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鱼杂谈

Original 李聿石舫塔影 2024-01-02

嬉笑讽喻财务自由之变种，智人欲望终归于煮茶捧书发呆；冷眼旁观烧包炫富之百态，穷极财富也不过世间烟火一束。

李聿

笔名木子鱼，我二。北大英语系1990年本科毕业。90年代闯荡澳洲，端过盘子，送过披萨，当过程序猿，与赌场叫过劲，最终掘金于实业，现在自己给自己打工，不为五斗米折腰。偶发兴致，写杂文，写自由体，写格律体，每每不知所云。

木

子

鱼

杂

谈

1. 财务自由之“馅饼自由”

2. 炫富的N种方式

财务自由之“馅饼自由”

财务自由是近年来少有的长盛不衰的热门词，无需蹭热度蹭流量傍大款。诸如冬奥会、疫情遍地开花、俄乌战争等热词，终将昙花一现过眼云烟青春都一饷。除非真玩红了眼扔起原子弹来，那我们就可以瞬息实现人类共同富裕的伟大目标，坟墓自由也来得不要太容易，再也不用担心红颜易老，老来无子，老来痴呆了。

前不久，中学同学终于在疫情期间消停两年多后再次规模大聚了一次。一个搞金融傍美国大款的同学做东，在他的地盘咖喱中心设宴，佐以一个搞建筑傍中国大款的同学的一箱30年汾酒，老么咔嚓眼的靓男俊女，不觉眉飞色舞飞觥献斝杯盘狼藉，偶或暗香浮动暗流涌动百舸争流。一位被大伙奉为文学大师的同学与东主言辞小有抵牾，愤愤然假掷酒卮曰：咱也是实现了财富自由的人！！！东主不觉对身边的偎红倚翠嗤嗤然揶揄道：你那也叫财富自由？是馅饼自由吧？哈哈哈哈……众同学或仰天大笑或掩面窃笑或似笑非笑或皮笑肉不笑。

财务自由

由此我结识了“馅饼自由”，多么可爱接地气的一个词儿。这有点类似冯唐在《有本事》一书的开篇“财务自由，了解一下”中所说的“煎饼自由”：“我爱吃煎饼，楼下有个煎饼摊，各种奢华煎饼配料、加料组合几十种，加蛋加肠加辣条加宇宙的最高级煎饼十五块一套，这样，吃完全部煎饼套餐组合，一个月就过去了。”冯唐的“煎饼自由”所要说明的是财务自由的底线——即“一个人基本像个人样儿地活着”，真不需要多少钱。但很多杠头会对“基本像个人样儿”这一定义展开旷日持久的杠会，毕竟王老板的“一个亿小目标”是我芸芸众生一辈子殚精竭虑赴汤蹈火上房揭瓦也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林妹妹。王校长再富可敌国富可狗狗吃钻石背LV，不也得花式跪舔小网红，敢问校长活得“基本像个人样儿”否？

又一日表妹请我和几个亲戚去她家吃春饼。春饼吃得盆满钵满肚歪后，表妹拿出各种冰棍雪糕当饭后甜点，最后拿出两个“钟薛高”，说只剩两个了，切开大家一人一小块吧。于是乎大家你一枪我一炮地开始抱怨“钟薛高”怎么怎么贵，继而展开怀旧的小翅膀，欷歔起小时候三分五分的冰棍如何如何好吃。最后大家一致总结道：这年月想“钟薛高”自由都难了。

莫怪我头发短见识也短，这是我第一次吃“钟薛高”，绵绵腻腻的奶油味正中我柳下坐怀。于是乎立即马上只活在当下，网上买了四箱三十分钟即可送达的各种口味的“钟薛高”，心中暗忖：老子“钟薛高”自由还是可以实现的。又于是乎，夜以继日地与“钟薛高”惺惺相惜，共语移日，口腹极欢。直到痛上肠胃头，人约床榻后。月光如银，斯糕已逝，抚胃思痛，“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不可追：任何自由都是有代价的，小确幸如“钟薛高”之自由亦不可免也！

说句实话真心话大白话，财务自由取决于我们这个大言不惭把自己封为“智人”（Homo sapiens）的人类的欲望。一个中学同学在小聚时说的一句话像丘比特之箭、像让黄帝他妈“感而怀孕”的“大电”击中了我：“我把欲望降到零还不行吗？！”如果欲望降到了零，我芸芸众生是否一夜间白发变乌黑，乌鸡变凤凰，屌丝变富N代，很多人至少实现了“馅饼自由”或“煎饼自由”，各种豪华煎饼想怎么造就怎么造？

还有，买买买就财富自由了吗？物极必反，乐极生悲，什么多了也会消化不良。自助餐倒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可吃完除了肚歪肚胀肚腩暴涨，血糖上升血压上升血脂上升外，体会到了多少美食美味？吃的几十种海鲜大部分连名字都叫不上来。记得上次吃自助餐我边上一桌就一个男吃货单挑，干了十几个螃蟹灌了十几听啤酒外加N盘各类泔水，我真担心他一出门就四仰八叉一命呜呼死得其所。

