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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盲戆卵”的底气从何而来？

文/阿达

眼下正是国庆假期，欢度国庆自然是题中之义。

不但国内的欢庆气氛浓郁，海外华人也情不自禁将他们那儿的氛围弄得浓浓的。你看下面这两则摄自美国的视频，一则摄自纽约，一则摄自费城。那场面，那人气，那表情，作为中国人，你是否在自豪之余，会像我一样感慨万千呢？

感慨啥？感慨“在别人的国土上热热闹闹地展咱国国旗唱咱国国歌”竟然如此顺遂和喜庆，不用担心各种偏见者的骚扰，更不必担心“执法者”的干涉。

假如这个场面换在咱国呢？人家也堂而皇之地展国旗唱国歌呢？尤其是“某些国家”，你觉得会平安无事吗？会不会早就“舆论炸锅”？

老外的“宽容”何止于此。尤其到了中国春节时节，不但同胞在大街上欢天喜地，老外也纷纷毫不违和地纷纷加入其中，其乐融融的样子，甚至一起舞龙灯跳秧歌。至于穿中国旗袍之类，更是司空见惯，美国的好几位总统夫人都酷爱旗袍，把自己的身段衬得美美的。

无独有偶，我还看到另外一个视频：一群国人在日本的闹市街头手持国旗，嘻嘻哈哈地拍照拍视频，大秀爱国情怀。稍稍受到影响的路人只是悄悄绕开而走，有的还脸露优友善笑容，没有一个日本人“站出来”阻挠或非议。

就不免遐想：难道反感中国、敌视中国的人就一个没有吗？如果有，或者人数还不少，那么他们一旦“抵制”起来，也很麻烦哟。

事实是，即便是所谓反感和敌视者，他们都懂得一个基本底线，那就是必须尊重别国文化，它是每个公民的情感、道德和法律义务。如果你表现出反感或敌视的行动，那对不起了，警察大叔就会对你毫不留情。

所以，你很少看到海外有形形色色的“爱国贼”。

可咱们这儿的“爱国贼”就随处可见，光是“著名案例”就所在多有。比如前几天发生在浙江湖州长兴大剧院影城的这一幕——

这名男子径直冲上表演舞台，充满愤怒地质问：“为什么要放日本的东西上舞台？”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这还不解气，甚至动用肢体语言，直接推搡“奥特曼”。这难免引起了观众们的惊愕。

奥特曼是日本的东西还是美国的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一代人的集体文化记忆，是人类共同的文化财产，奥特曼的内核，在一定程度上也鼓舞了一代人。即便是一个“敌对国家”，如果该国文化中的优秀部分传到我国，难道就该一味抵制吗？

常识应该是：就文化产品而言，真正的爱国不是通过粗暴的方式抵制异国文化，而是要努力创作出让国人更喜欢的文化产品，去超越他人。“费厄泼赖”不单适用体育，也适用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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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鹅，对于“法盲戆卵”而言，他们徒有无能的狂怒，内心充满极端民族主义的义愤。至于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触犯了法律，似乎不在考量之列。甚而至于，他们内心或有这样的期许：自己的“大胆义举”，将会赢得掌声和欢呼。当年西安的蔡洋拿起凹型锁猛砸时，不就是这个“逞英雄”的心态吗？

明明是“法盲戆卵”，却有“逞英雄”的心态，这才是问题的真正所在。

举目望去，这样的“法盲戆卵”真是不老少。

比如，某个或若干个中年妇女冲进肯德基麦当劳，愤怒谴责专心品尝食物的顾客，进行道德绑架。

比如，韩国超市大门口，多人堵住通道，挥舞旗帜，抵制购买韩国商品。

比如，看到靓女穿着古装拍照，保安认定这是和服（和服又怎样？），坚决不允许，要求其换装。

比如，一女人在列车上听到乘客聊天中有“不爱国内容”（她的自行判断），于是奋起警告，直到奋起锁喉，一副“代表祖国人民”的大义凛然。

比如，一位特斯拉车主去充电桩充电，被保安拒绝，说别的电车可以，就是特斯拉不行（同样的，还有不许特斯拉上高速，进大院）。

我在无数视频中发现，凡是干预别人正常生活的，无论是普通看客或是小小的“有权者”（比如保安），都长着一副典型的“法盲戆卵”的嘴脸，那种愚蠢与无知，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比如当特斯拉车主责问“执法者”，你有文件限制我在这里充电吗？那些穿制服的“法盲戆卵”一脸楞逼，支支吾吾又面面相觑。镜头扫过那一张张麻木的脸，气质竟是何其相似。

特么的，你根本没有法律凭据，凭啥理直气壮限制别人的自由？

对于那些极端民族主义的“爱国贼”，首要任务是对他们普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起码的行为准则。价值观不一致，谁对谁错且不论，但至少在行为上不能伤害和干预别人。

你敢冲上舞台推搡演员，你敢冲上前去锁喉乘客，你敢未经法律许可限制车主充电，你敢强行游客脱衣换装，你敢举起凹型锁砸车砸人……对不起，法律伺候，铁窗伺候，舆论伺候。

法盲越多，说明普法越不到位。对待法盲，必须根据情节轻重调节惩罚轻重。对于伤害他人或造成恶果者，不能因其所谓的“爱国情怀所致”，就简单地口头教育了事。该赔赔，该罚罚，该抓抓，该关关，该判判，绝不姑息养奸。

“法盲戆卵”的底气从何而来？说到底，是各种仇恨教育耳濡目染的结果。今天恨这个，明天恨那个，恨来恨去，人心被啃噬得百孔千疮，于是很容易用仇视的目光看待一切事物。

教育的本质是爱，而不是恨，这应当是全人类的共识。地球村是一个人类命运共同体，人类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创造，早就不分国籍，为全民所享，如果你要执着地当一个“爱国贼”，其实是一天也无法活下去的。你能离开互联网，拒绝网络支付吗？你能离开一切电器，重过原始生活吗？几乎所有的先进发明，都是来自他国（甚至是有的人眼中的“敌国”），你要做纯粹纯粹的“爱国贼”，只有死路一条。

写到这儿，需要对“戆卵”二字做一个注解，它是沪语，相当于京语的“傻逼”。不过沪语里的戆卵，似乎比傻逼的鄙视程度更甚。戆傻一家，卵逼一家，法盲们的种种表现，是配得上这个称呼的。

希望有一天，这个表示极端鄙视的“法盲戆卵”能成为人人皆知的“反面桂冠”，一旦被带上此顶桂冠，此人就等于是一个人人唾弃的人渣，被抛入不耻于人类的狗屎堆。

文明社会大概就是在正常的舆论和民意氛围中，渐渐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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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阿达：毕业于华东师大中文系。作家、批评家。著有《家庭启示录》《无所不侃》《文化批评的一鳞半爪》等20种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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