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怪 ▎白二官 ▎关东毛人以人为饵 ▎平阳令 ▎不倒翁 ▎算命先生鬼 ▎鬼借力制凶人 ▎马盼盼 ▎… ▎炼丹道士《子不语》

明 唐寅 骑驴归思图 (轴)绢本 上博

明 唐寅 骑驴归思图 (轴)绢本（局部）  图中红色圈内为骑驴者

蝴蝶怪 ▎白二官 ▎关东毛人以人为饵 ▎平阳令 ▎不倒翁 ▎算命先生鬼 ▎鬼借力制凶人 ▎马盼盼 ▎滇绵谷秀才半世女妆 ▎炼丹道士《子不语》

原著：袁枚

陆海明等 译

蝴蝶怪

京城里有个姓叶的人，与易州人王四很要好。这年七月七日，是王四的六十岁生日。叶某骑着驴子前去祝寿。到房山县时，天已黑了。突然间有个高大汉子骑马过来，问他去何处，叶某如实告诉了他。汉子听后很高兴，说：“王四是我表兄，我正要去祝寿，我俩何不一起走？”叶某大喜，就和他同行。

路上，叶某见这汉子总是脚步轻轻地走在他背后。他多次让他走前面，汉子嘴上答应，实际上还落在他后边。叶某疑心碰上了强盗，所以常回头探看。因为天黑，叶某辨不清汉子的面貌。正在此时，雷鸣电闪起来，借着闪电，叶某见那汉子把头倒悬在马肚下，双脚腾空走路。响雷一个接一个地追着汉子轰打，汉子吐出阵阵黑气回击雷击，伸着一丈多长的舌头，颜色红得像硃砂。叶某又惊又怕，只因无可奈何，暂且忍着，急忙奔到王四家。

王四会见了叶某、汉子，备酒招待。席间，叶某问王四，那汉子是他什么亲戚。王四说：“是我表弟张某，住在城里绳匠胡同，靠化炼银子为生。”这时叶某才稍稍放下心来，心想路上所见或许是自己眼花的错觉。

用完酒饭，叶某准备睡觉。由于心有余悸，因此不肯与汉子同睡一屋。可是那汉子硬是要与叶某同住，叶某实在没办法，就找了个干粗活的仆人作伴壮胆。这一夜，叶某怎么也睡不着，做伴的仆人倒床就睡熟了。三更时分，屋里油灯忽地熄灭，汉子从床上起来，伸出红红的长舌头，顿时通屋明亮。汉子直用鼻子在叶某床帐上嗅，口水流个不停，然后用双手抓着仆人就吞嚼起来，啃剩的骨头散落满地。

叶某向来信奉关帝神，见此情景忙高喊：“伏魔大帝，你在哪里？”这时隆隆地响起钟鼓声，关帝手执大刀顺梁而下，对准汉子劈头一刀。汉子变作一只蝴蝶，有车轮般大，张开双翅抵挡关帝的刀。经过片刻较量，听得霹雳一声，蝴蝶与关帝都不见了。

叶某被吓昏在地，到中午还未醒。王四进门救醒叶某，叶某告诉他昨夜所见的一切，发现地上淌流的血有几斗之多，张某与仆人已不在床上。汉子骑的那匹马却仍在马棚。王四赶忙派人到绳匠胡同探察张某行踪，看到张某正蹲在炉子边化银作业，根本没有上易州祝寿这回事。

白二官

常州人王某，以在官府当幕客谋生。他年底回到家乡，因为喜欢当地张家的青山庄园林美景，带了行李就住在这青山庄里，尽情游玩。一日，在园里遇见了他一向所要好的唱花旦的白二官。王某很是高兴，游玩之后就和他一同住在园中。

这一夜王某神思恍恍惚惚，总不能入睡。忽见白二官从被子里伸出头来要吹灭油灯，油灯离他床头足有二丈多远，白二官的头颈居然也能伸到二丈多远处将油灯吹灭。王某害怕至极，用被子蒙着头睡，再不敢看。白二官走到王某床前，揭开被子，用手将王某上上下下计量了一 下，凡被他按过的身体部位冷得像铁块。王某惊叫起来，也没有人应。突然间，西窗口跳进来一个猪脸毛爪的黑色怪物，与白二官激烈地搏斗起来。王某不知道二者之间谁胜谁负。不久，天亮了，只见地上淌着一滩鲜血，还有一条死去的蟒蛇。