饕餮吃撑连嗝都打不出来的例子还有文艺老中青年窃书不算偷的“书”。我一直发愁我和我父亲攒下的几千本书怎么在有生之年堂而皇之地宣称至少读了一半，为此常常囊萤映雪悬梁刺股企盼红袖添香，可十年寒窗廿载苦读卅祀自虐，终悟读万卷书，不如品一首诗一杯酒一个人。

女人买包估计如我买书，总有N的N次方个理由，什么大包中包小包，深色包浅色包花色包，春夏秋冬各一包，商务宴会包休闲小聚包，心仪已久包一时冲动包，欣喜若狂要买包，老娘不爽更要买包……但以我的观察来看，女人真正常用的包包撑死也就那么两三个，其余的都是束之高阁招灰引尘与岁月对望，有的竟然迎娶数载还是处子如初。

饕餮

窃书-包包

哩哩啦啦林林总总婆婆妈妈说了不少财务自由及其变种，“馅饼自由”或曰“煎饼自由”于我有戚戚焉：每天睡到自然醒，不为五斗米折腰去挤地铁挤成馅饼，而是想吃馅饼吃馅饼，想吃煎饼吃煎饼。漫无目的开始一天的流浪，寻一清净茶馆或类似那家可以远眺北京白塔寺的正宗咖啡馆，品一壶茶，喝一杯浓浓的拿铁，读几页二十四史，亦或对着白塔或咖啡馆的美眉发发呆，这不是财务自由还是什么？当然，偶尔也会在梦中体验一下财务自由之终极段位“性自由”，像皇帝老儿般左拥右抱左顾右盼左采右芼，虽然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早已“廉颇老矣”，尚能女否？这也许就是我们智人之所以称自己为智人的原因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郑彤彤摄

炫富的N种方式

“炫富”一直以来基本是个贬义词，经常和暴发户土豪屌丝假名媛甄士隐等一竿子驴唇不对马嘴的人扯在一起。而我越来越倾向于把“炫富”归为中性词，不男不女非gay非拉拉。人生本来就是一场show嘛，有几个人能真正大隐于白山黑水之间，高唱“田园将芜胡不归”给林中鸟和魑魅魍魉听的？既然是一场show，就别忸怩作态欲罢还休既当婊子又不收门票嘛；show就show出点水平，show出点技术含量，show出点石破天惊，show出点一骂成名，show出点show了还让人觉得你没show。

传统的直接炫富似乎已经逐渐式微，或至少被高素质油腻男油腻女嗤为new money，是俺们old money玩剩下的东西。什么炫999朵玫瑰的烛光晚宴，炫狗食馆吃个地沟油炸蝎子虎子嘛的；奢饰品炫完爱马仕还能炫什么？炫家里有N个爱马仕；老子各地酒店只住安缦，飞机只坐公务舱头等舱抑或偶尔扶着私人飞机小悬梯摆个pose，可惜飞机还是别人的。

第二种炫富方式谓之醉翁之意不在酒。比如，某职场女士晚上发个朋友圈，曰：今天累死狗，晚上还得PPT，只能来个外卖套餐凑合一下了。配一张就餐图，几个小笼包一碟小菜，炒肝换成了小米粥。图片的左下角露出半多个Prada包包，与小笼包搔首弄姿眉目传情不卑不亢。拿着小笼包的芊芊玉手不经意间当啷着贵而不华的卡地亚镯子。王校长朋友圈晒狗狗有异曲同工之妙。一张狗王可可坐飞机的特写，校长只露出五分之四条健硕的胳膊。368周董事长在评论中装傻地捧哏：“坐飞机让带狗么？”王曰：“让。”周再捧：“买儿童票么？”校长答：“不知道，我是私人飞机。”

纤

手

第三种炫富方式谓之无病呻吟型。有一年冬天我自己玩了一把：朋友圈晒了一张我家的煤气账单，具体数字忘了，大概几千块钱，还拽了一句英文：Winter bites in more than one way。一个富豪朋友果然上钩，问道：“你这是多大的房子呀？”另一个女富豪朋友相对幽默些，评论道：“你们家在点着奥运会火炬吗？”最近俄乌开战，油价暴涨，我发现朋友圈不止一位亿万富豪朋友装X感叹：加不起油了呀！我仔细审计了他们发的朋友圈图片，并没有晒自己的豪车，但细心的读者可以发现他们加的油是98。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史上最牛装X皇帝没有之一的晋惠帝名言：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

