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广宣,1953年生,浙江上虞人。1968年初中毕业。1969年应征入伍,197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77年复员在上虞西湖中学任初中教师。1982年7月大学毕业,分配到浙江省人大常委会办公厅工作。1983年10月调至浙江教育出版社,任文科编辑室、辞书编辑室主任。1998年获聘编审。2013年退休。曾担任浙江省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分会常务理事、浙江省古代文学学会理事、浙江省写作学会副会长。两个梦想,两件“牛事”
少年时的我,有两个梦想:一是参军,当一名为青少年所敬仰的解放军战士;二是上大学,做一名大学生。我知道只有读更多的书,掌握更多的知识,才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也才能更好地实现自己的理想。我的上学读书之路,比较坎坷。1958年,国家颁布总路线,开始大办工业,大炼钢铁,绘制了赶英超美的蓝图,借此东风,我家从上虞农村迁到父亲工作的余姚陆埠。1959年,我在陆埠上了小学。当时正值教育改革,变成春季招生,我虚龄7岁,足龄才5岁半,母亲对老师说我在家里已经认得好几百字,经过小学一年级教材当场测验,我才报上了名。开学后,课程中居然有一门俄语。遗憾的是在学了一句俄文“我们爱祖国”后,老师就因病请假,后来则是调动,我们的俄语课也就此结束。直到1969年参军,准备与“苏修”打仗,再学战场俄语,每人一个小册子,七八句话,有“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等等,但喊过的这些俄语口号也不知道准不准,因为大家连字母都不认识。我们家团聚后不久,就赶上了“三年困难时期”,英没赶上,美更不知在哪里,粮食储备越来越少,开办没多久的“全民食堂”难以为继。于是政府又号召“大办农业”,因“大办工业”而进城的我们,又被号召回农村去。我回到上虞老家读小学,那是1962年。所谓的学校,只是一所老房子,楼上楼下两个教室,两个老师教着三个年级,三个年级也就二三十个孩子。而且都是用方言教学,与陆埠镇小的普通话教育无法相比。好在一年后就转到公社中心小学了。中心小学离家五六里路,经过三个村子。那路,少数地方铺着石板,大多是泥路,下雨天常会脚下一滑,就得用身体去丈量田埂。那时家里没有雨伞,只能戴一顶直径80厘米左右的大箬帽,斜风细雨能把胸口以下部位都淋湿,裤子则跟水里捞起来一样。每天大清早就得起来,来回都是走路。在大冬天也是如此。上虞的冬天很冷。我在当兵前没有穿过棉毛衫裤,也没有穿过绒衣绒裤,更不要说毛线衫裤了。我们那边有句老话:今年还是旧(去)年好,两件布衫当夹袄。我曾想要一条绒裤,我母亲拿出一条高腰大裤腿团起来系裤腰带的夹裤给我。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怎么会愿意穿这样的古董?所以我常常穿两条或三条长裤过冬。天气稍暖和一些,就赤脚上学。好在乡村学校对此并不计较。记得学校黑板报有篇表扬稿,写“最远、最小”却最早到校的事。其中“最远”写的就是我,因为我上学的路途最远,而到校最早,常常我到学校了,老师们才起床,有时甚至还没开校门。1962年的某天午后,我忽然感到内急,赶紧到学校边上的露天粪缸。坐在缸沿上,就是排不出来。边上的同学坐下去不久,就痛快地解决了,那些秽物落在粪水中,发出“嗵嗵嗵”的声音,在憋得满脸通红仍不能顺遂的我听来,宛如一首美妙的乐曲,甚至都有点羡慕别人能拥有溅到屁屁上的那点水珠。同学来一个又走一个,我在缸沿上坐了近个把小时,仍未能如愿。终于有人去告知了我母亲。母亲来了,说,那怎么办?先回家吧。我拉提着裤子,翘着屁屁,跟母亲一起慢慢挪动着。大概是因为这挪动,终于让那秽物出了口,那一刻的轻松,真是难以用言语描述。这囧事的原因,是那几天一直吃狼萁根(蕨菜的根茎)做的食品。当时农村粮食奇缺,村民只好上山挖狼萁根、红藤刺根(金刚刺的根茎)磨粉充饥,味道尚可,就是吃后干结,排便不畅,非常遭罪。