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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昌年 2018-05-29

        老编的话:2018年是新三届大学生中的77、78级走进校园40周年。他们有怎样的高考故事?他们的校园生活如何度过?本号延续“卌年”“校园”“同窗”等专题,征集新三届学子记录高考历程和大学生涯的文图稿件,共同分享新三届人永志不忘的那一段如歌岁月。


作者简介

本文作者


      梁昌年,1979年15岁考入北大,本科和硕士毕业后1986年留美读研成为物理学博士、博士后,1996年进入工业界。 从超导体研究到半导体制造,从英特尔芯片制程研发到小学生学习兴趣的培养,从关注自己子女的成长到忧心万千孩子的学习。 2009年创业至今,一直沉浸在教学一线,接触了大量的学生和家长。长期坚持以学生为中心,父母共同参与,取得了显著的成效。,现为上海学点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

原题
说说考试的那点事儿

作者:梁昌年
原载:学米大讲坛公号


缘起


我终于下定决心,花时间写一篇“说说考试的那点事儿”。

 

前几天,《人物》杂志发表一篇“奥数天才坠落之后”,在一些群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的观点和意见莫衷一是,我也在两个群里参与了讨论。每次发言后都觉得自己意犹未尽,别人却觉得不知所云。一位曾经是竞赛的优胜者、北大校友、现今是美国的一位数学培训机构的创办者和金牌老师问我,“你做过竞赛吗?”


我做过竞赛吗?这就是我下面要讲的故事。我希望能够通过我经历中点点滴滴,给如今的家长们一些启发,给应试教育的拥趸们一些借鉴,给竞赛推波助澜者们一些警醒。


01

我的第一次


      我第一次参加数学竞赛是在1973年。在文革期间,居然会有数学比赛?那可是张铁生白卷英雄的年代啊。不可能!

 

     这是事实。大红喜报上写的三年级第一名是梁昌年,98分。以往大红喜报,都是某某某参加了红小兵。数学比赛是第一次,我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出现在喜报上。我当时的喜悦,不是因为我的数学好,而是因为我的名字上了大红喜报。

 

     这件事几乎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直到2003年我专程去临江,同时回访了临江小学,从宣传栏里的学校介绍资料才知道。


我就读的临江小学,是一所在清朝就成立的百年老校。现在想想,当时的校长是谁?他是怎么想的?就不怕被贴上白专道路复辟回潮的标签吗?

 

     我擅长考试的能力,这是第一次展现。

 

     这件事对提高我的学习兴趣是没有太大帮助的,但是对一个爷爷外公都是地主的学生自信而言却是终身难忘。早在一年级,我就因为成绩好,被班主任通知是第一批红小兵的,但是不知为什么,戴红领巾的时候却没有我的名字,据说是因为成分不好。

 

     对这次竞赛,我充满感恩之情!和我的同龄人和如今被父母逼迫或诱导着去成为牛娃的孩子相比,我是何等地幸运!


02

跳级考试


       1975年我上了中学,正好碰上江西省运动会在进贤召开。在学工学农的名义下,我们这些中学生被当作平整土地的劳动力,11岁的我每天要挑80担土。父母明智,学校明理,让我休学了一年。



       1977年9月,我复学了。两个月后,传来了要恢复高考的消息。当时的班主任盛月霞,是中央办公厅五七干校一位干部的家属,我们的物理老师。她对我父亲说,他既然什么都懂了,不妨让他跳级好了。盛老师的这个建议,是在宁铂被宣传之前发生的。现在回想起来,不能不佩服北京来的干部的水平和意识。盛老师的物理课我不怎么记得了,但她的这个建议,却影响了我的一生。


       我至今依然记得,父亲一听到这个建议,就把我从班级里叫出来,问我愿不愿意跳级。我笑着点点头。为什么不?如果考试通过,我又可以回到原来的年级了!


       正好两个星期后是期中考试,学校决定让我参加高一的期中考试。做法是,我考完初二的卷子,同一时间再去考高一的考试,不另外安排考试。天啊,我只有别人考试一半的时间!


       呵呵,我就是喜欢考试,对这种安排毫不在意。回想起来,我当时最大的优势就是“无问西东”,觉得一切都很好玩儿。


       数学是没问题的,我休学的时候爸爸逼我学了代数和三角,指数和对数我都学了,只是学得不扎实而已(因为我没有学习兴趣,只有玩的兴趣)。物理我初二刚刚开始学简单的匀速运动,高一学的匀加速直线运动、自由落体与平抛运动,不过是由一次函数变成二次函数而已,补一补也不在话下。最糟糕的是化学,我没有什么基础。


       从准备的时间上来说,也是很具有挑战性的。学校离家里有四五公里,每天晚自习后,坐厂里的车子回到家,已经晚上10点了。爸爸的教学法很简单,就是拿着书念。当时高一在学卤族元素,氟氯(lv4)溴碘。记得有一次,我爸念到碘有升华现象时,我睡着了。他拍了我一下,我一看书,本能地说:“升毕,升毕。” “是升华!” 呵呵,后来的考试里有这个填空题,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老爸希望我考好,所以能忍住他的火爆脾气。若在一年以前,我的脑袋可能早要挨敲了。从小到大,我被他骂过成千上万遍“蠢猪”,骂得最多的是每星期六晚上一家四口打升级,我没有出好牌的时候。别人眼里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每周六一起玩牌,绝不会想到我有这种经历。这种原生家庭的影响是,到大学后,和同学玩桥牌,我的搭档汪洋同学受我指责最多。


