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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疯狂

张明东 石舫塔影 2024-01-02


爱不仅是相遇相知的一往情深,也是百转千回的依旧挂念,是漫漫人生路的诺言与考验。它不会因岁月的侵蚀而消逝,而会在纷乱尘世中带来恬静与撩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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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你疯狂 -

Mad About You


目 录

心碎之夜

乘风而去

再战

那年花开正当时

迷影重重

依然爱着你

        《为你疯狂》刘怀宇 徐光照演唱

曼谷之行

“开快点,再快些!”


心碎之夜


把庄淑仪扶上副驾后,比尔跑到驾驶座,启动引擎,转头问道:

“要不要先给你老公打个电话,他肯定到处找你?”

“不要!”庄淑仪瘫在座位上,语气很坚定,“开车!”

比尔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一踩油门,随着夜色中的车灯飞驰而去。

庄淑仪摸出手机打开,里面刷刷刷蹦出几十个电话,不出意外,都是郑恒平和Steven的。还有一堆信息,不想点开,又塞回兜里。

“我今天刚好回公司办事,出来时瞧见你进了隧道,就跟了进去。”比尔解释道,“开到你身边时按了喇叭,也开窗喊了你,可你没听见。隧道里车多速度快,不敢停留,只得往前开。出去后转回来,就找不到你了。”

庄淑仪神色恍惚,没有搭话,也不知道听见没有,比尔瞅了一眼,就继续道:

“后来在沙滩边又远远发现了你,正爬上防波堤,于是就跟了上去,没敢打扰。”

比尔只顾大声说,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听说调你去香港,其实挺好的,你的才干适合带领一个团队,独当一面。只是夫妻得分开两地了!”

“夫妻?”庄淑仪突然冷冷一笑,声音从沙哑的嗓子里蹦出来。

车子在比尔的唠叨声中,不知不觉就到了El Cerrito的家门口。停稳后,比尔问道:

“你行吗?”

“我自己可以!”庄淑仪推开门挪下去,“你先回吧,谢谢!”

屋内灯亮着,一瘸一拐走到门口,上面贴着一张纸,是郑恒平的笔迹,写着出去找她了,回来给个电话。庄淑仪一把撕下来,心想人怎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面不改色?一拧把,门没锁。

比尔见她进去了,便发了个短信:“你老婆到家了,赶快回来!”

发完,便驱车离去。


作者供图


进门后,庄淑仪见客厅有些凌乱,地上拖鞋、皮鞋横七竖八,便放下包,收拾了一下。镜子里瞧见自己脸上妆容已乱,想着比尔可能已经告知他们,随时可能回来,就赶紧躲进主卧整理起来。

洗完澡,妆台前抹上晚霜,看看嘴唇几无血色,想起口红还在客厅那儿的包里,便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到厅里,掏出口红,转身在镜子前涂起来。

门口突然有响动,想躲已来不及了,随着推开的门,两位男士急匆匆地跨进屋里。看见人在,Steven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好友。

“去哪里了?”郑恒平见她还优哉游哉地化妆,一股无名之火顿生,高声喊道。

庄淑仪还从来没被这样呵斥,惊愕失色,没有回头,顺着满腔的怨气蹦出几个字来:“用你管吗?”

Steven见气氛不对,赶紧拉住郑恒平,但堵不住他的嘴。

“跟比尔出去也事先说一声儿啊,况且也没必要玩到这么晚!”郑恒平声色俱厉。

庄淑仪跟受到电击一样,震惊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手上的口红“啪哒”一声掉到地上,面色一刹时变成惨白,她简直不敢相信说这话的人竟是自己用尽整个青春追寻的老公。

“你说的是人话吗?”Steven愤怒至极,一拳打过去,“从小怎么受的教育?”

郑恒平打了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他捂住肩膀,疼痛难忍,转头吼道:“你敢打我?”

“打你了,怎么样?”Steven边说边瞅那边,“赶紧道歉!”

庄淑仪没有理会他俩,转过身去,步履蹒跚地往卧室移动,郑恒平被Steven推了一把,走上前去想搀扶一下,谁知庄淑仪突然加快了脚步,进了卧室“咣当”一声把门关上。郑恒平碰了一鼻子灰,满腔怒火地回过头,指着大门向Steven吼道:

“你走,离开这里!”

“我是想走,”Steven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以后再也不会迈进这个门!”

一下子两个最亲近的人都拂袖而去,郑恒平尽管难忍心中之气,也感到茫然无措。想了想,还是先掏出手机,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撤案。



Charassri 供图


乘风而去


这天,庄淑仪按约定时间走进Susan的办公室,傲然挺立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

“想好了?”Susan强作镇静,抬头望着她。

“嗯,想好了!”庄淑仪面无表情,语气坚定,“去香港任职。”

“那就是想明白了。”Susan心情有些复杂,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是,我有个条件!”庄淑仪毫不客气,“如果满足,我随时可以动身。”

“什么条件?”Susan感到诧异,也有了兴趣。

“请公司同意我带两个人走,”庄淑仪伸手捋了下眉前的发丝,斩钉截铁道,“比尔和Alice。”

“带他俩?”Susan大感意外,觉得这样对峙意味太浓,又回到椅子上,靠着椅背撑住自己,“说说理由!”

“香港是公司物流的另一头,比尔有丰富的货运管理经验,我需要他的经验和协调能力。” 庄淑仪准备得很充分,也显得胸有成竹。

“那他愿意吗?论资历,可比你深。”Susan紧盯着面前这位同窗、下属、同样为情所困之人,突然感觉很陌生。

“我们沟通过,他说只要公司派遣,绝对没问题。”庄淑仪顿了顿,语气缓了些,“他女儿收到香港大学的Offer,也想就近照顾。”

Susan觉得这样的回答无懈可击,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想了想,又问道:“那Alice……”

这时门被推开,Caroline走进来,见屋里空气有些窒息,搁下一堆待签字的文件,快速离去。

“我也需要像Caroline这样的帮手!”庄淑仪望着她的背影,待门关好后转头对Susan解释道。

“没想到你跟她也熟?”Susan摇头一笑,“她可是在拉斯维加斯看管你的人……”

“那正说明她忠于职守!”庄淑仪不想再说太多,打断了她,“而且她处理得体,没有让我感觉到太多的不适。”

“好,我这就将你的要求转给公司。”Susan没看出有什么不妥,撑着椅把又站起来,“你还没走,左膀右臂就有了,以前我真是小看了你。”

“你才知道?”庄淑仪一下子觉得自己跟她可以平视了,眉毛一扬,“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作者供图


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人来人往,阳光透过晶莹的玻璃,映在行色匆匆的人们身上。

庄淑仪从行李手推车上的包里掏出护照、登机牌,递给一旁的Alice:

“先帮我拿着,我跟Michael说几句话。”

“好,我等你!”Alice接过来,推着手推车走向一旁。

见她已走远,郑恒平回头对庄淑仪说:“干嘛非要走,也不跟我商量?”

