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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边丨陈湘安:阿里,神秘的西部边境

2017-08-04 陈湘安 新三届

        老编注:印军士兵越境骚扰洞朗地区,中印东部边境地区争端持续多月。新的对峙热点,在中印西部边境地区再度产生。8月2日新华社《参考消息》援引印度媒体报道,在中印西部边境地区,中国军人越过巴拉霍蒂争议地区,遣返了印度法院人员率领的一支调查团队。 


        中印西部边境所在的阿里地区,是世界屋脊上的“屋脊”。本号转载新华社原军事记者陈湘安的一篇旧文,带您一起走进阿里、探秘阿里。


阿里地区首府狮泉河镇。


世界屋脊的“屋脊”

     

        从地理大发现以来,世界上的神秘地区已经所剩无几。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一个接一个被挖掘出来,人类的触角开始深入到大猩猩、雪豹、狼或海豚之中,探索更广泛的生物秘密。可是,有一个地区至今还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就连那些20世纪初在欧洲轰动一时的冒险家斯坦因、斯文赫定,包括首批到中国西北部旅行的冯贵珠等三位欧洲女性,他们匆匆往返于中亚地区、诱人的古丝绸之路,荒无人烟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世界屋脊帕米尔高原等地。但是无论什么原因所致,这个地区他们都几经过路而不入。它就是乌鲁木齐军区驻守的西藏阿里地区,被称为“世界屋脊的屋脊”。


        阿里地区位于西藏西北部,面积31万多平方公里,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是全国最高的一个区。全区山脉纵横,雪蜂林立,湖泊成群,矿藏丰富,野生动物遍地。南部有喜马拉雅山横亘于中印、中尼边境,形成天然屏障;北部昆仑山,喀喇昆仑山由西向东绵延,中部冈底斯山斜贯全境,各山山峰均在海拨5500米以上。这里的含氧量比海平面少57%,水的沸点只有86℃,许多地方都被称为“生命禁区’。

      

        1950年代初,人民解放军第一兵团骑兵师某团先遣连历尽千难万险开进阿里地区,从此,电影工作者,科学考察队,新闻记者,文学家,摄影师相继访问了这块土地。但由于道路难行,特别是一座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冰达坂,谈虎色变的高山反应,至今仍给阿里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神秘的面纱。(1983年8月)笔者随乌鲁木齐军区慰问团前往阿里,历时两个多月,行程一万多公里,匆匆领略了阿里的风土人情。


秘境阿里。


神奇的湖泊世界   

     

        不少人都以为阿里是个满目冰山、寸草不生的地方,实际上阿里的景致相当美。其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众多的湖泊,它们常常突然闯入人们的眼帘:蓝天中浮动着大块的白云,静静的湖水出现在远方,发出宝石般的奇光,岸边水草鲜美,湖中雪山倒映,如同神话中的境界。

     

        阿里地区湖泊总面积4240多平方公里,比洞庭湖还大,占全区面积的13%,其中100平方公里以上的湖有12个,多在冈底斯山以北,均为高原内陆湖,水深通常在5-40米。除了班公湖,玛法木措(神湖)、兰加克错(鬼湖),公珠湖等为淡水湖外,大部分是咸水湖。湖中有鱼类和各种水禽,多数产盐,少数还产硼砂。


        湖泊源于冰河,冰河源于雪山。在这个地区,不仅可以领略“万山之祖”,还可以见识“万水之源’。每到8月雨季,昆仑山,冈底斯山,喜马拉雅山成千上万的雪峰淌下无数条水流,许多路段上百条山溪从山上滔滔而下,在山脊上留下一道道深沟,有的竟深达数米。


         万条冰河流过留下了一串串迷人的湖泊,我们游览了其中最美的一个——位于阿克赛钦地区的班公湖。


班公湖。


        班公湖横跨中印边境,像一条长长的彩带,全长160公里(我境内110公里),宽50米到8000米不等,总面积500平方公里。奇怪的是,这个湖在我国一方是淡水,产鱼;而印度一方却是咸水,产虾。班公湖还是阿里唯一能行船的湖。这里驻守着乌鲁木齐部队某部水上部队,他们的快艇定期在湖上担任巡逻任务。   