王某忙赶到白二官家看个究竟。这白二官患精神错乱的病已有半年了，突然之间全好了。白二官病好的那天，正是王某在青山庄碰到他的时候。

关东毛人以人为饵

关东人许善根，靠挖掘人参谋生。按照规矩，挖参的人一定要在夜深人静时，才能上山挖掘。这一天，许善根赶夜路累得疲倦不堪，躺在沙地上就睡，等到醒来时，他的身体已被一个毛人抱着。这个毛人足有二丈高，遍体长满红毛。毛人用左手抚摩许善根的身体，又用许的身子摩擦他自己身上的毛，像是在玩弄珠子、玉石一般。每抚摩、擦玩一 次，就不停地狂笑。许善根暗想这次难免要被这毛人吃掉了。

过了一会儿，毛人将许抱进一个洞里，里面有老虎筋、鹿尾、象牙之类东西，黑压压地堆积如山。毛人把许善根放在石榻上，取来老虎 筋、鹿尾给他吃。许善根对毛人的这种善待喜出望外，可是他实在无法生吃下这些东西。毛人俯身，低头，像在思索着什么，随后点了点头， 像是想出了什么办法似的，就击石取火，打水，烧起锅子，煮起虎筋、鹿尾来。烧熟了再请许善根吃，许大嚼一通。

天亮了，毛人又把许善根抱出洞外，身上挟带着五支箭，爬到一座山的绝壁上，毛人便将许善根绑在最高的那棵树上。许大惊失色，以为毛人要把自己射死。

不久，一群老虎闻到有生人气味，全都从洞中走出，争先恐后地来扑抓许善根。这时，毛人拔箭射死了老虎，再解开许身上的绳索，抱着许善根以及死老虎返回洞中。毛人将虎肉煮熟给许吃。许善根这才明 白，毛人养着自己的目的，是为了诱猎老虎。

一个多月过去，许善根安然无恙，而毛人却特别地肥胖起来。一天许善根想回家了，就跪在毛人跟前，边哭边拜，不停地用手指着东方。毛人也伤心得流下泪来，把许善根重新抱回他采参的地方，并指示他回家的方向，还将山上产参的地方一一指给他看，表示回报。许善根从此以后就富裕起来了。

平阳令

平阳县令朱铄，性情残忍刻毒，在他的官衙中，专门制作了加厚的枷锁和特粗的梃杖。凡是涉及到妇女的案子，硬是要引到奸情上去盘问。拷打妓女就剥去她内衣，用刑杖抵她阴部，使她下身又肿又烂几个月，还说：“看她再怎么接客！”朱铄还用妓女臀部的血涂抹嫖客的脸。如果长得漂亮的妓女，朱铄对她更加残酷，先剃光头发，再用刀剪开两个鼻孔，说：“使漂亮的人都不漂亮，那么嫖妓之风就绝迹了。”碰到同僚，必定自我标榜一通：“见了美色不动心，不是像我这样铁面冷心的人，有谁还能做到！”

任期一满，朱铄升任山东别驾。赴任途中，他带着家眷投宿在茌平旅店。他见该店楼上客房紧紧锁着，问店主是什么道理。店主对他说：“这楼上有鬼怪，已有多年不打开了。”朱铄向来刚愎自用，说：“怕什么！鬼怪只要听到我的赫赫大名，早该自动退避了！”妻子在旁苦苦劝他别多事，朱铄只是不听。他把妻子安排在别的客房，自己独自一人佩着一把剑，在灯下独坐。

到三更时分，有人开门进来。那人白胡须，戴一顶红帽子，见了朱铄，恭敬地作了个长揖。朱铄叱责道：“你是何方鬼怪？”白胡须老人说：“我不是鬼怪，是这里的土地神。贵人驾到之日，正是这里的鬼怪被消灭干净之时，所以我特意前来迎接。”还叮嘱他说：“等一会儿鬼怪一来，明公只需挥动宝剑砍杀就是，我一定全力相助，定叫鬼怪乖乖交出首级。”朱铄大喜，道谢以后送走了他。

一转眼，青面鬼、白面鬼一个接一个地来了。朱铄用剑砍去，个个仆跌倒地。最后来了个黑嘴长牙的鬼，朱铄用剑刺那鬼，那鬼也叫着痛而死了。朱铄自鸣得意，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地招呼店主前来，告诉他自己的杀鬼事迹。当时，鸡才叫，天未大亮，店家的人拿着蜡烛灯进屋照着，只见满地尸体，竟全是朱铄的妻妾子女。朱铄大叫一声：“我是被妖怪作弄了吗？”痛哭一声，气绝而死。

不倒翁

书生蒋某到河南去，路过巩县，准备住一夜。他投宿的那家旅店的西楼客房，打扫得极干净，蒋某很喜欢，就带着行李想搬过去。店主笑着说：“先生胆子大吗？这个西楼不安全。”蒋某说：“明人杨椒山说， 人各有胆，怕什么！”