       我跳级以后,爸爸好像再也没骂过我了。同样,汪洋同学大学毕业以后,桥牌和围棋水平都大涨,我也没有资格再说他的不是了。所以,一个人的改变,有时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前提条件是环境要发生颠覆性的改变。


大学同学张晓峰的毕业留言,我的另一个不幸牌伴


     结果,在每门考试的两个小时内,我不仅做完了初二和高一的两份试卷,高一科目的分数高达89、92和87分。班主任通知我,下周就可以去高一上课了。


       很不幸,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姚俊老师,有一天早上碰到了我,就把我叫到办公室,说要考考我化学。“高锰酸钾的分子式怎么写?” 天,我碰巧知道高锰酸钾是氧化剂,杀菌的,写分子式?怎么可能会。姚校长继续问道,“三氧化二铝呢?” 嘿嘿,这个问题平时是能答对的,但刚才的题目有点刁钻,让我的心理受到影响,脑瓜已经被高锰酸钾震木了,还是不会!估计姚校长心里嘀咕,你不知道锰是7价有情可原,三氧化二铝的分子式总应该会吧?写两个铝三个氧就好了。怎么连这个都不会?!


      “你回去再复习复习,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当年的教育工作者,没有现在的这么浮躁,好大喜功。这么做,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呵呵,没有学习的环境,我也没有追求,就由它去了。我既不找学校咨询,也不再去学习高中的内容,一切顺其自然,该怎样就怎样。最后,在期终考试的三个星期以前,姚校长通知我去高一上课。我的名字又一次上了大红喜报。跳级!


       结果,期终考试数理化三门功课,我的平均成绩仍是在90分上下。


这是我的第一次真正影响人生发展的考试。有成功,有失意,有个人的天分和努力,更有盛老师和姚校长这些园丁的支持和鼓励。这段经历告诉我的是,考试成绩不能代表真实水平,只能代表和其他同学相比,我对现成知识的吸收效率,比别的学生要强。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我七岁的时候,就做过无数个鸡兔同笼问题(每天走好多路,路上为了不无聊,只能做题)。


      紧接着的高一第二个学期,学校举办的数学和物理竞赛,第一和第二名就由我和另一位同学衷庆华包了(他好像是高中都毕业了重新回来复读,后来上了清华工物系)。可以说,尽管我的基础很不牢固,但这样的考试和竞赛成绩,说明我还是能很好地适应应试体制的。


从这段经历可以看出,父母除了给我创造了一些基本的条件以外,其它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考试制度,除了在选拔上有一定的合理性之外,对学习本身,帮助其实不大。每当看到学生父母比孩子忙多了,我就知道,细长的豆芽菜,不会有任何生命力的。在此奉劝一下此类家长,不要瞎子点灯白费蜡了。学习是个人的事!


03

转学考试


       1978年暑假,因为我跳级跳过了上学期的三角,父亲决定让我去长沙伯父家补习数学。谁也不能想到,这个决定,让我刚过14岁就离开了父母,开始了人生的求学之旅。


       那是1978年高考前的三四天。我一下火车,刚进伯父家,只见伯父正在给堂兄堂姐和几个学生补习数学。伯父随即写了一道题,说,“昌年,你做做看。”我一看,是一道等差级数求和的题目,只要知道差和项数就得到答案了。唰唰唰,不到两分钟,就得出了正确答案。


       “昌年,你不要回去了,就在长沙读吧。” 从来不管闲事的伯父,平平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伯父梁实求,1944年中央大学化工系毕业,毕业后一直教高中数学。1951年就已是长沙一中的数学教研室主任,后来在三中与四中都执过教。1978年时在长沙市教师进修学院当老师,著有一本长沙中学数学老师都晓得的三角学讲义。


        一般人难以相信,在随后生活在一起的一年中(也就是我这一辈子),他没有教过我哪怕是一分钟的数学。但他40年前的这一句话,却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对我影响更大的是,如何判别优秀老师和卓越老师,我伯父给我上了人生最宝贵的一课。想想也不奇怪,当时的他,已经教了6万个小时的数学了。把文革的影响去掉,至少也应该有3万个小时了。


       在随后的两周里,他带我去了长沙几个主要中学。三中四中五中七中……就是没有去长沙一中。一中太难进了!他可能以为其他中学的数学教研组长比较容易买他的面子,找一所学校应该没有问题。结果,找过的所有人都说多难多难,总是无功而返。从不求人的伯父,为了我的转学,冒着酷暑,带着我走过了长沙的许多胡同……


       最后,他才带我去找了长沙一中的特级教师曾宪侯。曾老师在1950年代初是伯父的徒弟,私交一直很好。正因为很好,所以不愿求他,以免转学不了影响私交吧。曾老师刚开始很热情与客气,一提到转学的事,也跟其他人一样,说谁都想上一中,比其他学校难太多了。


      “你就出几道题给他做吧。” 伯父没有半句废话。


      “好!好!” 曾老师就真的去出题了。不一会儿回来,给了我四道题目。

   

       8分钟我就做完了3道题,然后就卡住了。伯父走过来看了一看,告诉曾老师做完3题了。曾老师咦了一声,没有说什么。是的,还不知道对错呢。第15分钟,我交卷了。


       4道题全对!15分钟做完。没有考试大纲,没有准备资料。如果不是命运之门朝我开启,怎么可能有这么容易?