     

        我们乘坐快艇游览了班公湖。只见湖水碧透,千丈见底;没有任何污染。湖面上盘旋着许多灰白色的大鸟,外形与海鸥极相似,它的体格魁梧,翅膀宽大有力,据说这是一种珍贵的水鸟,名为贼鸥,一说为黑尾鸥。它们能以寒冷缺氧的高原湖泊为家。

     

        湖中小岛甚多,有名字的有鸭蛋岛,水鸭子岛,狼岛,海鸥岛,无名岛,老鼠岛等,在长满红柳的老鼠岛上,我们作了短暂停留,品尝了边防战士打上来的鲜鱼。这些鱼只有两个品种:一种厚皮无鳞,一种微有细鳞,有一尺来长,肉极细腻,味道鲜美。每年四五月,湖中的鱼骤然增多,一脸盆就可舀上三四条。炊事班的战士只用一根长棍在水中乱打一气,就能改善一顿伙食。

     

        经过八个小时航行,我们到达了库尔那克堡,这里沿岸近百公里,除个别牧民涉足外,基本是野生动物的天下。据牧民说,这一带除了野驴(外形酷似野马)、野牦牛、雪豹、狐狸外,还经常发现藏羚羊,这种珍贵的动物现在已经为数不多了。可是从阿里众多的鹰的生活来看,藏羚羊还有一定的数量。这些鹰巢都是用羚羊角构成的。


        现存野生动物数量最多的要数黄羊,在班公湖畔的一条山路上,我们看到了大量的黄羊,它们大多都在半山腰或山脚下平静地吃草,有的还在公路边奔跑嬉戏,甚至大模大样地从汽车前方不远处穿过公路。驻守在湖边的部队曾颁布过一条命令,不许猎取任何野生动物,也禁止了在鸭蛋岛上拾取鸭蛋(以往每年都从岛上收取上千的野鸭蛋)。


        在驱车前往三岗途中,路过长达20多公里的野兔沟,野兔不仅遍布山坡,而且坐在路上,等汽车到跟前才纷纷躲开。当我们坐在院外闲谈的时候;成群的野鸥在头顶自由盘旋,它们降落在帐篷旁,汽车上,毫无顾忌地啄食,走动,凉风习习,水波拍岸,一幅多么生趣盎然的画卷!


冈底斯神山。


惊人的宗教文化遗址

 

        阿里地区最使人吃惊的是遍布各地的宗教建筑遗迹。在这个高寒缺氧,平均每七公里才有一个人的地方,人们能够建造如此规模宏大的寺庙群,绘制如此精美的壁画,其功力实在不亚于万里长城的伟迹。  


        阿里的宗教与文化二位一体,喇嘛既是宗教首领,又是本地掌握文化的人。经书和壁画则记载着当地的政治、经济、历史、地理等一切基本线索。所以,继1959年阿里地区武装叛乱之后,文化大革命又使宗教建筑和文化遭到一次惨重的破坏。喇嘛和许多居民都因寺庙的破坏逃亡印度,带走大量的经书文物。现在,整个阿里从地区到各县找不到一本关于本地历史文化等方面的资料,当地的文化保留方式又回到了原始阶段,社会记忆都储存在老年人那一串串风趣引人的故事之中。   

 

        这里的喇嘛教分黄、红、花、黑、白教五种,黄教装束很像内地的和尚,秃头,独身,禁烟酒,是当地的主要教派;红教类似道士,蓄长发,红帽红衣,可娶妻,吸烟饮酒;花、黑、白教系尼泊尔、不丹等国传入的小教派。1981年政府拨款修复了中尼边境的科加寺庙,这是在阿里修复的第一座寺庙。


        阿里每个有人烟的地方都有寺庙,这些寺庙大多都建在一座突出而独立的山上,整个山峰构成寺庙群的主体,看上去像座小布达拉宫,但最有魅力的却是平地上扎达县境内象泉河谷的寺庙。象泉河发源于玛法木措湖畔冈底斯山麓的岗沙乡,流经达巴,香孜,底雅,穿什布奇峡谷进入印度,全长300多公里,沿岸风光旖旎,山色奇丽。


