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疫病组诗与寒夜祭歌
新年的初雪，白了远处的桥近处的窗，落在我热爱的土地上，融化在滚烫的誓言中。那个炙热的理想，重生为开遍天涯的花，阳光照进谷仓和江河，复活了灵魂，苏醒了花香。
2020
疫病组诗与寒夜祭歌
目录
一、疫中诗
1. 明媚的春三月
2. 武汉三章·雪落在地上
3. 武汉三章·走进光明城
4. 武汉三章·旧梦如雪
二、病中吟
5. 新年的雪
6. 博弈
7. 放下翅膀
8. 老海鸥之歌
9. 太行前哨
10. 救救母亲
三、寒夜祭歌
11. 除夕我想去看您
12. 那个对我有恩的人
13. 怀念燕南园
14. 荷塘上的诗人
15. 怀屈原
16. 江南春影
朗诵：静美；制作：小林
01
疫中诗
·明媚的春三月·
明媚的春三月
我推开家门走出去
一直走到阳光里
看见解冻的土地上
绿草复生
树芽突起
看见苍穹之上
玉兰花刺破青天
在金缕鹅黄的锦线之间
风吹过寒冷的树枝
将带给人间
一场飞花柳絮
明媚的春三月
我走过一幢幢的楼房
看见千门万户的人家
在上演着相同的故事
看见升腾的烟火不息
圆脸的娃娃趴在窗边
凝望世界的沉默和孤寂
没有众生合唱的广场上
路人匆匆走过
露出蒙面的神秘
小泰迪跟在主人身后
不再是欢喜狂吠的精灵
如今也学会了乖
学会了摒住呼吸
擦肩而去
明媚的春三月
我试着开口讲话
沙哑的喉咙居然有声
我说出一个号码
快递小哥隔着铁栅栏
递过两个纸盒
回头看见邻居
在一米外保持无语
我吃过她老家的面食
在漫长的隔离中
我们疏离了
往年那番投桃报李的情意
明媚的春三月
我用一箪食一瓢饮的素朴
回归了自己的内心
在简单的日出和日落里
想起屈子涉江而过
走向汨罗
想起白求恩来到中国
不远万里
想起十七年前那场胜利
想起琴台上摔碎的
伯牙子期
想起东湖的无限碧波
归元寺的香火
珞珈山上的寻觅
想起晴川历历汉阳树
昔人已乘黄鹤去
那些遥远到极致的故事
如今都成了美好的安逸
明媚的春三月
我热爱的国家
在滚烫的誓言中
度过了半个冬季
在漫天飞雪中撕掉了
新年的日历
在漆黑的长夜里
分离或团聚
在江城不灭的灯火里
祈祷与魔鬼的和解
命运的宽容
期待诸神仗义出手
阻挡这从天而降的恶疾
明媚的春三月
有多少人用血汗与泪水
追逐着黎明
追逐太阳的轨迹
用赤手空拳的壮烈
去击碎黑蝙蝠的巫术
让阳光照进谷仓
照进江河
照进寸寸山水
用起死回生的努力
唤回东风几万里
让阳春布德泽
让万物生光辉
让温暖重回大地
（2020年3月10日，武汉方舱医院休舱）
作者摄
02
疫中诗
·武汉三章·雪落在地上·
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瞭望山河
寒潮来袭
孩子哭泣在春天里
哭泣在没有青草的土地上
哭泣在死神带来的长夜里
迎风煽动的翅膀覆盖大地
万径人踪灭
万籁正寂寂
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凝望世界
歌声远去
孩子哭泣在春天里
哭断了至暗的江水
哭伤了江山如画的绮丽
在安静的沉默的夜晚
给自己一个童话园地
在暴雪中的楼宇间
飘过呐喊犹如希望
犹如千门万户的别离
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孩子哭泣在春天里
灰色的天低垂着头
听见雪水冲刷和洗涤的声音
一只乌鸦或喜鹊落在枯枝上
一只两只落在枯枝上
枯藤老树昏鸦
乌鹊踏上东南枝
不知是悲是喜还是悲欣交集
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孩子哭泣在春天里
天使们从四面八方飞过夜空
在孤独的诺亚方舟里
在无限寒冷的深渊里
谁能带来温暖的安宁
带来疾病的平息
谁能救赎这寒冷的大地
春天在哪里
