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三太子 ▎田烈妇 ▎鬼着衣受网 ▎阿龙 ▎大乐上人《子不语》

原著：袁枚

陆海明等 译

江中三太子

苏州进士顾三典，喜欢吃癞头鼋。捕鱼的人知道后，凡捉到这种鼋，必定卖给顾家。

一天夜里，顾三典的岳母季氏，梦见一个身穿金色铠甲的人苦苦地哀求她：“我是江神的三太子，现在正落在你女婿的手里。若能救我一命，我一定不会忘记报答你。”第二天一清早，季氏就派家丁急赶到顾家救那只鼋的命，可是已被厨子宰杀了。

就在这一年，顾三典家无缘无故地失火了，图书典籍几乎全被烧光。在失火的前夜，顾家养的一条狗，忽地像人一样站立起来，用两只前脚捧着两盆水献给主人；又发现墙壁出现顾家历代祖宗的肖像，就像一幅幅画似的。见多识广的人预言说：“这是阳不藏阴的兆头，顾家莫非要有火灾吗？”不久，果然如此。

田烈妇

江苏巡抚徐士林，为人一向正直。他在任安庆太守时，一天晚上升堂审案。那夜月光皎洁，忽见有个女子，头上蒙着一块黑布，看不见她双肩以上部分。她跪在大堂门口，像有冤枉要申诉。

徐士林知道来了个鬼，就下令差役举牌高喊：“若有冤，准你鬼魂上堂！”那女子慢慢进入大堂，跪在台阶下，说话声音像小孩子。至于差役和小吏们，根本看不见这女鬼的模样，只听得她的声音。

女鬼自述，她本姓田，是个寡妇，守节在家。她的夫兄方德，为了夺取家产，就逼她改嫁。田氏不肯，方德就逼她悬梁自尽。徐士林听毕立刻将方德拘捕到堂，与女鬼当面对质。开始审讯时，方德很不老实， 等一回头见到田氏，惊怕之极，于是吐露了真情。徐士林依法处置了方德。

这件事一传开去，安庆全城百姓，都称赞徐士林断案如神。徐士林亲自写了一篇《田烈妇碑记》，表彰田氏。当时安徽巡抚是泰安人赵国麟。他听说此事后，就指责徐士林说，这种事情最多只能当件传闻听 听，怎么可以借托鬼神之事来抬高自己的身价。徐士林受到巡抚指责， 感到非常惭愧，只是这件事实实在在是有的，怎么能让人秘而不传呢？

当初，徐士林还未步入仕途时，一次在往京师去的途中，有个同路的人忽然大叫背脊疼痛，跪在地上朝他叩头，说：“我本是个强盗，贪你的财，准备用剑在背后刺死你，恰在此时，突然有位身披金甲的神仙爷，用锤子敲我的背，于是被击倒在地。明公您日后一定是非同寻常的人啊！”说完，此人就死了。

鬼着衣受网

庐州府舒城县，有个姓陈的乡民。他的妻子忽被一个女鬼缠住了，那鬼有时用手扼她的喉咙，有时用草绳缚她的头颈。她身边的人没法看见作祟的鬼。他的妻子被折磨得痛苦不堪，时时用手向衣领内扒，扒出不少麻草编的绳子。陈某就给他的妻子一束桃树枝，说：“女鬼再来，就用这打她！”不料，女鬼大怒，闹得比过去更凶了。他走投无路，就进城去求一个姓叶的道士，送给他二十两银子，把他请到家中。陈某在家中搭了祭坛，叶道士作起法术，朝着东南西北四方布下了八卦阵，祭坛中央放着一只小鹿，瓶的边上有用红、黄、蓝、白、黑五种颜色纸剪成的女人穿的衣服十多件。那道士散着头发，念起咒来。

到半夜三更光景，陈妻说：“鬼来了，手里还拿着猪肉。”陈某用桃树枝迎上去就打，空中果然掉下几块肉。这时，道士告诉陈妻说：“如果能让女鬼穿我剪的纸衣，那就容易捉拿住了。”过了一会儿，女鬼果然去取五色纸衣穿，陈妻故意喊叫：“不许偷衣！”女鬼笑着说：“这么好看的衣服，理应由我来穿。”于是，女鬼把这些纸衣全部穿在身上。这些衣服立刻化作了重重罗网，将女鬼层层裹了起来，一开始宽，后来愈抽愈紧，女鬼怎么也逃不出道士布下的八卦阵。