扎达土林——古格王国遗址。


        特别是扎达县内方圆百里的土林,有造型妖娆的溶岩地貌。淡黄色的山体呈现出无穷无尽的形态,有的似高耸的米兰教堂,有的似巍峨的罗马斗兽场,有的如一排巨大无边屏风般的哥特式殿堂,有的若众多的僧人围绕着雄伟的庙宇。透过山体之间,在象泉河对岸的平台上,隐现着一片绿树,绿树中几座尖耸的玲珑塔尖,遥遥而立,周围几十里内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佛塔,转经台,给这一带平添了一种静穆、神秘之感。  

     

        著名的陀林寺位于扎达县中心的陀林村。是西藏地区最古老的寺庙之一,距今已有近千年历史。相传虔诚的教徒们发现这里不仅山灵水妙,而且土质纯净,颗粒细腻,粘合力极强,和水调合干后牢固如石。尊贵的佛象,金身及主要殿宇都从此山掘土筑成。外来的香客惊异于佛体泥质的圆润坚韧,纷纷猜测是泥土中和了酥油等物,其实只是这里土质奇特而已。副县长强巴说,东面不远还有一片红山,寺庙的红墙即此土构成。


阿里陀林寺。


        陀林寺建成于公元996年,是古国王赤地松竹赞(名叫扎西则巴)建造的。他执政后期弃政从佛,成了才学渊博的喇嘛,孟加拉国王子阿提霞闻讯后特意相邀,扎西则巴应邀途中路过“嘎陆”时被俘,用重金赎出后,继续西行,并带去23名聪明精干的年轻人,后来他们个个成为西藏有名的能工巧匠和大学问家。扎西则巴此行请来了阿提霞,从此陀林寺名声大震。


        阿提霞被称为十一世纪的“鉴真”,是位为中国和孟加拉国的历史友谊作出过贡献的杰出学者。他原是孟加拉国一小邦的王子,因其博学多才,先后担任过印度著名的超岩寺和那烂陀寺的首席住持,声誉很高。1026年,他以56岁高龄来到陀林寺讲经传道,两年后又被请到前藏,成为两藏宗教史“后弘时期”赫赫有名的祖师,晚年圆寂于拉萨的聂当寺。1978年,我国政府应孟加拉国政府请求,将阿提霞骨灰送回故乡达卡,达卡举行了隆重仪式欢迎这位久别祖国的大师。 

  

科加寺。

   

        在中尼边境山清水秀的科加公社,我们观览了科加寺,这是阿里星罗棋布的寺庙群中唯一恢复了原状的寺庙。寺内的院墙、金顶,壁画基本都焕然一新,显得金光耀眼。40岁的住寺喇嘛强巴接待了我们,他是新近从尼泊尔回科加的13个喇嘛之一。这座寺庙1981年藏历6月6日开始接待香客,主殿正中是科加佛的高大雕像,两边有五六个1.5到15厘米不等的铜佛,雕纹细腻感人,造型极其精巧。两壁的绘画大概出自初学者的手笔,显然比旧迹逊色得多。堂前和两侧摆满了各种样式、闪闪发光的金盏铜杯,一排排长明不熄的酥油灯,每月藏历29日,喇嘛们便会聚一堂拜佛念经,庙内两支名为撒冬,上边嵌着银、金装饰的长号就响起来,声音低沉回荡,在山谷中久久不绝,仿佛是佛法宏扬的中世纪的一曲挽歌。

     

        院外梯田平整,水渠纵横,绿悠悠的青稞铺满田野,这是阿里最富绕的公社之一,山坡上藏民的旧房全部换了新居,人们在田地里紧张地劳动着,愉快地唱着歌,正如强巴副县长说的,他们对宗教的兴趣已经远远不如过去了。


漫步“国际市场” 

     

