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在牵手路上
追 风 少 年
10
贰
知命之年再次踏上波马征途，每次你拉我的时候，我都紧跟你的脚步；每次我看你的时候，你都伴在我的身边
最美的风景是牵手同行
牵手
波士顿马拉松
♥
孙卫琼，湖南人，86年入读北京大学化学系。现在印第安纳做化学工作。
毛诚德，四川人，北京大学化学系82级。现在普渡大学化学系。
对于马拉松跑者，最浪漫的事，莫过于与知心爱人一同达标波马，一路携手同行，一起牵手冲线！
我的知命之年全马之二，波士顿马拉松（波马）在4月15日以4:14:50跑完。不是最慢的，但是最痛苦最挣扎的，幸好有诚德的一路陪伴，携手冲线，艰难的全马变成了甜蜜的回忆。人生路上，感谢有你！
波马是世界上业余马拉松跑者的朝圣之旅，多少人为之奋斗许多年才可以有这个机会，也有更多的人带着永远的遗憾。十七年前我们在波士顿时竟然没听说过波马，十年前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参加马拉松，四年前我才通过首马BQ（Boston Qualifier，达标波马）。2017年我俩第一次参赛波马，今年在我50岁时我们俩再一次站在波马起跑线上，一起跑过艰难的42公里，牵手冲过终点，真的不能不感叹生命的未知性。虽说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天命难知，但我们会携手同行！
演唱：李泓（英语系）、徐光照（物理系）
不知道诚德是从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开始跑步，还积极参加比赛。从10公里到半马到全马，他跑得不亦乐乎，我百思不得其解。诚德的业余时间多用在跑步上，开口谈的也多是跑步。大学时1500米都不及格的他竟然能完成全马，我也可以试试嘛。我有跑步的底子，曾经也晨跑过未名湖，开始吧！人到中年，锻炼身体也该提上日程，跑步是最容易最灵活最简单最没有技术含量的锻炼方式。这样我也一步步地跑开了。最早的时候是沿小区一圈的2英里。有个周末被诚德忽悠跑了第一个5英里，一路上总在问跑了多少。艰难地跑完后，一激动便忘了跑时的痛苦。我竟然也可以跑那么远！
有了第一次的5英里，就有了随后的一点点距离加长。有诚德精神上的鼓励、经验的传授、平时的陪跑，我的耐力和速度都有很大的提高。随着跑步潮的兴起，普渡大学在2012年开始举办半马赛。2013年我第一次跑半马，首次参加普渡半马竟然就破二！然后每年坚持参加，成绩也都逐步提高。
2015年普渡半马以后觉得BQ有望，在我哆哆嗦嗦犹豫不决中，诚德毅然决然地给我报了2015年11月在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全马，本地中国人称它为“牦牛马”。半马已经让人累得趴下，另一半咋完成呢？我一直没有跑全马的勇气，但跑全马的诱惑却不时地在头脑中冒起。嘴里说着不跑全马，心里倒也高兴诚德给我报上名。关键时候领导的果断真的很重要。
我的跑步经验都是诚德传授的，没有硬性的训练计划，只有一个大概训练框架。有时间多跑，没时间少跑；几个朋友一起跑，快慢都行；一个人跑步，快跑完早回家。有时候我们俩一起练习，更多的时候我们分开行动，毕竟跑步很耗时间，照看家里孩子们更为重要。诚德的时间比较灵活，看书比我认真，训练比我刻苦，怎样训练听他的，但打不打折扣听自己的。
跑马的一大期望值就是BQ。既然报名了，觉得也有实力，就计划以BQ的速度完成我的第一个全马。诚德的速度比我快，我俩分批出发，各自努力，最后两人都跑出了比波马标准快出不止6分钟的成绩，很是让人激动。第一次全马，真心希望在前面完赛的诚德会在终点给我加油，但跑完以后发现他正和跑友们相谈甚欢，不知是对我太有信心还是根本忘了在后面挣扎的我？
波马实现的过程也真漫长，2015年11月达标赛，2016年9月报名，2017年4月波马赛，波马成了心头一直的挂念，激动着，盼望着！
