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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 | 郭凝:草原记忆,杀青蛙掏鸟窝煮瘟鸡

郭凝 新三届 2021-04-24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郭凝,出生上海,1968年赴内蒙古土左旗插队。1983年留学法国,1988年获法国社会科学研究院“历史与文明”专业深研文凭。曾任《欧洲时报》记者、《星岛日报》驻巴黎记者、《环球企业家》杂志驻巴黎记者。在《人民文学》刊登报告文学、散文,在上海及台湾出版专著。现任巴黎法中友协执行主席。


原题

插队记忆: 得罪青蛙




作者:郭凝



那年夏天,我们在内蒙古土默特左旗塔布赛公社乃莫板村下乡,由于大半年没碰上肉星儿,同学们馋极了。

村里传鸡瘟,老乡刨坑儿把死鸡埋了。月明星稀,有同学及时把鸡挖出来,说鸡肉干净,能吃。于是,去掉内脏,洗洗煮煮几个人吃了,心里挺踏实。

有时也随老乡爬房掏鸟窝。手电一照,小鸟闭眼,轻易掏出。一掐鸟脖,小鸟张嘴,伸进烧烫铁棍,一转一抽,内脏清除。接着,裹上泥巴,扔进炕洞焖熟,再剥开泥巴,鸟毛随之脱落。鸟肉白嫩,香味诱人,撒上盐巴,很是解馋。

后来,我们养了一口猪。知青小组人口多,泔水多,加工粮食后的麸子也多,收工路上顺便割些猪草,给猪贴膘。十三个劳动力养一口猪,不肥都难。内蒙猪不喜圈养,那猪吃得好,越来越壮,特别能蹦高,多次从猪圈跳出,扬长而去。

不得已,加高围墙吧,正当我们用麻杆和泥插在围墙上增高,一圈还没插完,那猪就穿越麻杆直接窜出,投奔自由了。养猪乐趣多多,活跃了知青小组气氛。转眼肥猪成熟,准备出栏。离别之际,我们犹豫再三,舍不得杀了吃肉,忍痛牵着卖掉,换回一大笔钱,足够大伙儿冬闲买火车票回北京。

郭凝 1981

有人跑来报告说村边的水库来了河水,有不少青蛙。那水库平时是干涸的,通着远处小河,大黑河下来水,小河涨满水库也满。于是,几个知青发动村里一帮小孩儿,起哄下水摸了一百多只青蛙。我收工回来,一笸篮青蛙已经搁在灶台上了。

大伙儿激情满怀,拉风箱烧好一大锅滚水,可是没人知道怎么处理这堆青蛙。有的说吃大腿,没人说小腿也能吃。我以为只要把青蛙大腿卸下来就行了。

谁来操刀呢?男同学都去几十里外的大青山工地了,女同学们缺乏下手勇气。面对一大锅冒着浪花的滚水,又瞅瞅一大笸篮活蹦乱跳的青蛙,我硬着头皮,壮着胆子,放平切板,拿起砍刀,一刀一个,干脆利索处理了青蛙。把青蛙大腿码在盆儿里,其余统统扔进红柳笸篮里,加上盖儿,现场还算干净。

接下来烧煮、放盐、炝葱花之类的小事就不归我管了。只记得大伙儿吃得兴奋异常,痛痛快快撮了一顿。吃饱了胆子也大了,一位女同学自告奋勇处理残余青蛙,她端起笸篮就出去了。

那天正是晌午,太阳晃晃的,老乡们都在歇晌儿,外面空空旷旷。女同学端着笸篮出了大门,环境一变,豪情消失,心里发毛,忽然胆怯起来,匆匆把那个红柳笸篮倒扣在村中央供销社门前,撒腿儿就跑。她忽略了,那里是村民的聚焦中心,出工的集散地。

后果可想而知,特等残废的众青蛙,拖出一条条血迹,顽强地爬向东南西北。老乡们起晌儿出工看到此景,顿时炸了锅。男女老少,众志成城,不分蒙汉,不分阶级,全村愤怒。似乎杀牛、杀猪、杀羊、杀鸡统统没事儿,唯独宰青蛙罪大恶极。

全村骂了三天,我躲在厨房没敢出工,给大伙儿做了三天饭。好在没人揭发,把我严严实实保护起来。那时候我不懂事儿,只想着为大伙儿解馋,宰青蛙不得要领,闯了大祸。

郭凝 1983


我心存内疚,本来这事儿没人追究了。很多年后在巴黎,法国朋友们邀我聚餐,偏偏选了个名叫《青蛙王子》的餐厅,门口矗立着潇洒英俊的青蛙王子塑像,我躲来躲去,钻进地缝儿。

我愧对青蛙,一直不吃田鸡。可是事情还没完,四十三年后被迫吃了一只林蛙—— 青蛙的表亲。

2013年1月,巴黎法中友协考察团到黑龙江牡丹江访问,零下22度。聚餐席间,服务员端来当地一道特产名菜,给每人面前的盘子里放了一只煮熟林蛙。那林蛙趴在盘子里,四肢伸展,头尾整齐,虽死犹生。市长招待外宾,热情介绍林蛙对人体的诸多大补,并做示范吃了下去,津津有味。

法国朋友们愣住,看着我,包括总统任命的环保顾问、私人银行总经理、企业家联合会主席...... 都不知所措。

我知道,无论如何法国朋友们是无法接受的。

身为团长,我不忍拒绝东道主的盛情,硬着头皮勉强吞下整只林蛙。白水清煮,没盐没花椒,再加上心理障碍,恶心难咽。尽管如此,我还是挺住,很礼貌地对市长说,我一个人代表全团人吃了吧,就别让法国朋友们大补了。

吃林蛙当天,我带领法国朋友们考察研究当地投资环境,一直工作到深夜。

内蒙古土左旗塔布赛公社乃莫板的北京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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