蒋某在西楼客房点起蜡烛，独自坐着。到夜深时，听到茶几下像有竹桶泛水的声音，一会儿跳出一个人来，青衣黑帽，三寸多长，打扮得像人间的差役模样，盯着蒋某看了很长时间，嘟嘟哝哝地退下去了。

稍过一会儿，有几个小人抬着一个官来了，仪仗的旗帜和车马之类，每一样都跟豆粒差不多大小。那个头戴乌纱帽的官正襟危坐，指着蒋某大骂，声音轻得像蜜蜂叫，蒋某毫不害怕。这官愈加光火了，用小手拍了一下地板，指挥小人们拘捕蒋某。小人们又是拉蒋某的鞋子，又是扯他的袜子，却一点也搬不动蒋某。当官的嫌他们无用，亲自攘臂而起，前来较量。蒋某用三个手指把官撮取到茶几上。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世上卖的玩具不倒翁。僵硬不动，一个泥人而已。这时，当官的轿夫及差役随从围着蒋某叩头求拜，要求放还他们的主人。蒋某开玩笑说：“你们必须用东西来赎取。”小人们齐声说：“是。”只听得墙缝深处的洞穴内嗡嗡有声，或是四个人搬着一枚钗，或是两个人扛着一根簪，一会儿工夫，金银首饰和布帛之类的东西，摆满一地。蒋某就取过不倒翁抛还给他们，这不倒翁又能像原来那样动作起来，只是小人们的队伍没法整齐了，各自奔窜逃命。

天色渐明，店主大声呼喊：“有贼！”问清缘由，原来西楼上小人们搬来的赎官的东西，全是他们所偷的店主家物件。

算命先生鬼

平望有个姓周的人，靠撑船为生。一次撑船过湖州桥下时，船篙触着了一只骨灰坛，那坛滚落到了河中。

周某回到家里，见妹妹正在闹病，口中不停地喊叫：“我是湖州算命先生徐某，在世时，连总督、巡抚、按察司、道台老爷这些贵人都敬重我！你是什么人，敢将我的骨灰投进水里！”他的妹妹本来不识字， 这次病后居然能读书，喜欢替人算命，有人写生辰八字给她，她竟能推排得符合世上通行的阴阳五行之说，只是预言吉凶祸福还不太灵验。周某将他妹妹的前后变化情况写了一状，向城隍投诉。这以后，他妹妹又卧床不起。

一天醒来，她对周某说：“我梦见有两个穿青衣的差役拘押着一个鬼，与我在神前对质，那个鬼就向神诉说自己的骨灰坛如何被弄坏的事情。神说：‘是她哥哥触犯了你，而你却归罪于他的妹妹，为什么如此欺弱怕硬！你自称能算命，怎么连自己的骨灰坛也守护不住，你的算命不灵也由此可见，你生前恐怕不知哄骗了多少人、多少财物呢。判鞭打二十，押回湖州。’”周某的妹妹病好后，既不能识字，也不会算命了。

鬼借力制凶人

民间传说，凶恶的人临死时，阎王必派恶鬼来抓他，因为唯有这恶鬼才有力量制服这凶恶之人。

扬州唐某的妻子，又凶悍，又妒嫉，死在她手中的小妾和婢女不计其数。不多久，这个悍妇得了急病，口里却还不停地骂人，与平日撒泼时一样。唐家的邻居徐元，臂力超人，比这悍妇早一天昏倒在床，只是在床上他还在呼哧呼哧地喊叫怒骂，像在跟人打架。过了一夜，徐元醒来。有人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徐元说：“我被一群鬼借去帮忙了。群鬼奉阎罗王之命拘捕唐妻，可是唐妻力气特别大，群鬼制服不了她，所以借用我的力量来擒缚她。我与她斗了整整三天，到昨夜才被我绊倒双脚，将她捆绑着交给了那群鬼，我才回来了。”大家再去看看唐妻，果真已气绝死了，她的左足上还留着一块乌青的伤痕。

马盼盼

寿州知州刘介石，热衷于扶乩请仙。他在泰州任上时，常在西厅扶乩请仙。一天，刘介石见乩盘大动，先写出了“盼盼”两字，接着又写 了“两世缘”三字。他暗自吃惊，以为是唐代名妓关盼盼与自己有什么缘分了。刘介石问乩仙：“乩盘上写的是哪两世姻缘？”乩仙说：“具体请看《西湖佳话》。”他又是烧纸符，又是做祈祷，问乩仙：“能与这位盼盼见一面吗？”乩仙说：“就在今晚。”

