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堡在佛罗伦萨的Arbeitszimmer：复原瓦尔堡1898年私人图书馆的尝试

艺术史图书馆按：

这篇文章是我九月将在Ways of Seeing Florence. Archives, Autopsies and Art Historical Research in Italy around 1900的一个思路，最近正在写正式的发言稿，这里呈现的是之前写proposal的查资料过程和私人图书馆复原的思路。

要完整地认识瓦尔堡，一定要将他的著作和图书馆及藏书顺序结合起来，用意大利语来形容就是topografia della biblioteca e scritti di Warbug。瓦尔堡的图书馆的研究，自1929年他去世之后，Saxl在1932年的Gesammelte Schriften的前言中就言及要编纂图书馆的文献目录，这样才能完整地去看瓦尔堡（Denn die Bibliothek und die Schriften bilden erst zusammen die Einheit von Warburgs Werk），在他的多篇专门论述瓦尔堡图书馆的文章中都体现了这样的思路（他写得最系统的那篇在贡氏的传记的附录中，但最终未能完成），之后在1961年和1966年编纂了图书馆书目，到70年代贡布里希的瓦尔堡传出版后，瓦尔堡研究中图书馆的部分开始退缩，几乎全部集中了他的论文和图版上。

Salvatore Settis在WARBURG "CONTINUATUS". DESCRIZIONE DI UNA BIBLIOTECA一文中所绘制的瓦尔堡图书馆的陈列顺序

正如上图所示，图书馆的整体结构其实在搬迁中已经变动，这种变动（据称是Bing负责的）倒底是瓦尔堡生前的想法还是后人的跟进，或者就是弄坏了。后来并入的图书在多大意义上还能呈现原来的由好邻居原则的图书摆放形成的“问题”，也是要抽丝剥茧才能探索得比较清楚。在之前推送的Thimann教授的图书馆文献目录出版之前(尚未出版的瓦尔堡全集第六卷：瓦尔堡图书馆的藏书目录)，从瓦尔堡早期的私人图书馆的重建另辟一路，也许是一个好的开始。

上面这张照片，是瓦尔堡全集第四卷的Fragmente zur Ausdruckskunde的插图31，下面写着摄于1898年，属于瓦尔堡当时的Arbeitszimmer（工作室），坐着的是瓦尔堡，面前摊开着一本大书，旁边是他的新婚妻子Mary，背后是两个大书架，架上大约有六百本书，上面放着一些雕塑和版画。这就是瓦尔堡当时在佛罗伦萨进行艺术史研究的工作空间。

问题来了，这张照片拍摄于哪个公寓？何时拍摄？为什么拍摄？谁拍摄的？用哪种相机拍的？这是对照片的疑问。进一步的，背后的书架上的书，是怎么收集来的？能不能确定书名？

首先要找的信息自然是Fragmente zur Ausdruckskunde，但只能在书后找到图片出处为瓦尔堡研究所。

那可以找贡布里希的瓦尔堡的传记？

在第六章的回到佛罗伦萨做研究的部分，并没有关于他的房间的描述，也没有相关插图。

然后再找早期的瓦尔堡的记录，1997年Bernd Roeck 写过Der junge Aby Warburg但是并没有写到1898年。顺着这条线，发现这位作者2001年还写了Florenz 1900: die Suche nach Arkadien，也译成了英文。为便于理解，我就从英文里引用。

这本书里并没有这张照片，但确实提到了当时他们所租在Viale Principessa Margherita 42号的公寓所存下来的照片

Florence 1900: the quest for Arcadia 目录

Aby & Mary Warburg with Alfred & Anna Doren, 1898

上面所描述的房间，可以完全对应文前的照片和这张跟友人在一起的客厅的照片，瓦尔堡研究所的档案里应当还有其他照片。

看其中的引用12，FC (letter from Mary Warburg to Charlotte and Moritz Warburg, 4 March 1898) : 'The letter's vignette is cut out of a photograph that we took last Sunday with Fritz's camera along with several others.' 这就可以确定这照片拍摄的时间、地点，甚至是在什么情况下拍摄。