“这样的机会难得,我要抓住!”庄淑仪眼神左右游离,语气却很坚定。

“刚贷款买了房子……”郑恒平不敢再劝了,声音压得很低。

“放心,我那部分会负责到底。”庄淑仪终于把目光留在他脸上,“当然如果换了女主人,这些钱,还有利息,都得还我。”

“说什么呢?”郑恒平哑然失笑,“别开玩笑了!”

“没有跟你开玩笑!”庄淑仪紧盯着他,越看越觉得对方不自在,“世事难料,谁知道呢?”

“不是说两位助手吗?”郑恒平再也不敢提比尔的名字了。

“比尔过几天再走,跟他女儿一起。”庄淑仪故意拉高了声调,带着鄙夷的表情。

“那天我是太着急,找你都跑遍了大半个东湾……”郑恒平小心翼翼地想解释。

“你还在找理由?”庄淑仪不想听,“还没有任何歉意?你知道那句话有多伤人,侮辱人?”

“我……”郑恒平对这几天的变故毫无准备,不知如何应对。

“算了,时间不早了,我走了!”庄淑仪转头看了看远处的Alice,“你多保重,Steven做饭比你好吃,可以多跟他一起。”

“那你也保重,有事随时联系。”郑恒平想来个临别拥抱,却扑了空。

庄淑仪疾步走到Alice身旁,接过护照登记卡,头也不回地一同进入乘客通道门。










作者供图


飞机上,吃完餐食,Alice帮庄淑仪拿起餐盘,递给空乘。

“谢谢!”庄淑仪擦了擦嘴唇,掏出唇膏涂起来。

“不客气!”Alice收起小桌板,见她心情不错,便小声问道,“机场上看你俩好像不是太愉快?”

“嗯,是的!”庄淑仪一点儿也不忌讳,“女人谈恋爱时千万要擦亮眼睛,不能一时冲动,免得结婚后追悔莫及。”

“我也觉得奇怪,”Alice看话题已开,就放开了胆子,“你愿意离开老公回去,这一去怎么也得好几年。”

“女人自身的价值不在于相夫教子,而在于独立、才干和勇气。”庄淑仪收好化妆盒,转头笑了笑。

“那你这一去,不担心……”Alice似觉不妥,支吾起来。

“如果他敢那样,那正好!”庄淑仪显得信心十足,“我也可以开启新的人生。”

又聊了会儿香港的风土人情,庄淑仪突然感觉不适,紧紧捂住嘴。Alice见状,拍了拍她的后背,焦急地问道:

“怎么啦?不舒服?”

庄淑仪没有说话,指指外边过道,Alice会意,赶紧帮她解开安全带,随即起身让开,庄淑仪立马从座位上挤出来,踉跄着奔向洗手间。

机尾的空姐见状立即推开洗手间的门,庄淑仪朝她点点头就闪了进去。刚趴在洗手池边,“哇”的一声便吐起来,只觉得翻肠倒胃,呕吐了一遍又一遍,把刚刚吃的餐食全都倒了出来。

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抬头望着镜里的自己,脸色煞白,全身困倦无力。凭着以前在医院做志愿者的经历,还有了解的一些医学知识,她感到自己可能怀孕了。



作者供图


再 战


飞机开始下降,机舱外碧空万里。从空中俯瞰,香港的轮廓由远而近,地面的岛屿、高楼、道路、山林清晰可见。调换了座位的Alice趴在窗口,兴奋不已,一旁的庄淑仪凑在她肩旁,心情随着外面风景的移动而起伏。三年了,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只是青山绿水依旧在,已非当初少年郎。



转盘处看见行李,庄淑仪想去搬,Alice拦住她,费力拖出箱子,一层层叠放在推车上。放好后,又不让庄淑仪碰,非要自己推:

“你现在要特别注意,不能搬抬重物!”

走到出口,远远瞧见有人举着的牌子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庄淑仪随即上前打招呼。

“靓仔,我是你们要接的人!”

“庄总好,我是阿常,公司让我来接您!”年轻人见状赶紧放下牌子,与司机一起接过她俩的推车,连手提箱也被拿走。

跟在他们后面,Alice嘀咕道:“这么隆重,Richard每次下飞机都是独自一人来公司或回家。”

“这里是东方社会,讲究等级秩序的。”庄淑仪也压低了声音,“以后你就慢慢适应了。”




七座MPV行驶在开往东涌的机场路上,阿常不停地向庄淑仪介绍着:

“庄总,公司为您提供的住宅位于九龙西,离总部也就十分钟。”

“那好啊,以后我就自己走到公司,锻炼身体。”庄淑仪觉得很方便。

“不行,司机会按时到您住处接送,这也是为了确保您的安全。”阿常回头说道。

“也行,我跟Alice一起住,可以吧?”庄淑仪早就跟同伴商量好了。

“Alice的房子离您不远,如果庄总想住一起,我回去跟公司商量。”阿常答道。

“就住一起,反正也足够大。”庄淑仪扭头看了看Alice,“那套就给比尔吧,公司也省些费用。”




与父母度过周末后,庄淑仪正式到总部上班,第一件事就是见亚太区老总Robert。

“来啦,欢迎欢迎!”Robert见她进来,随即起身迎接,“来,坐这里。”

两人在旁边的一对沙发上并排落座,服务员来到跟前,用征询的目光望着他们。

“卡布奇诺,谢谢!”庄淑仪微笑道。

“我来一杯碧螺春。”Robert朝服务员点点头。

“想不到您也爱喝茶?”庄淑仪有些意外。

“我来这么多年,早已东方化了。”Robert不觉有些得意。

“您的中文这么好,在哪里学的?”庄淑仪有些好奇。

“哪里哪里,谢谢夸奖!”Robert脸上堆满了笑,“我在台北的中国文化大学上了四年大学,后来又在北京的大学拿到管理学Master Degree。”

“真好,普通话比我都强!”庄淑仪竖起了大拇指。

话入正题,Robert介绍了亚太区总部的业务范围、人员配置、战略规划,随即布置分工:

“我们三位,你负责大中华地区的业务,另一位副总中野俊雄负责日韩业务,我负责澳洲、纽西兰和东南亚地区,另外总揽全局。”

“好,我一定努力,不让公司和您失望。”庄淑仪连连点头,跃跃欲试。

“好好干,只要做出成绩,再过两年,我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Robert从言谈中也感到对方思路清晰、想法新颖。

“岂敢岂敢!”庄淑仪有些局促,“您经验丰富,运筹帷幄,应该继续带领我们。”

“年龄不饶人啊,这是抗拒不了的。”Robert又笑起来,“我也想早点儿卸下担子,回到田纳西的民歌之乡纳什维尔,那里有我儿时的记忆。”

“可中野俊雄资历也比我深啊?”庄淑仪确实感到压力巨大。

“中野是很能干,”Robert肯定道,“可他不会中文,亚太区的重心毕竟是大中华地区,这是别人无法承担的,只能是你!”



郑恒平见天色已暗,便到门外收拾起晾晒的被子。刚抱上最后一床,忽然听见喇叭声,一辆红色凯迪拉克缓缓驶来,停在家门口。

知道是谁,不好关门,只得靠着门沿,静静地等待下面的戏份。

“哟,真勤快啊,不愧是居家好男人!”Susan从车里下来,笑盈盈道。

“你来干什么?”郑恒平冷冷的,“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知道你现在一个人,来陪陪你啊!”Susan走到门口,甩了甩挎包。

见挎包碰着被子,郑恒平闪远了点儿:“被子还没干呢!”