关于读书,记得母亲说过,你要好好读书,你小伯(小叔)没读多少书,都做了大队会计,等你有了文化,难道还不能做个大队会计?这话很淳朴,也很实在。临近小学毕业,一次去办公室找班主任,偶尔瞧见老师对我的评语,在是否可以保送一栏,老师填的是“保送”。不过我仍然到镇中参加了小升初考试,顺利考上了丰惠中学。1965年秋,我上了初中,却又碰到了新的教育改革,学校实行“半农半读”。入学通知要求报到时带一把锄头。在之后一年中,每周至少有一天参加劳动,填湖造田,开地种菜。所教的东西非常有限,不记得语文学了什么,数学只学到二元二次方程组,生物课为“农业基础知识”所代替,物理、化学则未曾接触。但这半农半读也只维持了不到一年。1966年“五一六通知”发布,学校就开始了“停课闹革命”,破“四旧”,大批判,大字报,大串联……学校里只留下冷清的教室,寂寞的书桌,没有了朗朗的读书声。在折腾了一年多之后,我就回到村里参加劳动。又过了一年,1968年,学校忽然来了通知,让我去拿初中毕业证书。这不仅宣告我中学生活的到此结束,同时也意味着大学梦的破灭。2017年初,我们初中毕业五十周年同学聚会,在纪念册里,我写下这样一段话:“在共和国的教育史上,有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的名字叫做‘老三届’,包括了应在1966—1968年毕业的全部初高中毕业生。‘老三届’中的1968届初中毕业生,无疑是这个群体中最无辜、最可怜的一群人。他们只读了一年初中,就懵懵懂懂地参加了‘史无前例’的运动,糊里糊涂地拿了一张初中毕业文凭,无可奈何地回家种地、待业、下乡。”
丰惠中学老照片:食堂、池塘、大樟树。左上为教学楼,建于1960年,故名“六〇楼”(现已拆除改建)
就这样,初中尚未读完,连高中梦都未做成,我就得回队参加劳动了。
其实农村孩子干农活,大多在未成年时。我也一样,十二三岁就在“农忙假”时到队里干活。跟母亲去劳动,在属于母亲的田条后半段插秧,算我母亲的工作量,工分也记在母亲名下。此外还有拔秧、割稻、摘豆等等,凡是母亲做的活,都帮上一把,可以多记那么一两个工分。等我1967年放下书包,正式到生产队劳动时,一切就得按社员的标准了。父亲长年在外地工作,没人关照,队里只给我4个底分。到1969年年底应征入伍时,我也只有8分,但干着其他社员一样的活。出牛圈(把牛栏粪挑到田里)、挑猪粪、担人粪、挑草浆河泥,这些担子都在150斤上下,要走过狭窄而又滑腻的田埂,倒在田里,然后用双手抓起这些猪粪、牛粪、草浆河泥,捏碎抛撒。一天下来,腰酸背痛,而手上的恶臭则是怎么洗都洗不掉。更恶心的是耘田,那时都是跪着耘的。插秧时一行7株,耘田时就骑跪在中间那株两侧,左右各3株,用手松土、拔草、删稗草。有时耘田前先撒了粪肥,那个味道可想而知。但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干下来的,也只认“没有大粪臭,哪来五谷香”的理。每一块田稻都得十天半月耘一遍,到第三遍时,稻苗已经很高,如果前面没有一个用竹子编的苗托,稻叶尖有可能扎到眼睛;胯下没有一个同样用竹子制作的类似骑马鞍那样的苗骑,大腿两侧一定会被稻苗的毛刺割得伤痕累累。当然,最累的还是双抢割稻。弯腰割稻,直腰在稻桶上打稻,一稻桶打满,已经精疲力竭,饥肠辘辘。时近正午,烈日当空,气温升高,还必须把一担近两百斤的湿谷挑回队里晒场。至于田里的蚂蟥,到处游走的水蛇,更是司空见惯的,我的双脚,至今都留有蚂蟥叮咬后的伤疤。因上过中学,根据“形势需要”,队里常派我去出墙报、刷标语,参加宣传队的节目编排、演出,有一段时间还被公社抽调去专门搞“大批判”专栏,也算仍然做着与文字有关的事,可以暂时脱离繁重的劳动。虽然上学时间不长,也没多少书可以读,但对读书的渴望却似乎是与生俱来,只要有书读,不管是什么书,都是不会放过的。当时家里有《林海雪原》《烈火金刚》《野火春风斗古城》等,我从小学三四年级开始,直到去部队,每本都看了有三四遍。有一次在朋友那里看到一本首尾不全的《水浒》,如获至宝,要求三天归还,我三天里居然一口气看了两遍。