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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的文化基因,有可能长出《复联》咩?

拨惹尘 鸣岳几时有 2020-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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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s talking


陈鸣 X 岳路平 X 周华蕾

“凡尔纳●漫威●鲁迅∙五四运动●翻译∙梁启超∙贾宝玉●刘宇昆∙阿西莫夫



不论是科幻,还是魔幻,这类文化作品的共同特点就是于现实“毫无用处”。这种乌托邦式的东西,中国早在100年前就有一批知识分子探索过,结果是它的空间越来越小。如今我们可以消费它们,不论是《指环王》、《权游》还是《复联》,但是我们的文化基因从来不适合生产它们。


中国近代知识分子意识到科学特别重要,但是太硬核的东西对当时的中国人来说太难理解了,于是他们就希望拿小说包装一下。


鲁迅、梁启超等人翻译了中国最早的一波科幻小说,主要是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Jules Gabriel Verne)的小说。


还有人开始写科幻小说。


当是中国普通人脑子里全是嫦娥、月亮这种意象,不理解啥叫“地月距离”。


于是小说家们就制作了一个故事,讲一群志士,为了救国,要乘着大炮去往月球,此时应该怎么办?地月距离怎么测量?于是就获得了一个“合理”的科普场景。


清末科幻小说还曾经复制过一个改良版贾宝玉。他坐在一个碰碰车里,上天入地。


这是因为贾宝玉算是当年的当红IP,那个年头的蔡徐坤,于是作者吴趼人就拿他来蹭流量。


故事里贾宝玉不再沉迷女色,而是背起英文单词,开着潜水艇下海,开着飞车上天,遍游西方各国。

延伸阅读见文末,请恣意扫码阅读



鲁迅很早就翻译了凡尔纳的《月界旅行》和《地心旅行》。


鲁迅追凡尔纳,就像我们今天追漫威。漫威诞生于1939年,到今天80岁。世界上面第一本科幻小说《弗兰肯斯坦》出版于1818年,鲁迅读到它的时候也是80多年后了。那就跟我们现在追漫威更像了。