        普兰县位于中国、印度,尼泊尔三国交界处,坐落在美丽的孔雀河畔。蜿蜒多姿的孔雀河劈开两岸的山谷,把县城一分为二。在河北岸长达一公里的峭壁上,古藏人掘穴而居的洞群旧址还完好无缺,以致代代相因,直到如今北岸藏民的帐房、石屋,大多都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相当数量的房屋依然按照老习惯建在陡峭的悬崖上,从屋内挖山洞作为上下的通道,室外没有楼梯,可谓层室叠屋。房顶四角都竖着白色长方形的小旗,随风飘舞,与南岸隔河相望的新城,无论在建筑,人物、服饰及日常生活内容上都大不相同。北岸从早到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人们装束奇异,来往穿梭,各色人种,络绎不绝,著名的阿里“国际市场”就在河的北岸。 


普兰国际市场。


        “国际市场”实际上由相距不远的两个市场组成,一个叫“唐嘎市场”,一个叫“桥头市场”。“唐嘎市场”主要由尼泊尔和取道尼泊尔的印度商人组成,“桥头市场”则由移居尼泊尔的藏族边民组成。两个市场均为季节性市场,每年四月,随着山道上冰雪消融,静寂的普兰山谷开始热闹起来,到七八月份进入高潮,一直延至大雪即将封山,才重新平静下来。商人们把积存的商品寄放在沿山的洞穴内封好,雇人看管,以待来年。 

    

        “唐嘎”、“桥头”市场由300多个私人小商店组成,这些小商店大多是用石块垒起一圈一米多高的墙,上边搭一块尖顶尼龙帆布,室内光线明亮柔和。售货室大小不等,多数商店都出售普通日用百货,个别的有专营性质,从太空服、尼龙衫等各种服装、布匹、大宗的毛料、玩具、大号高压锅、亮晶晶的黄铜汽油炉、成捆的炉香、酥油灯铜座、手饰、叮当作响的脚镯、墨镜、长短藏刀到粮食、木材、水果、成药等,品种较多,但质量欠佳,比不上国内产品。


        有三种商品——手表(瓦斯针)、藏红花,裸体扑克——在这里被禁止出售。所有的商品都采用两种方式交换:货币和以物换物,人们可用尼泊尔币、人民币和羊毛、盐巴等各种物品换取商品。从现场看,销售量最大的是尼龙布和毛料,而买进则以羊毛和盐巴为主。   

      

        我们正赶上收集羊毛的季节,每座小房外都堆满了成垛的羊毛,商人们正忙得不可开交。女人们负责搓羊毛绳,她们身穿各色紧身长袍,有的披着纱丽,鼻翼左侧都嵌一颗金灿灿的梅花形鼻环。


        最使人感兴趣的是,无论是尼泊尔商人还是藏民,他们主要的运输工具竟是绵羊。只有少数人才用得起马匹。在通往边境的路上,我们见到成群的绵羊,背上两边绑着沉甸甸的皮或布制袋,兴致勃勃地赶路,休息时它们可吃草,晚上也不用卸货,这倒是一种省事、经济的绝妙法子。  


        县财政科科长贡嘎加再介绍说,这个市场是1981年开放的。开放后市场活跃了,前来经商的商家增加了200多家,补充了国营市场的不足。贡嘎加再笑着说,你们肯定听说了,过去藏族牧民是有名的“有钱的穷人”。有钱,买不着商品。现在,国家经济发展了,加上市场一开放,许多人都买了录音机、缝纫机,各种日常用品多起来了。积极性调动了,有的牧民仅靠剪羊毛一项就成了千元户、万元户。这里一只羊的价格只要12元,而一斤羊毛则37元,长角羊绒(藏羚羊)一斤可达七八百元。



        中、印、尼民间贸易活动的历史始于何时,当地已无记载,老一辈藏族居民相传最少也有数百年的历史。据B.M斯坦的《中国和印度上古时候的经济文化关系》考证,早在公元一世纪,中印通商道路中有一条就通过阿里,史学家称之“巴克特拉(大夏都城)——咀叉始罗之路”,其时的详细情况,现在已不得而知了。 

 

从印度来的香客


      到普兰县,听说第二天印度要派直升机来接最后三名香客,我决定去看看。   


     直升飞机临时降落场选在距县城15公里、离边境4公里的一块平坦的山谷中。   


      凌晨四时,地区副秘书长及翻译等工作人员骑马送印度客人。夜很黑,我依稀看到身边的一个香客披裹着毛毯,蒙着头一语不发,像个虔诚的老人。   

 

