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硕士生的“学术出道” | 珠海 · 海外民族志工作坊
文/吴佩桦 云南民族大学人类学硕士研究生
01
心路
这次“直面分分合合的世界”的“海外民族志工作坊”十周年纪念学术研讨会,着实期待了许久。从刚开始征稿开始就一直关注着。或许远在这次征稿之前,海外民族志就一直在我心里的角落保持着它执著的形象。有这么一批中国人类学学人,要走出中国,走向世界。第一次接触“海外民族志”的具体形象,是在《成为人类学家》里。记得是一位人类学者没有资助地义无反顾地前往了东南亚的某个国家,一边打工一边撑着做田野。
参加前的等待总是非常忐忑的,再加上写和修改论文的时候正是在田野期间,额外杂糅了许多焦虑的情绪。“焦虑是真的,比山上浮云终会掉在江里的水珠真。就像煮沸了一锅水,把脑子装在玻璃缸里放进去煮。”
而当我真正坐上开往珠海的10个小时的高铁时,心里只剩对这次将汇聚的一百多位人类学者可能在珠海的“后疫情”会场里碰撞出的思想火花和激情的期待。或许再没有其他会议可能带着如此强烈的人类学学科的使命感,聚拢如此多各领域各区域的跨学科的议题、各阶段的学者、同学到会里。
第一次仿佛要在自己学科里“出道”一般的感觉,签完到拿到会议手册埋进酒店房间。忐忑地和师友聊参会可能的注意事项。或许也就是,即使或许肯定会超时,但是也要努力控制时间。最后我执行的方案是,将语速刻意调整至1.5倍到2倍速,以顺利把所有想提及的内容讲完。
02
开幕式与闭幕式:海外民族志1.0到“世界”民族志2.0
从“海外”的关键词到“世界”,从人类学本身的内部到跨学科的内部。从纯粹的人类学小群体,到链接到外国语学院、全球文化研究的译者等等。
去年区域国别学一级学科的建立,使得学科群里多出这样一个属于跨学科的生态位。要建设它,发掘之前的资源,和反哺人类学学科发展。无论是怎样的情势,人类学本身不得不和必须主动去与发展研究接轨。而怎样更好地从阳春白雪的学科旨趣,进入到能知识生产出一种更加发展的,经世致用的东西。
像开幕式有老师提到的,不只是人类学本职之描述性的民族志,而是要和地区发展实践结合起来。如何理解和如何操作化,也许能以才听过的讲座来理解。思沁夫老师团队在日本做过的“海外社会调查研究”,通过将研究、教育、实践一体化,做了10年长度的循环课题设计、继承和反馈,使人类学获得的地方性知识重新“地方化”,进入教育体系、文化产业和并链接到多方社会资源。
就像《国外社会科学》改名为《世界社会科学》,或许海外民族志2.0的版本是一种“世界民族志”。不是要将中国与世界二分开来,置在“中国”与“海外”的框架之中,而是看见世界的整体体系。从(国)内外有别的海外民族志,到内外流动贯通的世界社会的民族志。
03
“后疫情”激情现场之个案
大型网友见面现场,在伟臣老师发言完之后认了亲。我是法律人类学第一届研习营的学员,还得送了周星老师的新书。可谓是神交已久。这也是为什么我出现在了专题研讨七“边缘的非洲与世界的非洲”这组而不是其他研讨分组的原因。这次海外民族志工作坊由于规模大议题多,通常是数个研讨会同时进行,故而同一时段只能择其一参加。也由这个缘分,我见识到了研究精深而满含热情和思考的学者们是如何在“后疫情时代”里面对面碰撞与沟通的实时现场。
原本邱昱老师是没有负责本场的讨论与评议的。但良好的氛围,让她自然地参与了讨论。邱昱和伟臣老师之间的互补和巧合是偶然而邂逅式的,或许也有一丝必然性。非洲民族志对于法律人类学的特殊性,将伟臣老师带到了这里。而邱昱老师正是学成海归,对相关核心学者的情况和学术脉络恰巧了熟于心。精准而明确如数家珍般补充和对话了许多学者及其研究。在会议室里伴随着露珠般吐露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积极调动起神经的脑海中。伟臣老师的恳切与激情,在对话的字里行间也都溢于言表。这是一场学者能量势均力敌的攀升与互成。只有在线下空间,身体所在的真实世界里,才能知觉到知识互渗的卡里斯马如此真切地占据着神经,它不停地由此雀跃着,现场的每一个个体的精神都如此由衷雀跃着。