最近被一帮打网球的中学同学拉进一个小群，开始了我的小白网球生涯，由此发现体育也是炫富的不二之选。我们用的那个场子据说还算便宜的，非黄金时段一小时200元，黄金时段加倍。教练一般是300到500一小时，取中间值400，就是说非黄金时间跟教练打一小时球也得六请百元大钞。同学中一位不把自己打残誓不罢休的网球中的战斗机，一周跟教练打六天，一次基本黄金时段两个小时，场子还是网球场的爱马仕——嘉里酒店网球场，会员黄金时段也要一小时600，而会员年费不吃不喝不拉不打一年22000。我掰着手指脚趾粗略一算，一年下来还真是几个爱马仕包包随球飞入北京的雾霾中了。以后真不用开着兰博基尼迈凯伦嘛的晚上工体转悠了，我准备抡着我新买的Wilson网球拍三里屯转悠转悠，看看有没有识货的。

炫完自己就该炫孩子了，正如自己焦虑了还不够，必须把天真不二的孩子也整神经了才完事。现在炫孩子上私校上国际学校甚至上藤校已经稍逊风骚了。也许是谷爱凌她妈风投其闺女体育如今回报一年几个亿的原因，数风流人物，还看孩子玩什么体育。据说父母没有年薪百万，别让孩子摸网球拍，上段已小叙其烧真钱如烧纸钱之力道。至于儿童高尔夫滑雪马术之类，我没考察过，估计考察了也会说一句当今的流行语：这些事情我们老百姓了解一下就可以了。炫孩子比较高段位的我觉得还是炫孩子学的专业：什么经济金融计算机法律医学包括拿锥子凿牙的都太low了。学这些专业说明你家孩子还想挣钱或者你还期望着你家孩子挣钱。真正的大学专业九段是藤校的艺术类。我家有的是矿有的是煤有的是煤老板，孩子的人生目标不是怎么挣钱而是怎么花钱，顺便倒腾点毕加索莫奈常玉赵无极什么的，不经意间钱越花越多。

无法随身带着炫耀，

真后悔让女儿学钢琴！

最近疫情地缘政治政策抽风，使得挣钱越来越像不带氧气瓶攀珠峰，于是兴起了一种新的炫富方式——比惨。周末爬完野长城与十几个大学同学为主的驴友在一家名为“御肘飘香”的农家乐吃饭。这年月真是到处飘散着自由的肘香，什么钱都难挣可什么名都敢起，“御肘”就如我隔几个门的邻居的大宅起名叫“煌诚”一样养眼。水浒一百单八将去个零入座后，在我边上的正好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他问我：你那P2P怎么着了？解释一下，几年前我响应支持金融创新的口号，在一家P2P投了一笔钱，现在又响应国家确保金融稳定的号召想把钱提出来，可就像网络赌博平台的账户只是纸上富贵蹦子儿兑现不了。于是我就拿出了我伟大祖国人见人爱的当家本领，找关系拜把子想走后门请毛爷爷回家。又于是找到这个同学给搭桥引线为钱莺莺小姐当把红娘。他将这单业务又转包给另外两个分包红娘，其中一个还真认识张生。可惜张生为保乌纱已对钱莺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不敢染指，此是后话。我不无骄傲地回答我同学：我本金五折出来了，折了XXXX多万。同学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这不算多，记得外号金龙鱼的吧，他P2P折了六七千万；还有小安子，栽进去两三个亿，现在连吃饭钱都没了。”听罢此言，我不觉从心底感谢三皇五帝以及七大姑八大姨，还能让我悠悠哉“御肘自由”。

还有一类人，他们整日无所事事，从不晒任何值钱的东西如包包豪车豪宅。他们如北京天天提着鸟笼子闲逛的退休大爷，晒的是悠闲惆怅和寂寞。一个是风花雪月小桥流水闲庭信步，一个是煮茶弄盏转碗摇香矫首遐观。还有一个，东瀛动作法国浪漫美国三点，天天N片，乐此不疲。空虚寂寞冷以为羡慕嫉妒恨，当其无，有富之用。无中有有，无胜于有，此时无矿胜有矿。

炫富的终极方式是弃富。创立两家世界五百强企业，又将破产重建的日航一年间打造成当年全世界航空企业中利润最高的稻盛和夫，晚年昄依佛门，化缘得来的五百日元，让他热泪盈眶，感悟人生至富至福至幸。当今世界首富非人类代表马斯克也对钱不感兴趣。马斯克前女友曾抱怨说，和老马papapa的床垫都破洞百出，干这么高强度的体力活，连续一周只给花生酱吃。马斯克本人更绝：爷不靠炫“小目标”之类的老子，爷靠炫儿子一“生”成名。名余曰X AE A-XII Musk兮，朕皇考曰老马。最近老马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大部分人没必要活那么长。”不才替老马释义一下：你们都该去见上帝了，而我马斯克——虽然与马克斯·韦伯只是名字颠倒辈分胡排——却要扑向火星，一去不返，成为不一样的烟火！

演唱：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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