      马行三小时,天已大亮,下马卸鞍一看,原来马上并非老人,而是一个皮肤柔黑的印度少妇。此人娥眉舒展,一双印度女子特有的大眼睛,内藏一种机警的距离感。   


      翻译介绍说,她叫苏加塔·辛格,是第八批香客的领队,今年28岁,在外交部工作,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德语。其余两位一是公司职员,名叫阿加利亚,一是中年女教师维地亚。她患了严重的肺炎,是几天前被我方送到海拔近6000米的边境时,突遇大雪又返回来的。  


      我们交谈起来,一直谈到雪山上空响起直升机的马达声。 


冈底斯神山。


      据当地尼泊尔商人说,这批香客的副领队和另一名香客,在边境翻越雪山时冻死在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中。他们并不是第一批殉难者。不久前的两批香客中,已有两人死在途中。但是,尽管道路艰险,高山缺氧,朝圣者仍然源源不绝。 


      朝圣活动是从1981年重新恢复的,已接待了21批375人,有大学生,也有国会议员。有的农民卖地而来,有的不辞万里从美国专程到此。   


        朝圣又名“朝山拜海”,所谓山,是指冈底斯山主峰冈仁布钦。所谓海,是指冈底斯山脚下,普兰县东北约70公里处的神湖。  


       冈底斯山横贯昆仑山和喜马拉雅山之间。它的主峰冈仁布钦,藏语意为“神灵之山”,梵语称为“湿婆的天堂”(湿婆是印度三大佛之一),海拔6714米。与喜马拉雅山47个7000米以上的高峰相比,并不显得巍峨,却被誉为圣山,众山之王。佛经上还称它是世界的中心,地球之脐,是弥勒佛或释迦牟尼的化身。


 冈底斯神山。


      圣山形状奇特,山峰像个冰罩,山腰有一个宽大的平台,边缘呈齿状,一圈深凹的沟槽把平台和山峰截然分开。相传这是涅婆神脖子上缠的一条蛇,后来因湿婆与乌玛相爱,怕乌玛害怕,把蛇取下,留下这条永恒的沟痕。  


      关于圣山的传说很多。不少喇嘛信誓旦旦地说圣山上有座宫殿,当年佛祖释迦牟尼就在宫中讲学。现在山脚还有佛祖的拴马和坐骑的蹄印。释迦牟尼苦渡众生,用大米救济穷苦信徒,淘米的水积聚成了山前的圣湖。据《冈底斯山海志》记载,著名的佛尊杰尊·达孜瓦,曾对冈仁布钦的形状及周围的四大河流作过一番描绘。把它们写成了完美的天堂圣地,山顶有胜乐轮宫,为人类洒下潺潺甘泉。由于出自佛尊之口,所以中外佛门子弟,便将此作为圣山神湖顶礼膜拜,这里渐渐成了著名佛教圣地之一。

 

玛法木措。


        神湖名为玛法木措,是高原淡水湖,面积329平方公里,最深处15米。湖面波光粼粼,一望无边,天蓝得醉人,水清得见底,大块的白云变幻莫测。天光湖色,组合出神奇的色彩。当地人说,要用一年的时间才能看完它千变万化的姿色。


      传说,湖中还有广财龙王的龙宫,900年前,神湖就是以广财龙王的名字命名的——玛垂措。十一世纪,白黑两教发生争斗,白教胜利。为纪念这场宗教大战中佛教的胜利,教徒们将其改为现名,意为“永恒不败的湖”。大唐西域记,中将此湖称为“西天瑶池”。   


      传说,朝山的香客顺时针方向,绕山一周,即可解脱百次轮回的罪孽,灵魂将升入天堂,朝湖时不分男女老幼,要用湖水沐浴,然后将湖水盛在壶中取回。可惜我们来晚了一步,没能与这些现代的善男信女同游圣地。


