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磨一剑，终得ASLA杰出奖：Design Workshop与美国I－25廊道保护总体规划

导读

美国25号州际公路在科罗拉多－怀俄明两州交界处向南延伸至科罗拉多斯普林斯一段，走向与科罗拉多州的弗兰特山脉平行——那里拥有世界上最壮美的景致。但同时，这里也曾是美国一处发展迅猛的地区，开发建设不断改变着当地的天际线，影响着风景品质。科罗拉多州自然保护信托基金会与Design Workshop设计事务所展开合作，启动了25号州际公路廊道保护总体规划项目，鼓励各个保护组织、政府机构、私人土地所有者和当地居民参与到公共开放土地的保护工作中，以实现对眺望景观、水质、野生动物、空气及休闲空间的永久保护。该规划旨在为当地无节制的扩张建设提供解决方案，利用独特的规划方法和适度开发策略，来实现曾经被认为是遥不可及的目标：保护科罗拉多州弗兰特山脉周边超过405km²的开放空间。

科罗拉多州的珍贵财富：

美国25号州际公路廊道保护总体规划

A Colorado Legacy:

Interstate 25 Conservation Corridor Master Plan

理查德·肖丨Richard SHAW

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荣誉会员，Design Workshop设计事务所首席设计师

LAF

注：原文中英文全文刊发于《景观设计学》2019年第3期“多中心治理下的韧性景观”专刊。获取全文下载链接请点击“阅读原文”。参考引用格式见文末。

1 项目背景

美国25号州际公路（I－25）在科罗拉多－怀俄明两州交界处向南部延伸至科罗拉多斯普林斯一段，走向与科罗拉多州的弗兰特山脉平行。这条长约104.6km的廊道沿途景观从起伏的草原渐渐过渡至派克峰区，有着世界上最壮美的景致，包括久负盛名的眺望景观、生机勃勃的畜牧场、各种野生动物的栖息地、具有重要价值的生态系统，以及人们珍视的休闲生活。

I－25廊道连接着丹佛和科罗拉多斯普林斯这两个科罗拉多州最大的城市，为约300万人提供了生活、工作和娱乐空间。但这里正被无节制的发展和肆意的郊区扩张所占据。

© Design Workshop, Inc.

20世纪下半叶，由于优美的景色和毗邻大都市的优越地理位置，I－25廊道被列为主要开发对象，当地居民和游客因此而无法再欣赏到这条连绵而壮阔的天际线。作为连接丹佛和科罗拉多斯普林斯这两个科罗拉多州最大的城市的纽带，I－25廊道为道格拉斯郡南部约300万人提供了生活、工作和娱乐空间；而这里也是自20世纪80年代早期起，全美发展最迅速的郡县之一：仅1990~1995年间，城市增长率飙升至45.8%，大量的土地被用于以道路为主的开发建设。

随着大规模建设的开展，人们想要保护科罗拉多州土地和风景资源的愿望越来越迫切。但由于快速的建设扩张、公共土地征用成本高昂、鼓励基础设施大举建设的政策的推行，加之科罗拉多州法律中未对14hm²以下面积的地块的建设用途加以限定（这意味着土地所有者有可能不遵循传统土地规划模式来对土地加以利用），导致保护的难度日益加大。

增长和发展压力：尽管制定了发展愿景和保护计划，但由于道格拉斯郡法规对开发选址和项目类型尚无明确规定，导致规划在实施之初受挫。此外，科罗拉多州法律中未对14hm²以下面积的地块的建设用途加以限定。

左图 © Google Earth

右图 © Flickr: Ryan Ludwig "Sprawl 15"

为了应对I－25廊道沿线地区无序发展这一紧迫问题，Design Workshop设计事务所接受委托，负责制定和实施I－25廊道保护总体规划，希望通过与保护组织、政府部门和私人土地所有者进行前所未有的合作，永久保护这条廊道中的眺望景观、水质、野生动物、空气和休闲空间。该规划还计划运用多种技术手段和适度开发策略，来实现曾经被认为是遥不可及的目标：保护科罗拉多州弗兰特山脉周边广阔的开放空间。

廊道保护规划愿景：总体规划旨在保护该区域内具有独特环境价值的片区。该项目采用了一种有别于传统规划实践的方式，为约130km²的土地制定了保护方案，并针对公共土地流失问题提出了新型解决方案。

© Design Workshop, Inc.

区域发展的历史肌理与增长预测：为了应对I－25廊道沿线地区无序发展这一紧迫问题，环境组织、土地信托基金会、当地社区、道格拉斯郡政府及科罗拉多州政府机构建立了一个非常规联盟，以制定弗兰特山脉的保护方案。

© Design Workshop, Inc.

