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艺术乡建”是服务器艺术最新推出的一个系列讲座。本文为第二期“新时期艺术介入乡村的在地实验”的讲座文稿(本期讲座文稿分为三篇推送)。本期的讨论嘉宾是:四川美术学院副院长、教授焦兴涛,艺术家,广东工业大学城乡艺术建设研究所所长、教授渠岩,策展人,乡村工作者,安徽大学副教授左靖,主持嘉宾是:策展人,写作者崔灿灿。扫描图片二维码查看讲座视频回放本期讲座共3.5小时,整理文字三万余字。文稿分三期推送,本篇为第三期推送。(点击查看首期推送)(左靖:乡村工作—以大南坡为例)乡村振兴与疫情下的“羊磴艺术合作社”@焦兴涛:我今天的分享是:乡村振兴与疫情下的“羊磴艺术合作社”。和前面两位老师有一个很大的不同,“羊磴艺术合作社”一直和艺术没有离开过。从2012年开始,它的起因就是因为艺术世界和生活世界关系的困惑和疑惑,以及当代艺术本身的制度化怎样和新的艺术创作方式有连锁反应和磨合等,做“羊蹬艺术合作社”的很多想法都是和艺术有关系。十年来,我们一直在羊磴,没有去别的地方开展类似的艺术活动。很重要的一点是我们深入联系和人的关系,艺术项目的开展和人的联系、关系、深厚的紧密度、时间等都密切分不开的。乡村振兴最大的一个特点是它成为在每个乡镇(政府)和机构最重要的政策,他们工作的态度和方向都围绕其展开。疫情的这两年,对我们的限制越来越大,比如取消了赶场。对具体人的影响也非常大(右边有一张照片),羊磴本地的一个乞丐都戴着口罩,也不知道口罩是捡来还是讨来的,但是“口罩”成为羊磴乡镇里面每个人包括乞丐必须要完成的一道程序。在这个意义上,我们面临了一些问题:弱联系——强关联:过去的十年最大的一个特点是和政府的弱联系——我们和政府之间几乎没有直接的合作。我们在羊磴更多是和每个具体的人、每个具体的工匠、一个木匠或是一个电工、一个老板发生具体的关系,建立具体的友谊,一起展开可以称作为“艺术的事件”。政府也不清楚我们在干什么,但觉得我们是一个“无害的群体”,他们有时候也找到我们能不能帮助他们做什么,有一些事情坦率地告诉他们可以,很多事情可能我们做不到。个人——集体乡村振兴作为国家战略政策提出之后,这种“弱联系”变得不可能。政府对合作社的存在有明确的诉求,要保持过去的状态也是很难进行的,(疫情后的)从个人到集体的工作对象的转变,也是这两三年之内发生的。乐趣——利益之前在合作社的艺术家和镇上的居民、村民一块工作最重要的一点是获取艺术的乐趣,让他们感到精神的愉悦,甚至是回望,回望自己的历史,感受到自己的意义。“乐趣”是最重要的一步。但是现在有一些改变,利益/获得感/物质的需求变得越来越强大,如果仅仅是充满乐趣的团体已经离他们的希望远了很多。有的时候我们的物质就是金钱,别的需求都是退隐的,在乡村一定是退隐的。但是“艺术”恰恰存在在这样的退隐之中。单质——多向从单质上的具体和人的联系,一个群体和镇上居民之间的关系变成“多向”,即更多当地的团体,无论是艺术团体或是商业合作团体也开始加入到政府、合作社、公益活动当中。基于以上问题,我说几个改变。过去,我对羊磴艺术合作社能否称作艺术乡建都有一些怀疑,2012年提的是“五个不是”:不是猎奇采风;不是艺术乡建;不是文化公益;不是当代艺术下乡;不是艺术慈善。那个时候,我特别拒绝艺术在乡村里面成为经济唱戏,艺术搭台。今天的改变必然要到来,这种到来是顺势而为的一个事情,所以不拒绝成为手段和工具。艺术为什么要拒绝呢?应该可以勇敢看一看,成为一个手段和工具是怎么样的!所以我们做了“黄桃艺术节”。木元黄桃艺术节:我们在重庆大渡口有一个专门的社区团购,今天的上海很多都是通过这样的网络建立和乡村产品、农产品资源、文化对接。一开始想建立很严格的网络体系,把乡村的黄桃通过写作、绘画作品同时成为包装,通过社区不断地分销覆盖他们。艺术家和村民共同为包装盒签名我们第一次做了这样一个尝试,和他们签订合作协议,包括木元村里最重要的几个村干部、最积极的参与人都在上面签名做分销。黄桃是很好卖的,线下展示和线上售卖同时进行。“羊磴黄桃艺术节”线下展览现场经过这个事情之后,我们觉得这是很好的艺术和文化共存,在不为人知的羊磴作为传播的一种方式,这是第一次不拒绝艺术成为手段和工具。抖音艺术合作社:2020年7月,成立了“羊磴抖音艺术合作社”最近几年,抖音成为村民特别喜欢、特别投入的一个娱乐形式。他们在里面能找到自我、找到认同,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开始自己的拍摄。所以,我们一起搞了“羊磴抖音艺术合作社”,给他们提供器材以及一起构思拍一些更有趣的抖音。他们的粉丝越来越多,这是最重要的一个目标。2018年我自己拍了一个艺术项目《卖菜》,艺术家和菜市场的十几个阿姨合作通过重新摆了之后来呈现,带来的传播让我感到很惊讶,有300多万观看人数和20万的点赞。我觉得今天的艺术合作本身要从线下到线上,从屏上到现实当中。李敏:贵州小敏李敏的抖音号是“贵州小敏”。