（2020年2月6日深夜李文亮医生去逝、全国医护驰援武汉）
03
疫中诗
·武汉三章·走进光明城·
1997年
我从长江头顺流而下
告别拥堵的朝圣码头
在白帝城瞻仰过刘家天下
仰望魏晋时代的狼烟
径直走进另一个世界的黑暗
穿过奈何桥遇见丰都鬼城
在千年不息的猿声里
和漫长的水路间漂泊
在横空出世的大坝前
在一个名叫宜昌的地方上岸
让滔滔奔流的江水
把自己送进了通天通衢的大武汉
闲坐在黄鹤楼
俯瞰龟蛇锁大江
想念李白和孟浩然
体会古老诗句的新鲜
就像一场与盛唐的初恋
想起烟花三月下扬州
看江上的游轮在朝阳里摇荡
那一刻有远大前程和人生至爱
在汉正街的云霞里
在珞珈山的绿荫下
有世间风景如画的浪漫
年轻的青春披上万丈光华
把斑斓的记忆留给了
一座光明城
（2020年2月14日雪中）
04
疫中诗
·武汉三章·旧梦如雪·
2010年早春
我带着稚子游走南中国
重回江城重上黄鹤楼
带着燕赵朔风
带着珠江的故事
带着高速铁路的喜悦
奔走在京广线上
做一场心花怒放的旅行
一路疾驰看风景
在好奇的发现里
遇到编钟乐舞的纯美
周黑鸭的神秘
热干面的深情
遇到国立大校门和它背后的山
遇到一片醉人的早樱
随后的岁月
就像恋旧的老友
不断约会曾经的时光
一次次来到江城
在东湖的碧波里行走
在武大的夜色中迷路
在归元寺的大殿上读历史
看此间虔诚的香客
寻找失落的信仰和下一个归宿
在首义纪念馆瞻仰这个英雄的城市
如何为民国打响第一枪
从此构筑了火热的共和之梦
旧梦如雪
在这个非凡的春天
一一浮现在眼前
在纸上在眼里
挡不住写不完
此刻漫天的雪
都在歌哭一条江和一座城
她的名字叫武汉
（2020年2月14日）
05
病中吟
·新年的雪·
一个人的病房宽敞宁静
新年的初雪
白了远处的桥近处的窗
沙盘上觅不见雪泥鸿爪
冷寂的战场没有硝烟
找不到对手看不见厮杀
听不见摇旗呐喊的楚歌
此间洁白的去处
是疲惫的船坞和归途的驿站
四壁悄然无息
地球自转的咯吱声变得遥远
呼叫铃挂在床头
随时准备拉响警报
让天空处于一团慌乱
我注视着天花板
像个善于空想的革命家
想着今天的奋斗
和明天人类的粮食
想着京张高速铁路
在白雪皑皑的岁暮开通
想着几万里外的犹他州
酷爱摄影的同窗在旅途中殒命
想着巴格达机场的导弹
将开启一场国际战争
就让思路像江海一样奔流
让扶摇而上的翅膀暂时收拢
千万次我自以为是
诺亚方舟里最硬的骨头
七弦琴上最重的宫商
如今才知道自己
不是天子脚下浴血奋战的壮士
不是莲花台上拈指微笑的观音
平凡的肉身原本脆弱
不堪一击
今夜长安街华灯初上
今夜深湖之畔歌声悠扬
今夜百周年纪念讲堂
将上演美妙的折子戏
今夜上苍或许会派一位天使
前来看护我和我的魂灵
在寂静的雪夜中
值守这一个人的病房
（2020年元旦于北京火箭军医院）
新年的雪
摄影：作者、张明东、贾德星
06
病中吟
·博 弈·
在磁疗和蜡疗之间
我是一块耐热的石头
有不朽的风骨
承受上万次的摧枯拉朽
成了刀枪不入
在窜动的火苗和
炙热的皮肤之间
我拥抱自己的灵魂
一百次的针砭与灸烫
如同春雷
拨开乌云见青天
入骨入髓
在无望的救赎
与希望的虚妄之间
我是浸泡在世俗里的囚徒
透过浓雾和暴雪
紧紧攥住命运的流苏
玩起掰手腕的游戏
此刻向东
明朝向西
没有维吉尔的导引
没有贝雅德丽齐的回眸
那个山顶的女神
永恒的女神
成了指引我向前的北斗
她的光辉
震撼了最后的中世纪
数十年来
我把伤痛背负在肩
如影相随
成了生死与共的旧友
慢慢发现
对立和共生
原本是一对亲兄弟
玩着一场没有输赢的博弈
隔着布帘
临床的小孩儿哭了
面对着陌生的机器
他或她
有着本能的抗拒
那是一个原生的我啊
在人生的起点上
还不懂得病和医的道理
不懂得什么是游戏
什么是博弈
没有神
也就没有神曲
在蜡疗和磁疗之间
我是一块耐热的石头
承受着高频电流的冲击
在这里遇到但丁
遇到头戴荆棘花冠的人
遇到戴着脚镣跳舞的人
