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事丨张大青："超小饭铺"里的风波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张大青，又名张大星，1978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档案系，1981年赴美留学。现为电影制片人、编剧。

原题

"超小饭铺"里的风波

作者：张大青

这是一个美国佬亲口给我讲的故事。

很多年前盛夏，这美国佬从台北去台中一个什么小地方，中文太糟，长途车下早了，车走后才反应过来。再问时，被告知下一班车要好几个小时后才能再有。美国佬暴跳如雷，却毫无办法，只好等了。

他走到街上，垂头丧气。腹中空虚，便钻进一个看上去是个超小型饭铺门前的大阳伞下，全然不顾根本不是吃饭时间。

老板出来，大叫，要赶他走。美国佬被他这么一来，火就更上来了，拣了唯一的一张桌子坐下，就是不动，坚意用手比划，老子饿了，要吃饭。

谁知老板见状，比他还怒，拼命用手比划，老子没饭了，你要吃去别处。二人言语又不通，一下子就僵持在那儿了，叫叫嚷嚷，怒目相视。

终于，还是老板娘出来，向老板问明就里，终是让老板答应了他，并给美国佬沏茶，然后转身进了厨房。很快，美国佬听到里面传来做饭起锅的声音，和应该是老板满院子抓鸡的声音。

少许，老板娘从厨房里面出来，将一碗鸡汤面放在了美国佬的桌上。美国佬是真饿了，大声说了谢谢，就开始埋头吃面。

这时，老板手中拿着一瓶啤酒自己喝着，居然不计前嫌，就那么大咧咧在桌子另一侧坐下，看着美国佬吃饭，还不时问些大概是问他饭咸淡冷热之类的话，只不过还是语言不同，双方都不得要领。

正在不尴不尬时，美国佬指着老板手中的啤酒，表示给我也来一瓶。谁知，老板又是一通大喊大叫加比划表示：啤酒也没有了。美国佬再三坚持，结果老板再次认输，双手一举：我拿你真没办法！然后起身出外，专门去外面买了一瓶来给他。

这个过程中，院外已经聚了许多围观的村民，对美国佬戳戳，又对老板点点。老板无奈，摊手说了些什么，引得村民哄堂大笑，老板自己也自嘲地对村民们苦笑。

这边，美国佬则只是自顾自吃他的面，喝他的酒，尽量不去搭理这些乡村人的嘲讽与不友善，以及对任何西方文明世界的人而言都是明显不礼貌的围观。

吃饱喝足，美国佬遂掏出钱包，向老板要账单。

谁知，老板再一次大叫起来，一边再次挥动双手，拼命摇头，脸都涨红了，好像是受了侮辱一样。美国佬这下可是完全懵了。如此不好客的饭铺，不让他进来，不愿意给他饭，不愿意给他酒，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到了付账的时候，还不愿意要他的钱呢？

还好此时，从围观者中间，一个十几岁的细伢子，被推出来站到美国佬面前，用结结巴巴的英文对他说：

“先生，这，不是饭铺。这，嗯……是他们家。”

美国佬闻听，瞪大了眼睛，举目四顾。却原来，台湾夏天炎热，当地人的习惯都是把饭桌搬到临街的院子里面，并撑上阳伞，作为自家的餐厅……却被他误认为是饭铺。

美国佬这才想到，他原本以为中国人排外，不礼貌，其实全部正好相反。是他这个西方鬼佬不仅自己私闯了人家的民宅，还逼着主人给他杀鸡做饭，到了了还硬要人家出去给他买酒。他不懂中国老百姓的淳朴好客，男主人坐下陪他吃饭聊天，他嫌人无礼……这美国佬再怎么着，他也是人哪，知错又改不了，臊得眼泪都要滴下来了。

我听老美讲完这个故事，捧腹之余，用了一句不是废话的废话做出总结：美国佬到哪儿都是美国佬，中国人在哪儿都是中国人。

老美听了，深以为然。

嘻嘻……呜呼。

张大青专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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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老街图片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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