       这回,是曾老师不够淡定了。他对我伯父说,“这个学生我要了!我出的这四道题,是按两个小时出的。一个小时以内能够做出来,就能上一中了。尤其是这第四道题目,是苏联数学竞赛的一道题,设方程也往往找不到设什么,如何设,是非常难的。他15分钟就做出来了,很不一般!”


       说实话,我当时最大的优势是没有任何压力。考不好的话,我大不了回进贤中学读书,在家附近读书和父母在一起也蛮好的。但命运却给我开了一扇门,让我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进了长沙一中。当时一中的高二有20个班,4班和5班是快班,1-3班是中班,我被安排到了曾老师教数学的中班。


       几十年后,我对在乎考试成绩的儿子说,考试只是学校学习的一小部分。真正的考试,可以发生在任何时候,可以考的是任何问题,你都要准备好,争取做到从容应对。记住,卓越的考官,甚至可以从你的言谈举止、音容笑貌里看出你的自信和品格。


04

竞赛考试


       转进一中,还有一个考试,考的是数学和语文,幸亏没有考化学。我的化学短板,在第一次考试就暴露了出来。那一次考的水解反应,我从未学过,得了人生第一个不及格,55分!



       幸亏伯父家有文革前全套的数理化自学丛书(那年头不仅书缺,连纸都缺。我父亲就给出版社弄纸,出版社给他预留10套高考复习资料),我吭哧吭哧自学了两个星期,就跟上了。不仅跟上了,一个月后的化学竞赛,我的成绩竟然是全校第一名!我的名字又一次上了大红喜报,而且是在长沙一中。


     这样,我的推荐人曾老师就不至于没面子了。


     更让曾老师满意的是,第一次全年级数学考试,得了全年级唯一的一个满分,120分!


     虽然我在进贤一中学过立体几何,这是第二次学。不过,对我这种粗心、不在乎考试成绩的人来说,这个120分在我一生的各种考试中,都是极为稀罕的,一中的数学卷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在一中后来的大考中,好像再也没有得过满分呢。


     言归正传,下面我来分享一下我的竞赛经历和成绩。


     由于曾老师的赏识与推荐,我作为一中的数学选手参加了市里的数学竞赛培训班。现在记得的是,在那里我第一次接触数论,听老师说费马大定理这些让我昏昏欲睡的东西。结果呢?连学校里竞赛名次都没有拿到。


     化学竞赛是最早的。我在学校里拿了第一名,在市里也是什么都没拿到。参加省里的竞赛也没有任何斩获。


     最没有料到的是物理竞赛。我莫名其妙地在学校里拿了第十名,榜上最后一名。结果,市里竞赛笔赛第三,算上实验,成绩第六(要知道,我在此之前没有做过任何物理实验,那次考的是电路,要做什么惠斯通电桥)。


     别的同学竞赛结果呢?我们班有一位专攻数学竞赛的同学岳雷,并没有拿到任何名次。5班的宫伟湖南省数学竞赛拿了名次,1994年在圣地亚哥一次会议上还见过,1980年上了北大数学系。4班的彭宇行,在省物理竞赛拿了名次,1979年上了北航,我们班的岳雷上了大连海运学院。我们都是实打实地考上大学的,竞赛更多地只是玩玩而已。

 

     平心而论,竞赛没有给我带来什么知识方面或能力上的提高,但是长沙市物理第六名的奖品却意义重大。我得到的奖品是一台收音机,正好我妈1973年买的一台小收音机坏了,我就把收音机给了妈妈。想想每当她听收音机的时候,都能够想到在北大读书的儿子,真是一件美事!不到15岁的我,就给妈妈挣了一台收音机,作为母子离别一年的补偿,我心里也美滋滋的。和后来出国留学给家里带电视和冰箱相比,这件礼物更让人回味。


     我说我参加的“非职业”竞赛,是因为竞赛从来没有影响过我的正常生活。竞赛的拿名次真的不是我的目标,我得名次,靠的主要是临场发挥。会多少,就写多少,不投机取巧,实实在在地做事。


     在结束高中的考试故事以前,顺便再提一句,我这辈子的第二个不及格是毕业考试前的模拟考试,政治得了58分。此后我认真复习了一下,毕业考试得了74分,高考都得了72分。幸亏有这次不及格的及时提醒,没有出现挂科现象,也没有拖我高考成绩的后腿。