“怎么?不邀请我进去坐坐?”门被堵得死死的,Susan顾不上理会被子,抬腿想进。

“你还反客为主了!”郑恒平摇摇头,只得转身进屋,Susan随即跟了进来。

将被子搁好,郑恒平从主卧出来,带上门,看见Susan已踢掉高跟鞋,斜靠在沙发上,伸着懒腰。

“我饿了,有吃的吗?”

“你知道我一个人不怎么做饭的。”郑恒平开始打扫起房间来。

“现在不是两个人吗?”Susan一下坐起来,“来,咱俩一起做吧!”

郑恒平哭笑不得,摇摇头:“淑仪离开后,我就没去过超市。”

“有什么吃什么!”Susan突然起身,走到冰箱前,蹲下来在里面寻摸着食品。

“你怎么知道我们搬到这里来?”郑恒平无所适从,呆呆地立在后面。

“公司都留有员工的家庭地址,你知道我们码头那儿出过伤亡事故。”Susan很快摸出一些冷冻食品,看了看上面的日期。

“我只是看在朋友面上,留你在这里吃饭啊!”郑恒平只得表明立场,帮着收拾起来。

“放心,淑仪不在没关系,还有美琪呢!”Susan双手捧着食品,快步钻进厨房。

吃完饭,东聊西扯了一会儿,郑恒平见她没有走的意思,不得不试图解开心中的谜团:

“为什么派她去香港?”

“是她自己要走的啊!”Susan面露吃惊,“怎么,她没跟你说清为什么?”

“没有,所以我觉得奇怪!”郑恒平摇摇头,“自从到公司后,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怎么跟我聊心底话了。”

“可能是环境变化,抑或她藏着什么,不便交流。”Susan也质疑起来,“女人都是善变的。”

“哎,要早知道你也在公司里,就不让她去了。”郑恒平有些懊悔,“她面试后跟我说Boss是位先生,挺和善的。”

“我又不是老虎,怕什么?”Susan不以为然,“这也说明咱俩有缘分,冥冥之中总是有根线牵着……”

“别乱说,我跟你没有什么线牵着。”郑恒平打断了她。

“自从有了那晚的事,咱俩就撇不开了。”Susan神气活现地晃着头,“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你别拿那晚来裹挟我,”郑恒平站起身来,做出送客的姿势,“那晚什么也没发生。”

“你说没发生就没发生?”Susan也来了劲头,“谁能相信?”

郑恒平一时语塞,也感到无法反驳,只得蹦出逐客令:“天晚了,该回去了。”

Susan有些恼火,干脆抱着双手靠在椅背上:“外边这么黑,我对这里的路又不熟,出了事怎么办?你就是这么怜香惜玉的?”

“不走?好,随你便!”郑恒平压抑又无奈,气冲冲地走过去打开客卧的门,“今晚你就住这里,明早走时记得关上外边的门。”

见他穿上外套,蹬上皮鞋,Susan瞪大了吃惊的双眼:“你去哪里?”

“我去找Steven,晚上一起讨论一个课题。”郑恒平边说便打开大门,回过头来,“晚安!”

见他匆匆离去,Susan又急又怒,起身走到主卧门口,用手一推,已被锁得严严实实的,不觉怒火万丈,狠狠地朝门踹了一脚。


Charassri 供图


这天,会议室坐得满满的,大中华区的管理骨干会议正紧张地进行着。

“目前香港的竞争优势受到域内其他金融中心的冲击,但我们的税赋因素、资讯自由度、法制规范、人才因素、资金自由流动及地理位置,仍具有新加坡、上海等地不可比拟的优势。”庄淑仪在主旨报告的最后说道,“作为自由港,香港对多数进口货物不征收关税及增值税、营业税等间接税,企业负担的只有最低的利得税,税赋因素也就成为公司在这里设立地区总部最重要的优势之一。”

见大家纷纷点头称是,庄淑仪觉得定心丸吃到了,话锋一转:

“然不进则退,由于制造业已转移至内地,公司在香港的地区总部主要是流通环节,承担采购及贸易功能,同时亦负责贸易结算及融资。S & N公司本身具有产品研发和生产能力,生产环节与流通环节分离,对我们的发展影响很大。”

“所以今后内地的经营是我们的重中之重。”比尔应声而道。

“说得对!”庄淑仪对他点点头,“因此我们准备两头并进,其一是提升上海地区分部的引导功能,尽快使我们的内地企业融入全球产业链;另一条线就是南下,将东南亚较低的营商成本为我所用。”

“东南亚可是Robert的管理范围。”有人提出质疑。

“今天我在这里提的规划都是经Robert认可的。”庄淑仪朝他笑了笑,“还有,Robert让我下周就去上海,考察上海自贸区的设立及政策。”




散会后,庄淑仪整理完文件,往办公室走去,迎面碰到Alice,赶紧使使眼色,Alice会意,将手中的本子收起,随她拐进另一个通道。

进门后,庄淑仪放下文件夹,转身问道:“人力部怎么说?”

“人力部说,妊娠期间的产检、保胎休假都有补贴。以后产假3-6个月,时长根据您的身体恢复情况而定,薪资待遇不变。”Alice掏出笔记本,边看边说道,“他们说这都是得到 Robert批准的。”

“嗯,谢谢!”庄淑仪放下心来,若有所思。

“那您决定把孩子生下来?”Alice见她的焦虑一扫而空。

“这是个生命,我的信仰不允许伤害他(她)。”庄淑仪摸了摸小腹,怜爱之情布满脸上。

“要不要告诉孩子爸爸?”

“先等等,”庄淑仪摆摆手,“看他自己能不能察觉到。”

“那您一个人……”Alice有些不放心。

“我怕什么?”庄淑仪显得很轻松,“我还有爹地、妈咪!”



那年花开正当时


环境优美的深水湾,蓝天碧海、黄沙绝地,风光旖旎而又不失幽静。

庄淑仪和Oscar漫步在海滩上,和煦的海风穿过发间,蓝色衣衫与身边的大海融为一体。

“刚才又是你请客,多不好意思!”Oscar对午餐的美味还念念不忘。

“跟我还来这一套?”庄淑仪白了他一眼,“我薪资比你高,能者多劳。”

“怎么不请Linda一起?”Oscar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

“Powell公司与我们是永远的竞争对手,我在拉斯维加斯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还要来第二次?”庄淑仪没有遮掩,道出实话。

“也是,友谊的小船在利益面前说翻就翻。”Oscar感叹道。

“说的是你吧?”庄淑仪话中有话,盯了他一下,“我把你当成知心朋友,你却背着我藏了很多秘密。”

“没有啊!”Oscar赶紧摆摆手,“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是吗?所有的?”庄淑仪停下来,拂了下眼前的发丝,“我怎么不信呢?”