当天傍晚，刘介石果真生病，双眼呆视，神志不清。他的妻妾十分害怕，围坐在床边守护着。天黑上灯后不久，阵阵阴风袭来，接着有个从头到脚都打扮得雍容华贵的绝代佳人，执着一盏红纱灯，走进屋内， 直向刘介石扑来。刘介石吓得汗如雨下，心里开始后悔起来。那女子却说：“你怕我吗？只是我俩缘分还未到呢。”说完，就出门离去。刘介石的病也好起来。从此以后，只要刘介石意念中想着那女子，那女子就必定来与刘约会。

一次，刘介石在扬州天宁寺投宿。秋雨绵绵，刘介石一人独坐，闷闷不乐。他又想着那个“盼盼”女子，又取出乩盘，烧起纸符。乩盘上用大字写道：“我是韦驮佛。看到你被妖怪迷惑住了，特地前来救你。你难道不知天条吗？天帝最忌恨的，莫过于世间活人专与鬼神交接的勾当，这种罪比一般的淫乱罪大得多。你今后必须赶快改过自新，再不要请仙媚鬼，否则只怕自己害了自己的命！”刘介石见字顿时毛骨悚然，只是叩头。于是烧了乩盘，弃了纸符，再不敢干这种事了。从此以后，倒也未见鬼怪出现。

几年后，刘介石读《西湖佳话》，见书中写到宋代时的泰州，有一个官妓马盼盼，她的墓就在泰州府衙门的左边；又从《青箱杂志》读到，马盼盼此人，机灵聪敏，能写一手苏东坡体的字。刘介石这才明白，那个现形而来的妖怪根本不是关盼盼。

滇绵谷秀才半世女妆

四川人滇谦六，家里很富却没个儿子。他曾生过儿子，可是得一胎死一个，保不住。有个算命先生用一种阴阳压胜法教他，说：“先生命里两代人的星宿之光，多属于雌性星宿，即使得了儿子，也没有用。唯有将出生的儿子当作女孩教养，也许可以弥补、挽救一下。”

不久，滇谦六就生了绵谷。他给儿子穿耳眼，留女发，裹小脚，取了个女孩子的乳名“七娘”。他还为儿子娶了个不梳女发、不裹小脚、不穿耳朵的女子作童养媳。

这个办法倒也灵验，滇绵谷果然长大成人了，还考中秀才，生了两个孙子。滇谦六偶一疏忽，又给孙子取了男孩的名字，孙子马上夭折。此后，凡生孙子，也当作女孩来抚养。

滇绵谷长得俊美、清秀，不长胡须，举止言行以女性自居，爱好填词，有《绣针词》集子流传。我的朋友杨潮观知州，与绵谷是好朋友，为他的词集作了序，记叙了有关的故事本末。

炼丹道士

礼部尚书湖北张履昊，热衷道术。辞官归田后，客住在江宁，进城时带有白银一百六十万两之多。有位总兵郎某，是他下属，向他推荐了一个姓朱的道士，说这个朱道士擅长于点化金银，已活了九百余岁，能把杏核烧炼成银子，试验多次，没有一次不成功。

朱道士劝张履昊烧丹，说用一百万两银子炼成的一粒仙丹，服了可以长生不老。张某有点将信将疑。他沐浴斋戒了三天。朱道士选定了八卦中坎离二卦的方位，开始炼丹。每炼一炉，要投进五万两银子，烧掉一百担木炭。白天，张履昊亲自监督炼丹，夜里则派心腹看守。炼了整整三个月，投进炉内的白银立刻化为水，先后已投了八十万两银子，可连个仙丹影子也见不到。张履昊就责问朱道士，道士说：“要投满一百万两，才能炼就仙丹。炼成后，你若将丹含在嘴里，可以不怕饿，不怕冷；出门时向北向南，随你之意，没有地方到不了。”此时他也无可奈何，于是又拿出十多万两银子交付道士炼丹，可是心里总觉得不对头，所以连道士大小便，也一定派人跟着。

一日清晨，朱道士又去园子小便，跟随在他后边的差役偶然回头张望了一下，忽然朱道士已不知去向。张履昊再去探视炼丹炉，一百万两银子早已化为乌有。他打开道士丢下的行李，见有一封信，说：“您这种钱财，都是不义之物。我与你有着一段旧时缘分，所以特地前来提取，为您以后到阴间地狱去时付作赎罪费。日后自然会有效验，请不要见怪。”

张履昊府中曾监看道士炼丹的人都说：“每当把五万两银子投进炉里时，听到屋顶上隐隐约约地响着雷声。当时朱道士害怕得伏倒在地上，还用一张写着符咒的红纸盖在自己头上。朱道士搬运银子的痕迹一点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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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t Mat LXD师关于 X知 化身 神明 教导汇集（2022年11月19日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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