     任何考试,只要你认真对待,考出对得起自己努力的成绩,就是成功!更重要的是,做人做事,都需要有一颗平常心。做事不要急于求成,做人不要急功近利。心态和价值观对了,好的成绩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05

高考


       1979年的高考,是全国统一的试卷。根据微信里看到的一篇文章的数据,当年的录取率是史上第二低,仅次于1977年。原因可能是地富反坏右的子女都可以报名了(注:1979年1月,中共中央作出《关于地主、富农分子摘帽问题和地、富子女成份问题的决定》),而且,这一届也是老三届能够报名的最后一次。


       回想起来,高考的那三天,我吃得好,睡得好,考得也不错。虽然我事先知道语文和英语可能会拉我的后腿。


       结果,由于心态健康,我考的成绩,又一次超过了我自己的实际水平。我之所以能够上北大,可以说是命运的安排,而不是个人的努力。


       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是英语成绩的算法。我们初一才开始学英语,最初学得四个单词是:worker,peasant,soldier ……初二休学一年复学以后,第一课就是 The Gang of Four is Gone. 一个县城里,能找到会讲英语的人几乎没有,有的只是会教英语的……幸运的是,我们那一年,英语的总分只占10分。所以,虽然我只考了48.5分,对我的高考总分影响并不大。


       其次是化学的考卷极为刁钻,出得跟竞赛题似的。那一年,我们整个抚州地区,就只有3个学生化学考及格,76,72.5,67, 我得了72.5分。和我同年参加高考的姐姐,化学才33分。这对我个人而言,无疑又是一个重大利好。我在政治和语文方面的弱势,因为化学考试的怪异,几乎显不出来。


      三是语文及格了,64分。如果那一年的考试作文是命题作文,那我就完蛋了。谢天谢地,我们考的是改写作文。呵呵,我至少能够做到语句基本通顺。


       结果,我高考总分396分,据学校教务主任后来告诉我,是江西省第16名。


       我们那一年是考完以后报志愿。我起初报的第一志愿不是北大,而是浙大。因为浙大离家近,能够天天吃米饭。去北京,要吃馒头,我吃不惯。


        结果,学校不干了。教导主任专门找我谈话,衷庆华报清华,学校希望你报北大,为学校争光。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报了北大化学系和物理系,因为我化学考得还不错。


      填好表格以后,我爸爸思来想去,又不干了。他专门和我谈了一次。“昌年,爸爸做化工几十年,觉得你还是不要学纯化学。最好学一点实用的,就报一 个无线电吧。”于是,我的第一志愿的第一专业就改成了北大无线电系,第二专业是物理系。到了北大以后,才知道无线电系是物理系分出去的,和物理系差得不是一点点……


       如果当年有谷歌或百度的话,我应该是不会进入北大无线电系的。如果真对无线电有兴趣,我怎么样也应该报清华的电机工程系啊。


       我讲这些例子,是为了说明,我除了会考试,啥也不懂!


       比起那些十年寒窗苦读,连考试都没学会的莘莘学子来说,我还是挺有骄傲的资本的。只是,我并不骄傲。我只是觉得考试考出好成绩比较好玩,有成就感,没有什么上什么名牌大学的功利,也没有学好本领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的目标。毕竟,当时才15岁嘛。


     再过几个星期,一年一度的高考就要来到。在此祝愿每一个要参加高考的学生,不要给自己加任何不必要的压力。像我这样无问西东,考出的成绩只会比自己的水平更好。而不必要的压力影响临场发挥,只会给自己带来终身遗憾。

大学毕业前。右边是化学系79级的宋小清


06

北大的考试


     就这个状态进北大,我在北大的考试状况会是什么样子的?还是和中学一样顺利吗?


       大学前两年课主要是高等数学,普通物理和政治课(党史,马哲和政治经济学)。教高等数学的老师是数学系的,教物理的老师全是无线电系自己的。两个学期下来,我没有一门课是特别喜欢的,考分基本是90分上下,90分以下的课程好像多一些。


        在北大,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图书馆的419期刊室看杂志和小说(《十月》《收获》《小说月报》《中国青年》《中国体育》《中国电影》等),如果当时有现在这么多的选择,我可能不一定能够毕业了。因为,我读这些简易文学和社会读物的瘾,丝毫不比如今青年人打游戏的瘾低!


       还好,我是一个“好”学生,于我而言,80分其实就等于是翘课,80分下就意味着我没有认真学习。那个年头,不像现在有这么多的导师在互联网里,没有人告诉我应该如何学习。所以一切都是顺其自然,靠的是运气。在北大,我没有一门科目考分是在70分以下的。


       我考试有一个最大特点,是速度快。几乎所有考试,我都是全年级120多号人里第一个交卷的。二年级上学期的线性代数考试,我70分钟交卷,居然得了我在北大考试中的唯一一次满分。二下的偏微分方程,3小时内总共5道题目。我一个半小时交卷,我大学四年的室友崔建民说,“昌年交卷的时候,我刚做完第二题。”


       提到崔建民,还有一件和考试有关的更有趣的事。二下有一门专业课,叫做“线性电路”。按理说,线性代数学好了,线性电路也应该没有问题的。可我一学期学下来,没有什么概念,甚至搞不清楚什么是输入(input)输出(output),为什么要变来变去…… 幸亏老崔关键时候拉了兄弟一把,结果,我不仅第一个交卷,还得了97分,混了个全年级第一!我至今还记得那位老师对我说,昌年,你报无线电专业吧。我心里对自己说,赶紧走,不然就露馅儿!


