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发芽《异客》（十七） | 长篇科幻连载
周末愉快~今日投喂再发芽“异乡三部曲”的第二部《异客》第17话~
前情提要：
时隔多年，亚当终于再次进入方舟。
大祭司和使者曾在这里给他授课，展示过这宇宙的奥妙和使者怎样从家乡逃来这星球。
亚当躺在治疗舱里，身体在恢复的同时，回忆起当初被电倒，也经历过这样的治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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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异客
十七 回忆
那一次，亚当差点丧命。
他被电倒时触发了警报。大祭司发现满脸惊恐的巴科和昏迷过去的亚当后，顾不上训斥他俩为什么闯进来，赶忙把亚当交给使者抢救。那时诸事草创，对待所谓的原则不像后来那么死板。使者也还自信满满，不十分依赖药素来保持理智做判断，他没有丝毫迟疑就调出医疗仓，亚当才得以生还。
“你活过来了！”巴科还以为亚当再也醒不来了。
亚当出了医疗仓，吐了一大滩水，因腿太短够不着地，跳下后脚一滑，被巴科抱住才没摔倒。
“我怎么了？”亚当已完全康复，但还在迷糊中。他环顾四周，知道自己站在平日上课的那个平台上。只是这“课堂”上没有他的同学——那些各聚落头人的孩子们，有的是占据了平台大部分空间的十几条垂下的管道，同他刚刚爬出来的那条很相似。
“亚当，我上次已讲过今后不再授课，你怎么还乱闯进来？”大祭司想想都后怕，他瞪了巴科一眼，拉着亚当的手要带他出去。
“留下他吧！未来是孩子们的，就像大海终究是一尾尾小鱼苗的。他们肩负着继往开来的重任，在此见证计划的启动，再合适不过。”使者那时还对这种小事满不在乎，亚当也让他很有好感。
既然使者都发话了，大祭司不情愿也只得照办，他本意是想独占这荣耀时刻的。这下历史记载中，参与今天这一重要事件的人类一方，除他之外还将添上两个人。他由此引以为憾，很久都不能释然。
不会被赶走了，亚当便和巴科站在一边，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使者先是静默了一会，接着围着平台上那些垂下的管道绕行一圈，再移动到中央位置，挺直身子，抬起尾巴摇晃了好久。两个小孩觉得使者的样子很滑稽，对视一眼后笑了，但没敢笑出声，因为似乎有轻微的呜咽啜泣声从使者的发音器传出。待使者停下动作后，那些管道开始缓缓上升，缠绕在一起，且管壁变得半透明，微微发亮起来，亚当这才知道里面有什么——全是使者的同伴。
原来使者刚刚是在和同伴道别，亚当神情严肃起来。大祭司提起过休眠的事，他知道这意味着使者今后几十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这不见天日的方舟内。他换位一想，要是自己在这里岂不是要疯掉？越发可怜起使者来。
那些休眠仓越升越高，纠缠在一起后隐没在蛛网般交织的管道丛之中，难以分辨出来了。
伟大计划的开启指的就是这个么？亚当正有些失望，头顶上方突然一片闪烁，从四面八方照射来五颜六色的光线，汇聚在那里幻化变形，渐渐显出个巨大的圆洞来，好像是方舟被掀掉顶盖，那洞中呈现的是外面天空的样子：在一片深蓝色的背景上，日光毒辣，几片白云在慢慢腾腾的向西而行。
那时正是干旱时节，已数月不下雨，附近的河流也几近干涸见底，因缺水灌溉，土地大面积的干裂，禾稼枯槁，粮食减产过半，部落中老弱饿毙的情况时有发生。族长已让巫师们设下祭坛，祈雨过数次，但旱情仍未见缓和。
使者在方舟外壳上安装了多个“眼睛”，足不出户也能观察外面的情况。亚当之前也见识过这“透视”的神奇，他以为那是使者不再外出后用来解闷的把戏。对能到处自由活动的他而言，天空可没有一点看头。
“那天上的云是什么变的？你们忘了没？”大祭司向两个小孩提问，眼睛却只看着亚当。
“云是水汽变的！”亚当抢答，他见巴科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更加洋洋得意，“我还知道云落下来就成了雨。”
“目前旱灾这么严重，只有云再多一些才会下雨救急。”
“可是现在地上也没有水了，哪来的水汽上升变成云呢？”
“哈哈，问的好！”大祭司心想亚当这孩子果然不凡，“这里没有，别处有。你还记不记得？这个星球其实有块地方都被水覆盖着，那里的大量水汽发散到空中，随风吹到各地，借过来即可。”
“可是大海不是远在千里之外么，那水汽借的来吗？”亚当想云又不是“谁”的，怎么借？
“一条在东半球海洋透光层游动的小鱼随意摆摆尾巴，半个月后能在西半球掀起一场海啸。”使者也起了答疑解惑的兴趣，“这世界处在一片混沌之中，一个最微小的扰动在连锁反应下也能造成难以想象的巨变。这看似不可理喻，无法预测，但冥冥中自有规律，只有真正的智者才能在无序中发现关键之所在，因势利导，为己所用。”
“洋流是这样，气候也是这样。只要善于观察，就能做出预判。只须在合适的时机，给以恰当的刺激，就能推波助澜，呼风唤雨。”大祭司插嘴讲解。
“少了一颗铆钉，掉了一块甲板；
掉了一块甲板，沉了一艘战舰；
沉了一艘战舰，丢了一名统帅；
丢了一名统帅，输了一场海战；
输了一场海战，亡了一个联邦。”
使者愉快的唱起这支在家乡广为流传的歌——后来他再少有这样意气风发的时候了。
这首歌通俗易懂，尽管有些词汇亚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其中的道理他已完全明白。部落以耕作为生，靠天吃饭。在农业生产中，天气的影响是决定性的因素，若以后真能对其进行预测、操纵，从此风调雨顺，年年丰收，部落的发展速度将会成倍提升。原来计划第一阶段的核心任务就在于对天气的掌控，其重大意义再怎么估计也不为过。明晓了这一点，亚当更增加了投身这个伟大计划的愿望。他不再问东问西，抬头看着那天空的幻象——虽然肉眼并不能看清其千变万化之处，安心等待见证奇迹的一刻。
