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何处是 忘了除非醉
倒计时,准备跨年。
跨过这一年,不知不觉中,辛辛那提就成了人生中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了。小女子出生在浙南丽水,求学西安,工作在杭州,后来就在辛村蹲点至今。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王维的这首别具韵味的思乡之作大家都不陌生,只是其中的寒梅是什么梅?红梅、白梅、绿梅还是腊梅?我个人理解是腊梅,所有的梅中,腊梅最早开放,她的香气也最浓郁最独特。
前几天,与何医生聊天时,问起她家的腊梅开了吗?何医生说:连树叶都没落尽呢。
今年气候反常,入冬后,气温反而每天徘徊在摄氏10度以上,我估计梅会早开。让她留意一下,开了就通知一声。
果不其然,三天之后,何医生的照片来了:花开满树。何医生说,放假了,来看梅吧,顺便来跑步。去年的 踏雪探梅 还历历在目,真是按捺不住兴奋之情。
赏梅最好在雪天,可惜一周的暖春天气看不到飘雪的希望,于是,将就一下择一飘雨的日子驱车前往。
好客的主人虽不在家,但叮嘱再三,带一把剪刀多剪一些回去。
腊梅开得旺极了,远远就能看到黄澄澄的一片;跳下车,空气中浮动着的香气一下子就击中了我。围着腊梅树,溢美之词脱口而出:腊梅,你长大了,美得出奇!
腊梅是不怕折的,越折来年开花越旺,于是也就不客气,折了五六枝。
回家,置腊梅于书案上,满屋子清香四溢。腊梅花香中,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剪着童花头的少女,小心翼翼地爬上腊梅树,轻轻地折花、轻轻地将花插入花瓶中。奇怪的是,遥远的朋友们也在花香中从微信里走了出来。
大学同学一早聊起了方言,引起了我的兴趣。南腔北调非常有意思,记得有一年全美AP中文阅卷老师的联谊会上,我和几位老师用家乡话深情地朗诵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笑翻众人。徐的诗如果不用方言来朗诵,是要起一层鸡皮疙瘩的;我用的是丽水方言。
丽水是浙南一个山清水秀之地,那里有着很多年少的回忆。在我的青春的日记 中曾记录过我初中时的历史老师:
历史老师非常有才,常常是把课本往裤兜里一卷,潇洒地走上讲台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谈古论今了;学生们私下聊起这位才高八斗的老师不可能待久,果然,他考取了省城某个研究生院,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初中毕业后,就没有再见过这位老师了。几个月前,有一位读者在后台介绍他是历史老师的同学,我这才发现,历史老师一直在关注我的随笔。就这样,联系上四十年前的老师,如今他们都在杭州。
说历史老师“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其实并不完全正确,因为他带走了隔壁班的语文老师、住在县委机关大院的“院花”,当时在师生中、在大院里引起轰动。
当时流传的版本是历史老师的父亲是右派,从省城下放到乡村,而美丽的语文老师来自根正苗红的政府大院家庭。听到大家的闲言碎语,很不以为然,虽然年幼,但是对门第观念淡漠,觉得男才女貌、追逐爱情挺美的。
四十年过去了,看到他们的近照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四十年过去了,他们仍爱恋如初,游历各国,记录着共同走过的旅程。
历史老师也为那不正确的版本纠了错,讲述了一段自己的家史。
历史老师的父亲是丽水人,早期参加地下党工作,后被捕入狱。1948年蒋介石下野,李宗仁代总统时,释放了一批政治犯。历史老师的父亲出狱后去了四明山,在中共浙东特委机关报工作。解放后,就在浙江日报社工作。因为狱中的这段经历,在历次政治运动中饱受折磨,反反复复审查。尽管没有大碍,但是耿直的父亲一气之下,要求回乡务农。那时正在精简机构,于是得到组织的同意,父亲带着一家老小回到了老家丽水,落户某一大队。80年代末,父亲又回到了浙江人民出版社,享受离休干部的待遇。
听历史老师讲起过去的历史,真的很过瘾。很多事情也很巧合,当年我父母从事革命工作、无暇顾家时,将我姐姐寄养在乡下一农户家里,历史老师的家就在隔壁。历史老师那时才十岁吧,但他对那个又文气又乖的小女孩记忆犹新。我父母对他母亲的好客也印象深刻。而历史老师的夫人,那位隔壁班的语文老师、机关大院的院花就住在我家楼上,小时候进出大院遇见她时,她总是笑意盈盈。
人生如梦,每一种境遇,都值得回味。回忆中的美好片刻没有因为年代的久远而褪色,就像那腊梅花;而自己从故乡到异乡,又将异乡活成了家乡,美丽无处不在。
感恩的心 感谢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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