       令人想不到的是,乐极生悲!得知了这个喜讯以后,我哼着小曲,乐颠颠地骑自行车回40楼宿舍,在28楼朝南转往30楼朝东时,直接和一辆三轮车相撞!前轮被扭了麻花,但是人没有受伤。呵呵,当时脑子完全不工作,不会刹车,不会拐弯…… 幸好对方不是一辆大卡车,否则你也读不到今天的文章了。


大学同学陈非亚的毕业留言


07

北大的学习


       写到这里,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我描述的全是考试,却一直没有提到一个关键的词汇:学习。


       如果我告诉你,一直到大学三年级下学期开始,我才开始学习。你会不会觉得危言耸听?

   

       不管你的感觉如何,告诉你这个事实,是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我这些年一直在做一件事情,就是要告诉大家,不会学习的人,即使有大学文凭,也还是适应不了变化越来越快的社会。


       我不会学习的第一个例子是选专业。现在的年轻人选专业,一般是根据自己的兴趣或者毕业生的薪酬决定的。当时的我却不是这样的。


       二年级下学期我们开始分专业。我选了物理专业。为什么?对物理有兴趣吗?不是。有兴趣的话,报北大时我就选物理系了。


       我选物理专业的原因说来非常可笑。有一次聊天,当时副系主任王楚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语调说,“78级学生考量子力学,第一次有三分之一的人不及格。”我当时就做了一个决定,“我一定要学完四大力学,看看究竟有多难?”


       这就是我选物理专业的原因。可笑吗?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有点可笑,甚至可能是非常可笑。选专业的原因竟然就是因为不相信自己会考不及格!而不是因为学科多么有趣。你也不要觉得我这有多可笑,我们班很多同学估计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呵呵,希望他们读到这篇文章时,也来吐吐槽)。

 

       不会学习的第二个例子,是没有学习方法。大学三年级上学期学热力学和统计物理学,热力学还好,有公式、有题型,我能够记住,会解题。但统计物理学及其体系,我一下子真的是弄不明白。情形糟糕到什么程度?就是期末考试10道题目,8道填空题,2道推演题。我40分钟做完8道填空题后,就交卷走人了!两位老师看到我全对的8道题,后面两道题一个字不写,一个劲儿说:“他一定是有什么事儿,或者家人生病了。” 40分钟8道题全对,一般人无法料到,后面的题目我其实是根本就不会做!


       回想起来,我当时基本没有思辨的能力,我有的只是记忆力好,举一反三的模仿能力。用如今学习学理论来说,我的累积(记忆力)和同化能力(把新知归纳到规整到原有的体系)强,但顺应能力(体系自身扩展与丰富)非常薄弱。当时的情况是,我们都没有学过概率论,却要去经历一遍理论物理学家推导过的公式。这样缺乏基础的教学,真的是没有什么用处。如果是现在由我教,我会让学生主动提问,我再逐步引导,发现学生的问题,通过解决学生的问题把学生引到物理学的大门内。换言之,我会以费曼为标杆,把课程变得很有趣。


       现在看来,我们那个年代不让学生转专业是很有必要的,不然学生全逃走了!连我这么“聪明”,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的“好”学生都是这个情况,别的同学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一般人,包括我自己,不知道的是,我这个别人眼里的好学生,问题其实是不会学习!这次看到付云皓的例子后,看到所有的讨论都是关于“人才”之争,我才下定决心要来突出是否会学习这个关键问题,帮助许多人走出自己的误区,尤其是要针对奥数竞赛这个盲点。是有用,还是有害,读了我的文章,结论应该不言自明。

 

       我预感到了这种危机,于是给我华中理工大学的舅舅写了一封信,说我下学期要学量子力学和电动力学了,不知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这是我第一次给舅舅写信。很快,我收到了他的回信。“我主要教的是电工原理。量子力学我没有接触过,自己看过电动力学,但也没有学通。整体感觉是麦克斯韦方程是贯穿整个电动力学的一条红线。”


       麦克斯韦方程是贯穿整个电动力学的一条红线,这成了我大学三年级下学期的学习的主要方向。麦克斯韦方程是什么?它究竟是不是红线?为什么说它是一根红线?舅舅作为华工的教授。为什么说自己没有学通?