WIA GC/26906 在瓦尔堡书信数据库中的截图 瓦尔堡档案数据库可见瓦尔堡档案馆（WIA）查档攻略

当然还可以查WIA这个书信数据库。WIA GC/26906 1898年3月4日寄给他父母的，随信附了几张照片，包括这张，而照片也是1898年拍的，当时他们还住在Viale Principessa Margherita 42。最好当然是核查德文原文，这要等明年出版的全集中的书信集，当然也可以进一步查档案。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复原这架上的近六百本著作（纯靠数），最好是能对应到照片中的位置。根据WIA GC/27257，到1900 年瓦尔堡的私人图书馆有近3000 本书。

那么这六百本书是如何来的呢？

1.    可能是从汉堡带到佛罗伦萨的。他们是1897年10月28日到达佛罗伦萨，还在等待德国过来的箱子，因此这些书可能来自汉堡，是瓦尔堡预想到研究所需要的；

2.    也可能是作为礼物，WIA GC/29146就显示收到Artur Weese的Die Bamberger Domsculpturen，

3.    还有就是当时在佛罗伦萨购买的。这一部分也是关键所在，可以从11月到3月这四个月里的日记、书信、论文等进行重建，也包括当时的交往。

我将重建这张照片中的瓦尔堡的私人图书馆的步骤分为以下几个部分：

1.    Heinrich Brockhaus 的工作室和早期的KHI 应该是瓦尔堡建立自己的工作室的依据。Brockhaus 和他的妻子是1897年秋季搬到佛罗伦萨，11月16日在Viale Principessa Margherita 的公寓的三楼的一个房间内设立了一个私人图书馆，作为艺术史研究所（Kunsthistorische Institut），下面这张图就是KHI刚刚建立时期的样子

瓦尔堡的公寓就在同一条街上，几步路的距离，瓦尔堡后到，他的Arbeitszimmer应该是参考了Brockhaus的设计和陈设，而且他第一次来佛罗伦萨，就是为KHI的成立进行的考察。KHI的买书记录也是有的，其实他们买书的量也接近，因此如果能调查清楚KHI早年的藏书来源和具体书目的话，就应当可以倒推瓦尔堡的部分藏书，KHI逐年购书情况如下图：

3.    书信中的买书记录，这主要是将书信中的书商、书籍装订工（book binder）、买书的票据以及一些Bibliography摘录出来，用这些信息来重建瓦尔堡在佛罗伦萨的买书的习惯。

4.    他这时期的研究以及所要用到的著作。Sandro Botticelli是在1898年发表的，The Picture Chronicle of a Florentine Goldsmith 是在这一年进行研究，发表于1899年，除了一些书是在佛罗伦萨国家图书馆借阅的之外，还有一些应该来自于他自己的藏书。

5.    两卷本的Catalogue of the Warburg Institut Library和瓦尔堡研究所现有的电子书目系统。

要确定具体书架上的哪本书是哪本的话，就要先在书目的基础上，找到原来的书（利用KHI的藏书和瓦尔堡图书馆的藏书），再根据形状和厚度来确定，这张照片清晰度稍微差了点，原始档案中应该有更清晰的照片，理想状态是建模一个虚拟的书架，然后将确定的书一本本飞到书架上，其实如果能复原出来一二十本具体位置就非常有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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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0、4000、2万、30万，这是一系列图书数量的数据，10本著作大约可以比较有把握地掌握一个研究主题，100本可以差不多地勾勒出一个研究方向的框架，4000本可以满足一个学者的研究需求和一个私人图书馆的藏书开端，2万本则达到了私人藏书较为完美的状态，30万是一个专门学科的藏书的公共图书馆的量。这个公众号旨在建成一个私人的艺术史图书馆，藏书量在三万左右，主要收集艺术文献（5000）、艺术史学史（15000）以及瓦萨里《大艺术家传》中对各艺术家的注解所需要的基本研究著作（1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