1968年,我15岁,第一次应征参加体检,因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脾脏过大,未获通过。1969年初,再次报名应征,却在体检前患腮腺炎发烧了三天,烧退时,体检也结束了。半年后,再一次应征,大约是事不过三吧,终于通过体检,圆了我的参军梦。当年12月,我离开家乡,北上山西到了部队。我们部队是坦克团,要求甲级身体。同村入伍的伙伴,因身体略差,只能去炮兵部队,对我好生羡慕。新兵连训练结束,我并没有分配到坦克营,而是去了摩托化步兵连。问题是代表“摩托化”的装甲车,直到五年后才得以装备。我们只能进行步兵训练,在训练场摸爬滚打,练射击、练投弹、练战术配合,夜间的紧急集合是常事,我从第一次紧急集合用时十几分钟,到后来能够在三四分钟内打好背包、全副武装到达集合地点。有意思的是一次紧急集合,一位战友竟然把军裤前后穿反了。后来那位当炮兵的伙伴来信告知最近到哪里训练打炮,我感慨我这个坦克兵还不如他这个炮兵。更惨的是我们这个连队一直担任着坦克团边边角角的工作:在太行山上国防施工埋电缆,到部队的“五七”煤矿挖煤,自己动手建造营房……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真正用于军事训练的时间并不多。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即使有一万个想不通,也必须执行命令。部队的主业是军事训练,站岗放哨,以及国防施工、营房建造等等。当时,战士要获得提职、提干,除了军事素质要过硬,日常生活表现突出,还得有文化知识。所以大家都努力展现各种特长,“要求进步”。部队在吃饭前、开会前、军事训练前必须列队唱歌,行军也会有歌声;八一节、春节都有自编自演的小汇演;有独有的饭堂广播(即根据学习的内容在大伙吃饭时读所写的体会,表扬好人好事等);还有黑板报、墙报;各人自己的工作总结、思想汇报;等等。但当时的战士,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其中有一部分还是文盲,不会写信,也不能读报。记得一个山东兵到卫生员那里看病,说,“卫生员,我喉咙有点痛,是不是流氓性感冒引起的半导体发炎?”连队的几个高中生,因为比较内向,不太积极,也不敢承担。我这个初中一年生就有了表现的机会,如出黑板报、办墙报、参加文娱演出等等。一年后,连队原文书调任,我被推荐担任。之后,我给战士上文化课,为连队写各种工作总结报告,组织战友读书,编导文娱汇演的节目,教唱歌,等等。在这个过程中,学到了许多文化知识,提高了组织能力。同时利用一切机会来读书。自1970年庐山会议以后(就是提出不设国家主席的那次会议),传达了伟大领袖“要读点书”的指示,以及劝许世友要读五遍《红楼梦》的话,我们所读的书就不只是“老三篇”和“小红书”了。当时所有图书都由我管理,凡是当年配给部队的书,都能拿来读,《红楼梦》大概读了三四遍,鲁迅的杂文选和《呐喊》《彷徨》,还有《艳阳天》《金光大道》之类“样板”小说,可以经常阅读。但类似后来中文系开的“必读书目”中的书,几乎是碰不到的。记得为了写新闻报道,自己买了语法修辞逻辑的书,这些知识后来在高考中派上了用场。
1973年,我第一次回家探亲。好像是在火车上听到一个新闻,说的是“白卷英雄”张铁生“反潮流”的事。于是心里一动,已经破灭的大学梦有些微复活的征兆。伟人作出“大学还是要办的”的最新指示,但指的是“理工科大学”,而且提出“学制要缩短,教学要革命”。接下来采用的是推荐上大学的方式。那些被推荐者,也有了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名称——工农兵学员。我心里暗忖,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做一个工农兵学员。1976年10月,我最后一次回家探亲。返回部队时,与来杭州结婚的排长约好在杭城见面。他们夫妇带我爬了宝石山,排长指着北面那一片房子说:那里是杭州大学。这时忽然有一个念头在心里闪过:能在杭州大学读书,毕业后在杭州生活,应该是很不错的。