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天欲雪，能吟一首无？

Original 汉语中心商务印书馆汉语中心 2021-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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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今日小雪，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个节气。我国广大地区西北风开始成为常客，气温逐渐降到0℃以下，就要到雪花簌簌的日子啦。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让我们一边酌酒暖身，一边品读摘自“古代诗词典藏本”系列丛书的三首咏雪诗词吧！

战哭多新鬼2，愁吟独老翁3。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瓢弃樽无绿4，炉存火似红5。

数州消息断6，愁坐正书空7。

杜甫

对雪

注

释

1　此诗作于至德元载（756）冬。

2　多新鬼：指陈陶、青坂等战役中的阵亡者。

3　老翁：杜甫自喻。

4　瓢弃：无酒可舀，瓢自可弃。樽无绿：即樽中无酒。樽，饮酒器。绿，指酒，古时酒色多绿。

5　“炉存”句：言炉存而无火，但存想象中火的红光。

6　数州：犹言各地。当时杜甫与家人、弟妹分处数州，因战乱而音信隔绝。

7　书空：对空写字，意指内心愁闷。《世说新语·黜免》：“殷中军（浩）被废，在信安，终日恒书空作字。……唯作‘咄咄怪事’四字而已。”后人常以“咄咄书空”形容苦闷无聊。

此诗可谓“寂寥短章”，但内容充实，情文并茂。首、尾两联抒写家国之忧，忧愁填胸，甚至不避“愁”字之重出。中间两联紧扣“对雪”题旨，写法多变。次联只写黄昏风雪，然缭乱心绪，真切可感。颈联本意只是室中空无一物耳，但实写“樽无绿”，虚想“火似红”，虚实互相映衬，遂成奇句。精微至此，非诗圣孰能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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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

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今年海角天涯2，萧萧两鬓生华3。

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4。

李清照

清平乐

注

释

1　清平乐：又名《清平乐令》《醉东风》等，其与《清平调》（又名《清平辞》）不同，却往往被混淆。对此，王灼《碧鸡漫志》卷五曾加以辨别。作为词调《清平乐》中的“清”“平”二字之出处：或谓犹如“海内清平，朝无事”“社稷有应瑞之祥，国境有清平之乐”；又谓调名源于南诏清平官。而《清平调》作为唐声诗名，因其乐律在古清调与平调之间得名。

2　海角天涯：犹天涯海角，本来泛指僻远之地，此处当有以下三种所指：一则指“心理”距离和感受，意类“甜言蜜语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之谓；二则指“时代政治”距离。李清照内心所向往和亲近的是故都汴京，今居杭州，远离汴京，故谓之“海角天涯”；三则指“情感”距离。当时一班苟安之辈称临安为“销金锅儿”，其以杭州为“安乐窝”，极尽享乐之能事，而李清照面对半壁江山，为之不胜忧戚，倍感寂寞，仿佛置身于边远之地。

3　“萧萧”句：形容鬓发花白稀疏的样子。

4　“看取”二句：“看取”是观察的意思。观察自然界的“风势”，虽然是出于对梅花的关切和爱惜，但此处“晚来风势”的深层语意，当是喻指金兵对南宋的进逼。因此，结拍的“梅花”，除了上述作为头饰和遣愁之物外，尚含有一定的象征之意，此意比自然界的“梅花”更值得关切，这就是词人时刻无不在关注着的国家的命运和局势。

据说，有论者对我将李清照的生平分为三期，认为这是以往“二期说”的翻版。那么，请细读她的这首压轴之作和这一译文，从而可见“三期说”也是依据李清照自己的诉说。

闺门闲暇时，每年早春飞雪里，绽开的梅花作头饰，插戴发间，那是何等如意又陶醉。身居江宁“老去”时，良人夜不归宿，只得揉搓梅花消磨时间，等待夫君归来，结果却是失望扫兴，没有任何快乐惬意，得到的是沾满衣衫那纯洁的伤心泪。　　

如今到了晚年，远离汴京流落天涯，头发稀疏两鬓白花花。春天即将过去，又刮起了来头猛烈的风势，因而再也难以观赏到往日那品高韵胜迎春绽放的梅花。

传本《梅苑》收录署名李清照五首咏梅词。其中《满庭芳》《玉楼春》《渔家傲》（雪里已知春信至）三首系早期所作，收入《梅苑》无可怀疑。另两首《清平乐》和《孤雁儿》显系赵明诚卒后的悼亡之作。赵卒于建炎三年秋，那么咏梅兼悼亡之作，最早亦应作于翌年初春梅开之时，而蜀人黄大舆所辑《梅苑》系成书于建炎三年冬。看来，《清平乐》与前述《孤雁儿》一样，均非《梅苑》旧本所载，所以这两首词的写作日期不受《梅苑》成书时间所限。这首《清平乐》便是写于词人晚年的，对自己一生早、中、晚三期带有总结性的追忆之作，即使并非“绝笔”，也不可能是早、中期所作。

从文本的具体词句来看，此词上片的时间跨度约有二十六七年。前二句是说词人在汴京待字和出嫁不久，那时每当雪如飞絮，梅吐清芬，她便以应时香梅作饰物插在自己的秀发上，那是多么令人陶醉的情景！