转山的香客。


在没有经过民主改革的底雅乡


      早就听说扎达县有两个区尚未进行民主改革。离县城道路最近也较好走的是底雅乡。一到扎达县,就传来了乌鲁木齐军区某工兵团把道路修到底雅的消息,我们立即驱车前往。


       底雅距县城300多公里。途中要翻越一座海拔5100米的龙思拉冰达板,2500多米沼泽地,103条冰河,一个800多米高以峭陡著名的马阳坡,坡上来回有10道180度的回头弯,帐篷大的巨石到处可见。汽车从悬在头顶半空的石下钻过时,山谷的村庄看上去像航空图一般。解放军战士在这里战胜了人间难以想象的困难,在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的艰难地段,奋战了4个月,超额35公里完成了筑路任务。


       车到底雅,正巧碰上地区书记曲加带领的慰问团,我们一起来到村里。


       底雅坐落在象泉河畔一块平缓的山坡上。河两岸峭壁如削,悬崖上布满了旋律性极强的斜纹,河水贴壁而过,奔腾咆哮。底雅是阿里最美的地方,海拔只有2000多米,农作物可一年两熟,村庄里长满了千姿百态的树。这里也是阿里唯一出水果的地区,蜜桃,无花果,特别是满山遍野的杏树,长得十分喜人。


        汽车的马达声惊动了全村的人,孩子们围了上来,他们平生第一次看到汽车。有的拉开车门,有的钻到车下,有的爬上卡车跳一跳,叽叽咕咕地说着藏语。村里的头人 (也叫村长)带着几位老年人出来迎接,他们微笑着,躬着身子,双手紧紧地握住你的手不放,然后抢着提行李,把帐篷支起来。一个披散着一头曲卷的黄头发的老人走到村前绿树环绕的空场中,敲响了一只吊在腰间、上面垂挂着一圈红、黄、蓝三色布条的牛皮鼓,召集村民。


        我们被请到一个大方院中,四周凉棚遮荫,中间露天,大家按尊卑地位坐下,长桌上摆着酥曲茶,糌粑,青稞酒、藏白酒。宾主正在寒喧,突然门外闯进一群身着短褂长袍,袍前系着横彩条花裙的姑娘,她们佩带着手镯、耳环和项链,走到院中,对着客人说了几句藏语,手拉着手跳起舞来,然后每人拿一个酒杯,送到客人手上,客人喝酒时,她们就唱起传统的祝酒歌。


        据翻译说,这是当地招待贵宾的一种隆重礼节。喝完白酒,随着村长一声响亮的唿哨,人们抬来三桶青稞酒,这是一种印度产的方形大桶,按规矩每人至少喝满三怀。院里的人们跳起舞来。


底雅边防派出所挂牌。


        底雅人肤色相对白一些,村民服装也干净整洁。不少人都长得深眼高鼻,带着克什米尔人的特征。但头人却是个相貌丑陋,肤色很黑的矮人,名叫次仁多吉,52岁。他是国家23级干部、县参议室参事。自治区政协委员、曲加书记解释说,这里虽然没有进行民主改革,但区县级政府和军分区干部每隔三四年都来看望他们,宣传党的政策和祖国建设发展形势,区、乡、村不少头人都是国家干部,不允许他们随意压迫剥削藏民。


      次仁多吉介绍了村里的情况。这个村有15户人家,75口人,土地属私人所有。这里的土地以克为计算单位,一克等于20斤青稞,每户约有70克地。据村长介绍,基本上年年没有余粮。富裕的有60多头牛和羊,贫穷的也有十几头,差别不大。外逃印度的藏民耕地不许侵占,可自愿或指定人代耕,所得归自己,但交10%的税粮,等藏民回来后作为他们的财产。村里有座精心装饰的小庙,每隔10天人们互相请客,到庙里求神拜佛。


        除此之外,村中还保留着一个最古老的习惯:不许与铁匠及其亲属通婚。人们认为他们是最低贱的人,骨头里都是黑的,与之通婚者永世不得翻身。村民的日常用品基本来自印度,印度商人定期来做买卖。我们来到时正碰上一个商人,牵着马,在用一只铝锅换取村民的一大捆羊毛,由于语言不通无法交谈。