想不到的是,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居然在两年之后就成为了现实,也许冥冥之中有定数吧。1977年3月,我从部队复员,回到上虞家乡。公社正在搞推荐上学的事,大队书记跟我说,今年已定了推荐某某,你迟早总是要被招工的,所以……我当然只能点头说“晓得、晓得”。接下来在大队也很受“器重”,以各种名义参加外面的活动,曾经为生产大队查账、外出讨债,参加县里组织的《毛选》第五卷的学习,甚至参加在外地举办的沼气池培训,等等。我理解他们的想法,村里领导总得为村里争取更多的资源。如果我有了工作,村里就少了一个争食的人,而对我自己来说,则是开辟了一片新的天地。没多久,公社中学要招民办教师,大队里便把我推荐到了教师的岗位。于是有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件“牛事”,——一个只上过一年半农半读的初中,在部队当过几年文书的复员军人,居然担任起了初中二年级的语文教师。
1977年10月21《人民日报》报道高校招生重大改革
1977年10月,报载国家恢复高考。消息突如其来,大学梦忽然就在眼前,我当然是喜不自禁。那时学校一般的年轻教师,大多高中毕业,个个跃跃欲试。但正式报名时,居然都选择了中专,这叫我这个只读了一年初中的人怎么还敢去报考大学呢?于是也稀里糊涂跟着报了中专。
当我走进中专考场时,顿时抓瞎了。中专考语文、数学、政治、理化,我语文可拿到七八十分,政治应该能及格,但数学和理化一点都不懂,只能交白卷。考试结束,我就知道必然名落孙山。连后悔都可以省了,因为没资格。转眼间,1978年的高考,又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了。这时候,我打定主意:就考大学。大学分文、理科,文科考语文、政治、数学、历史、地理、外语,外语不计分(可以不考),即使把数学丢弃,只要四门课每门70分,也可以考到280分。主意已定,我就利用做教师的便利,一边教课,一边抓紧复习。我采取的策略是:不在数学上花太多时间;语文自己在教,不用专门复习;重点放在政治、历史、地理上。我今天把一个洲的教学地图挂在办公室墙上,记地形、记国界政区,明天再换一个洲;接着又换上历朝历代的历史演进图标、重要事件、重要人物。当时我父亲在余姚陆埠中学兼任“工宣队”队长,他为我和应届高中毕业的弟弟搞了一套油印复习资料,资料纸质很差,字迹模糊,但十分紧俏和珍贵,因为七门功课齐全。兄弟俩如获至宝,一个考文科、一个考理科,各取所需,一起复习。7月20日开考。考场就设在隔壁公社的中学里,监考的还是较熟的邻校语文老师,因此比较镇定。待卷子发下,大致浏览后,就开始答题。感觉这试卷并不难,往往一答题就可以连续不停地书写,规定两个半小时,花了两个小时就基本答完,再检查一遍,就交卷了。有意思的是数学考试。我拿到试卷,从头到尾翻一遍,觉得一个变形的圆柱体公式题和一个因式分解题还可以做,其他都不会,没什么可选择的,就埋头做这两题吧,竟然被我做出来了!后面还有一道十几分的平面几何题,曾经听教数学的同事讲过类似题目,他在办公桌上给我们一帮青年教师演示过,感觉这题也可以做做看,就把这题也做了。只是人家七八步做完,我做了近三十步。其他都不会,也看不懂,就交了卷。不想监考老师看我的数学试卷步骤非常清楚,其他试卷也都写得满满当当,一考完就跟我们学校的同事说,你们这位语文老师肯定没问题。——这是同事后来告诉我的。知道高考成绩,是在8月份。那天去村边河里游水,碰到公社植保员,他告诉我成绩已经到了,是330多分。我说“真的假的?”他说,当然是真的!还说了几个一起去考的人的成绩。那么消息是确实的了!我抑制不住兴奋,要想掩饰一下不把笑容露出来都难,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喜形于色”。第二天一早去公社拿成绩单,可以根据考分重填志愿。我的成绩语文最好,后来听说是全县第二名,82.5分,所以填报了杭州大学中文系。让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我打算放弃的数学,竟然得了21.5分。正是这21.5分,使我达到了杭大中文系330分的分数线,顺利录取,圆了我的大学梦。一个只读了一年初中,离开学校12年的学生,一个考中专没戏的考生,居然考取了大学,事后想想,确实是一件人生的“牛事”。10月2日,收到录取通知书。10月17日,到校报到。入学后,才知道我的同学有多厉害。在寝室里见到的第一位同学张晨曦,语文85分;后来又知道同组的任晓岗,语文竟达89分,单科浙江省第二名;还有数学90多分的、满分的,地理96分的……