又过了一会儿，使者忽然说声“就在此时！”那显示天空的大圆洞中又现出一个小圆来，里面却是方舟外壳一处凹陷部位的影像。一大串火球从那凹陷中呼啸而出，直射天空，在极高处炸开成一团团绿色的烟雾，随风飘散。亚当为这奇景惊讶的张大了嘴，但更让他难以置信的事还在后面。
天空渐渐起了变化，大块的云团从别处飘来，没过多久就风起云涌，日色无光，白昼如晦，原本色青如水的天空布满暗云，波谲云诡，翻流不息。不出片刻即雷鸣电闪，大雨如注。
庄稼得救了，不用想，久为干旱所苦的人们肯定正为这突如其来的降雨欢呼雀跃，还以为是他们的诚心祈祷终于感动了上天。亚当恨不能现在就奔回部落把实情告诉大家。
“真把别处的云借来了！”亚当沉浸在惊喜中。
巴科虽不明所以，也觉得这是一件大好事，大祭司亦喜形于色。而使者则在测算雨量，评估这次试验的效果——不尽如人意。
“风太急，雨太骤，必不能持久。”使者冒出这么一句。
果然，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水还没来得及填满人们挖来储水的沟渠，天上就云消雾散，重新烈日炎炎了。曾经改造大自然如同做游戏一般的伟大文明竟衰败到这个地步，连区区人工降雨都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使者叹了口气——经过发音器翻译后听起来倍感凄凉。
“可这雨不是下的很及时么？”亚当觉得能这样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这只是刚刚开始，且有补救措施。”大祭司也安慰道，“后续在外面安装了收集天气变化情况的设备，一定能对降雨把控的更精准。亚当，那将是你的任务，关系重大，可不是件小事！”
亚当收起笑脸，默然肃立，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不少，再不是无事一身轻的小孩子了。
“起始的毫厘之失，可能引致结局的千里之差。”在使者的理念里，世事纷纷，和天气一样处在混沌中，只是繁复的多，更加高深莫测。要执行延续百年、几代人的复兴计划，变数太大了，“以后还有调整的机会，但毕竟不是个完美的开端。”
使者对这次试验本抱有极大的希望，已准备了许久，可以说将现有的技术能力发挥到了极致。若能成功，不靠人类的协助就能控制气候变化，不可控因素会大大减少。现在使者承认自己是太盲目乐观了，一想到今后漫长、乏味的值班期，他不由得心情十分灰暗。这情绪起伏引起了他的警惕，毕竟灰心丧气对执行计划十分不利，他决定服用镇静素来进行调节。
“看我的吧，我会让计划圆满完成的！”亚当发誓。
这誓言虽然稚嫩，但其情感之真挚，连不是同类的使者都能感受到。他伸出尾巴轻触亚当的头，在他的种族中，一般只有对自己的幼仔才会做出这种亲密举动……
使者见亚当各项生命体征已恢复正常，就伸出尾巴将他温柔的叫醒。亚当眼睛一睁，意识瞬间恢复，没在水中要被淹死的恐惧感让他猛地起身翻出医疗仓，剧烈的呕吐。一边的夏娃连忙拍打他的背部，希望能减轻一点他的不适。
亚当的呼吸慢慢平复，缓了过来。他感觉像是困倦之极后睡了一个长长的懒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一看肋部的伤处，只剩下一条发白的浅色印迹，摸上去没有任何痛感。身体完全康复了，甚至比平时还要体力强盛。不过亚当没顾上回应夏娃的温言慰语和大祭司的询问，连使者也没去理会。刚才在治疗中，那些记忆中原本早已模糊的事，亚当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但又好像遗忘了一件当时未注意，现在想起来却至关重要的大事。他两手扶额，眉头紧皱，竭力思考，自己一直以来到底忽略了什么？他害怕此时一分神，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我还担心你会被淹死呢。你刚刚就像鱼一样，在水里呼吸，真好玩！”夏娃喜极而泣。
初见使者那副怪模样，夏娃十分害怕，但要救亚当，只能让他试一试了。当那医疗仓开始注水后，她以为是受了骗，要冲过去救下亚当，但被大祭司拦下抱住，任凭她挣扎、叫喊也不放手。看到亚当在水中嘴一张一合，并无异样后，她才安静下来。
“鱼？”亚当怔住。
“亚当，现在情势万分危急，你行动如常，身体应该已无大碍，就算还有些许不适也暂且忍耐一下吧，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大祭司简略的讲述了巴科带人攻来的情况和火器的使用方法、注意事项。
“把这件武器拿去，发挥其强大威力，以暴制暴，大开杀戒吧！不用担心敌众我寡，你手握霹雳闪电，敌人不过如同是些易燃的枯草。但你不要心存怜悯，要除恶务尽，让那些狂徒付出代价，后悔莫及。”使者将早已备好、测试过的火器解除安全锁定，递了过去。方舟上的武器系统已损失殆尽，火器是由工程器械改造而成的，但对付手拿木棍、石头的人类还是绰绰有余。
亚当接过火器，仍是呆呆的。
“亚当，你在犹豫什么？下不去手吗？须知不为小恶，难行大善！快做出抉择吧！”大祭司催促道。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人的嘶喊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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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电影《阿凡达》 (2009) 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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