“挼梅”以下二句所回顾的是中年时光，“梅花”已由娇贵的头饰沦为在她手中揉搓的遣愁之物。此物遣愁愁更愁，她那沾满泪水的“罗衣”所饱和的正是与班姑相类似的“婕妤之叹”。此词中又一次出现的“挼梅”意象，则是从前代宫怨、闺怨情词中积淀而来。

下片指国破后的晚年境况。她把自己晚年居住的临安叫作“海角天涯”，说明故都汴京在其心目中有多么重的分量！“萧萧”句言其鬓发之花白稀疏。“看取”以下二句，是以“梅花”将被寒风侵袭的命运，比喻金兵对南宋的进逼，表现出作者对时局的忧虑。因此，结拍的“梅花”，除了在上文分别作为头饰和遣愁之物以外，尚含有一定的象征之意。词人对“梅花”的关切，正是她对故国故家具有一颗无比悃诚之心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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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飞琼2，毕竟向人间情薄。

还又跨玉龙归去3，万花摇落。

云破林梢添远岫，月临屋角分层阁。

记少年、骏马走韩卢，掀东郭4。

辛弃疾

满江红

和廓之雪

吟冻雁，嘲饥鹊。人已老，欢犹昨。

对琼瑶满地，与君酬酢5。

最爱霏霏迷远近，却收扰扰还寥廓。

待羔儿酒罢又烹茶6，扬州鹤7。

注

释

1　廓之：即范开，字廓之。辛弃疾门人。范开咏雪的原唱失传。

2　飞琼：一语双关，既指飞舞的雪花，又指仙女名。《汉武帝内传》谓“西王母命侍女许飞琼鼓震灵之簧”。琼，美玉。

3　玉龙：指飞雪。《耆旧续闻》卷六：“华山狂子张元天圣间坐累终身，尝作《雪诗》云：‘七星仗剑搅天池，倒卷银河落地机。战退玉龙三百万，断鳞残甲满天飞。’”

4　韩卢：疾犬。东郭：狡兔。《战国策·齐策》：“韩子卢者，天下之疾犬也；东郭逡者，海内之狡兔也。韩子卢逐东郭逡环山者三，腾山者五，兔极于前，犬废于后。犬兔俱罢，各死其处。田父见之，无劳倦之苦而擅其功。”

5　琼瑶满地：即雪地。韩愈《酬王二十舍人雪中见寄》：“今朝踏作琼瑶迹。”酬酢：相互敬酒。

6　羔儿酒：即羊羔酒。《本草纲目》卷二五：“羊羔酒，大补元气，健脾胃，益腰肾。宣和化成殿真方：用米一石，如常浸浆，嫩肥羊肉七斤、曲十四两、杏仁一斤、同煮烂，连汁拌末入木香一两同酿。勿犯水，十日熟，极甘滑。一法：羊肉五斤蒸烂，酒浸一宿，入消梨七个，同捣取汁和曲米酿酒饮之。”

7　扬州鹤：《封氏闻见记》：“有客相从，各言所志，或愿为扬州刺史，或愿多赀财，或愿骑鹤上升。其一人曰：‘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欲兼三者。”唐宋人以“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为天下美事。《野客丛书》卷十三：“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天下美事，安有兼得之理。”

宋人写咏物诗，有种特殊的规定，诗中不能出现所咏之物的字面，也不能用与之相关的常用字词，如咏雪，诗中不能出现雪字，也不能用玉、月、梅、絮、白、舞等字，意在增加技术难度，以难中见巧，难中出奇。这种咏物的体式被称为“白战体”。如徒手相搏，不持寸铁，故名“白战体”。得名于苏轼《聚星堂雪》诗的“当时号令君记取，白战不许持寸铁”。稼轩此首咏雪词，也基本上是这种体式，通首不用雪字。起四句写落雪，飞琼只在天上飞舞，偶尔才来到人间，故说“向人间情薄”。仙女飞琼乘着玉龙归去时，摇落下万片琼花。把飞雪想象为飞舞的玉片，不算新奇，如用“飞玉”，就太熟，用“飞琼”，则甚巧妙，因为飞琼既有玉的质感造型，更关合仙女许飞琼。把雪花想象为仙女，就比较新鲜。如同贺知章写柳“碧玉妆成一树高”的“碧玉”，既写出柳叶的色彩，又让人联想到乐府诗中的美女碧玉，柳树的婀娜窈窕，恰如美女碧玉的亭亭玉立。把雪想象为玉龙归去时摇落的鳞片，也蛮新鲜。“云破”二句写积雪。云散后林梢和远山岩穴的积雪清晰可见，月下屋角楼阁因积雪而更加层次分明。歇拍和过片“记少年”四句写少年时雪中打猎的赏心乐事，骑着骏马，随着猎犬去打猎，野兔（东郭）、冻雁、饥鹊，都是猎物。下片写与门人范开对雪饮酒、品茶、赏雪，笑谈“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的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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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书信息★

“古代诗词典藏本”系列

已出书目（共计11种）

主编：袁行霈（中央文史馆馆长、北京大学教授）

副主编：刘跃进（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所长）

“古代诗词典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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