      阿里地区有两个未改区,都位于扎达县境内西北角边远难行的山区,三面与印度接壤,名为底雅区和曲松区。底雅区管两乡,各四个村;曲松区管辖楚鲁松杰乡,有六个村。各地都有自己的部落、头人、喇嘛和他们的首领活佛,全部人口不超过700人。


      8月15日,曲加书记带领地区慰问团前往西区慰问,携带一万元救济款,三万元商品,还有一个由藏族小演员组成的宣传队。曲松区位置最边远,道路最难行,慰问团骑马往返了10天。途中两次翻越海拔6000多米高的普布拉山口,山口的雪没过了马蹬,所有的人都因高山反应衰竭地伏在马背上,全靠矮壮的高原马在积雪中奋力挪动。


        在曲松区,他们每到一村,藏民们都载歌藏舞,到村口迎接。慰问团每户赠送一块砖茶,一个酥油壶,两个瓷碗。在色尔贡村,还给地震中损失最重的10户人家发了救济款。因为1979年色尔贡遭受6级以上的地震,整个村落都曾房倒屋塌。


      印度来的商人和边民在各村也受到十分礼貌的接待。边民们有很强的爱国心,大多数头人和活佛为维护祖国统一作出了积极贡献。


曲松边防派出所挂牌。


      慰问团检查了各村情况,听取了村民意见,撤换了一个侵犯村民利益的头人,并作出两条规定:第一,对外逃边民的地不要荒废,但可抽6.4 %的税;第二,边民回来后,土地和税收归还本人。临行前,慰问团在满扎村召开了全区大会,宣传了六届人大和党的三中全会以后西藏的形势,赞扬了头人和群众的爱国行为,给当地居民很大的鼓舞。


        曲加书记说,楚鲁松杰乡现在人口从310人发展到330人,1980年以后再没有一人外逃,人们开始返回乡土,政府现在的政策很有吸引力,牧民的生活得到较大幅度改善。




附:

马背七天 

——访阿里最边远的边防站沙壤   

 

      新疆在人们心目中就够边远的了,从新疆到阿里,要从乌鲁木齐出发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缘经喀什南下叶城到昆仑山脚下,扶摇直上翻过昆仑山这个横空出世的天然屏障。可要去沙壤,还要从阿里地区沿着公路走到头,再骑三天马。沙壤是马鲁木齐军区上百个边防站中最边远的一个。   

 

     我跨上一匹粗壮的高原大白马,踏上了崇山峻岭。沙壤位于阿里西北部中印边境地区,这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小地方,在阿里却很有名气。1967年4月,一名副县长和他的秘书来检查工作被越境匪徒包围不幸牺牲了。从那以后就建立了沙壤边防站。


      但这里被险山恶水所阻,无法修公路,往返一次得负重步行8天,如果以马代步,由于山路难行,冰河咆哮,马行比走路还慢。所以外人讲,去北京易,上阿里难。当地入却说来阿里易,到沙壤难。   


阿里景色远眺。


      8月25日,我带着军区领导慰问部队的录音讲话、五部新电影和录像片,向沙壤出发。阿里分区派出一名作战参谋,一名情报参谋和两名藏族战士与我同行。我们带足了6天的干粮、糌耙,水壶、饭锅、鸭绒被、皮大衣,挎上冲锋枪、手枪,跃上马背。


      骑马走在辽阔无人的藏北高原,一切都感到新奇而神秘。座下垫着柔钦的鸭绒被,苍鹰在头顶低回盘旋,黄羊似轻云从身旁掠过,心头充满诗意。傍晚,当我紧抓马鬃连续三次才渡过猛浪若奔的波林河,迅疾的河水冲湿了衣裤,马鞍上的被子、干粮泡了汤,白马站在水中像一块石头挪不动步,激起一堵墙似的白浪,那时我才感到,如果马一踩空,想游出来恐怕很难。


        上岸后我们着手寻找夜宿点。不仅要警惕人,还要防狼,在我们来到前两天,波林边防站的狗在这条路上被12只狼吃了。在一处僻静的山谷,我们把皮大衣铺在地下,棉衣当枕头,钻进了鸭绒被。坦率地说,由于第一夜不摸实情,我是握着手枪入眠的。  