2 自然条件

一个场地的自然价值是由一系列物理因素相互作用而决定的，包括气候、地质、水文和植被条件。科罗拉多弗兰特山脉地区属半干旱气候，环境怡人。然而，项目规划区域受到当地孤峰和山脊局地地形和植被的强烈影响，时常会形成剧烈风廊。区域南部是普拉特河和阿肯色河的分水岭，以极端气候条件而闻名。

水无疑是弗兰特山脉面临的一个关键问题，因为当地的既有开发严重依赖非可再生性地下水源，特别是丹佛流域的4个含水层。尽管专家们对这种水资源供给所能持续的时间看法不一，但他们都一致认为，未来的非可再生性水资源将愈发短缺。规划区域位于这些含水层系统之上，专家认为这里将成为该区域未来宝贵的水源。项目区域内的地表水包括樱桃河、西梅河、卡朋特河等重要河流及其支流；还有若干季节性河流及许许多多的牲畜饮水塘；与这些河道相邻的河滨带，以及其他沼泽和湿地都是极具生态价值的区域；主要河流周边都伴有面积可观的冲积漫滩。

该区域存在三种重要的生态系统：草地、针叶林和灌丛。占项目场地面积一半以上的草地生态系统曾一度以格兰马草（Bouteloua gracilis）为优势物种，但外来物种的入侵和数十年的过度放牧改变了草地生态系统的面貌；以西黄松（Pinus ponderosa）为主的针叶林分布于区域中较为干燥、阳光充足的地带，但不幸的是，这些林地已经受到了人工景观种植和住宅开发的严重影响；灌丛生态系统主要分布于草地和针叶林群落之间，以矮栎为主，构成了可适应未来气候变化的理想韧性景观。

科罗拉多野生动物保护司对规划区域进行了详细研究，发现当地野生动物活动迹象有所增多。例如，在格陵兰牧场发现了麋鹿群居和迁徙的踪迹；在拉克斯本山上的岩石峭壁上观察到了大角羊；加之已知栖居在此的尖尾草原松鸡，尽管它们的种群数量可能正在减少；此外，还发现了美洲狮、黑熊、金雕、火鸡和成群的鹿和羚羊出没于此。

这些自然价值共同决定了场地保护策略方向，因为项目区域不仅拥有重要的生态系统和栖息中心，同时也是数个已知的重要生态区域的关键性连接点。

山地、草原和户外休闲：保护从东部大草原延伸至弗兰特山脉的连绵的山地眺望景观， 丰富公共休闲生活是总体规划的基本目标。

© D.A. Horchner / Design Workshop, Inc.

3 保护策略

项目研究区域面积超过405km²，由北至南长约24km。该规划需要进行大量研究以确定关键地块、指导实施工作并确定资金来源。规划团队收集了自然资源价值的既有信息；确定了那些尚未辨识关键栖息地的额外资源清单；借助测绘来判断重要的视觉廊道和风景资源；对特定的物业财产进行了初步评估；对土地保护策略的实施提出具体建议，包括收费、保护地役权抵押、租赁和管理协议等事宜；分析了适度开发方案；与土地所有者洽谈；调查和评估包括私人投资者和保护地块买家在内的潜在公共和私人资金来源。

自然资源价值评估：公民调查表明，当地居民非常希望能够拥有开放空间。预测性的建模方法作为一种重要的分析手段，可用于确定最可能存在土地利用冲突和最应当优先保护的片区。

© Design Workshop, Inc.

规划团队决定对那些植被情况复杂、野生动物数量较多，或者拥有重要景观的地块进行优先保护。数据收集和地图绘制工作历时数月，涵盖景观廊道、地形、土地覆盖、自然灾害、土地价值、分区、土地所有权、景致特征、野生动植物栖息地和迁徙、地下水可用程度、休闲活动的趋势、历史遗迹，以及既有开发项目的投资情况等方面。

在指定区域进行的适度开发将有助于为开放空间筹募更多的资金、促进未来增长和经济发展，并为科罗拉多州及美国西部其他地区提供可借鉴的保护模式。

该地区具有重要的休闲和公共利用价值。因而规划还将确保当地居民和游客可以体验丰富多样的活动，包括远足和骑行等传统休闲活动，以及野生动物观察和环境教育等项目。

根据项目区域的自然价值，规划确定了三个保护层级。最关键的保护区（或野生动物高敏感区）面积约为18.2km²，这些区域应保持其现有状态或对自然及野生动物栖息地稍加管理，并严格限制人为使用；其余区域则可适度开展人类活动。

确定保护优先级：在未来发展规划方面，项目首先明确了保护和自然资源价值，然后在不影响乡村特色或公共土地价值的前提下进行建筑选址。

© Design Workshop, Inc.