听到这话,Oscar赶进低下头,拨弄着衣角。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告诉我又何妨?”庄淑仪见状放缓了语气,推了他一下,继续往前走,“说说,就像讲一个故事。”

“你想知道哪方面的?”Oscar像个犯错的孩子,等待着对方的盘问。

“关于Susan和恒平的,”庄淑仪觉得没必要再转弯抹角,“我当年怎么一点没察觉到他俩有什么事?”

“那是因为你这位好闺蜜太会演戏。”Oscar也不再设防。

“那她是太厉害了!”庄淑仪不由得不服,“你对我也有意思,我能感觉到。”

“我哪能跟她比?”Oscar揉了下眼,好像有沙子,“去前边的咖啡厅坐坐,我请客?”

落座点完后,庄淑仪望着面前这位手足无措的男生,宽慰道:“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反而更加信任你,我发誓!”



这日,Susan走进Oscar的宿舍,随手关上了门。

“瞧我真会选时候,屋里就你一人。”Susan有些得意。

“一人有什么好?”Oscar纳了闷,“为何关门?”

“有事啊!”Susan站在桌前,盯着正写期末文案的Oscar,“愿不愿意跟我来一出大戏?”

“你又有什么妙计?”Oscar知她鬼点子多,“别把我带偏了。”

“瞧你说的,我这是为你好!”Susan用手捂住文案,“想不想听我说啊?”

“说吧!”Oscar无奈,合上本子,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喜欢Maria,怎么不行动呢?”Susan一改往日的洁癖,坐下来接过杯子就喝。

“我怎么行动?人家名花有主了,成天粘在一起。”触碰到这个话题,Oscar心不甘情不愿。

“什么名花有主,自己不努力就能得手?事在人为!”Susan把杯子一搁,语气坚定。

“关键是人家两人一下课就形影不离,你说我怎么努力?去当电灯泡?”Oscar突然被带起了情绪。

“我可以帮你,给你留下出击的空间。”Susan神秘一笑。

“哦!”Oscar恍然大悟,“原来我俩分进合击,各个击破?”

“真聪明!”Susan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们学校的高材生!”

“不对,好像是我—帮—你—吧?”Oscar故意拉长了声音,有些阴阳怪气。

“套句应时的话,这叫合作共赢!”Susan伸出手来,握了Oscar一下。



这日,郑恒平从导师那里出来,一看时间差不多了,连忙往庄淑仪宿舍走去。刚一拐角,却迎面碰上Susan。

“瞧你这么急匆匆的,去赶场啊?”Susan拦住去路,笑融融道。

“今晚有事,怕来不及了。”郑恒平没有多想,想绕开走。

“什么事这么急,连跟我打个招呼都顾不上?”Susan没给他留出绕道的空间,“难道是约会?”

“你知道还问。”郑恒平尽管心急,但也无可奈何。

“明说吧,今晚她有别的事,不等你了。”Susan神气十足,眼神在对方脸上扫来扫去。

“真的?你怎么知道?”郑恒平将信将疑,“她没给我发信息啊?”

“我骗你作甚?”Susan显得成竹在胸,“事情太急,她就跟我说了声。”

“那我问问。”

见郑恒平在掏手机,Susan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别问了,不就是一顿晚餐吗?我请你,大浦汀角路有一家烧烤店,带你去尝尝。”

郑恒平愣头愣脑地被拽着离开,Susan随即拦了一辆出租车,推他进门,自己紧跟着挤到里面,车灯一闪,疾驰而去。

到了汀角路龙尾村的这家店,落座后,郑恒平感觉眼前一亮。香港大部分烧烤店都是用小电炉慢慢烤的,但这家店因为不在市中心,提供炭火自助烧烤。

“怎么样?炭烤才是烧烤的灵魂!”Susan不无得意,搁下挎包,“想吃什么,我帮你去取?”

“随便吧!”郑恒平心思也不在这里。

“那你坐着,等我一下。”Susan套上围裙,对他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席间,Susan几乎没让郑恒平动手,一直忙个不停,牛仔骨、蒜香排骨、羊排、大虾,以及芝士黄油焗金针菇,甚至菠萝和香蕉,不断替换着放在炭火上烤,烤好了马上起身搁在对方盘里,将调料汁浇在上面,郑恒平就只剩下动刀动叉的份儿。

“想不到这里的食材这么新鲜,连菠萝香蕉也异常甜美。”出于谢意,郑恒平也不由得赞叹起来。

“吃起来美滋滋的吧!”Susan搁下刀叉,闪动着双眼,“喜欢的话以后经常带你来,吃遍香港所有的美食。”

“嗯,烧烤的乐趣在于一拨人一边吹水一边烤,下回叫上Maria、Linda,我请客。”郑恒平装着糊涂应和道。

“人多了没意思,”Susan摇摇头,又夹了一只虾给他,“两个人才能拉近彼此的距离,是吧?”




吃完后,两人在大浦海滨公园散步,天色已暗,海风习习,醉人的美景洒落在四处,也撩动着Susan的心魂。

“如果往后的每一个夜晚,都能像今天这样,该有多好!”她感慨万千。

“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以后还是大家一起好些。”郑恒平觉得不能再给她留有幻想。

“那又怎样?”Susan还沉醉在刚才的推杯换盏中,“我可以争取啊,这也是我的权利。”

“不好意思,”郑恒平异常清醒,目光变得冷峻,“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这是什么话?”Susan好似在幻梦中被浇醒了,有些愠怒,“我长相、才学一点都不比她差啊?而且能力更强,更有魄力……”

“这不是好不好、差不差的问题。”郑恒平打断了她,“你很好,非常出众,但不见得适合我。”

“适合?”Susan头一遭遇到这样的槛儿,感到无法承受,“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没有!”话已挑明,郑恒平索性坦言直白。

“我可以让你留在香港,或者送你出国,我们远走高飞!”Susan不甘心就此终结,慌不择言。

“谢谢!”郑恒平见她在夜风中有些哆嗦,忍住了没有心软,“我会记住你的好,但这辈子还是只做朋友吧!”




咖啡厅里一阵沉默,安静得似乎掉到地上一小包配糖都能听见。

“还有这样的戏码!”庄淑仪苦笑着摇摇头,“怪不得那晚你纠缠着我不放,又是去沙田看剧,又是宵夜,还故意带我绕道……”

“连理由都一样,恒平有事不等你了,只告诉了我。”Oscar一下子释然了,不再有秘密深藏着。

“还有结局也一样,我打消了你的幻想,没给你任何机会。”庄淑仪突然感觉到舒坦,原来自己当年完胜对手。

“是啊,她后来很难受,在我面前醉得不成人样。”Oscar端起杯一饮而尽。

“我知道她爱喝酒,但从没见过她喝醉。”庄淑仪不禁动起了恻隐之心,尽管觉得自己当年好傻,还托她转交信件。

“好了,往事随风而去,大家都向前看吧!”Oscar能体会到失落之情。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庄淑仪很坦诚,“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还怎么报答?”Oscar开起了玩笑,“你已嫁作他人妇……”

“你以为‘报答’就是以身相许?”庄淑仪挥起手中的小勺晃了一下,几乎敲着他的额头,“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迷影重重


