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春衫有细软的腰身

纽约一行作者 纽约一行诗刊 2023-04-22


水彩|作者:Helen Wang (荷兰)
 Instagram: helen.hwang7


春衫有细软的腰身|李栋


雨声轻巧,斑鸽驻足檐头

它喉咙里藏着潮湿的咕咕声


是二月,花折伞第一次出门

庙里庙外,春衫有细软的腰肢


胭脂总是要粉的
底子飞白,丝线必须配齐十三色

长堤下,纸鸢还没有飞起
油菜田昨日就黄了

蜜蜂恋家,只飞三五里
最见不得早春蛙鸣


【作者简介】李栋,男,山西太谷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2010年起触网写诗,组诗偶见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潮》《草堂》等。




无题|南风


桐树花追赶着疾驰的火车

追了一路

我们坐在车窗边

说的最多的也是眼里的桐树花


绿油油的田野

田野之上的蓝天白云

一朵朵白云俯瞰着一座座村庄

村庄偶尔跑进车窗


远处的山巅被雾气环绕

一丛松林

和不知名的花草

铺满了沿途的山谷


我们坐在车窗下

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我们坐在车窗下

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作者简介】南风,90后,习诗。


水彩|作者:Helen Wang (荷兰)
 Instagram: helen.hwang7


深夜|黄小线


通常,我趴在窗台上

几乎是静止的

外面很黑

我知道黑暗里有什么


天上星斗隐匿:它们也有走丢的一天

远处一栋旧楼,有盏灯突然亮起


光线柔和,对我而言

却是一种打扰:因为我失眠


失眠,就是有一些

沉睡已久的东西醒过来了



惯性|黄小线


露水重。真的有一个人去称过了

他还用手去接了好几滴

——夜凉如水啊


夜凉如水。更可怕的是黑夜漫长

他在床上翻动身体

想把过去

像日历一样翻过


贫穷的木床发出声响

一声一声,提醒他前一天

喝下的苦药,还有余味留在喉咙里


后来浅睡,后来起身去院子里

几棵中年的荔枝在风中

做噩梦,瑟瑟发抖


露水挂在叶子上

最沉重的那滴,最先掉落下来


【作者简介】黄小线,广西南宁隆安县人。作品发表于《广西文学》《诗刊》《民族文学》《星星》等刊物,有诗集两部。


水彩|作者:Helen Wang (荷兰)
 Instagram: helen.hwang7

招貼|思渊

 

法拉盛華人超市多

玻璃櫥窗常年貼著廣告

魚舖聘人肉舖急需人手

有身分報稅

無經驗可

 

在某些年的某些月

玻璃上總多些花花綠綠

有人急著把自己貼在

活魚鮮肉的邊上

求選票招聘他上崗

2021.6.23


【作者简介】思淵,出生於上海,大學就讀中文系,90年代初來到紐約。在公共圖書館從事信息服務與機構管理,兼事人文出版與公益文化活動。工餘寫古體詩、現代詩、隨筆等。有作品發表多種報刊。

 


经验|千语江月

 

人人都有一副眼镜

度数随年龄加深,眼睛离不开它

 

孩子的幸福不需要它

直到有一天

宿命摔疼了自己,跌跌撞撞中有了点度数

 

心配制著眼镜,它只适合自己

透过各自镜片,看到相同的景象

两双眼睛举杯为知音对饮

 

有时,人类很想摘下它

却担心没有理性折射的世界

更加晃动迷离

要是能说服别人,试试自己的眼镜

想必,更是不容易

 

跌倒又站直的河东河西

峰回路转谋得了两副明镜

2021.9.10


【作者简介】千语江月,定居在美国东部,IT公司高级软件工程师,海外华文作家笔会会员。有诗歌收录在《海内外当代诗词选》《中国朦胧诗2018卷》《纽约不眨眼睛》《喊》等。


水彩|作者:Helen Wang (荷兰)
 Instagram: helen.hwang7
 

捆绑|文蓉

 

洪水捆绑车辆

路障捆绑祭奠的人群

舆论捆绑事实

语录捆绑真理

笔端捆绑历史……

 

我炙爱粗旷与瑕疵

对精致倒足了胃口

但捆绑我的又是什么

 

短视频捆绑阅读

潮流捆绑眼界

看着和我一样被捆绑的一代又一代,

唱着一家颂歌

心升无望悲凉

 

我们是自由的生灵

就像羚羊

不在乎豺狼怎样看待它的悠闲

就像雄狮

不在乎鬣狗怎样看待它的孤独

就像此刻

我们大唱南山南

 

如果时代需要,我们也可为它戎马

像莱蒙托夫一样

做一个披甲上阵的诗人


作者简介】文蓉, 纽约华文作家笔会会员。现居美国新泽西州。作品曾见《创世纪》《侨报》《世界周刊》《2017北美中文作家作品选》《常青藤》《新诗百年典藏》《新星周报》《江南诗》《中国朦胧诗集》等。



七月的玉米地|禾秀

 

玉米的叶子锋利起来一点也不逊色锯子

胳膊上的血痕隔了二十五年的光阴

依然隐痛

汗滴下来,是另一种灼烧

 

母亲在不远处喊我:别走神,好好干活

她在每一株玉米旁边刨着小坑

我沿着痕迹往里面撒化肥

我很努力地弯腰、点肥、埋土

但依然跟不上节奏

我被落得越来越远,直到

再也听不到前面任何动静

 

现在我就坐在当年的地头上

玉米地的深处,叶子浓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

仿佛母亲随时会从里面走出来

会大声斥责,也许会因为看到

女儿手腕上的刀伤心疼得

说不出话来

 


苦瓜|禾秀

 