       如果说长沙的伯父帮我走出了县城,开始了人生之旅。我武汉的舅舅则助我走出了应试教育的漩涡,开始了一生的学习旅程。


 本科毕业证书


       大学三年级下学期,是我在北大学习最苦的一个学期。那一个学期,我去北大图书馆419的次数大大减少,成天都在学习量子力学和电动力学这两门最难的功课。我没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我所做的,就是颠来倒去,把这两门课的概念和公式倒背如流。电动力学的动电生磁、动磁生电,以及波的频率、相位,和物质的相互作用;量子力学的波粒二象性,测不准原理,表象变换,正交完备归一……我的科学世界观与思维习惯,主要是在这个学期形成的。而这一切,或多或少地因为偶然,是我舅舅的那一封信开始的。


       如今我转行到小学教育,很多人认为是巨大的浪费,非常非常可惜。只有亲身经历过北大那一段学习经历的我,才真正明白转行的意义和价值。

 

       有一件小事也非常值得一提。那个学期,我的室友崔建民订阅了《自然辩证法杂志》,其中有于光远和李昌等前辈关于科学哲学的讨论,偶尔也有几篇物理学史,尤其是量子力学发展史的文章。我至今仍然记得的一个小故事是,海森堡在火车站遇见了约旦(线性代数里提过这个人的名字,约旦标准型),两个人一聊,就诞生了后来的矩阵力学。呵呵,科学原来这么有意思,也有这么多的巧合?


       这类小故事对我的影响之大,我现在才意识到。我的合作与面向未来的意识,和自己生活中的这类小例子有很大的关系。用如今学习学的术语讲,这属于无意识学习(缄默学习)与默会知识。许多人嘴里说着双赢,1+1>2,但因为没有亲身经历或榜样,更因为没有远大的目标和使命感,往往就在原地踏步、叶公好龙。他们生活里榜样的缺乏,使他们没有无意识学习的机会。如今的小学生们所有的时间被父母排得满满的,其恶果只能是,纵使他们将来有榜样在身边,他们却早就没有无意识学习的本能了。



       大学生三年级的下学期的学习,奠定了我的物理学基础,为后来的科学探究与哲学思考,提供了非常宝贵的经验。从此以后,我的考试能力开始退化,学习能力开始增强。

 

       我毫无悬念地考上了系里唯一的院士吴全德教授的研究生,跟杨大同教授做非晶硅太阳能电池方面的研究,这是后话。但我还要谈一件件与考试有关的趣事——CUSPAEA考试。

 

      大学三年级时,物理系的同学都会参加李政道发起的CUSPEA考试,我们无线电系也有人报名。我因为耳目闭塞,全然不知,一直到有同学考了以后才知道。考上研究生后,我们这些考上系里研究生的学生都有资格参加CUSPEA考试。我对出国留学实在没有什么憧憬,复习起来总是昏昏欲睡,直到在考场上才进入考试状态,觉得自己考得不错,平时完全没有思路的题目在考场上居然会做了……考完后结果是落榜,我的同学还去查分,我连这个都懒得做。不过,后来跟一位那次考试全国前三的八零级同学聊,那位同学轻描淡写地告诉我,这些题目,我们基本上都做过。哈哈,原来如此!刷题的威力,我35年前就领教过!幸运的是,我从来就没有把它作为有效的学习方法而采用。


我的大学同学严平宜2017年1月在千聊学米大讲坛的讲座


    做一题,理解一题。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对事情负责。做一行,就要爱一行,不然不如不做。这一点,就是“我在中芯的一段往事“里展现出来的实实在在做事,简简单单做人的价值观。从刷题中得到好处的人,在日后的工作生活中,必定不了投机取巧,不摔一个大跤,是不会明白的。我反对全民奥数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即便奥数有人才的选拔作用,但一旦到了偶像或迷信 的程度,其破坏性势必是巨大的,它堪比超级大国间的军备竞赛,是走向毁灭的选择。


08

硕士阶段的学习


       硕士研究生的课程与考试我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上固体物理的是一位姓尹的教授,他的课让我对所有的研究生课都觉得索然无趣。我在这里要着墨一笔,是想提醒学校,并不是任何教授都适合教学的。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这个难得的体验,我现在不能允许我的课堂有学生昏昏欲睡。每一堂课对我而言,都是从零开始!


       研究生时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小事,值得特别分享一下。那是系学生会组织的一次教学改革调查,邀请研究生参加。我当时并不太忙,就参加了这次活动。活动后,无意中记下了自己的一点感想。半年后,我翻到了这篇感想,就写了一篇《对大学生教学的一点看法》,具体的内容我不记得了,但关键的一句话我一直没忘:科学是探索未知。而我们的老师,总希望让我们什么都懂,什么都会,这违背科学的初衷。现在想来,这是一个20岁的年轻人对满堂灌,然后再来考学生死知识的不满。


       没想到,这篇文章受到了管教学的副系主任郑乐民教授的赏识。他把这篇文章油印出来,发给了系里所有给学生上课的老师。清华物理系主任熊家炯教授看到此文,也决定复印发给清华普通物理教研室的老师。这两位教授因为这篇文章了解了我,使我在后来出国留学的路上一帆风顺。

在北大读硕士期间在未名湖畔


       这是我的第一次“社会”考试。我无心地参加了一次教改调查,作为研究生帮助本科生分享一些看法,发现课堂里仍然是老调重弹,没有太多改善,于是就讲了几句真心话。没想到我讲的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问题,值得老师们去思考、学习和改变,所以才引起了两位前辈的欣赏。


       我们那个年代,仍然是国家包分配的。当我得知留北京的名额只有一个后(我们班20个人),我就去找清华的熊教授,问清华要不要人。熊教授热情鼓励,当场表示欢迎,“你适合教书。我以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教普通物理,所以没问你。欢迎你来,欢迎你来!”