这日,Alice接到讯息赶到Robert办公室外,见庄淑仪刚好从里面出来,连忙迎上去。

“我们的方案Robert说奥克兰总部已经批准了,你先拿去做成正式文件,并核对一下预算。”庄淑仪把手中的一叠文稿递给她,看看表。

“您不回办公室了?”Alice抱过文稿,有些疑惑。

“嗯,我有事外出一下。”庄淑仪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地址,“时间有些紧。”

见庄淑仪头也不回地匆忙离去,Alice低头看了看文稿的标题——《S & N公司进驻上海自贸区的注册、选址、物流和融资规划》。



从中环搭乘渡轮,经约40分钟,到达南丫岛榕树湾。顾不得呼吸清新的空气,欣赏优美的海岸风光,穿过众多手工艺精品店、酒吧、海鲜餐馆,庄淑仪急匆匆赶到附近的天后古庙。

Linda伫立在庙前那对西式石狮旁,好像已等候多时,庄淑仪远远瞧见,紧跑了几步奔上前去。

“怎么约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还这么急?”庄淑仪喘着气,有些过意不去,“等久了吧?”

“我俩都是各自公司的中坚骨干,现在哪能随便见面?”Linda转过身来,没有摘下墨镜,朝她笑了笑,有些拘谨。

“真不好意思,回香港后还没约你吃饭、逛街……”庄淑仪不知如何回应,胡乱凑起话来。

“这些都不必了!”Linda又笑了一下,知道她言不由衷,“一起走走?”



聊了几句家常,行至偏僻处,Linda停下来,掏出一个U盘递过来。

“这是什么?”庄淑仪不太敢接。

“你们公司的北进上海规划。”Linda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

庄淑仪吓了一跳,低头看了看Linda手上,那U盘像只黑乎乎的毛毛虫,恐怖得让人发毛,又抬起头来,盯着面前这位多年的好友,迷惑不解。

“怎么,不信?”Linda嘴角上挂着冷笑,“我昨天就拿到了,你回去可以比对一下,是不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庄淑仪战战兢兢地接过来,“我们公司知道这个方案的人不超过两位数。”

“回去好好查查吧!”Linda松开手,感到如释重负,“管不住身边的人,可不是好Boss哟!”

“谢谢!”庄淑仪有些感动,“这么多年了,你对我最是真心。”

“谢倒不必了,”Linda摇摇头,“我只是不希望你再次栽跟头。”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阵,彼此都在想着接下来怎么继续。

终于,还是庄淑仪忍不住,停下来问道:“你这么做有风险吗?”

“不亏是副总,终于想到了。”Linda转忧为喜,笑出两个小酒窝,“还以为你怀孕变傻了呢!”

“当然傻了,否则也不会出这样的差错。”庄淑仪也挤出笑容,“看来是有风险了?”

“Email是从澳洲的服务器发出的,收件人是我的主管,他只转给我一人。”Linda又变得严肃起来,“也就是说,如果此事被披露出去,嫌疑人马上就能锁定。”

“我知道Powell公司也在布局上海自贸区,所以发邮件的人是想让你们受益。”庄淑仪大概明白了。

“基于商业保密,我们公司的方案细节不便透露。”Linda碰了碰墨镜框,又放下了手,“不过里面很多布局与你们的相似,甚至冲突。”

“那你看了我们的方案?”庄淑仪刚脱口而出,就觉得说了句傻话。

“Email连Subject都没有,我不看怎么知道跟你有关?”Linda倒没在意,也许墨镜遮住了她揶揄的眼神,“你以为我今天找你来是拜天后妈祖的?”

“倒不是!”庄淑仪红了脸,公司里的霸气荡然无存,“你要我怎么做?”

“不要更改方案的内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Linda拉起她的手,半是献策半是恳请,“我可以确保Powell公司的方案与你们不重叠,不具有针对性。”

“我……”庄淑仪看不到她的眼神,但能感受到她的真诚,“方案已经奥克兰总部批准,更改已无可能。”

“不是可不可能,是根本就不要打算改。”Linda觉得手心里汗涔涔的,又松开了。

“如果改了,可能会对你非常不利?”庄淑仪想探个究竟。

“是啊,这些方案最终都要见光的,有些部分我们甚至还要在自贸区管委会或招标会那里直接PK。”Linda突然觉得成了有求方,身段放低了许多,“你们更改了方案,公司肯定怀疑到我……”

“放心吧,我不会更改一个字。”庄淑仪明白了她的底线,“我保证!”

“谢谢!”Linda有些动容,“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请你注意身边的人,多防范点,没有让你另起炉灶的意思。”

“请相信我!”庄淑仪也大为感动,禁不住抱紧了她,“我一定。”



进到家门,桌上的晚餐还留着,庄淑仪走到Alice房间前,敲了下,听到里面一句“门没锁”,一把推开,见Alice正躺在床上看书。

“你换一下衣服,一会儿我叫比尔过来。”庄淑仪喊了下。

“这么晚来,有事吗?”Alice赶紧起身,双脚在地上寻摸着拖鞋。

“嗯,开个小会,我先把饭吃了。”庄淑仪刚准备离开,又回了下头,“谢谢你做的晚餐,一看就想吃。”

夜幕已深,客厅里的气氛却异常凝重。

“怎么会有这种事?”Alice满脸疑惑,连连摇头。

“事情已经发生了,得想出应对之策。”比尔习惯性地抱起双手,脸上的胡子还没来得及刮。

“我看了一下,觉得跟我们交叉的可能有选址、物流、生产基地……”庄淑仪上下滑动着鼠标,盯着电脑里的文件,“还有投标保证金,其他都应是平行线。”

“嗯,保证金额度和方式反映了投标人的实力,特别是对我们流动资金的直接考验。”比尔点点头,“方案里写得太清楚了,人家可以采取针对性措施。”

“我们是以外高桥保税区和物流园区为核心,辅之以洋山港临港新城和机场保税区,这点他们应该与我们相同,几个区域的选址就尤为关键。”庄淑仪大概得出了结论。

“会是谁呢?那几天开会的人也就七、八个。”比尔开始苦想起来。

“奥克兰那边恐怕也有讨论……”Alice蹦出一句,也许是想起之前的经历。

“奥克兰那边应该不会。”庄淑仪打断了她,“即便之间有什么分歧,甚至利益冲突,但这是公司的大战略,意义非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外还是应该一致的。”

“所以,Robert应该也会排除!”比尔想起邮件服务器是澳洲的。

“那是当然,他是总责任人,岂能自毁长城?”庄淑仪肯定道,“但他手下的人就不一定了。尽管我们三位老总副总有分工,但人员归属不像分区那样明确,互相调配是常有的。”

“所以查一下这几个人中谁曾参与大洋洲区的工作,就可明了。”比尔似乎找到了脉络。

“接下来怎么做?”Alice有点紧张,“要不要报告Robert?”