 一颗苦瓜若能长到老是能黄袍加身的

不再硬邦邦地裹紧自己

不再皱巴巴地拧苦水

而是,悄无声息地瞬间打开身体

那种真正地打开

像一个人被上天剖腹

要向世界宣告什么

你会惊见一粒粒血红的籽流淌下来

它们竟如蜂蜜一样甜

我八十多岁的守寡五十年的曾祖母

临去世前的俩月也是这样

她说话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对满堂子孙充满慈爱

她哆哆嗦嗦从衣襟里拆出三十多块钱

让我们买糖吃

 

【作者简介】禾秀,女,七零后,河北唐山人。唐山某高校教师。《建安》杂志编辑,《芦笛》杂志特约编辑。作品散见《诗刊》《诗潮》《诗歌月刊》《零度》等。


水彩|作者:Helen Wang (荷兰)
 Instagram: helen.hwang7



云朵朵,一朵朵|唐简

短篇小说节选,原发表于《汉新》月刊2020年第1期


早晨时分,美美得知爸爸要来看她,她那会儿刚从胃造口进完食,等着护士回到病房,推她翻身,好让她换个睡姿。如今,美美九岁了,一点儿也不美,自从七岁时颅内出血,她的模样和身体完全变了,就好像时间伸出魔力的手,捉住她一阵野蛮、恶意地乱揉乱搓,把她硬塞进另一个小人儿的身体,而这个小人儿——很不幸,碰巧失去了相当一部分脑力和大部分肌体的自主功能。如果说她身上还遗留下一点半点动人的地方,就只有那双走形得不太严重,你如果用心去看,依然算得上明亮,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无论如何,她是无法再用彩色铅笔画画的了,颅内出血和为期三周的昏迷损伤了她,经过两个月的积极治疗,她倒是恢复了自主呼吸,医生来测试她意识度时用一张打印纸盖住她的脸,她还懂得缓缓举起右手去拨开它,但这在医保公司看来没什么大不了,她的状况达不到医保公司宣称的“有意义的改善”,没有哪个医生能预测她可以恢复到何种程度,又或者延续目前的治疗方案还能不能使她进一步获益,这些很成问题,当然就不再有必要继续治疗。这么一来,她爸爸给逼着签字让她转院,她被转出纽约市那家专科治疗中心,送到纽约上州这家儿童脑损伤护理院,从此长住在这。
窗外雨过天晴,春天的风轻轻地,从纱窗钻进来,夹了股淡淡的草香拂过她的脸。喔,风,呼呼,呼呼啦啦,她感觉到了。喔喔,湿湿的绿。
“好了,安静点儿!我得把仪器安装好,一会儿医生要来。不管你是不是在看我,我可不乐意看你的眼睛!”红头发的玛丽莎返回了病房,她听见她说。
美美接收到了她说的每一个音节,就像她能接收到别人说的每一个音节,只懂得玛丽莎时常挂在嘴上的“安静点儿”。不过,她条件反射似地感觉到了玛丽莎在做什么,因为玛丽莎正在给她给接上脑电波和心电图监测仪,一根根导线末端的电极片贴在身上凉飕飕的。美美觉得鼻子也发凉(空气正缓而深地被她吸入鼻腔),喔,凉凉的,呼呼呼,云朵朵飘呀飘,鸟儿飞,大的、小的、红红的,褐色、灰色、黄肚子,黑鼠、灰鼠,老鼠们(松鼠们)跳跳跳,蜘蛛、蚂蚁、小虫子,火车在天上。啊,真好,美美高兴起来,嘴角轻轻咧了咧,眼珠微微转了转。
“你翻什么眼睛,笑什么!”玛丽莎不耐烦的嘟哝声丝毫没起作用,美美根本没听见,即便听见了,也不会懂。天晴了,天上有太阳,云一朵朵飘在天花板上(她的天空),它们有的像碎甘蔗,有的像蒲公英,它们像什么的都有,一片片装饰在她的空间,那些白团团的云簇放着,那么的光亮,每一块的边缘都裹着金黄的光辉,风吹呀吹的,云朵朵的后面露出一道又一道碧蓝的天幕,啊,好看,美美喜欢。鸟儿们啾啾叫,它们落脚的树梢弓着腰,轻轻晃呀晃,松鼠妈妈在叶子密集的树桠上搭起了窝,中央公园的花儿都开了,空中飘着带香气的蜜糖,如同苹果叶或女贞叶揉碎了弥散的味道,好闻呢,美美爱这种白花(白玫瑰)。


【作者简介】唐简,曾用笔名“天问”,编辑,写作者,工作之余码字。居纽约。


纽约一行电子半月刊第29期

本期编辑|制作:冰果

主编: 严力

纽约一行杂志编委会

王渝 邱辛晔 冰果 张耳 曹莉 程奇逢 严力

投稿邮箱:newyorkyihang@gmail.com

往期链接

伸出手抓住了她成长的秘密
痛哭我的声音抵达不了彼岸
柔美之错
释放一些词,让逻辑冰裂如早春
我将成为这世上 曾经的过客, 一个名字
初春:“和其正”,何其疯狂
写给未来
手机:画与诗
第三届法拉盛诗歌节获奖作品
爬过郁闷的巅峰
醒来的意义
诗,每人的灵魂深处都有
新春快乐
诗人兄弟
我悲伤是因为我还眷恋生活
那些距離很近的詩意

在劈开的缝隙,光扭曲着生长

造梦师的预感

每朵玫瑰都有自己的身世

麥田拾穗者與詩人指紋

抽象只是视觉的陌生感

我坚信血肉的称呼

三个月亮与九月九章

文学译者,就是那个致力翻译出不可译之文的人

乌云引导我青春的审美

鲜花从不为失了形质的魂灵开放

遇上一个劣等的骑手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