      第二天午时,我们来到了日底岗,周围群山环绕,日底岗独立而出,背山面水,扼群峰之要。这里原有30多户人家,大部分迁到别处去了。走到村边,我们见到5户人家,他们在这里种了些地,冬天迁走,春天再来。他们说,今年要定居了。  


      到第三天,奇伟的山峰,绿水青石,蓝天白雪,落英缤纷的玫瑰谷,成群掠过头顶的雪鸡,再也没有诗意了,我感到身上散了架,头痛,恶心,浑身没有一块肌肉不疼,上马下马都得有人扶助。我真佩服身旁的几个同伴,他们趄斜着肩,随着马步摆动着身子,嘴里哼着一曲小调,或吹出响亮的口哨,特别是南吉参谋。他除了忙着卸鞍,放马,安排住宿外,每次休息,总是架起小三角铁架,挂上一口锅,烧开水,做饭,还带了一壶青稞酒。饭虽然由于沸点低熟不了,但我们吃得香极了。 

 

  

      最后一天,也是最难行的一天.我的大白马终于走不动了,山路陡峭,加上东西多,它的背被马鞍磨破,血水渗透了四层被子、鲜红的肉翻露在外,痛得不停抖动。一双俊秀的大眼睛忽扇忽扇地眨着,为了不致于困在路上,我们狠心继续牵马走下去。


       更困难的还在后边.我们来到一座峰顶,南吉说,你看,对面就是沙壤。我看着对面半山上的那个小点,估计直线距离约有l0公里。南吉轻松地说,不过现在要走的这座山有点险,你多加注意。我走上前去,离崖边还有数米就停住了,下山的路看不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万丈深渊,下面的小村庄只有一本杂志大小,房屋像密集的小方块。我暗自吃了一惊。


        这虽不及华山长空栈道险,但也相差无几,而高度则几倍于彼。绕道是没有别的路了,我说,我们在这留个影吧。心里想,如果摔下去,这是最后一张纪念。我们横下心牵马下山,起初马死活不肯走,前边拉,后面抽,它就是不起步,僵持了许久,南吉的黄膘马终于带头迈出了一步。


        在悬崖上,冷汗不断地从额上冒出。开始,我轻轻揽住缰绳,生怕马一失蹄,把我也拽下去。但不久就发现,走险道,尤其是一次摆不下两只马蹄的窄道,甚至完全没有路的流沙斜壁,马走得比人稳多了。我紧紧抓住马缰,一刻也不放松。这样持续了4个小时,到下午两点,才到脚下的村庄。



        我们按摩了一下不住跳动的小腿肌肉,继续向另一座山行进。途中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们的棉衣、棉裤全部湿透,抢拍雨中的镜头时,狂风把我的草帽刮下了悬崖。山下的沙壤河从边境线陡峭的峡谷中蜿蜒钻出,像一道灰白的细线贴在平川,咆哮的浪声一点也听不见。一个小时后,暴雨骤停,阳光炙人,又过一小时,我们已经躺在沙壤河岸了,谁也不愿再动一下,连湿漉漉的棉衣都顾不上脱掉。


        大家都忽视了一个细节,我的草帽刮掉了,结果使我吃够了苦头,阿里高原的紫外线比海平面强50%,挨了几个小时暴晒。一天以后,我的前额像被开水烫过一样火辣辣的痛。第三天,脸上的皮全部变黑,额上渐渐暴起一层蚕茧一样发白发亮的皱皮,第四天就大片大片地脱落了,虽然没有照镜子,但我想我当时一定像个大怪物。 


        当我们越过沙壤河,爬上仅容一骑上下的山路,到达半山腰的沙壤时,夕阳的余辉已经染红了半个天宇,笼罩着一层宁静而美好的气氛。我们终于到达了终点,我脑中突然涌出一件事,不久前,我随边防连骑马巡逻,途中沿一条冰河边的山崖行进,脚下奔流的河水至多落差300多米,吼声震耳,我们都感到激动不已,仿佛走过了世界最险峻的山路。想起那座小山包,实在无言以对。我想,那些在这条路上往返了17年的边防战士们,他们看到我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会怎么想呢?



原载1985年《新观察》杂志第16期、17期

本号获许可推送,图片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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