“当然要报告,”庄淑仪放下鼠标,靠在椅背上,“由他授权我们调查,并同时上报奥克兰。”

“谢谢你这么信任,没怀疑我们。”比尔觉得气氛过于紧张,想轻松一下,开起了玩笑。

“你们怎么可能?”庄淑仪不觉笑起来,“空降部队,与这里丝毫没有沾亲带故,这也是我带你们来的原因之一。不像其他人,同学、好友、亲人分属不同公司的多了,关系盘根错节。”

“调查之外,是否还要更改方案?”Alice一点儿也不轻松。

“对,重拟方案,给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比尔也点头赞同。

“不用了!”庄淑仪赶紧摆摆手,“这是最好的方案,不可能还有更好的,只要我们做好,谁也不怕。”




第二天,在Robert办公室里,庄淑仪接过上司递来的一份材料,抬头看了看。

“这是那几天讨论方案参会人员的详细材料,包括曾任职的各个部门及岗位,你就着手展开调查,连我也查!”Robert语气比较和缓。

“哪怎么行呢!”庄淑仪笑了笑,把材料装进文件夹,“还有什么吩咐?”

“修改方案,重新拟定一份新的。”Robert显得很坚定。

“我觉得不必了,”庄淑仪有些慌神,“我们的方案是最好的,别人很难比得过。”

“你就那么自信?”Robert质疑道,“再好的方案如果被对手掌握,还能轻言必胜?”

“我有这个信心,而且……也改不出更好的……”庄淑仪少有的说话有些磕巴。

“淑仪,”Robert打断了她,顿了顿,接着问道,“这么称呼你不会介意吧?”

庄淑仪吓了一跳,一位老外用还算标准的中文如此称呼自己,也是头一遭。

“不会,很好,挺亲切的……”庄淑仪还没调整好状态。

“我是很尊重女性的!”Robert亲切的语气中带着刚毅,“但现在不得不引用你们中国的一个成语,不要有‘妇人之仁’,这件事上要识大体,果敢些。”

庄淑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脸上渗出了汗珠,说不出话来。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Robert没管她,继续开导,“今天人家知我,那就将计就计,明天变成我知人家。”

“可奥克兰那边已经批准了……”庄淑仪语气没有那么坚决了,声音很低。

“你以为奥克兰那边得到报告,会允许我们维持原样?”Robert觉得她变了一个人似的,“与其被要求更改,不如我们主动。”








离开办公室,庄淑仪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往回走,平时三步并作两步的路程竟然如此漫长,好似怎么也走不到头。理智地想,Robert提的是正常要求,这样的反应连比尔和Alice都曾有,可这哪能简单地用理智来面对?一边是十多年的友情,一边是肩上的职责,当双方到了二者必取其一的地步,自己又该如何取舍?

终于捱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Alice迎上来,用征询的目光望着自己,庄淑仪觉得该做决断了。

“通知比尔过来,重新拟定方案!”她忍住眼角的泪花,布置起来。






依然爱着你


“北进上海庆功会”正在大会议室举行,不止大中华区,连日韩区、大洋洲区、东南亚区的好些同仁都来了,大家一扫平日的紧张心情,满心舒畅,欢笑不断。当Robert宣布奥克兰总部奖励亚太区的决定时,全场立即欢呼雀跃起来。

庄淑仪正聆听Robert的讲话,忽然感到兜里的手机振动,掏出打开一看,是Linda的短信,连忙转身从人缝里钻出去。来到走廊里,再仔细看了下地址,顾不得许多,赶紧奔出大楼,拦下一辆出租车。

到达石澳郊野公园,又按照短信里的提示沿着石澳东引水道而行,踏过绿树成荫的林径,拐过石碑山,沿途经过东丫村、银坑村等渔村,随石级登上石澳道,实在走不动了,便坐下来发出短信:

“你要把我累死啊,我可是两个人一起行山。”



不一会儿,手机里蹦出几个字来:“不用走了,就在你后面!”

起身转头一看,前边有人正凭栏远望,修长的背影被黑色皮裙裹着,搭配同色皮鞋,加上精致的波浪黑发,不用怀疑,正是Linda。

“可算找到你了。”庄淑仪忙赶上前去,“我好……”

话未说完,那背影转过身来,惨白色的脸、黑青色眼影、蓝色口红、绿色腮红,加上冷峻的表情,酷似忍辱复仇的女巫“血腥玛丽”,着实把庄淑仪吓了一大跳,肚子感到隐隐作痛。




“恭喜你啊,又为你们公司立了一大功。”Linda没带墨镜,但比上次更看不到眼中的光泽。

“我……对不起!”庄淑仪一时语塞,“其实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你要爬上去,不惜踩着同学的尸首……”Linda冷笑起来。

“Linda,不是这样的!”庄淑仪心里很难受,急切地想辩白。

“那又是哪样?”Linda直挺挺地立着,后面大潭湾的风光俨然一幅背景画,映出插在画中的这只黑玫瑰。

“那……公司怎么处置你了?”庄淑仪觉得应先搞清对方状况。

“当然是严厉处罚,”Linda好像并不难过,只有后悔,“被移出核心团队,薪资降级,不过并没有踢出公司。”

“要不你来我们这里吧,我保证你的薪资水平不低于以前,甚至更高……”庄淑仪尽管情绪复杂,反应还挺快。

“你以为我是那种卖主求荣的吗?”Linda岿然不动,语气却逐渐逼人,“从小我就明白忠贞的道理,这也是我做人的原则,不管是对婚姻、朋友,还是公司,所以,我要重新再来,弥补我犯下的过失。”

庄淑仪极为尴尬,听出是在暗讽自己,但还是想辩解一下:“其实变动也不多,主要是将生产基地从佛山移至昆山,产业部分加强对长三角的辐射……”

“还有注册地改在陆家嘴,分部设在张江高科技园区,几乎改头换面,还说变动不多?”Linda越听越不耐烦,越想越气。

“Linda,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庄淑仪一想到可能失去这份友情,就不寒而栗。

“其实一个女人的成功,事业并不是唯一的体现。”Linda瞅了瞅她的肚子,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婚姻幸福的份量也许更重一些,瞧你都经营成什么样子?”

庄淑仪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她会用这方面来刺激自己:“Linda,你说什么?”

“你也快成母亲了,即便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孩子考虑,能否提供一个完整的家?”Linda愤懑难平,开始口不择言。

“Linda,请你不要猜测我的婚姻,真实状况如何只有我自己知道。”庄淑仪被戳到痛处,心里在淌血。

“不就是他和Susan可能交往过吗?”Linda不想看她的可怜状,回身伏住栏杆,凝望远处的海浪,“你又没出现,他哪知道你会找他?拍拖又哪点冒犯了你?你凭什么不能容忍?”

