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散步 | 巴齐耶：本有机会与莫奈齐名，却年纪轻轻战死沙场

文 | 立佳

编辑 | 子木

在近代绘画中，印象派如同深夜的星空一般群星璀璨，孕育了大批影响后人的画家。而谈到这些画家，人们或许会想到莫奈变幻的色彩、雷诺阿的简单至美、马奈的潇洒丰润，想到毕沙罗的质朴美感、德加的烂漫舞影、西斯莱的绚烂风景……但很少会有人想到巴齐耶这位早逝的天才。巴齐耶是莫奈、雷诺阿、西斯莱的挚友，如果他再多活二十年，印象派色彩的光谱以及丰富感，一定会多出一极，而西方美术史或许会因此而改变很多。

弗雷德里克·巴齐耶

巴齐耶的画风明快温馨，兼有科学的严谨与诗意的禀赋，气质冷静而理智。巴齐耶的画中，没有马奈的那些“惊世骇俗”或是同莫奈氤氲到近处无法分辨的地步。画面合理而又安静，带着些理性与克制，平心静气的笔触，在光影的呈现中却始终没有丢掉坚实的构型。巴齐耶并未完全拘泥于印象派的风景，而是将人物、风景、光三者相结合，让画面平添了几丝人文主义情怀。

《夏景》

弗雷德里克·巴齐耶（Jean Frédéric Bazille，1841—1870）出身于法国南方蒙彼利埃的富商家庭，父母希望他学医，巴齐耶为了满足父母的期望，去巴黎进修医学。学医的巴齐耶也在努力学习绘画，他进入了著名的格莱尔画室学习，在这里认识了年纪相仿的莫奈、雷诺阿、西斯莱。

《雷诺阿画像》

那时印象派并没有成立，都还年轻的莫奈等人还处于摸索阶段，官方沙龙仍然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在格莱尔的画室里，教授的依然是古典主义的那一套，最常做的还是画人体模特，莫奈、雷诺阿、西斯莱和巴齐耶显然都不喜欢这种枯燥呆板的方式。兴趣相投的四个人除了在工作室画模特，还时常跑去卢浮宫临摹那些伟大的作品。莫奈喜欢看风景画，而巴齐耶则更喜欢鲁本斯、委罗内塞的画。

巴齐耶并没有在格莱尔画室待多久，他很快就租了自己的工作室，准备大干一场。因为家境富裕，巴齐耶既不需要考虑经济问题，也不必为了迎合市场需求而去卖他的作品，还常常资助他的一文不名的朋友们。莫奈，雷诺阿和西斯莱都蹭住过他的画室，没钱的时候，他们就互相当模特。 

《莫奈受伤躺在病床 》

命运就这样把印象派的先驱们联系在一起，尽管他们自己并不知道是在为一个美术史上最伟大的画派进行准备。在创建印象派的画家中，巴齐耶是最积极热情的一个，也是被朋友们认为最有天分的一个。巴齐耶对他的画家朋友十分慷慨，经常把自己的画室、颜料画笔，与莫奈等人共享。

《福斯坦堡街画室》

有一阵子，因为没有人理解莫奈的画，使莫奈感到前途无望。可以说没有巴齐耶这位朋友，莫奈很可能会因为迎合社会的需要，而创作取悦他人的作品。为了支持莫奈和印象派的其他画家继续坚持自我的创作，巴齐耶用2500法郎高价买了莫奈的《花园里的女人》。

《乡间》

巴齐耶比任何人都更醉心于表现明亮色彩和描绘空气的清新。1864年夏天，为了创作现在大家知道的大幅风景画《粉色的裙子》，他的表妹泰雷丝·德·乌尔斯坐在俯视卡斯泰勒诺－勒莱村的露台的栏杆上摆姿势。这是这个24岁的绘画新秀最早的重要作品中的一幅。

《粉色的裙子》

画面中是在明亮光线下的典型而普通的南方村庄，画家把一个年轻女子的侧影放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她摆出随意的姿势。在这朴素的外形里，没有任何轶事暗示，甚至有朴实无华，在对比色系列中，用形成强烈对比的手法作画，颜料浓稠，色调的细微变化很少，但不是没有深浅浓淡之别，模特儿连衣裙的粉红和蓝灰色条纹的处理就很细腻。这幅画在画家生前似乎不曾展出过；但毫无疑问，这幅画不明确的主题，明亮的色调，拼版的独创性，笔法的洒脱与简洁完全不同于当时的主流画家们习惯遵行的确定无疑的原则。