4 利益相关者、优先层级与利益冲突

项目的关键目标之一是鼓励广泛的公共、私营合作伙伴参与到规划过程当中，并通过系列研讨会和工作坊的形式，来增进与项目相关或对项目感兴趣的各方群体对规划方案的了解，并进行意见收集。利益相关者包括：

1）州政府：科罗拉多州州长办公室和科罗拉多州交通部；

2）郡政府：道格拉斯郡议事委员会、道格拉斯郡开放空间指导委员会和道格拉斯郡规划部；

3）市政府：拉克斯本市政府；

4）企业：Mission Viejo公司（开发商）和Hunsperger & Weston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房地产评估）;

5）准政府组织和非营利组织：科罗拉多州优秀户外项目信托基金会、科罗拉多州自然保护信托基金会、盖茨基金会（现为盖茨家庭基金会）、科罗拉多公共土地管理局和科罗拉多自然遗产计划小组;

6）居民和土地所有者。

合作关系：各个保护组织，私人土地所有者，以及州、郡县和地方政府之间通力协作，在如何充分利用资金方面达成共识，这对于实现愿景和筹集数百万美元资金以对优先保护地块立即开展保护工作来说至关重要。

© John Fielder

利益相关者的反馈非常热烈。其中，当地居民高度重视对开放空间的保护，特别是那些拥有重要野生动物栖息地和关键溪流廊道的地区。与会的所有利益相关方一致表达了希望该规划能够促进道格拉斯郡的经济增长的迫切需求。

项目运用了城市增长分析模型来预测I－25廊道沿线地区适合在第一批进行开发的地块位置。项目区域内的土地所有权边界非常独特，其中某些大面积地块归单一产权人所有。项目地块的面积从几平方公里到近百平方公里不等。最适宜的开发方式包括：

1）将开发集中在低敏感区域，以保护那些珍贵的开放空间。例如，如果一块住宅建设用地的面积为14hm²，那么可以在原本用于建设三处住宅的土地上仅用6hm2集中建设住宅，留下36hm²的保护地块。道格拉斯郡鼓励这种开发模式。

2）通过适度开发，减少既有开发区划中的新增建筑物数量，并对除建筑物以外的区域进行保护地役权抵押。

3）将最小地块割划面积由之前的14hm²改为65hm²。道格拉斯郡政府当时考虑了这一建议，但仍需要州立法的支持。

基于保护的开发：为了保护和凸显开放空间特征，总体规划对那些已获批但尚未动工的开发项目进行了“重新安置”。通过对场地特征的详细分析，确保开发区对于走廊的视觉影响处在可接受范围内，同时规划了连续的开放空间，并大幅降低居住密度。

© D.A. Horchner / Design Workshop, Inc.

规划团队基于历史模式创建了一个预测模型，将这些开发地块选址与自然资源最为丰富、景色最为优美的场地结合起来分析，以判断其中可能存在的冲突并确定保护优先级。最终，将适度开发地点选在了对土地影响最小、不破坏栖息地或损害景观视线的地方，这样既可兼顾资源保护与土地开发，而且还会增加土地的价值。

5 具体建议与实施

尽管制定了发展愿景，也赢得了公众支持、明确了未来保护的实施步骤，但由于道格拉斯郡对开发的选址、项目类型及实施进度尚无明确规定，导致规划实施受挫。为了推动项目的实施，规划团队与各个保护组织，私人土地所有者，以及州、郡县和地方政府展开通力合作，筹集资金以保证对重点地块立即开展保护工作。

1996年，科罗拉多州自然保护信托基金会带来的数百万美元的遗产倡议拨款为项目实施带来了转机，这笔资金被立即用于对重点地块的保护工作。其余的筹款也用于支付密集开发区划的置地费用。规划团队还提议，未来I－25廊道中所有的土地开发计划都应以不损害公共视野为前提，通过采取集中开发模式、将其余土地进行永久性保护地役权抵押、为未来业主提供税务优惠等措施，实现开放空间和景观的永久保护。

规划团队不仅对潜在开发地块的方位、视野、植被、与道路的间距、工程可行性和朝向等方面提出了具体建议，还进一步剔除了那些位于冲积漫滩、陡坡和地质灾害带的地块。此外，已被细分或开发的（面积不足1hm²的）地块也被排除在潜在开发地块范围之外。

募集到的资金被用在了能发挥关键作用的地方，这为决策制定、建立共识和各方协商奠定了基础。该规划还鼓励开发商在具体项目的详细规划中考虑除经济回报外的景观和自然资源价值，并帮助自然资源保护主义者认识到，适度的开发其实是有利于土地保护的。

保护方法：项目运用多种技术手段和适度开发策略，来实现曾经被认为是遥不可及的目标：保护科罗拉多州弗兰特山脉周边超过405km²的开放空间。

© Design Workshop, Inc.