面对对方的三连问,庄淑仪无法回答,这些道理很简单,但她的情绪早已凌驾于理智之上。

“你没找到他,也不允许他跟别人拍拖,如果一直不能重逢,是否他永远就不能开始新的恋情?”Linda将平日不便道出的话都一吐为快。

“Linda,求你别说了。”庄淑仪心如刀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实际上,你和Susan都是一路人,自己得不到,也不允许别人得到,就算靠近一点都不爽,占有欲的膨胀迷住了理性的双眼。”Linda看来是止不住了,句句戳得人心痛。

“Linda,真的不要说了,我好难受。”庄淑仪痛心入骨,抚住自己腹部,生怕惊动了孩子。

“好了,就到此吧,我该回去给爱我的老公做晚餐了。”Linda也觉得不能再刺激她了,回身瞅了一下,随即往山下走去。

“你要走?就把我一人丢在这里?”庄淑仪感到疲累不堪,朝她喊道。

“你的身子现在不仅仅属于你一个人了,相信不会做傻事。”Linda盯了她一眼,转身离去,“等着吧,我会叫你的左膀右臂来接你。”

“Linda!”庄淑仪眼泪溢满眼眶,被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一戳,就全掉出来,布满脸颊。站立不住,转身扶住栏杆,任凭海风吹皱了脸上的妆容,凌乱了她的头发,也凌乱了她的心。




雨季的湾区,气候变幻莫测。这几日,雨势接连不停,哪儿也不便去,郑恒平就叫Steven每天过来,两人也多些时间讨论学术课题。

“这个项目很重要,还以为不易做好,现在看来我是多虑了。”Steven感到很满意,“你一下就可以奠定该领域的江湖地位,功成名就。”

“哪能呢?”郑恒平谦虚起来,“还有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也多亏方兄的指点和帮助!”

用了一会儿咖啡、甜点,Steven想起来,抬头问道:

“香港那边没有太多消息?”

“也有,就是不多。”郑恒平无奈地摇摇头,“每周通个话,简单问候几句,例行公事似的。”

“你俩究竟出了什么问题?”Steven迷惑不解,“都是挺好的人,也很般配……”

“我也闹不明白!”郑恒平满脸疑虑,“她什么都不跟我说,好像都要我猜,我哪猜得出?”

“不是猜不出,是不敢猜吧?”Steven一语道破,“你应该能猜到一些。”

“真的跟Susan有关?”郑恒平从他眼睛里似乎看到了答案。

“我只是推想,”Steven不忍他俩就这样冷战下去,“她曾向我打听过你的情史。”

“还有这事儿?”郑恒平从话中印证了推断,“可我怎么说?她没问,我开不了口。”

“我也不清楚你跟Susan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Steven露出诡秘的微笑,“但既然最终选择了Maria,就应该向她坦诚,取得她的理解,或者,如果越了界,求得她的谅解。”

“连你也以为我越了界?”郑恒平哭笑不得,“怪不得她也这么想,有罪推定!”

“你跟我承不承认不重要,关键是跟她沟通好。”Steven收住了古怪的笑容,“这种事,她怎么好主动问呢?女人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看来,我俩的症结在于谁都不愿首先开口。”郑恒平终于明白了一些。

“你俩都是死要面子,钉嘴铁舌。”Steven收拾起杯盘,“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这话还真有道理。”

“那我想想怎么解决,谢谢!”郑恒平也起身收拾起来。

“她花了那么大劲才找到你,执念太深,终成魔障。”Steven拿起雨衣,“眼里是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你得主动澄清误解,当然如果犯了错,就顾不得男儿膝下有黄金了。”


作者供图


客人走后,郑恒平整理好屋子,没有心思看文章,便从床头柜里翻出几本相册来,靠在沙发上,一本本、一页页地浏览,过往的岁月如电影胶片般一幕幕在眼前展现。

影像中她,从初识的“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到离别时的“东风花信十分开,细意留连待我来”,再到重逢至今的优雅大气,犹如一束盛极的牡丹,唯一不变的,是那始终弥漫心田的芳气胜兰。



回想这些日子,自己是否太专注于事业的攀爬,学术的地位,而忽略了她的感受,让她缺失了心里的安定,和温馨的港湾,漂泊的灵魂无处安放,疲惫的征尘无人陪伴?

他忽然感到深深的不安,满腹的愧疚、懊悔,却又不知道如何化解。伸手碰到CD机,跟着哼起那首熟悉的歌曲:


    演唱:刘怀宇 徐光照


给你一张过去的CD

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

有时会突然忘了 我还在爱着你

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

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虽然会经常忘了 我依然爱着你

因为爱情 不会轻易悲伤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因为爱情 简单的生长

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因为爱情 在那个地方

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 人来人往

…………


曼谷之行


庄淑仪关掉CD机,哼着“有时会突然忘了 我还在爱着你”走出卧室,见Alice还在电脑上,便让订三张飞曼谷的机票。

“下午会上不是说您和比尔去考察吗?”Alice有些疑惑。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只跟一个大男人去合适吗?”庄淑仪捧着大肚子,不觉笑起来,“别人会怎么联想?你也一起去。”

“那好,下周三吧?”Alice转身搜索起机票来。

第二天,在跟Robert汇报了在泰国选址设厂的规划后,庄淑仪收起文件整理起来。

“是下周去?”Robert抿了一口茶,露出满意的笑容。

“嗯,中国-东盟自贸区正式启动后,部分产业往东南亚转移,可以充分利用那里的土地和资源优势。”庄淑仪边说边放好文件夹。

“这么看来,以后把东南亚区划归你那里更合适。”Robert搁下茶杯。

“您也有这个想法?”庄淑仪抬头笑道,“我一直不好提。”

“有什么不好提的,我当个‘周天子’也不错的。”Robert自嘲起来。

“周天子多好,诸侯焉能似庄王问鼎?只得尊王攘夷……”庄淑仪也开起了玩笑。



出发前一天,Alice突然说母亲生病住院,要回去看看。

“这事最重要,你回去吧,我批准。”庄淑仪检查着收拾好的行李。

“实在抱歉,等我妈妈好些我就赶回来。”Alice帮她把行李挪到门边,“您路上当心点儿,有事多让比尔去做。”

“谢谢,我不能送你了,让我同学Oscar送你去机场吧!”庄淑仪在行李上扎了个姓名牌。


Charassri 供图


毗邻曼谷的春武里府,是东海岸的门户,拥有优美的海滩和纯净的空气。

庄淑仪和比尔考察了工业园区,并与园方签订了合作意向书。几天的疲劳和压力终于可以解脱了,两人来到挽盛海滨放松。

“这里离芭提雅那么近,为何不去哪里?”比尔有些不解。

“那是你们男人的天堂吧?”庄淑仪白了他一眼,“我喜欢这里的宁静和轻松,风景也十分美丽。”

“也是,你这样反正也下不了海,还不如找个清静的地方。”比尔赶紧点头。

在一间餐厅坐下,见比尔往饮料里加了很多冰块,庄淑仪忍不住问道:

“你们老外这么喜欢加冰,不怕弄坏肚子?”

“天这么热,你不知道有多么爽?”比尔吮了一下,抬起头来,“等孩子生出来,你也可以尝试。”

“我不要!”庄淑仪摇摇头,搅拌着咖啡,“生完孩子更要保养了。”

谈及孩子,该比尔忍不住了,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有话吗?”庄淑仪看出来,“反正在等上菜,说呗!”

“预产期好像是下月吧?”比尔试探起来。

“嗯,来之前刚检查了,医生说一切正常。”庄淑仪眼中充满了期待。

“还没告诉孩子爸爸?”比尔猜测道,“怨气那么深?”