心中系着波马，行动却远远不够，而且冬季训练也实在不易。天冷，早上起不来，下班天已黑，还有小孩们要照管，能坚持一周跑两三次对我来说已经了不起了。慢慢跑吧！另外，诚德在2016年底查出贫血，跑不快，刚好两人一起慢慢跑，且把波马当作一次高大上的春游。
第一次波马时，我的状态还不错，诚德贫血症状有了很大好转，但没达到正常值。天热，一路慢跑。每过一个里程标志，就计算着还剩多少才会跑完。九英里跑完后觉得老半天了，可还只是跑过三分之一！咋那么慢呢？和诚德谈起，他感到的是完成了三分之一，只剩三分之二了。半桶水满和半桶水空，态度就是不一样。这也许是为什么他喜欢参加全马比赛而我没有多大的勇气。对我来说，比赛让人激动的是跑完以后的嘚瑟而不是吭哧吭哧的过程。波马途经好几个小镇：Hopkinton（霍普金顿）、Ashland（亚什兰）、Farmingham（弗雷明汉）、Natick（纳蒂克）、Wellesley（韦尔斯利）、Newton（牛顿）、Brookline（布鲁克兰）、Boston（波士顿）。沿途观众情绪高涨，加油之声不绝于耳，让跑者个个精神振奋。有一只只伸出来的热情的手，有锅碗瓢盆做的打击乐器，有无数有趣的标语牌，有无私提供的水、冰、冰棒、香蕉、饼干、洒水。在挥洒着汗水的征途中，来一根冰棒，淋一身冷水，真爽！
天热跑起来真心不容易。我随时控制着速度，考虑到他的贫血，时不时问问是慢了还是快了，其实真要想再快点也办不到。到了著名的“尖叫遂道”，无数卫斯里女校的学生在尖叫，继承着给马哥送香吻的传统。看见不少跑者享受这个特殊待遇，我鼓励诚德珍惜机会，但又拿着手机准备随时收集证据。他最终没“敢”一亲芳泽，但右手和美女们互动，可能都拍疼了吧。进入Newton（牛顿）以后就快到那有名的“伤心岭”，是位于20到21英里之间的一个大坡。波马跑道大大小小的坡也太多了。跑前没有好好研究跑道，都不知道到底哪个是“伤心岭”。速度一直不快，还真没觉得太伤心。最后在坡顶上看见的牌子“You are on the top of Heartbreaking Hill（你正在伤心岭顶）”，才知道不知不觉中已跑到了伤心岭。无知者无畏啊！
进城了，脚步越来越重，信心倒是越来越足，完成波马应该没有悬念了。走路的也越来越多，而我和诚德还坚持继续跑，也告诫自己千万别走。一旦开始走，再跑起来就不容易了。赛道上的跑者慢慢拉开距离，两侧的观众越来越多，加油之声不绝于耳。哈哈，我怎么有一种演猴戏被围观的感觉呢？不管那么多，继续跑吧。
看见那个Citigo的标志牌，离终点只有一英里了，不知不觉中还跑快了一点。小腿肚有点抽筋的感觉，不管了，坚持到底！前面怎么还有个下坡呢？心里一沉。还好只是一个小小的隧道。看着不远处的终点，一切的累和痛都已抛在脑后，加油，抓住诚德的手，我们一起冲过终点线！
今年诚德赛前状态不错，训练也足够，他应该有实力以330完赛波马。因为是我的50庆生跑，他从一开始便决定陪我跑而不是追求个人成绩。我倒是没有速度的要求，完赛就成。4月15号早上不慌不忙地起床，从朋友家坐地铁去终点，然后乘车去起点。在车上感叹道：“今天的任务就是坐车从终点到起点，然后用双腿把自己从起点搬到终点，为什么要这样折腾？”不过，生活不就是各种各样的折腾吗？马拉松可不就是一种花钱买罪受的折腾，大家却还乐此不疲地折腾着！
到达起点有些晚，第四波的都可以出发了。随大流吧，从运动员村走到起跑线，过起点计时毯，没有任何仪式感的波马就这样开始了。
波马赛道开始就是一个长长的下坡，大家情绪高昂，兴奋地往前冲。以3月初东京马拉松的成绩看，觉得这次波马在4小时左右可以跑完。开始几英里速度控制在8:45到9:25之间，还不时提醒诚德，我们是否跑得有些快？但他似乎对我很有信心，没有故意慢下来。多云的天不久就变成艳阳高照，温度超过华氏70度，跑起来有些累了。还好有诚德的陪伴，每过一个水站，他给我拿一杯水或运动饮料，喝一点，洒一些在胳膊上降温。腰上带的手机有些沉重，给诚德了；戴的帽子嫌热，给诚德了；可以吃一个能量胶了，递一个给我吧；有观众提供冰棒，给我拿一个吧；还有冰块呢，嘴里含一个，手里抓一个，剩下的在杯子里让诚德拿着...... 一路有诚德的悉心照料，真好！