       到清华当老师,是我梦寐以求的啊,怎么这么容易?我心里高兴,嘴里没说。


       没想到,改变我命运的时刻却在后面,“小梁,美国有一个大学的一位华人教授,要我推荐几个好学生。你有兴趣吗?”


       “当然有!我考TOEFEL,就是为了出国留学。”


       就这样一句无意的问话,让我直接被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物理系录取。别的同学都申请了10所到20所大学,我只申请了3所。


       话说北大这一边。我们系的管我们的是一位马列主义老太太,姓王。“国家培养了你们,你们就这样出去了。不行!”


       她这一关是死活通不过了。


       如何是好?


       走投无路之时,我找到郑乐民教授。他大笔一挥,请另一位解老师到学校直接把我的成绩单调出来给我复印。

 

中间是我们的系主任徐承和教授,右边是郑乐民教授

 

       出国留学这件很不容易的事,因为熊郑两位教授的帮助,对于我,变得如此简单。


       这起因于一件毫不起眼的公益活动有关。与如今高中生们全世界各地去做慈善相比,从自己身边做起是最最关键的。看到我的孩子和他们的同学飞到其他国家去帮贫困人群建房子做公益,回来并没有太大收获或改变,我的建议是,从身边做起,做自己最熟悉并且能产生效果的事情。


       我去美国以后,和郑教授还有过几次通信。我有一次和他表达我想选一个专业尽快毕业回国工作的想法。他给我的回复中提醒我,最好在美国干个十年八年,学到人家的真本事。现在想来,我1993年博士毕业,2003年回国,正好十年!郑先生虽然没有教过我一堂课,我们的接触是我上研究生以后才开始的,但他的教诲与帮助,真的是让我受益终生! “我在中芯国际的一段往事”,也算是我对恩师的一个交代。而没有当年的“对大学生教学的一点看法”,也不会有今天的“往事”一文。


     有趣的是,总有人夸我记忆力好,我文中的细节总是记得那么清楚,描述起来栩栩如生,有如身临其境之感。其实,每个人都有这种记忆能力。我之所以能够记住这些事情,是因为他们对我有意义,是我人生学习的一部分。所谓的记忆力不好,应该是少时学习兴趣不高或学习动机不纯的一种表现。说得更直白一点,一般人容易把记忆容量都用在了第一次恋爱那类对他们有意义的事情上了。记住什么,忘记什么,其实和我们的选择有关,都是学习的一部分。

 

     着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如今的家庭教育、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都出现了重大的偏差,导致厌学、逆反和抑郁的情况愈来愈严重。再不改弦更张,打垮我们自己的,将不是中国芯的品质问题,而是中国人的素质问题。


09

美国的研究生考试


       我的最后一次记忆尚存的考试,是在弗吉尼亚理工学院的入学诊断考试。因为我已经拿了硕士,系里想检查一下转学去的硕士生含金量如何,安排了一个placement test。下飞机的第二周,我就参加了诊断考试。考试有三门,经典力学,电动力学和量子力学。在硕士生和CUSPEA考试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题目了。而且,用英文考,也很不适应。所以,我完全没有复习,就走进了考场。结果,每份卷子5道大题的第5题,我都一字没写,连 Solution:都没有写!


       考试结果出人意料!首先,这不是什么诊断考试,而是利用博士生资格考试的笔试来诊断我们。其次,三门考试我全都通过!也就是说,理论上讲,我可以免修所有课程,直接选导师开始做论文了。第三,在一年两次的博士资格考试中,这一次只有五人次通过,我一人占了3人次。


       哇,北大的学生这么牛!


       只有我自己知道,因为不知道考试的重要性,我能够坦然处之,才会有这么出人意料的结果。


        良好的心态加上正确的价值观,是我所有考试一帆风顺的原因。学习是个人的事,最好不要用分数糊弄自己。


       现在的小升初、中考和高考,让广大学生浪费生命中最美好的学习时光,实在是暴殄天物!


作者的留美推荐人,清华物理系常务系主任,熊家炯教授



小结


      我花时间记下来我的亲身经历,一是因为世面上鲜有一般人眼里学霸的真实回忆,二是因为前一段“人物”发表了一篇文章,“奥数天才坠落之后”。

 

     如果不是我自己的不断学习、改变与成长,我甚至可能远不如文中人物付云皓学弟的今天。回想自己这么多年走过的路,之所以没有沦为只会考试的别人家的孩子,有以下几个原因:

 

      感恩:每当自己因为疲惫或倦怠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会觉得对不起父母、老师和亲朋好友,觉得没法交代。这一点,在如今的6+1出来的孩子,非常欠缺。往往是出了任何问题,孩子都等着父母来搞定,不然都是别人的错。父母以孩子为中心,以孩子的升学为目的,以奥数教育、才艺教育为手段,其实都是极其错误的观念和做法,是在剥夺孩子的正常成长经历。这种环境中培养出来的孩子,不但经不起挫折,而且,走这样的道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敬畏:从这次“坠落”一文的反方观点看,付云皓不能毕业,主要问题是出在物理老师,出在北大。毫无疑问,物理老师与班主任老师是有问题,他们是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我提醒过你了,你不听,我也没有办法”。更何况,物理老师和班主任老师没有付云皓的成长经历,不理解付同学这类早慧学生的心态,你让他们怎么帮他?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辅导员可不是一份简单的工作。父母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一个外人能够怎样?


