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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6月,焦波第一次为爹娘拍照,直至2004年他为娘拍下她生前最后一张相片。30年弹指一挥间,焦波为他爹娘拍了12000多张照片,平均一天一张多。这些照片,记录着“俺爹俺娘”的点点滴滴,或温暖,或悲情,或爽朗大笑,或含情脉脉,直到焦波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俺爹俺娘”摄影展,这对鲁中山区的老两口成为了全中国最出名的“爹娘”。
焦波《俺爹俺娘》书里精选了其中近300张相片,20余万字,记录的是至诚至孝,至纯至真,至善至美,是我们回不去的故乡里挥不去的乡愁,是20世纪后三十年乡土中国的生命书写。
父母还在,家乡才是家乡;
父母走了,家乡就成了故乡。
没了啥,也别没了牵挂。
今天是感恩节,感恩每一个人心中永远的“俺爹俺娘”。以下是焦波《俺爹俺娘》中的部分内容——
昨夜,慈父入梦。朦胧之中似在通往泰山的山路上。在三三两两的上山人群中,爹依旧穿着娘给他做的那件对襟的黑色棉袄和那条黑色棉裤。父子俩相对而视,老人的脸上竟无任何表情。
爹娘在泰山十八盘上歇息 (1998年)
“你是俺爹吧?”我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问道。
“我不是你爹!我不是你爹!”老人连连摇头摆手,很快便消失在上山的人群之中。
爹走了10天了。
我给爹照的最后一张照片,一个月后,爹便去世了。(2002年)
2002年12月8号早上,我突然接到家里电话,说爹夜里突发脑溢血,昏迷了。当我赶回家时,爹已躺在了医院里。任凭我怎么喊,他都不醒。
我每日每夜守候在爹的病床前,在静静的夜里,我仔细地端详着爹的脸,爹的脸色红润,与病前相比,也没消瘦多少,如果没有插在鼻腔里的输氧、进食的管子的话,就跟平时睡熟了一模一样。我不断摸摸他那并不发烧但却滚烫滚烫的胸脯,爹的心脏还在有力地跳着。
爹的生命力是极强的,村里的老人都说他命大。在爹的身上有许多传奇的故事:
爹很小就跟奶奶下地干活,八九岁就跟在爷爷屁股后边拿斧头、递凿子,11岁就开始拉大锯。艰难的生活,摔打得他结结实实像个木墩子。
爹从11岁开始拉大锯,一直拉了70多年。(1976年)
一天,本家的一个老姑来我家玩,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在院子里玩的爹和两个弟弟,指着爹的两个白白净净的弟弟说:“甭看这俩长得好,我不喜欢。他俩都是来要账的。”说完拉过我爹,搂在怀里:“这一个我喜欢,用石头砸也砸不死。”她还真说着了,过了些时候,爹的两个弟弟相继死去。待到我娘嫁到我家时,奶奶还生了两个孩子,也都先后死了。爹共十一个兄弟姊妹,就剩下他一个。
爹长大后,遇到过几次险情,都躲了过来。30岁那年夏天,他去东山里买木头,那里流行霍乱,和爹一块去的三个人,都得上了病,回来死了两个,唯独爹没事。还有一次,爹在外村做完木匠活,天已黑了,一人抄小路往家走,不小心一脚踩进路边的水井里,幸亏肩上的大锯横卡在井口上,爹手抓着结实的锯梁,才没掉进井底……至于他50多岁时的那次遇险就更玄乎了,一天,爹在坡里给生产队干活,休息时,到一个僻静的石堰下解手,刚蹲下一会儿,忽听得不远的采石场里有人喊:“放炮了!”他提上裤子就跑,没跑出两步远,炮就响了,一块碗大的石头落在了他刚解下的大便上。爹说,当时他的腿发软,出了一身冷汗。
爹年轻时一直没长过大病,73岁那年春天,得了黄疸性肝炎。他很害怕,说吃不上新麦子了,但经过治疗,恢复得很快。到了80来岁,反倒更精神了。除了耳聋眼花,腿脚不灵便外,心脑血管和各个脏器都没有什么大毛病。爹非常乐观,他常说:“肚里没病死不了人。”
如今爹患上了这可怕的脑溢血,难道他真的要走吗?我多么奢望他能闯过这一关,在一个早上,他会伴随着太阳醒来,还会像往常一样,笑嘻嘻地对着我的镜头,让我给他照相呢。
爹住院后,娘在家里病得也不轻。在爹住院的第二天,我也把她接进了医院。娘住的病房和爹的病房只隔两个门,娘每天都问:“你爹说话了吗?你爹说话了吗?”我和姐姐都骗她说:“爹说话了,已好了,回家了。”
娘被爹气得肚子疼,爹乐呵呵地一边给娘揉肚子,嘴里一边说:“我这手是妙手回春啊!”( 2001 年)
第六天早上,爹突然有点清醒了。我大声呼喊着:“爹,睁开眼看看我,我回来了。”
爹使劲睁眼,就是睁不开。
为测试一下他的神志,在一旁的我的同学王福国问爹:
“你儿叫啥名?”