不光是鲁迅、梁启超,康有为就开始赶这个时髦。他的《大同书》充满了努力“科学”的幻想。


这些知识分子在翻译科幻著作的时候,经常也看不懂科学理论,直接就把科学理论给删了,只留了剧情。


这类似于《天工开物》的遭遇。因为这本书里面有很多轴承、机械部件,画插图的画师不懂原理,就画一坨祥云把关键部位挡住。




阿西莫夫把俄国的科幻推荐到西方的时候,他把它分为三期。


第一个是冒险时期。冒险时期就是瞎想,貌似科学,全是幻想。


第二个是科技时期。真的是有工程支撑的,真正有实证支撑的。俄国最早写科幻小说的,人家真的是科学家为主。


第三个阶段就是社会学时期。今天我们说的“赛博朋克”就属于这种。



以前我们办过一个展览,叫“未来考古学”。


“未来”这个东西,就像一个文物,人类一直都在畅想未来,所以要对“未来”这个东西进行考古。


最后你会看到,清末的时候是怎么想象“未来”的,建国阶段是怎么想象未来的,现在我们又是怎么想象未来的。也就是说,“未来”是一部编年史。


每个时代,你把未来拟人化了以后,“未来”这个小子是有演化的,它在清末长“贾宝玉”这个样,建国后和现在可能又换了一张脸,这叫“未来考古学”。


后现代的巨匠弗里德里克•詹姆逊也曾经写过一本书,就叫《未来考古学》。


这个概念后来乔治·卢卡斯拍科幻片的时候就借去用了,叫做“二手未来” (Used Future)。



鲁迅翻译了《月界旅行》,他在前言里说,直接讲科学,没有人看的,所以你得讲历史,写科幻要像写历史一样。


西方的科幻之父坎贝尔就是这个观点。鲁迅提出这个观点比他早了很多。


康有为、鲁迅、梁启超他们在清末介入科幻的时候,已经直接想到它的社会价值。但是社会价值一直到美国的《光明王》之后,就赛博朋克之后,科幻才转入了社会学心理学轨道。


但我们并不是说鲁迅他们多超前,其实他们是一种前现代的救亡图存的想法,并没有真正理解科技的实质。



清末学者就开始翻译科幻、写科幻,都是有所图谋的,希望借此拯救中国,改变国民性。于是它必须十分有用。


新文化运动之后,“赛先生”(Science)进来了,大家就觉得我们玩的是科学,搞什么科幻?我们现在就要玩硬核的。于是“科幻”这一支就此断掉。


那个时代这帮思想家都超级信任“赛先生”。


蔡元培有一次新年演说,就说我们以后要去月球殖民才牛。这种“月球殖民”在那个年代很容易张口来。


康有为特别相信科学,又无力判断。他年老的时候移植了一个猴子的睾丸腺,后来很快暴毙。


你看他们信任科学的方法,超级荒诞和超现实。在科学与科幻之间分不清楚。他们觉得赛先生才是白酒,科幻可能就是啤酒,不靠谱,度数太低了。而且希望一切都如枪炮一样有用,马上有用。



100年前,中国人开始接触科幻的想象力,到了新文化运动,就被驯化到了“赛先生”轨道,建国以后又被驯化到了科普轨道。


刘宇昆曾经说:“我认为科幻跟预测未来没有关系”。他的想法是很美国的,很“没用”的。


但你如果看看国内,现在各种互联网大会、区块链大会什么,都把刘慈欣当科学家来处理。刘慈欣自己也受不了,说:“你们不要把我当科学家和工程师,我就是个写小说的,你们经常误以为我能给你们解题,我不能,我就是一个编故事的。”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的无奈,特别像流浪大师沈巍,“你们不要来找我啦,我就是个捡垃圾的,我不是搞直播。”


但刘慈欣在国内受很多人热捧,就是被认为有用。可是它的价值根本不是追求有用。



有人去问刘宇昆,“整个中国科幻会怎么样?”


他说:没有什么中国科幻,只有郝景芳的科幻、刘宇昆的科幻、刘慈欣的科幻或者韩松的科幻。这是每个人自己的科幻,跟国家意识没关系。


但是我们现在一看《流浪地球》就很亢奋,跟看《战狼》效果一样,惊呼:“中国有科幻了!中国有漫威了!中国有复联了!”其实精神内核上完全不同。



“有用”和“没用”需要并头并进,这样才是“大用”(也可以叫“大无用”)。


美国人在50年代的时候,也都觉得漫画书是“没用”甚至有害的。国会一度立法限制漫画,有的州还烧漫画书。因为漫画里讲到吸血鬼、僵尸、外星人,有大量暴力、色情和胡思乱想。


当时漫威销售量跌了70%,他们甚至要把旗下的英雄IP卖给DC求生存。政府不支持漫威,也不支持DC,甚至是去搞他们。


但他们有一个生存机会就是市场。他们是一家公司,一直按照商业规律在走,后来人家是自己救自己的。


比如漫威推出了《绿巨人》,就是因为越战期间民众对美国政府已经普遍不信任了,《绿巨人》表达对政府和战争武器的警惕,因为绿巨人就是被“核”辐射出来的。




刘慈欣的太空歌剧,非常像一场奥运会烟火,它是和国力挂钩的。


但是中国的科幻作家有些可以火,有些人最好不要火,因为火不一定是好事。比如韩松这种作家,他从现实面去写科幻。他跟大刘就保持了巨大的差异。


你要像《复联》那样、像凡尔纳那样脑洞大开,一定需要一个非常多元的宇宙,它不能是同一种类型的。


比如《复联》的宇宙,它一会儿是北欧神话奥丁的后代,一会是斯巴达克星球,一会儿是喜马拉雅山的古一法师,一会又是真实的纽约的Peter Parker。这个宇宙超级多元,目前也只能在美国文化里长出来。


我们不要跟《复联》做比较,这样就显得尴尬。我们的英雄一般只有一个,尤其是孙悟空,一说周星驰拍过什么,就是孙悟空,国产动画最牛的作品《大闹天宫》和《大圣归来》,也是孙悟空,所有人拍电影都是孙悟空,就好像600年过去了,我们还在啃吴承恩的红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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