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惜字纸

第950片树叶儿

现在很少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了。

前些时候，去一家单位，看到年轻人在崭新的文头纸上，随手涂鸦，心疼不已，还是没忍住，冒冒失失的劝说，最好拿作废的材料纸反面再利用，不然多可惜啊。

那位年轻人很异样的看看我，表情比较严肃的说，哦，这样啊。转而问我，你找谁的？什么事？我能感觉得到他脸上和心里的不悦。

出门以后，想想也好笑了，我这样未免不是矫情。几张干净的白纸，又算得了什么？小题大做了。

很多年了，我对于纸张有着特别的情感，总是很小心的对待那些纸啊本子啊，哪怕是一张旧报纸一本老杂志，总觉得它们也是有灵性的，不能轻率的处置了，应该物尽其用才是。

这跟我自己的成长经历息息相关。

今天的人已经很难想象，我们这一代人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其实是有很多窘迫的。

小到用纸，就没那么宽裕自在。在我的读书生涯，因为家里是姊妹仨，家境算是中下吧，我们常常为写作业打草稿的白纸，争争吵吵，大多数时候，都是父母先给我们分匀了。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的一位亲戚厂里临时更换了入库单的表式，淘汰了一批没用完的旧的，就带回来给我们用，就是那种很窄很薄的长条，印着三四联的表格，举起来对着光线，是半透明的。

之后爷爷和父亲，盯着我们练过一段书法，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回来很多旧报纸，叫我们在上面练习临摹打基础。

这些涂满毛笔字的旧报纸，还要被奶奶骂骂咧咧的收拾齐整了抱走，等着收破烂的路过时卖给他。

为什么要骂骂咧咧呢？因为写过毛笔字的报纸就不值钱啦。

开始上财会班了，我慢慢喜欢了写写画画，纸就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隔些日子我就去学校河对岸的供销社里，买几本草绿线条的方格稿本和一叠暗黄的丑宣纸，心情特别好时，还会冲动的买一瓶蛮贵的一得阁墨汁。

一算账抵得上好几顿红烧肉！一边心疼一边纠结。

又熬了几年，终于兜兜转转调到县城的机关上班了，还是做着跑腿打杂的小文书，各种冤枉气实在受了不少，不过感到安慰的是，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再也不用为用纸发愁了。

再后来调到新闻单位去，成天跟稿纸和报纸打交道，心里总是很惬意，觉得这恐怕就是我这么多年来，对字纸心存敬惜的最好的回报吧。

那时候还保留着写信的习惯，除了完成写稿的本职工作，就是热情洋溢的练习各种体裁的文学创作，回想起来那么漫长的职业生涯中，我一个人消耗了多少纸张啊！

再回想起当年在老家时，常常为不能尽兴的用纸而发愁，其间的反差大得叫人欢喜。

那时候因为成天写写画画的，还跟小对象老同学，以及三朋四友，加上天南海北的笔友们信来信往，动不动就头疼找不到信纸了，要么跟父母哼哼，央求他们捎带些单位的信笺回来，要么跟他们讨要几块钱，屁颠颠的跑去镇上的文具店买信纸信封，总是期待自己早一天独立起来多好！

独立了就意味着挣工资了，就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任性的去买各种好看的信笺啦。

没想到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差事，随便我怎么用，都随时满足供应，关键是还不要我花钱。我因此一直感激，近乎固执的调我过来的庄义湘总编，也始终提醒自己，要努力了认真写好，不能辜负了他，也不能浪费了那些纸张。

这么多年里，我出差到县外的机会不是很多，却也养成了一个习惯，好歹都要用入住的招待所或者宾馆酒店的专用纸，熬夜写一篇诗文，既是当作到此一游的纪念，也是不浪费了那张把印的精美的专用便签。

十多年前的一次，我的一个小兄弟盛健，忽然兴致勃勃的问我，正好在印一批画册，因为是用的特殊规格，裁下了不少边角料，反正没用，要不给你印一些专用稿纸吧。

哎呀我那个兴奋啊，连夜自己设计的版式和图案，边上空下来，方便修改，还加上自己名字的拼音字母，写上落了灯花，又起了个名字叫流水集，也是手写的。

开开心心写完了好几本以后，真是过瘾，忽然有一天就舍不得起来，这么写下去很快就写没了啊，不能玩，都留着吧。

就都留着了，到现在还完好的保存在家里。

之后的事，就是你我都知道的了。电脑网络的兴起与普及，仿佛一夜之间取代了手写文章和材料。

开始的时候，我还抵触过，可是架不住身边的人都已经改了啊，只好慢慢的放弃了，一个字一个字的书写了。

就这样，纸张紧随着书写的消退，离我一天天的远了更远了。

可是回想起过去和纸张的种种亲近，心里依然充满了敬惜和眷念。

2018年10月13日星期六

恭祝

@何高中（黄河）老哥

生日快乐！

您对儿媳妇好，我们保证不公开！

就像您的厨艺了得，我们也会保密的！

感谢

@赵天甜授权歌曲

@天涯海角友情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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