告我,他们公社逐年扩大小麦面积,小麦连年增产,亩产超过了高粱。高粱由于“三黑病”的困扰,是减产的趋势。高粱高产是表面现象。后来调查全县高粱亩产的情况,确实比杜家庄小麦亩产低,而且差额还不小。小麦生产省工、省时、成本低,高粱费水、费肥、费工,成本高。

有了这一实例,可以说服干部和农民,一九八二年就大抓小麦生产。秋季三干会前就让农业局、科技局针对平遥小麦种植存在的问题和准备推广的技术,搞了几组对比示范田,如种籽、播种机具、磷肥,不同数量的底肥等,在三干会期间组织参会人员去现场参观,眼见为实,不用多讲,起到了示范教育作用。

平遥小麦备耕原来基本不用磷肥,一九八二年使用磷肥作底肥,一九八三年大丰收,总产由原来的二千五百万斤,猛增到七千六百万斤。在夏粮征购上,过去“鞭打快牛”,水地区负担过重,县委合理调整了小麦征购任务,夏收后只用很短时间,就完成了征购,夺得全区第一名,粮食局受到了表彰。

一九八三年小麦播种,科技局拿出了标准化实施方案,进一步强化了增产措施,一九八四年小麦总产突破了一亿斤,创造了历史。平遥人再不用为吃高粱面发愁啦!

一九八一年冬,自我主持平遥县委工作开始,任清海、郭景德、任景亮先后调离平遥。每次召开欢送座谈会,总得按照习俗摆一点花生、瓜籽、糖块等零食,买这些东西钱不多,但没地方报销。花公款,平遥很穷,实在舍不得,也觉得不合理。

我和食堂事务长常学温同志商量,老常给想了个办法:县委机关的厕所,茅粪卖给农村,有几百元的“预算外收入”,可以花卖茅粪钱。这就是当时平遥县委的小金库。每次座谈会的开销,就花卖茅粪的钱。

欢送老同志吃饭,到招待所吃,不合适。我建议凡参加欢送的同志自掏腰包,每人两元,就在机关食堂,宴请调离的同志。这也成了当时的规矩,欢送几个同志没有花过一分钱公款。


1981年,作者与初中同学,时任晋中行署办公室主任的常日儒摄于晋中榆次市。



24、第一次接待外宾


一九八二年秋,山西省医药公司邀请马来西亚商人参观平遥双林寺,并要在平遥招待所吃晚饭,要求一桌饭菜是一百元的标准。

这可难住了招待所长。那时平遥招待所一桌饭菜二、三十元,从来没上过百元标准。所长又不会弄虚作假,抬高价格。结果,把平遥招待所拿手的、好吃的、最贵的都凑齐也不到一百元。

外宾不喝酒,提出要喝矿泉水。当时不要说招待所,全平遥也买不到一瓶矿泉水,没有办法,派人跑到太原迎泽宾馆,才买回几瓶矿泉水。



25、给人民自由,什么也不会缺


一九五三年实行统购统销,夺了粮。一九五五年合作化,夺了地。一九五六年公私合营,夺了资本。政府大一统,大包大揽,搞计划经济,结果搞成短缺经济。全国人民缺衣少食,市场肃条,生活单一,苦不堪言。

我在平遥时,城内西街一家、政府街一家,叫国营食堂,只有进城农民和出差人员去解决饥饱。街面除了百货公司和供销社再没有商家。后来,鸡市口晚上有一个推车卖熏肉的老头,一盏电石灯照得四周通明,一车肉很快就售卖一空。

还有另一处风景是大礼堂一有演出,广场上总有两行卖瓜籽、花生、香烟的摊贩。人们要做买卖已开始蠢蠢欲动。当国家改革开放,给了农民种地的自由,给了人民经商、办厂的自由,短短几年取消了粮票,所有的供应票,市场上想买啥有啥,想吃啥有啥,再不会为吃穿犯愁。

只要人民有了自由,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如今的平遥是天天过年的兴旺景象。



26、可怕的吃喝风


平遥古城来客很多,差不多每天都得陪客吃饭,当时我只有几十元的工资,如果按实际价码自掏腰包,确实掏不起。如果每次白吃,我认为不应该,问心有愧。县里规定陪一次饭,自交五角钱。我每月月底到招待所结账,把应付款一次交清。

平遥特产牛肉,有许多老同志委托代买,都是按价收回肉款。那时不仅我个人廉洁,官场的风气和现在也不一样,大吃大喝的风没有形成。我接待过两位省委书记,谁也没想过喝酒。上级领导吃饭都自觉地交粮票、饭费。不够部分,县政府补贴招待所,一九八二年是二万多元,一九八三年是四万多元。

但是到了2010年,新闻披露,平遥县一年的公款招待费已经达到三千四百多万元,这太让我吃惊了!吃,竟然吃出了腐败,吃坏了社会风气!

舌尖上的记忆,记忆了社会的变迁,也记忆了舌尖上的政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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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辅:1939年生,山西应县人。曾在山西农学院、省委党校学习。1960年参加工作,1964年在山西省委政治研究室任干事。1971年始,先后任省委调查研究室副主任、省委农村政治部副主任,襄汾、平遥县委书记。1999年退休。著有《所思所忆七十年》、《李子吟》、《六年芝麻官》等。曾参与编写《文革中的山西》。

(本文编辑: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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