“这么忙,哪顾得上啊?”庄淑仪佯装不懂,“管他呢!”

“你以为这是对他的惩罚?”菜来了,比尔接过盘子,搁在离对方近的位置,“实际上受苦的是你自己。”

“我没啥苦。”庄淑仪显得满不在乎,“有父母在身边照顾……”

“那能替代一切?”比尔见咖啡杯空了,替她续了一些水。

接下来是一阵安静,双方只是吃着,移动着不断上来的菜盘。

“我18岁就有孩子了。”盘中渐空,比尔开始打破沉默,“当时犯了错,少不更事,后来跟孩子妈妈各自上大学,也几无联系。”

庄淑仪停下了手中的叉,低着头,默默不语。

“所以尽管孩子已经成年,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比尔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庄淑仪隐约感觉到什么,没有抬头。

“如果你……以后一个人,我很想照顾这个孩子。”比尔陡增勇气,顾不了许多。

“别说了……”庄淑仪想制止他。

“那天你从步梯上摔下来,我心急如焚,”比尔没有理会,“汗珠直往下掉,那段不足200英尺的路程,对我来说好似千山万水,怎么也到不了,跑得特别累。”

“后来怎样了?我晕倒的样子很傻吧?”庄淑仪抬头笑了一下,想转开话题。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对你有感觉了。”比尔的重点不在那儿,“愿意为你做出任何事,包括来香港。”

“比尔!”庄淑仪觉得不能再模糊下去了,“至少在目前,我还没有与孩子爸爸分开的打算。”

“哦……”比尔被敲了一下,开始清醒,“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受,你不要有压力。”

“以后应该也不会,我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庄淑仪应对这种场面还是挺有经验的,“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好大哥,这是超出一般朋友的。”

“那……我很荣幸。”比尔明白了,举起了拳头,“以后像大哥一样支持你,保护你。”

步出餐厅,庄淑仪想让他开心一些,便提议道:

“要不再多玩两天,想做什么?”

“玩一次蹦极?”比尔也想宣泄一下。

“好,我给你拍照!”



Charassri 供图


当比尔一跃而下的时候,远处服务中心的庄淑仪迅速压住快门按钮,相机“啪啪啪”连续拍下从高往低的整条曲线,他的喊声随着自由落体的身躯起伏,紧张恐惧也一点点得到释放。

庄淑仪的心也在剧烈地跳动,直到看到他安然无恙地落下,才慢慢平复,有了一种对生命的全新体会。回想起跟比尔共处的一幕幕,他身姿挺拔,体格健壮,充满力量,在一起时安全感十足,还懂得照顾人,对这样的男人一点不心动也是不大可能的。

“想什么呢?”庄淑仪感到脸有些发热,怕人看出,赶紧避开人群,低声自语,“我们遇见的时候不对,文化迥异,今生是不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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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供图


“开快点,再快些!”


Steven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一看,是郑恒平。

“怎么啦,这么急?”

“淑仪快生了,我要去香港!”郑恒平跨进来,满脸是汗。

“真的?”Steven很诧异,“这么突然?”

“比尔告诉我的,他发了短信。”郑恒平把详情叙述了一遍。

“可下周就是费城的年会,你要做主旨报告……”Steven提醒道。

“顾不得那么多了,”郑恒平把钥匙递给他,“一周浇一次花就行,冰箱里的都吃了吧。”

“这个项目你可准备了好多年,此次年会可以奠定你在本领域的江湖地位……”Steven还在提示。

“这个时候还考虑什么学术地位,我是个男人吗?”郑恒平心意已决,“我已跟年会请假了。”

事已至此,Steven知道他已不再回头,拍拍对方的肩头:“我一直看不上你从小受的教育,现在终于改变了看法,你真是个爷们!”


Charassri 供图


出了机场,郑恒平一眼就看到比尔,一阵小跑过去。

“没有行李?”比尔见旁边没有手推车。

“没有,去哪儿?”郑恒平迫不及待。

“去医院,今天早上送去的。”比尔招呼着往车库奔去。

黑色奔驰很快从机场路拐到北大屿山公路,飞速行驶在海岸边。

“哪家医院?昨天还说在家里好好的。”郑恒平焦急地问道。

“威尔斯亲王医院,产科有她大学校友。”比尔开到最大限速,“昨天检查了,医生让回家待产,今天早上突然破水了,叫了急救车。”



驶过青屿干线、青荃路进入德士古道北,前面忽然车多起来,车速越来越慢,渐渐的就开不动了。

“怎么办?能冲过去吗?”郑恒平克制不住心里的急躁,尽管开着空调,浑身都湿透了。

这时车载电话里传来声音:“大夫说胎儿急性缺氧,需要马上做手术。”

“是Alice!”比尔转头说道。

“那就开始做手术!”郑恒平焦急地喊道。

“需要家属签字……”电话里Alice的声音有些沙哑。

话音未落,比尔踩住油门,向左转动方向盘,从车道和人行道中间的花坛疾驶而过,花草被碾出两道痕迹,人行道上传出阵阵惊呼声。

越过前面一百多米的车龙拐入匝道,右转进入象鼻山路,车速快了许多。开了没多久,后视镜看到一辆白色警车跟着,隐隐约约传来呼叫声:

“前面的黑色奔驰,请停车接受检查!”

“怎么带了条尾巴?”比尔很不耐烦,摇摇头。

“别停车,开快点,再快些!”郑恒平焦灼万分。

看了看警车车型,比尔心里有了底,踩足了油门直往前奔。

见前车没有减速,警车上的阿Sir发布了指令:

“各单位请注意,一辆黑色奔驰涉嫌危险驾驶,车号为PD8037,目前正在新界荃湾象鼻山路往东北行驶,现已转向东南方,接近城门隧道。请各单位注意拦截!”




郑恒平把专注于前方的目光移向后视镜,忽然发现后面已有两辆警车成队追逐而来。

“不用担心,后面再多也一样,追不上的。”比尔越来越有信心,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

“大夫说脐带有异常,可能是脐带缠绕,胎儿有窒息危险,必须马上手术!”车载电话里再次传出Alice的喊声,十分焦急。

“请爹地、妈咪签字手术!”郑恒平撕破了嗓子喊道。

驶出城门隧道,进入公路,突然从一个匝道上冲出一辆警车,眼看警车快要挡住路面,比尔喊了声“坐稳!”便猛调方向盘,车子倾斜40度,只靠右侧两轮行驶,左侧两轮恰好高过警车的引擎盖,硬是从警车车头绕了过去。

“太棒了!”郑恒平不觉大声称赞。

“产妇出现休克,庄先生庄太太问如何取舍?”Alice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先保大人!”郑恒平脱口而出,“快到了!”

车如脱缰野马飞速前奔,后面几辆警车紧追不舍,两人内心的焦虑也随之极速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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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舫塔影》第193期

编委会:晓笛、李歌、周剑峰、姜红

刘旭东(法律顾问 音乐总监)

本期主编: 晓  笛 |  宣传:贾德星

演唱:刘怀宇、徐光照 |  音频转换:周剑峰

摄影:张明东、谢玉冰 |  特别致谢网络图片

2022年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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