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
金刚不坏之身
（2020年1月初于治疗室，时江城疫起）
作者摄
07
病中吟
·放下翅膀·
午后时光
拉起窗帘关上门
给自己一个黑暗
慢慢地躺在床上
给自己一个午休
把人生隔绝在世界之外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从来没有像今天
这样如此放松
如此地放手
如此地放下
生命在这里
找到一个休止符
河流在这里
走到一个水声潺潺的平原
这实在是
人生需要转弯的时候了
走过转角
看见百花盛开
收起飞行的翅膀
让疲惫的身体放空
在心止如水的时光里
发现灵魂的复活
闻见苏醒的香气
（2020年1月初于病房）
张明东 摄
08
病中吟
·老海鸥之歌·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
属于我的潮流即将退去
我要在日落之前
收起襟翼
收起高飞的心
回到栖息地
那个炙热的理想
跟随我和我的头颅
一次次冲击海水冲向高空
一次次从浪尖上滑下来
变成开遍天涯的花
和随处可见的重生
我要尽快回到山林去
平静地面对人生
面对失意和疾病
面对衰老与死亡
平静地守候生命的尊严
慢慢回归自己的终点
(2020年1月初)
襟翼高飞
赵永革 摄
09
病中吟
·太行前哨·
医院后面有座山
不是华山
自古只有一条路
让大唐御史如临深渊
在苍龙岭的脊背上
文起八代之衰
进退维谷失声痛哭
不是崂山
让理想主义的修士
高高举起头颅
希望挣脱桎梏穿墙而过
哪怕粉身碎骨头破血流
医院后面这座山
我从去年吟哦到今年
在山间游走
用鼓点一样的脚步
装点沉默的世界
在三百六十五个朝霞里
在落日余晖的时光里
忘却家国情怀和曾经的奋斗
只想给自己找一个
归隐的山林养病的驿站
医院后面有座山
穿过铁门躲开病友
沿着石阶慢慢走
放松过劳的神经和脆弱的筋骨
放空这一世孤傲的心
在新世纪之后的二十年
在没有山风浩荡的日子里
在没有热火朝天的日子里
走过舒缓的山峦
和海拔不高的峰巅
医院后面有座山
朔北的风把刺骨的冷
刻进了我的战袍和战靴
想起曾经的佘太君和花木兰
残存的松枝侧柏间
还有火红的枫叶坠地
去年的雪还没有融化
沿着小径往上走
历史会告诉你
什么是万川归海叶落归根
什么是智者乐水仁者乐山
医院后面有座山
名叫百望山俗称望儿山
远远看见京西一片层峦叠嶂
和它伸手相连
山顶上有座望儿台
因为宋辽战争和天波府
成了一处知名景观
那个激荡风雷的十月老人
一口气写下四个大字
太行前哨
留在登高揽胜的大道旁
供人含泪观瞻
（2020年1月中于百望山309医院）
作者摄
10
病中吟
·救救母亲·
山下万籁俱寂
我奋力拍打铁门
拍打这扇妙手回天的
命运之门
用深夜的呼喊
惊醒熟睡的门神
希望它能豁然洞开
露出一线生机
给我一个奇迹
救救母亲
在ICU通知送达的一刻
我颓然坐地
这一刻
漫山遍野的红叶
成了深冬灰色的心
我扯住命运的衣袖
不肯承认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的现实
不肯放手今生远逝的光阴
救救母亲
这一刻
我后悔选择了文学
选择了诗书礼易乐春秋
选择了思想的发现与学习
选择了仁义礼智信
选择了百无一用是自己
没有悬壶济世的良药
去治愈衰老的青春
没有削铁如泥的宝剑
去腰斩这罪恶的乾坤
救救母亲
山上旌旗在望
那个永生的老人披挂上阵
用一袭华美的战袍
和满门英烈的故事
拯救了山河
站在断崖上望儿归
在凛冽的北风里
忘了开封府的天波
和汴梁城的家国
忘了我是花木兰
您是佘太君
救救母亲
五十里外
杀声震天
在不是辽国的边界上
盛开着中原的花
在忠君报国的旧梦里
住着无数的孝子贤孙
在与命运拔河的游戏里
拔剑起舞孤军到底
任凭一干疯狗似的对手
撕咬了身体
最后扑倒在地没有叹息