她拍了很多各种感情受挫的花季少女、情窦初开的少女,以及扮演贤惠的村姑等等,表达方式也有很多,有唱、跳、模仿、互相演戏。我们提出,你可以不用模仿抖音上流行的艳俗方式,可以以你的本色跳你喜欢的东西。她非常投入,用自己平时的服装来拍东西。她特别有意思,她对自己拍抖音的投入和现实生活的关系理解得非常清晰。令狐昌元:补胎大圣令狐昌元平时是一个修车工,他之前拍的也多是一些和轮胎有关的内容,当做一个“记事本”,最受人关注的是他在沼泽里面徒手搬起比自己还高的轮胎。后来他拍了自己扮演的齐天大圣,他认为这样才是真正超越真实生活日常境遇的一个人,他的状态非常投入,受到很多人的喜欢。王进:“美腿”哥王进是羊磴镇国土局的检测员,村里面的村委委员。2019年4月19号因下暴雨,抗洪救灾时,山上突然滚落的石块砸在他的腿上,这次意外让他失去了一条腿。他自己做了一个“?”形状的假肢,并拍成视频。王进是一个有好奇心且乐观的人,虽然生活方式与职业方向发生转变,但直面遭遇的不幸,他对生活不屈不挠。“什么是完美,什么是生活,什么是美与丑?”这是王进与羊磴艺术合作社社员同时提的问题。羊磴乡愁馆:羊磴乡愁馆是我们这两年一直在做的事情。起初,羊磴镇政府要把沿河边的一排空置门面房利用起来,希望我们做些东西。建设前(乡愁馆设计:屋中屋、展中展)我们就把门脸做成一个“房中屋”的形式,里面有羊磴自己关于乡愁的东西,还做了“展中展”,将消失的37所小学一起拍照,还有他们自己捐献的各种农业用品、家具、用具。其中有一张《羊磴新城地图》(效果图),“真真照相馆”里有羊磴镇全部人的登记照,征得他们同意之后,由这些登记照构成其中一部分。羊磴新城地图及摄影作品郭开红遗作及老屋中的家具,成为常设馆的一部分羊磴乡愁馆、羊磴合作社,都以各种特别的方式通过投影、抖音视频、相机、等播放,在展览的三个月当中有络绎不绝的人来观看、感受他们的文化。羊磴镇党委书记带客人正在参观通过APP可以在屏幕上观看海洋里的羊磴风景(羊磴出土了几千万年前的海洋生物化石)。小结:未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我想说是:艺术创作,不以创作艺术为目的;是乡村建设,不以建设乡村为目的。对未来要保持沟通、紧密联系、顺势而为、随遇而安。讨论环节:@崔灿灿:“羊磴艺术乡建”是中国乡建里非常特殊的一个案例,它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价值。我们过去往往把“乡村建设”理解为以村为单位的一个虚构的整体。羊磴是将艺术乡建连接到具体的个人,提供了非常好的个人对个人的连接方式,把艺术和乡村连接具体到人对人、点对点的关系。羊磴为我们提供了非常好的“游击战术”。为什么这样讲?今天绝大多数人参与乡村工作时会面对一大堆难题,如何协调和政府的关系,如何展开更广泛的乡村工作。不是每个参与者都能像左老师、渠老师、焦老师一样调动那么大的资源,具有那么强的个人能力。介入乡村工作如何展开?焦老师的案例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帮助,不用为整体工作,可以为一个人展开工作。他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更便捷、更适于我们参加乡村工作的一个案例,这也是“羊磴”非常重要的一点,它将中国乡村建设的整体回到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需求,每个个体实际的问题上去。现在给焦老师提一个问题,刚才我们说个体的连接非常重要。我想问:羊磴其他未参与合作社的人怎么分享到乡建的红利?怎么确保个体和群体之间都能共同分享?@焦兴涛:第一,艺术家不是万能的,艺术是有局限的。我们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不能带给所有人的可能性,但是我能做一个、两个、三个……这就是我们的能力。第二,基于自己的能力,不要放大自己的欲望。这是作为一个艺术点对点催生一个人对自己的回望,哪怕讲述自己的故事就是一种觉醒。灿灿刚才说的“个体和群体之间”的关系,没有直接联系的人是围观。他知道你无害,从无害到有趣、从有趣到好玩,收到、到好玩到底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只要他一旦思考我要好玩,还是有用,我觉得已经很好了,但是我们不拒绝。这次最大的改变是让不拒绝成为手段,过去可能会拒绝,因为非常担心既是什么又不是什么,既要怎么样又怎么样,这是经常在我们的文化环境里听到的句式,这样的句式让我们无所适从,但是我恰恰认为在艺术世界和生活世界的关系里,就是要认真地考虑既是什么又不是什么;既不是什么又是什么的关系。@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