“焦波“,爹几分吃力但很清楚地回答。
“他是干啥的?”
“摄影家。”
“给你照相了没有?”
“给俺照了好多相。”
“他办展览了没有?”
“我和俺家里(老伴)上北京剪的彩?。”
“你和老伴结婚多少年了?”
“(结婚时)她19,我17。”
“多少年了?”
停顿了有半分钟时间,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72年了。”
说完,又昏迷了。
娘在医院住了6天,肺气肿控制住了,但爹却不行了。为了让娘不受刺激,我和姐姐决定把她送到住在淄博市里的表姐(舅舅的女儿)家去躲一阵子。我对娘说:
“娘,这天还太冷,回家不行,你到俺表姐家住几天,天暖和了咱再回家好不好?”
“不去,哪儿我都不去!我就是回家!”娘很坚决。
“你这刚刚好了,回家后再犯病咋办?”我说。
“我死也死在家里。你爹说了,咱哪儿都不去了,还是在家里好。”娘把爹的话也搬出来了。
“你回去吧!你死了俺也不管你了!你又不听话。”二姐生气地对娘说。
娘不说话了。我们知道,她“同意”得很勉强。
这场面是残酷的。是我为保护娘的身体,没让她跟爹见最后一面的。我不知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我不知是否“导演”了一场悲剧。爹呀,娘呀,宽恕我吧!儿子只能这样做呀!……
两天后,爹就去世了。遵照他的遗愿,临终前,我把他送回了家,爹在他亲手翻盖,并住了一辈子的老房子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出殡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紧紧抱着20年前为爹拍的照片,嘴里只喊着一句话:“爹,我还想给您照相呀。”
爹走后的这些天里,我一直为没有多陪陪爹,没有跟他好好说说话,没有从他的心窝里掏出他一生的智慧和故事而悔恨不已。
爹走了。他正走向冥冥高处。
梦中的爹为何不认儿子,我不得其解,歉疚之中又多了几分痛苦。我单位的同事刘康为我圆梦,劝慰我:
“老人知你心重,他的意思一定是让你尽快忘记了他,以便在世上好好生活。”
那一年,爹的门牙掉了一颗(1976年)
我想也许是这样——这就是俺爹,无论在哪个世界,他都是这么一心想着儿子。
本书承载的是我们无处安放的乡土离愁,满纸浸染的是父母亲情,是对20世纪后30年乡土中国的质朴记录和真诚书写。
书中有著名摄影家焦波给爹娘拍摄的12000余张照片中精选出的近300幅相片,更有作者饱含真情写下的朴实而感人的20余万字。这些照片、文字真实地记录了父母30年间的生活片断,张张深情、段段精彩。作者用他质朴的语言、真挚的情感、动人的照片,为父母记录下了一幕一幕的感人瞬间。这是对亲情的最动人的诠释,也是对孝心的最真实的注解。
书中记录的不仅仅是作者的父母,记录的更是乡土中的中国,是对一代人的家族记忆和乡村岁月的珍藏与回望。
焦波,著名摄影家、纪录片导演。纪录片《俺爹俺娘》获央视评委会大奖等多项大奖。电影作品有《乡村里的中国》《出山记》《进城记》《淘宝村》《川流不息》等。《乡村里的中国》获中国电影华表奖等23项大奖,《出山记》获广州国际纪录片节最高奖等六项大奖。
2006年元宵节,我与家乡的父老乡亲。看戏的人群里没有了俺爹俺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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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孙 阳
【主编】秦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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