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虹,1951年生人,毕业于成都市西乡路中学,当过知青、工人。四川大学经济系78级,毕业后任职四川省工商行政管理局、四川省轻工业第二供销总公司。现已退休。原题
在川大与AK47瞬间对峙
——与死神面对面
作者:王光虹
最近,有同学网友对AK47即56式冲锋枪感兴趣,勾起我关于AK47冲锋枪与川大的一段记忆,这段经历也给了我一些教益和思考。1967年“文革”期间,我在“川大重庆工作组”(现化学楼)刻油印腊纸,住在面对篮球场的男生老五舍第4层楼,与化学系学生同室住宿。时值夏秋之交,武斗愈演愈烈,川大学生也陆续“抢”了许多枪械。寝室中学生们时常摆弄枪械,算是当时男生寝室的“一景”。我住的寝室中有七位化学系大学生,他们大部分有枪,其中有一支国产版AK47即56式冲锋枪。大家时常轮换着摆弄枪械,以了解各种枪械的结构和性能。当时大家最爱摆弄的枪械,就是这支AK47。众所周知,房间内的枪械中平时都是没有子弹的,这是基本的安全常识;只是在摆弄、维护枪械时,才会有装弹、卸弹的情况。 一天晚上,大学生们照常摆弄枪械,擦枪、装卸枪、装弹、卸弹。这时,这支AK47的“拥有者”准备从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夹中卸弹。但是该学生纤细的手指乏力,于是改变卸弹方式,借助AK47的“枪机”卸弹,具体步骤是:先将枪口对着安全方向(因为这种卸弹方式是违反规范的,容易走火,很危险),然后把装有子弹的弹夹上在AK47枪上,右手紧紧抓住枪栓作往复运动,即先让枪机向前从弹夹顶出子弹,然后枪机向后由“抓弹钩”退卸出子弹。空弹夹插回AK47枪上后,大家认为这AK47是安全的。于是,大家轮流把玩这AK47,作背枪状、挎枪状、瞄准状,扫射状。当时,大家有两个“共识”,一是枪口不对人,以防万一;二是不要轻易扣扳机放空枪,以防撞针受损。对这种“共识”,有调皮的偏不认同。这寝室有一大学生矮壮黝黑,人称“黑子”,平时调皮不羁,最喜作弄人,常以拉开枪栓用枪口瞄准人然后“叭”地一声扣动扳机迫人呈“害怕状”为乐。当天晚上,“黑子”把玩了这AK47,他也看清楚了弹夹中确实没有子弹。在大家的警告下,他没有对大学生作“瞄准状”,却突然把枪口对准了我这个“暂住”的中学生,问我“害不害怕”。“黑子”意识到我笑话他没有拉开枪机却来唬人,便“哗啦”一声拉开枪栓,仍然把枪口对准我。因为我看得十分清楚,弹夹中没有子弹,故自认这AK47没有危险! “黑子”为了自我解嘲,便对全寝室人作“扫射状”,口中发出“哒哒”声。于是,AK47的“拥有者”上前收回这枪,“黑子”的尴尬似乎仍未解除,交枪时仍对“拥有者”作扫射状,口中仍发出“哒哒”声。过了片刻,AK47的“拥有者”一声罕见的惊呼,响彻房间,惊动了周围寝室。随即,全寝室沸腾了,大家一致表示,要彻底清查在枪膛中装上子弹的“肇事者”。 稍微冷静后,大家认为,这一事件有两种可能,一是故意所为,二是无知、无意所为。先是七位大学生作自我解释,14只眼睛相互反复审视。良久,大家一致认为,七位大学生中,应该没有故意肇事的“坏人”,也没有无知或者无意在枪膛中装上子弹的可能。形势逼人,我忙作解释,表示我一没有可能,二不是无知无意。因为我作为“外来暂住”的中学生,凡是摆弄枪械,为了安全,枪械的“拥有者”总是陪同在旁,刚才摆弄这AK47之时,“拥有者”始终未离开一步;并且我在“借调”到“川大重庆组”之前,在中学虽然主要是搞宣传刻油印腊纸,但我也有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和一些子弹,对一般枪械我是熟悉的。