随着规划团队从愿景规划过渡到实施阶段，复杂的土地交易问题开始浮现，而设计师在其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例如，在一个重大的实施环节中，一个面积为526hm²的地块上已经开始了道路项目和40户住宅项目的建设，设计团队在科罗拉多州自然保护信托基金会的帮助下与开发商进行了长达11个小时的协调工作。这个地块为公众提供了整个廊道中观赏派克峰的最佳视野，景观设计师用在餐巾上画的草图向开发商展示了环境敏感型集中住宅区的设计理念，成功说服开发商将所有的住宅区从公众视野中迁出。

观景视野保护：通过对内在景观价值进行分析，项目得以保护由广阔草原向巍峨山脉（包括毗邻国家森林保护区的派克峰）过渡的观景视野。

© Design Workshop, Inc.

随着规划团队从“愿景规划” 过渡到实施阶段，更加复杂的土地交易问题开始浮现。该总体规划创造性地将严谨的分析和规划方法运用到多个方面的协作过程中，以保护科罗拉多州宝贵的开放空间体系。

© D.A. Horchner / Design Workshop, Inc.

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间，发展本身成为土地保护的重要途径。时间证明，I－25廊道总体保护规划已成功地对一个拥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但却面临着巨大的发展压力的区域进行了有效的保护：通过严格的分析，各种创新的土地保护方法——包括购买未开发的地块、保护地役权抵押、采取适度开发策略、为实现集中开发而灵活调整区划——以及从各个州政府机构获得的支持和资金，曾经一度面临不可挽回的破坏的弗兰特山脉景观被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这个前所未有的保护项目通过保护秀丽的风景与开放游道和绿道，也促进了城市增长和休闲活动的发展。该规划还成功地保护了当地的野生动物栖息地，以及草原、河滨走廊、孤峰、针叶林和山麓等生态系统类型。项目在如何通过风景廊道的保护防止都会区陷入无休止的城市扩张方面树立了典范。

项目将其所描绘的宏大愿景一一实施，如今实现了对这条国家级重要廊道中的开放空间、公共休闲空间、观景视野和野生动物栖息地进行永久保护。

© John Fielder

项目信息

项目地址：美国科罗拉多州堡岩城

项目面积：约405km2

项目委托：美国自然保护基金会

景观规划：Design Workshop设计事务所

首席设计师：Richard Shaw

设计团队：Suzanne Jackson、Sarah Chase、Carly Klein

合作团队/个人：Hunsperger & Weston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科罗拉多州自然保护信托基金会、科罗拉多州优秀户外项目信托基金会、盖茨基金会、前科罗拉多州州长Roy Romer、道格拉斯郡政府（包括议事委员会、开放空间指导委员会、规划部、拉克斯本市政府）、科罗拉多自然资源部、科罗拉多野生动物保护司、科罗拉多州立公园管理局、科罗拉多公共土地管理局、科罗拉多自然遗产计划小组、科罗拉多交通部

规划设计时间：1994～2003年

 END 

参考引用 / Source:

[1] Shaw, R. (2019). A Colorado Legacy: Interstate 25 Conservation Corridor Master Plan. Landscape Architecture Frontiers, 7(3), 106-117. https://doi.org/10.15302/J-LAF-1-040001

编辑  翻译丨田乐     制作 | 汪默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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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观设计学》（Landscape Architecture Frontiers，简称LAF）由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高等教育出版社联合主办，中国城市科学研究会景观学与美丽中国建设专业委员会支持，俞孔坚教授担任主编。LAF为双月刊，刊号为CN10-1467/TU，ISSN号2096-336X，邮发代号80-985。全彩页印刷，每期主题集中阐述，中英双语呈现。

2014年，LAF成为中国国家广电总局首批认定学术期刊；2015年，成为CSCD核心库期刊来源刊；同年，荣获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年度交流类荣誉奖。2016年，入选中国（武汉）期刊交易博览会中国“最美期刊”；2016年和2018年，连续两届荣获中国高校优秀科技期刊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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