04
报告“实况”
我所在的小组乃是第二天报告。大概是所有专题里最历经坎坷的一个panel了,专题“人类学视野下的南亚研究”。召集人沈海梅老师由于腰伤未能前往线下(希望沈老师早日康复),成为了线上参会代表。有两位本来预定要分享的老师也因故未能分享。
线下在线的还剩我、郑佳佳老师、陆双梅老师和钟淑如老师,共同完成了龚老师布置下来的各panel的合影任务。
这是我第二次参加学术会议的报告,但却是第一次参加满是人类学者的学术会议的报告。提早半个小时到场拷贝ppt,收拾会场的阿姨笑着问我怎么来这么早,还没收拾完。我也笑笑。然后便认真地待机听分享。钟淑如老师的评议里提到了新物质主义,一下子就让我起了精神,线下对谈的氛围依旧很是舒心和畅快。当初毫不犹豫地选择线下参与真是太好了,打心底里如此觉得。
等临场,没有想更多其它的事,快速而某种意义上略微迅猛地完成了报告。专为本次海外民族志配置的还有一些想法。因为我和本组另一位赵勇老师都是基于南亚人类学家海门道夫做的论文报告,自己并非属于亲自踏足尼泊尔的海外民族志之田野实践者。尽管我一直期待着这样的可能性,报过一期梵语班。就像有老师说过的,海外民族志的对象国并非毫无历史的国家,学会当地的语言重新处理当地的历史材料会是对海外民族志研究来说很重要的环节。那么或许像海门道夫这样精深的在某一区域进行过数十年人类学调查的人类学家的文献和其当地文化系统性的研究的细读与再发现也是同样需要完成的工作。
多点民族志在异地联通世界各处的田野对象,“文献民族志”也可以通过各类“文本”回到历史现场。将经典的或许已经成为某个区域历史的一部分的民族志材料重新梳理、译介到中国的土壤上,让它们成为下一波要去探访这些区域的海外民族志学者的养分。或许也是重要的,是一种研究之“基础设施”建设,也是重新发掘“世界”民族志的某种基点。我的报告聊到“文明”的发生学,聊到海门道夫印度教-佛教文明“接触地带”的概念,聊到来自海门道夫的由此做的两个“干货”的民族志案例,一是较为“开明”的尼泊尔统治种姓切特里,二是原属藏传佛教菩提族群但后来积极变化塔卡利人。文明是一个仍旧太大的命题,但是它开启了我更多对道德、伦理、价值观和世界文明体系的思考,亦感激托本次会议的福有这次思考的机会。
下来之后便是评议和茶歇。吴晓黎老师的线上评议非常到位地总结了我的报告和重点,并且建议我应该更加中肯地处理和加入更多自己的理论角色。现场老师们的肯定也让我深受鼓励。此中会议论文尚有待后续,定会多加以认真修改。以期能发一分光,便发一分光。道路且长,上下求索。
报告的一页
05
海之诗
随着珠海的云与沙,走过了许多思维上的瓶颈。和各位老师同学都学到了很多,聊了很多,共同度过了很多顿悦心的饭和茶歇时光。线下总是尤其难得,某种激情充斥着空间。而时隔多年,又看见了海。
那样静地沉在大地之上,这却是一滩一望无际而含满生态的链接到世界去的大海。除了席卷的风在隐喻它的能量,它和浮沙、淤泥、礁石却共扎在同一片时空。
表层的沙捧起会轻轻从指缝散落,再往下,逐渐地大海渗过来,把沙和水互渗在一起。此时沙仍是沙,仍有异质的各颗粒。再抓握起,却能将其大部握得稳稳的,只少数的颗粒掉下去。因其互相由于水有了媒介,虽然这些沙曾同处一个空间,却从未彼此真正关联。但由于水的进入,将它们链接在一起在某一刻成为整体。即使水会退潮,它们又会干燥,或许也不会有人往下发掘再去抓握它们。
月亮与潮汐,总会循环相生。更大的环境带起潮势,会有生命力之漩涡。于是乘风,万物也有机会同飞。但个群鸿沟,纵有己之身体为媒亦难跨越,价值中道何以行为。困惑仍日渐升级,路仍在脚下,我们还在走,还要走到很远的地方。
行行重行行,瞻望复瞻望。
珠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