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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个星标吧朋友们不然你都接收不到文景的精彩推送了铁门关究竟在何处?《鲁拜集》、撒马尔罕纸和怛逻斯战俘之间有怎样的联系?椰枣为何被称为“千年枣”?复活节岛的森林为何消失?……罗新的旅途总是与这些问题紧密相关。罗新《月亮照在阿姆河上》是他最新的随笔集,书中十篇文章,记录了他在世界各地旅行和考察的踪迹,以及他对这种旅行本身的思考。在这些文章里,作者作为历史学家和旅行者的双重身份完美交融,展现了一次次堪称“学者散文”典范的书写。《月亮照在阿姆河上》书中与乌兹别克斯坦有关的文章共有五篇。乌兹别克斯坦的土地曾是粟特人居住之处,也是花剌子模王朝、帖木儿帝国和布哈拉汗国的统治中心所在,在中亚历史上格外重要,尤以撒马尔罕和布哈拉这两座城市最为耀眼,因此在罗新的旅行和考察中,这部分文字占比最大。层层累加的历史,错综复杂的地缘关系,令人迷醉的文化,以及后来诸多旅行者的生动描绘,让罗新成为对于中亚土地“有特别梦想的人”之一。乌兹别克斯坦的铁尔梅兹古城遗址除了中亚,罗新的旅行也将我们带向北美、南美,他总是从日常和当下的细节入手,探究那些被遗忘、被湮没的历史。《在印第安纳追寻丁韪良》这篇文章记录了他探寻教育家丁韪良家族故事的历程,讲述了丁韪良的成长、教育过程,和他决定来到中国的缘起及后来起起伏伏的人生经历。作者查阅的丁韪良信件《在复活节岛看日出》由复活节岛上巨石人像的建造问题出发,讨论了人类文明和自然生态之间复杂的互动关系。尚未从采石场和加工场地运下山丘的复活节岛石像凭借作者敏锐的观察、清晰的思辨、生动的讲述,历史的诸多褶皱,从时间的地层之下裸露出来。在寻觅往昔踪迹的同时,这些文章的主要意旨,并不在于从学术上探究问题的答案,而是思索当下的人们对历史的认识是如何被建构的。譬如,尽管怛逻斯战俘向中亚传授造纸术一事并不一定符合真实,但凭借诸多古代文献、现代人的游记和造纸作坊自己的表述,怛逻斯战俘和撒马尔罕纸之间的联系,在人们心中变得越来越紧密、牢固。撒马尔罕纸坊技工在制作传统桑皮纸在《撒马尔罕桑皮纸》一文中,记叙完参观造纸作坊的经历之后,作者把话题引向更为宏阔的思考:时间之河虽连绵不绝,河中的波浪水珠却处在持续的分分合合中。讲述时间的故事,就是要在这一团混沌中找出秩序、意义和连续性。……我们学习和研究的历史,无论是遥远的、切近的、古老的、眼前的,都处在持续的重组中,每一次重组既与过去有多重关联,又与眼下、与未来万缕千丝。跟随作者的步履,走进这本书中的世界,也就是开始一次对于时间故事的漫长寻访。而在这些寻访的开头,我们不妨读读作者的序言,它最能说明这些书写冲动的根源。《月亮照在阿姆河上》序说起来真是很久了,不过,每当回想在昆明长途汽车站旁边那家小旅馆度过的夜晚,一切都那么切近,仿佛再次置身于清凉的风里,看见群星闪烁的蓝天,听到阁楼上黑猫发情的喊叫。那是1986年夏,我第一次孤身远行,坐火车从武汉到昆明,转悠了几天,接下来要去大理。因为长途班车天不亮就发车,只好住到车站旁边一家私人经营的小旅馆,一座嘎吱嘎吱、摇摇晃晃,感觉随时会散架的两层破旧木楼。晚饭是两三毛一碗的米线,吃完回到放有四张床的二楼房间。纠缠在蜘蛛网里的白炽灯昏黄黯淡,看不成书,于是到一楼,坐在门口的石台阶上,看街上的人们匆匆来去。不知什么时候起和住一楼的一个小伙子聊了起来,河南口音,说是周口或驻马店人(记不确切了)。这场聊天一定不是我发起的,我本来一直是敷衍着,有口没心的,直到他回答我一个随口的问题“你来云南做啥”——“买媳妇”,他说。“我这是第三次了,去年秋天跟老乡来,是第一次,今年春天第二次。”小伙子非常朴实的样子,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月亮照在阿姆河上》我那时没有联想到“贩卖人口”这一类的罪名,只是感到某种刺激,想知道细节。小伙子买媳妇的地方,是沧源佤族自治县。“那哈人穷呢,谁不愿出来?给一二百块就嫁人,家里摆几个菜,人就是你的了。”小伙子说,办完简单的婚事(似乎完全没有民政登记这类手续),就可以领着媳妇回河南了。回家以后,给她另说一个人家。“俺们家那儿,多少人都等着买媳妇呢。”这一转手,刨去所有路程盘缠和给女方家里的钱,他可以净赚两千块。第一次,赚的钱一半给带他来的老乡,第二次就全落自己兜里了。我问,你把买来的媳妇转给别人,她会同意吗?“劝劝就好了。那不能依她呀。”我的兴趣迅速从河南移回到云南。佤族姑娘好看吗?说话听得懂吗?有什么特别的服装打扮吗?婚姻习俗有啥特点?……我这里不能记下小伙子的回答,因为我不能肯定那是他的原话,还是我自己当时及后来记忆中的添盐加醋。我那时肯定深深沉浸在中国特色的“东方主义”传统中,对边疆和少数民族,特别是对那里的年轻女性,有一种异域的想象。听小伙子讲述买媳妇的经历,也没能把我从那种浪漫想象中拉出来,多年后我才能意识到他的故事背后有多么可怕的真相。也许我的热情打动了他,小伙子说:“明天你跟我去吧,去那哈的人不多,可以买到车票。”过了一会儿又说:“啥都便宜。”我一下子怔住了。毫无疑问,一个极有诱惑力的机会出现了。我在云南的行程可以自己随意安排,去大理主要受金庸《天龙八部》的影响,但时间有限,这之后还要去桂林。如果跟他去沧源,意味着放弃大理。然而去大理的长途汽车票已经买好,退票很麻烦,甚至不可能,会是一大笔浪费。盘算了一阵子(也许不到一分钟),在我自己并没有打定主意时,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拒绝了。一边说“去不了”,一边想着“去也挺好的”。第二天,当我乘坐的长途班车在浓雾里翻越无量山时,我还在想着那个前往沧源的河南小伙子。从谢绝他的提议开始,我一直在后悔。不过多年以后,我才理解这次错过的象征性意义:我总是错过一个又一个广历练、长见识的窗口。对于一个自少年时代就立志写作的人来说,这样的错过无疑是致命的,可以部分地解释我何以在青年时代就终止了作家梦。无论如何,一个抓不住机会的人,甚至写不出好的旅行作品。罗新在复活节岛迎着朝霞奔跑看日出李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