还有一位樊诗序同学,只是小学毕业,据说当他看到有同学还在看高尔基的《母亲》时,说这就放心了,因为他虽未上过中学,但中文系“必读书目”中的书,大部分他都读过了。后来我们同寝室,与我的床铺前后相连。他的床铺是最有读书人特色的:床头、床边的墙上、上铺的铺板上都贴满了日语单词,以保证睁开眼睛就能学习并记忆单词。
真是“牛”人如云啊!而我在进大学之前,却连莎士比亚、托尔斯泰都不了解,可见我在面对这帮牛气冲天的同学时的压力。
我们78级和早我们半年进校的77级的读书热情,据老师的评价,是空前的,也是绝后的。用废寝忘食、夜以继日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同学中洋溢着“把被‘四人帮’耽误的时间夺回来”的读书豪情。
三十年后,我与我的老师说起来,他们都感叹:77、78级那样读书的盛况是再也不会有了!记得当年同学中,吴存存同学在二年级时就通读了《史记》。最典型的是钱志熙同学,经常读书到深夜,晚上10点左右回寝室,说看书看得累死了,休息休息,背两首唐诗。钱志熙同学后来成为北大教授、教育部“长江学者”,确实是刻苦努力的结果。同学们如饥似渴、唯恐自己落后的学习热情无时不在鞭策着我,我唯有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多读一点,再多读一点,以免掉队。那时候挂着红字白校徽的我们,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无论是买饭排队,还是饭后散步,甚至坐公交车、上厕所,手里无书的时候是非常罕见的。这样的情景,终于在移动网络普及的时候又重现了。——只不过当年我们手里的图书,变成了现在的手机。
四十多年过去了,好像很远,似乎又很近。我该庆幸,我这样一个曾经连棉毛衫裤也穿不起的穷小子,居然在不意间实现了人生的两个梦想。特别是我的高考,成为我人生中最大的一件“牛事”,但更使我终生难忘的是在四年的大学生活中,结识了我们这一帮牛气冲天的同学,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
感觉更为幸运的是,我们当年的教师阵容相当“豪华”。夏承焘先生还是中文系的教授,王驾吾先生是我们的系主任,姜亮夫、孙席珍等老先生都给我们开过讲座,蒋礼鸿、徐朔方、沈文倬等老先生是我们的任课老师,郭在贻、吴熊和、蔡义江、王元骧、汪飞白、王维贤、倪宝元等先生正当壮年,是给我们上课的主力。他们深入浅出的讲解,妙语连珠的演说,带我们走进语言和文学的殿堂,开启了学术之门,为我们毕业后各自的工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因此,老师们给予我的更多。杭大中文系78级
黄仕忠:上大学时,
你谈过恋爱吗?
黄仕忠:我的大学之路
钱志熙:大学之门
尚建:上山开荒,房东大娘
总在我饭盒底塞煎鸡蛋
王琳:为了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黄朴民:从“山穷水尽”到“柳暗花明”
金树良: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进大学
倪建平:上大学置办行头,
都是我放牛挣的钱
袁昱明:脚踩西瓜皮,滑到中文系
应沪晨:16岁,带着中学课本上大学
沈小杭:“八分头”举报信
任平:大板车前的小草,
碾不死又挺起来
董小军:为"黑五类"子女争得平权
黄朴民:“强力三人组”,
杭大历史系的亮丽风景线
黄仕忠:徐门问学记,
先生自嘲是“捣乱分子”
不想与您失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