更重要的是,刚才最危险的是我,但是我并未害怕。如果我知道枪中有子弹,我怎么敢让人拉开枪栓把枪口对准我!突然,我认为找到了原因:用AK47进行“枪机卸弹”导致有问题的子弹“卡膛”。这样,在枪膛中装上子弹的“肇事者”正是AK47的“拥有者”!AK47的“拥有者”不以为然,问怎样解释“弹夹卸空”这个事实。我表示,如果这颗子弹外壳有变形或者锈垢等问题,原主人为了保险,很可能把它放在弹夹最后;刚才用AK47的枪机卸弹时,则将这“最后一颗子弹”顶入枪膛而“卡膛”,由于卡得紧,枪机向后时“抓弹钩”没有退卸出子弹;而由于是“最后一颗”,弹夹已经卸空,所以没有引起注意。AK47的“拥有者”仍然不同意,问为何这AK47经过多人摆弄并且经过几十分钟,没有任何人发现“膛中有弹”。我表示,AK47冲锋枪作为自动枪,与其他非自动枪的击发结构不同,非自动枪譬如56式半自动步枪是“弹先入膛”,然后才选择是否击发,即“闭膛待击”结构;如果不射击,须拉开枪栓“退弹”,故56式半自动步枪的结构设计便是“拉开枪栓便能直接检查枪内枪膛是否有弹”;AK47冲锋枪则是“开膛待击”,子弹始终在弹夹上,并没有进入枪膛,如果不射击,无须拉开枪栓“退弹”,只是取下弹夹即可,故AK47冲锋枪“拉开枪栓不能直接检查枪内包括枪膛”。因此,虽经多人摆弄并且经过几十分钟,没有人发现“膛中有弹”。
我表示,今天用AK47“枪机卸弹”是不规范的,又遇到有问题的子弹因而“卡膛”,卡膛的顺序又是“最后一发子弹”,故使人难以察觉,这是个“特例”。最后,大家又用“卡膛”的子弹从头演示了一遍,果然如此!原因终于找到,大家释然了,原来AK47冲锋枪的“弹夹无弹”并不等于“枪中无弹”;不知“AK47冲锋枪教程”中有否这一内容。大家立即对我“刮目相看”,纷纷说这么多大学生都没有找到原因,却让中学生找到原因。我说,只不过是我先熟悉了其他非自动枪尤其是56式半自动步枪,现面对AK47自动枪,所以对两种枪的区别和差异比较清楚。大家纷纷感叹说,看来,哪怕反复确认的东西,仍可能有意外。第二天问“黑子”扣动扳机之事,“黑子”说,没有原因,可能是当时没有心情扣动扳机。许多年过去了,回顾那一夜那一刻,我常常感慨命运的偶然,生命的偶然。二〇〇八年十月十五日
(作者注 :这是四川大学经济学系78级“纪念入学三十年”时,我提交的“征文”。现在,该文被纳入《龙门阵》杂志,我去浏览也要交钱。)
背景补充:
1967年,由于中央文革的"运作“,四川大学“八二六战团”"奉旨造反“,以"比其他造反派更激进"的姿态,以"大批判、大动荡、大改组"为口号,单独从大专院校造反派中"分裂“出来。
由于势单力薄以及在大专院校体系中很孤立,“八二六战团”花大力气到成都全市各单位以及各中专中学串联"游说“。派出"联络员"长期到各单位及中专中学当顾问。譬如我所在的西乡路中学“八二六战团”(八二六井冈山战团)就有一位川大派来的热忱敬业的联络员。
由于我会油印刻腊纸搞宣传,该联络员邀请我到"川大八二六重庆工作组"帮忙。于是,我约在1967年6月到了川大,住在化学系宿舍的"空铺“上,吃饭自理,自己拿钱和粮票去买饭菜票。(革命时期,没有享受一分钱补助。)这段时间大约四五个月,秋末便离开了。
那颗罪恶的子弹,射中他也射中了我
成都军区独立师师长杜灵被枪杀案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