     但是,我注意到的细节是,第一次考56分可以说是掉以轻心,第二次考57分则真是怨不了他人。从我前面的诸多例子可以看出,一个人有学习能力的话,对知识的累积和同化能力应该是存在的,非物理类的普通物理的及格应该是不太困难的。所以,或者是学奥数摧残了付同学的学习能力,或者是付同学缺乏敬畏之心,或者二者都有。这两点,其实都是单一的奥数培训给人带来的危害,不能不防。


     很多从事奥数的人,往往看到的是人物作者对奥数或付同学有意抹黑。或者把原因归结为付同学的“不在意”,说付同学不知道补考不及格毕不了业。如果这么简单的规定都不知道,那一个人还能学会什么?纵使他不知道,作为中学教师的父母应该知道。毕竟,第一学年就挂了多科,有一科军事理论是全年级唯一的不及格。所以,责任怎么样也不应该由北大承担(如果说北大有问题,那一个是其他科目的补考形同虚设),这笔账应该算到父母即家庭教育上。推而广之,如今的学区房之热,意味着无数个付同学即将前仆后继,做出无谓的壮烈牺牲。


     缺乏敬畏之心的人,是无法做好科学工作的。心态如果不对,怎么可能放下自己的主观成见去追求真理,又怎么可能和别人相处?

 

       兴趣:以我个人之见,付同学的班主任不应该一开始就让付当班长,班长应该民主选举,而且,做奥数题的脑袋去做班长,绝非一件易事。我在“一段往事”一文中提及,我们教育体系培养的一些精英,缺乏合作精神,不适合半导体工业发展的需要。付愿意当班长,说明他对自己了解不够,也隐含着他对数学的兴趣并不高。他的父母在这件事上,没有起到正面的提醒作用,也是值得吸取的教训。“你的真正兴趣在哪里,你的时间如何安排?”永远是我和儿子讨论重大事项时的基本问题。

 

     如果付同学在数学方面的确展露出天赋,在数学方面拿出过硬的成果,北大应该是可以让他拿到毕业证书的。问题就出在没有人给他指点迷津,即使有,他也不一定愿意听。即使愿意听,听进去了,也可能因为知识结构的狭隘而无所适从。

 

     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傻到让奥运会举重冠军去北大学习高等数学,为什么人们会笃信奥数冠军就一定能学好高等数学呢?要知道,世界桥牌冠军去拉斯维加斯玩poker,照样是一败涂地呀。

 

     希望北大和其他高校的班主任或辅导员们,能够坚持学习,胜任自己的工作。时代变了,简单地模仿前人,只会一个个往坑里跳,把自己和他人变成了牺牲品。而这一切,都是源于自己对自己做的工作,毫无兴趣可言。在21世纪,这样无谓的“牺牲”,希望越来越少才是。

 

      方法:最好的方法不是死啃书本,而是和好的老师或学伴在一起学习。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与万人谈,是我一生最好的学习方法。比如,对我学习帮助最大的是我的四年室友崔建民。他的言行、思维和行动,对我的影响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如果不是他在申请去美国留学,我这个懒人,恐怕连留学的念头都没有。

 

     我的父母在我人生目标的设立上,从来没有给我加什么压力,我本人也一直是后知后觉。而如今的小孩子,从幼儿园开始就被送去上各种各样的班,独缺父母的陪伴。父母越不陪,越要送他们去更多的班。这样所产生的心理问题,将来必定是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最后,我希望用我自己的亲身经历,给如今大炼钢铁般的奥数热泼一盆硫酸。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和心智成长无关的事情上,为了小升初能够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可以说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事儿了(请原谅我这样说)。教育是为了学习,破坏了学习兴趣,送到再好的学校去读书,也没有用。弄得不好就是抑郁或自杀。

 

     对95%的学生而言,学习奥数会挫伤学生对数学学习的积极性。对剩下的5%,如果作为兴趣与爱好,未尝不可。但要靠爸爸或妈妈陪着学,那会形成一种极其不良的学习习惯。新闻里看到或听到越来越多令人痛心的例子,希望能够帮助更多的家长清醒过来,端正自己的育儿观,为孩子的健康成长做出改变。否则,几年以后,就该是你悔不当初了! 家长改变自己,孩子才有希望。


        应试教育体制是否能够培养出21世纪知识社会所需要的人才?考试给学生留下的究竟是什么?目前机构的培训有什么价值?什么是真正的学习?希望我的这篇文章给你留下一些回忆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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