在有限的生命里
我们用无限的追求
找寻灵魂的高贵
救救母亲
（2019年12月写于309医院，2020年1月20日改，当日钟南山院士答记者问）
韩江春 摄
11
寒夜祭歌
·除夕我想去看您·
——写给父亲
除夕我想去看您
又恐山高风大
天黑路远
脆弱的我
扛不住这岁月的寒气
除夕我想去看您
在您墓前上柱香
送点儿吃的和用的
可是广播里说
马上就要封城了
人间来了一场恶疾
除夕我想去看您
告诉您我的思念
我的心意
在失去您的
第一个年关里
捧着纸花
在您的面前
说一声安息
除夕我想去看您
却迟迟没有出门
在家里忙碌着
年货春联和饺子皮
虽然努力忘记您
内心还是不能忘记
除夕没能去看您
爸爸对不起
（庚子年二月十七，父亲周年祭）
思亲
作者摄
12
寒夜祭歌
·那个对我有恩的人·
清晨
风雪茫茫
我飞奔出门
赶往机场
赶往那片久违了的土地
赶一场迟到的问候和告别
那个对我有恩的人走了
走在两年前的春天
悄无声息
没有告诉这世界
没有告诉我
没有给我任何悲伤的机会
此刻我在高速路上泪目
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
那个饥寒的夜晚
我站在您的门前
敲开您的家门蹭饭
那一年我少不更事
豪情万丈满面尘烟
北平里四号
那盏永远亮着的灯
和那扇窗户
是对我自由敞开的大门
那一碗冒着热气的打卤面
是温暖我一生的甘霖
因为乡情深厚
您宠溺着陌生的路人
许多人慕名前来叨扰你
您却用自己的笑容
化解了世间的苦难
给了人们善良与包容
成了大家的亲人
那个对我有恩的人
在我人生低谷的时候
牵过我的手
用密密的针线
为我缝好衣角
做成抵御风霜的铠甲
用最朴素的方式
关照了我和我的灵魂
那年那月那天
当我御风而去
拉着孩子离开中国
您送我到楼下
站在路边挥手喊
路上小心
从此一别云海茫茫
再没相见
20年来
我不曾忘记您的一切
努力奔跑向前
没有回头再看你
您却在远处在高处
微笑着祝福我
当我在岁暮的风雪里
想起您的打卤面
和您缝过的衣衫
想今年一定要去看望您
您却已经远去
成了潮白河畔的石碑
那个对我有恩的人走了
没有给我悲伤的机会
（2019年12月25日写，2020年2月改）
作者摄
13
寒夜祭歌
·怀念燕南园·
很多年不走燕南园了
还记得林先生家的竹林
冯先生家的花园
朱先生轻轻挥着手
站在路边
燕南园的小路
是通往图书馆的快捷键
林先生家的竹林
四季总是诗意盎然
屈原和李白肯定喜欢
冯先生家的松树下
藏着一部中国哲学史
深奥也好看
他的女儿叫钟璞
会写感人的红豆故事
南渡与东藏
西征和北归
三十多年过去了
长长的野葫芦引
写成了四部曲
想起瘦瘦的朱先生
平静地站在路边
挥着诗论的手
和来自法兰西的高深
问候上课的你下课的我
问候飞驰而过的少年
问候人生起点的灿烂
日月风华不重光
鱼龙潜跃水成文
三十多年过去了
懵懂的新生后来才知道
路边的老人名叫朱光潜
想起那个三叶流云诗人
和他的大学问
民国时代就出名的人
每天从寓所出发
散步去无名的湖畔
很多人追随他
思考人生美学艺境
曾经红火一片
三十多年过去了
宗先生用背影告诉我
他与这世界已绝缘
想起冬夜的郊外
那位优雅的母亲
住在小学语文课本里
举着小桔灯
把光和爱
把繁星和春水
送到丁香花开的岸边
从此照亮小朋友的梦和路
照亮通往世界的童话乐园
三十多年过去了
北京城有位热血的代表
据说是她的后代
有人褒也有人贬
想起燕南园
在疫病中
泪流满面
三十多年过去了
我的故国与旧山河
寒冬的小路上
一定还有没落尽的元宝枫
在雪夜里熠熠生暖
打开竹篱笆
就是老师的家
就是我们的精神花园
今生难忘的燕南园
（2019年12月写于北大百年讲堂，2020年2月改）
14
寒夜祭歌
·荷塘上的诗人·
水木之上
时光清扬
如同沉香
我沿着长长的路
走近荷塘
走近工字厅
走近这不为斗米折腰的人
无需跋山涉水
无需忐忑不安
无需通行证