我跑得认真，诚德倒是轻松，给我照照相，给路上看见的有意思的人照照相，发微信朋友圈，还惦记着刚送出去审阅的文章，不时查查电子邮件。看见一位从成都来的帅哥，去和人打个招呼聊一聊。1小时58分钟完成半马，我心里还挺高兴，至少还有2分钟的富余留给下半程。根据以往的比赛经验，我多是加速器似地跑完，越跑越快的，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后半程的艰难。
半马以后很快到卫斯里学院，著名的“尖叫隧道”。姑娘们一个个热情似火，举着各种牌子给跑者以鼓励。诚德边跑边拍过姑娘们的手，我拍了不少镜头，包括一位从芝加哥来的姑娘。突然间我认出了我们村的姑娘——我女儿的一位同学，大家互相吆喝一声。可惜那时下坡跑得较快，没停下和她合影以作纪念。
天越来越热，脚步越来越沉重，不知在第几个水站，我喝了一口运动饮料，开始走而不是跑。真的好累！稍作休息，还是跑吧。速度已经慢下来了，进4的可能性在下降，对自己的期望值也跟着调整，跑完就成。突然看见“犇跑团”和“岚山跑团”的加油站，停下来，让他们帮我俩照个合影，趁机休息一下，然后继续。一会又看见“Go Tom，50 Strong！”的牌子, 这不正适合我吗？当然得停下来照相。把Tom变成Rachel, 刚好应了我50岁跑马的初衷，虽然已经不那么Strong。
天很热，诚德不时地拿上一杯水淋在我头上衣服上降温，而赛道上最受欢迎的是观众们拿出来的冰块，嘴里含一块，手里拿一块，立马舒服多了。两只腿开始有抽筋的感觉，想到口袋里的防抽丸，拿出来吃一粒，倒还真是管用，只可惜维持时间太短，不到一英里又开始感到抽筋。再吃一个，又吃一个，诚德提醒我别吃的太频繁，但又有啥办法呢？一共只带了两袋，到“伤心岭”之前就用完了。以前没有抽筋的经历，准备不充分。
未到“伤心岭”，已经伤透心。连续的几个坡，多数人都是在走，我也不例外。有一次腿抽筋得厉害，只好坐在路边上，诚德帮我拉伸。好一点点，撑起来慢慢走。想着2017年波马时过了“伤心岭”才反应过来，今年可是不到“伤心岭”便已伤心透顶！还和诚德开玩笑说，让他拿着我的号码往前跑，我慢慢蹓跶过来。但玩笑只是玩笑，自己报的波马仍然需要自己跑完。
走过“伤心岭”，跑道是下坡走向，可以跑了。看到官方的第三个能量胶补给站，吃了一个，再吃一个，应该会有帮助的。下坡跑得还有些轻松，也终于找到跑的感觉。天变阴了，开始下小雨，太好了，凉快点！后面的几英里都是倒计时，只有4英里了，只有3英里了。隐约地看见那有名的Citigo招牌，那里距终点只有一英里左右。俗话说的“望山跑死马”就是这种感觉吧？平时轻松愉快的一英里两英里，为什么现在是如此地艰难？
过了Citigo, 转个弯，又过了那个小小的隧道，终于有望了。再转个弯，终点就在眼前。为什么腿又开始抽筋而迈不开步？最绝望最痛苦的莫不是终点就在眼前却寸步难行。不得不停下来拉伸，稍有好转，立马向终点跑去，牵着诚德的手，我们冲线了！
对于热爱跑步的人来说，波马就是一个符号。这个全世界最古老的公路马拉松比赛，是世界六大马拉松之一，马拉松大满贯赛事之首。它的门槛虽高但又是通过努力可以达到的，这也是其最为吸引人的地方。对于我和诚德来说，最大的意义不在于追逐BQ，而是我们带着一种仪式感去完成比赛，一种对彼此的承诺，一种不离不弃，携手达成最终目标的信念。比赛是短暂的，人生是漫长的。波马跑过了，人生这个长长的马拉松才刚开始下一半，我们继续携手向前吧！
《石舫塔影》第29期
编委会：张明东、李革、刘旭东 (法律顾问)、周剑峰
本期主编：张明东 | 图片来自作者；封面图片：谢玉冰
2019年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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