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大楼泄密案 50 周年 | E闻美政（附音频） | 自由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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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角大楼泄密案 50 周年 | E闻美政（附音频）

ChineseInNY 纽约时间 2021-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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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频专栏 | E闻美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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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5 篇

五角大楼泄密案 50 周年

By | Eric

最近，苹果公司通知了众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民主党人亚当·希夫（Adam Schiff ）：他的电话通话记录，被川普政府下的美国司法部获得。不仅是他个人的电话，还包括他的助手及家人，甚至包括未成年的孩子，他们的电话记录都在川普的司法部的要求下，以调查犯罪的名义从苹果公司获得。

涉及这一案子的，被美国司法部获得自己电话通讯记录的，远不止希夫议员一人，还包括另一名美国众议院情报委员会的民主党成员艾瑞克·施瓦维尔（Eric Swalwell）和另外约 12 个人。没有共和党议员被提及。

这一调查，来自川普上台之后的一系列白宫泄密事件。2017 年 5 月，川普在会见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Lavrov）和俄罗斯大使基斯利亚克（Kislyak）时，毫无政治头脑的川普轻易向对方透露了一些当时针对 ISIS 的机密情报来自以色列情报部门。这不但出卖了盟友，而且将获得这些情报的情报网人员置于危险之中。这一消息迅速被新闻机构得知并披露，引起了朝野对川普这种无知和鲁莽的强烈批评。

一向觉得自己天纵英才的川普感到十分恼怒，他责令司法部调查，到底是谁泄露了他们的谈话内容。事实上被泄露给新闻界的还不止川普和俄罗斯人的谈话，还包括他关于朝鲜导弹计划的谈话和他的前任国家安全顾问福林将军的相关内容，都被泄露给了新闻界。川普的恼怒可想而知，他开始公开攻击新闻界为 “人民的敌人”。

但当时的司法部长杰夫·塞申斯（Jeff Sessions）经过一番调查后，没有得出任何结论。事实上川普由于恼怒，干脆一股脑把所有和俄罗斯方面对话的内容公开了，这使得司法部的检察官发现，即使找到泄密人，也很难以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来起诉他，因为这些内容白宫自己都公开了。

一年之后，川普因对塞申斯极度不满而解雇了他。随后威廉·巴尔（William Barr）继任司法部长，他重新开展了对白宫内部泄密者的调查。这一调查直接针对获得情报的记者和众议院情报委员会中的重要的民主党委员们。他们勒令苹果公司和其他通讯服务公司，交出这些被调查对象的电话通话记录。

这里需要注意一点的是，在美国，有一句政治谚语，叫 Washington Leaks，就是说华盛顿是没有什么能保密的。美国的政治常态中，白宫内部发生的事情，经常会被新闻机构获知并报道。一般的美国总统都给予宽容和忽视，即使对于极其敏感的情况，也在 1971 年五角大楼报告事件后，相当谨慎和有限地进行调查。请注意，这又是美国政治的一个常态（norm），没有法律规定，大家心照不宣地遵守的游戏规则。克林顿和布什两任总统之下的国家安全高级官员理查德·克拉克（Richard Clark）在自己的文章中说：“很少有哪一天，美国的主要报纸上不报道美国政府被定为机密甚至绝密的信息的。” 这是华盛顿政治的一个常态。但川普这个政治外行完全不懂这些。在他自大的性格中，你敢对我不利，老子就要你好看。

Washington Leaks 本身，也是美国民主政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增加了政府的透明性。使得深居白宫的政客们不敢轻易尝试肮脏的秘密交易，他们总会有一种被新闻机构监督的感觉。另外，这也促使权力者在对待真正需要保密的国家机密时格外谨慎，严格筛选参与人员，以防止机密信息被泄露。川普在当选之初，“今日美政” 就指出过政治门外汉的一种尴尬，就是他在美国政治圈中，缺乏自己的班底，没有可信任的人。这种时候，白宫内部情况更容易被泄露就是可以想见的了。