看见热情的人们
挤在洁白的二校门外
开心地留影
诗歌是一顶桂冠
带着荆棘
把诗意写进人生
石碑上刻着一段话
他说
诗人的天赋，就是爱
爱自己的祖国
爱自己的人民
当饥饿来袭
万籁俱寂
你站在庚子赔款外
闭上高贵的心灵
隔壁的孩儿哭了
哭声滔天
哭到黎明
他不认识你
却记得你
这一刻
我确认了
谁才是您的学生
虔诚如我
不过是一位过客
走过千山万水
只为前来问候
并致敬
朱自清先生
（2019年11月写于新清华学堂，2020年2月改）
荷塘诗人
15
寒夜祭歌
·怀屈原·
寒夜重读屈大夫，
忘却新春庚子年。
楚山遥迢归无计，
毒瘴恶疾起烽烟。
江城一夜尽白头，
千门万户惶惶间。
民生可哀作天问，
皓月长歌照山川。
(2020年2月1日，武汉封城中)
16
寒夜祭歌
·江南春影·
——观黄公望《富春山居图》
寒春未尽
从书橱里翻出历史
一眼望去
先惊了自己
落墨点笔处
是这般的举世锦绣
绝代风华
灿烂了很多个世纪
在浩繁的长卷里
千岩竞秀
万树低迷
山一程水一程
分不清
何处是峰何处是水
旷古而今
看山水的心情
竟浑似一体
在茂林与寒松之间
风清如水
逶迤的群岭
舒朗的绿地
不管平远高远
无论润笔枯笔
都散淡着那个朝代的飘逸
若到江南赶上春
请君莫错过
这番神仙境地
千里江水东流去
像游子的忘川归程
波光潋滟
朝霞满地
在高起低落的轮回里
有潮平岸阔
次第花开
从容意趣
几处江南春晓
几处苏世独立
忘却浴火重生的劫
隔着无限的岁月
和不可逾越的海
剩山和无用师
挥洒几世的相思
筑成一幅富春山居
在静默的树梢上
是谁遗忘了一段人生留白
盘桓着元明清的红印记
那个爱写诗的皇帝
酷爱这说不尽的大山水
把勇敢的信手涂鸦
当成了神圣的心仪
胆大技低却瑕不掩瑜
继续让活的山水
活下去
在这料峭的庚子年寒春
当阳光透过玻璃
照耀一朵长寿花
我仿佛看懂了黄公望
八旬老者在挥手间
完成了一世的写意
在渐近渐远的疫疾里
邂逅了满纸的安详
无数的山影和春江上的你
一眼望去
先惊了自己
（2020年3月12日，先姊春影17年祭）
1
作者简介
傲
雪
1990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曾师从洪子诚老师研读中国当代文学；后就读于北京师范大学大学文学院，师从蒋原伦老师研读新闻传播学，为已故童庆炳教授的再传弟子。出版有诗歌译著《捕捉月光》《在水一方》等。
朗诵者简介
2
静
美
本名陈静美，中国铁路上海局集团公司文联文学创作协会副主席，江苏省朗诵协会理事，“静美与亚当读诗时间”发起人。先后参与100多部中外影视剧的配音，为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爱无止息》《乡愁若灯》等书籍录制有声诵读作品。曾朗诵本公众号《我师如父》《风起雪落》等诗作。
《石舫塔影》第78期
编委会：张明东、李革、周剑峰、傲雪、刘旭东
法律顾问：刘旭东
本期主编：张明东 | 图片由作者等提供
诗歌朗诵：静美 | 视频制作：小林
2020年5月17日
1、本公众号为展现中文诗词、散文、小说、报告文学、戏曲等原创文学作品的自媒体。征稿邮箱：1796363391@qq.com（石舫塔影）。
2、本公众号主要发表北大86级同学及其二代子女的作品。凡作者发往本公众号征稿邮箱的作品，均视为同意并许可本公众号单独发表或汇编刊载使用；除非另有书面约定，本公众号发表的作品的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3、本公众号欢迎以链接方式完整转发；除本公众号特别注明“不得转载”的内容外，如需转载引用作品内容，请与作者联络并取得许可，并请注明转载引用出处。
“石舫塔影微信群”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