《插牡丹花的黑女人》

巴齐耶创作的画面色彩丰富，用色不极端也从不保守，敢于探索自己的新艺术创作道路。《巴齐耶的画室》是他流传最为久远的一张画作。画面中，闲散时光，三五好友，自然洒脱，毫无拘束地聚集在一起。透过巴齐耶的画布，我们看到曾经的印象派画家们多么勇敢坦然，只画属于他们自己快乐的背后是有多么的不易。

《巴齐耶画室》

右边弹钢琴的是音乐爱好者迈特尔，执一根手杖的是巴齐耶非常敬重的马奈，马奈旁边的大胡子是莫奈，楼梯上下对话的两人是雷诺阿和左拉。画面正中间侧身立于画框旁的大高个子正是巴齐耶自己。很少有画家会以画派的诞生以及同仁在画室作为绘画题材，特别是大场面的群像组织，这样的技巧与实践在印象派当中都只有出自巴齐耶。巴齐耶对于印象派的挚爱，在这幅画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艾格莫尔特城堡》

当所有印象派艺术的画家都在为自己的画作无法入选沙龙的时候，巴齐耶提出了要办展览的点子。由于当时法国艺术界都只接受由沙龙来展览并出售画作，画家的所有创作必须要经过沙龙的文化大臣甄选，才有资格在那里展出。但如果这群印象派画家的画作一直没有在人们面前出现的机会，他们就没有办法被人所欣赏，也更加不可能打破原来画坛一味赞颂神话或皇家的绘画风格。但是到了1874年第一届印象派画展时，最有天分的巴齐耶却已经不在他们中间了。

1870年，普法战争爆发，年轻的巴齐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战场，“路易拿破仑向普鲁士宣战，不想法国战败必须入伍，而我无法接受别人为我做这件事情。” 好友莫奈与雷诺阿也对他百般劝阻，但在战争面前，巴齐耶毫无畏惧表达了他的耿直，热爱的艺术的他，坚信的是理想。

巴齐耶赶赴战场的时候，他的至交莫奈带着全家逃离法兰西去往伦敦。而另一位好友雷诺阿虽然也被迫参加军团，但没过多久就被也有钱的姑妈从军队里带了回去。但莫奈与雷诺阿做梦也没有想到，巴齐耶会选择战场，并真的因此丧了命。1870年11月28日，负责坚守勃艮第的巴齐耶被敌军一枪击中，此时的他才29岁。这几乎是所有画家风华正茂的岁月，也是创作传世作品的大好时光。如果像莫奈一样持续创作到八十多岁，巴齐耶的作品一定也会被广为传颂。

《全家团聚》是巴齐耶牺牲前所作的群体肖像。画中并没有指哪一个家庭的团聚，这并不是人们要探求的。重要的是画家以古典主义写实的造型方法，塑造了具有鲜明身分、地位和个性特征的人物形象，每个人的姿态神情都与众不同地表现了自己的个性。但这幅画与传统的古典主义写实方法不同的是在于运用外光画法，使画面充满室外的清新空气与明朗透彻的阳光，显示出由写实主义向印象主义过渡的画法。

《全家团聚》

雷诺阿这幅《作画中的巴齐耶》参加了1876年的印象派画展。巴齐耶的父亲恰好参观了这次画展，他看到关于自己儿子的画像，立马打听这幅画在谁手上。得知马奈拥有这幅画后，巴齐耶父亲用下面这幅莫奈的《花园中的女子》跟马奈进行交换。而《花园中的女子》是巴齐耶曾经为救莫奈的燃眉之急，以2500法郎从莫奈手中买下的。

巴齐耶的色彩的纯度、浓度和灰度，富于均衡感，但不像莫奈和雷诺阿那样夸张，论造型的精确，德加之外，就是他。德加的精准是惊叹号，而他的精准是句号。巴齐耶的过人之处还在于：我们能从他的画中可以看到惊人的熟巧，并且每幅作品都是雄强有力和完整统一的，他使人们了解到十九世纪的美学革命是如何合乎逻辑地连贯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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