所以这种大规模调查白宫泄密，是完全违反美国政治常规的。在三权分立的美国，代表政府的司法部，对代表立法者的议员进行调查，从来没有超过腐败案件或者私德的范围。而这种明显带有政治报复性的调查，又是美国政府分支权力过于扩张的一个表现。这种现象的上一次高峰，就是尼克松总统时期。

今年，恰恰是所谓五角大楼报告 Pentagon Papers 事件 50 周年纪念。1969 年，五角大楼完成了一份关于越南战争的整体性报告，这是一份机密报告。一共 15 个副本，其中两份交给了著名的智库兰德公司。在兰德公司工作的经济学家丹尼尔·艾尔斯伯格（Daniel Ellsberg）看到报告之后，发现其中大量的美国政府向公众隐瞒的越战真实情况，艾尔斯伯格说 “我的良心告诉我必须让美国公众知道越战的内幕。”

于是他将报告交给了《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

当时的总统尼克松倒不是太上心，因为这份报告中揭示的美国政府的谎言，并非来自尼克松政府，而是来自他的前任，在越战问题上相当强硬的林登约翰逊总统。但当时的国务卿基辛格警告说，如果不刹住这股泄密的歪风，将来华盛顿啥秘密都受不住了。于是当时十分强势的尼克松政府责令司法部做两件事，第一，调查并起诉泄密者；第二，禁止新闻媒体继续刊登五角大楼报告。

这最终引发了纽约时报诉合众国案。这一案件一直打到美国最高法院。最终最高法院以 6：3 的投票比例判决，美国政府自己没有做好保密工作，新闻机构没有责任为政府保守秘密。事实上，最高法院的法官们给出如下判词：“只有自由的和不受制约的媒体，才能有效地揭露政府的狡诈和欺骗。”

《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获得了完全的胜利。这一判决维护了新闻媒体作为政府监督机构的功能。

而对于艾尔斯伯格的审判，也因为尼克松政府过于强势，司法部的取证工作涉嫌违法偷窃艾尔斯伯格的一些私人资料，而被判庭审取消。艾尔斯伯格被当庭无罪释放。

这是美国历史上，政府分支的权力严重越界之后，被法院叫停的一个典型案例。到了尼克松的水门事件之后，过度权力膨胀的美国政府分支，受到了一定的抑制。其后的卡特总统期间，美国政府的权力被压缩。

但是，由于美国总统制天然的缺陷 --- 总统直选导致总统本身具有最高人民代表的身份 --- 美国政府分支的权力总会不自觉地扩大。在美国民主常态被尊重的时代，比如现在的拜登总统，这些总统会尊重司法部的独立而避免干涉，这就避免了司法部之下的 FBI 等调查机构沦为总统私人打手的结果。他们也会尊重新闻机构作为舆论监督的功能，不会因为媒体对自己的冒犯而动用国家公器进行报复。但川普完全不懂美国的政治常态，也缺乏对民主体制的尊重，其自大的性格导致多项美国民主常态被破坏。恢复这些常态，是拜登总统任内的一个重要工作。

上周五，拜登政府的司法部独立检察长表示，他将会重新审核川普司法部秘密获取民主党议员和多位记者电话通讯记录的案件。与此同时，参议院也将开始自己的调查，并要求前司法部长威廉·巴尔出席听证。但没有一名共和党参议员表示愿意参与。

民主不能简单地依靠现成的制度来保护自己。民主的外围防线，就是那些大家约定俗成的民主政治惯例。所谓保卫民主，就是保卫这些外围防线。一旦这些惯例，这些外围防线被突破，一旦媒体被打为“人民公敌”，那么民主制度本身，将会被赤裸裸地暴露在独载者的攻击之下。再加上党派之争和底层人民因贫富不均而产生的怨恨情绪，推翻美国民主制度，并非一种危言耸听的末世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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