叶道士又画符念起咒语，用一杯法水对准女鬼投掷过去，水泼在女鬼头上，可杯子毫不破损。女鬼逃到东，杯子击到东；女鬼躲到西，杯子击到西。杯子碎了，那女鬼的头也裂开了。叶道士马上将女鬼捉住放在坛上的小瓶中，封上五色纸条，盖上法印，把瓶埋在桃树下面。道士再用二道法符烧的灰和绛香的末子搓成二个小团子，交给陈妻，说：“这个女鬼也有丈夫，半个月内一定会来报仇，到时你用这二个小团子投击他，就可以没事了。”

过了几天，果然有个面目狰狞的男鬼来了，陈妻照道士的办法做了，男鬼果然逃走了。

阿龙

苏州木渎有个徐世球，从小进了城里，在韩其武家读书。韩家有个仆人阿龙，二十岁，在韩家书楼侍候，十分勤快。

一天晚上，徐世球在楼上书房读书，叫阿龙下楼取茶。不一会他上来了，被吓得脸也变了色，说：“我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在楼下不停地狂奔，喊他也不应声，莫非碰见鬼了？”徐世球听完笑了，不相信有此事。

第二天夜里，因为阿龙不敢上楼侍候，徐世球叫了一个姓柳的替代。到二更时分，柳某下楼去取茶，忽觉得脚下踩着了什么东西，一跤被绊倒在地。一看，原来是阿龙横倒在台阶下。柳某高声喊叫起来，徐世球和韩家的人以及其他宾客都闻声赶到，见阿龙头颈上有被人抓扼过的伤痕，青黑色，一条条如柳叶形状，眼、耳、鼻、口里全被塞满黄泥，人虽僵硬，气却未绝，忙用姜汤灌醒了他。阿龙说：“我走下客厅台阶时，迎面碰到了昨天见过的白衣鬼，年约四十多岁，短胡须，黑面孔，张着嘴，尺把长的舌伸在外边。我想喊叫，他就把我打倒在地，并用手扼住我的喉咙。边上有个老头，白胡须，戴顶高帽，劝白衣鬼说：‘他还年小，别欺侮他。’我这时快要断气了，正碰上柳某绊在我脚上，白衣鬼就冲出屋外逃了。”徐世球叫人扶阿龙到床上，只见床四周几十盏鬼灯闪亮起来，那光如大萤火虫发出的差不多，通夜不灭。

第二天，阿龙还是迷迷痴痴地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吃。韩家就招来一个巫婆探察。巫婆说：“只要求取县官审堂时用的朱笔一枝，在阿龙手掌心上写一个‘正’字。头颈上写个‘刀’字，手臂上写两个‘火’字，他就有救了。”韩家照巫婆的话办了，当写到左手臂上的“火”字时，见阿龙张大眼睛，高声叫喊：“别再烧我，我立刻走就是了。”从此以后，韩家再没有闹过鬼。阿龙现在还活着。

大乐上人

洛阳水陆庵有个和尚，法号大乐上人，很有些钱财。他有个邻居姓周，在衙门当差，家里很穷。那差役主管催收租税，一有机会就从中揩油。每到汇总上交时，往往要向大乐和尚借钱补足缺数，几年当中共欠和尚七两银子。和尚知道他无力偿还，也不向他要了。周某因此很感恩，见了和尚总是说：“我活着报不了法师的恩典，死了一定变作驴马相报。”

过不多久，一天晚上和尚忽听有人在急急地敲庵门，忙问是谁，门外应声说：“隔壁邻居周某，向法师报恩来了。”和尚开了门，见根本没有人，认为是有人跟他开玩笑。可就在这一夜，和尚所养的一匹驴子产了一头小驴。第二天天明去看看邻居周某，果然死了。和尚来到驴子旁边，刚生下的那头小驴又是抬抬头，又是翘翘脚，像是认识的一般。

后来，小驴渐大，和尚就用它做坐骑，骑了一年。一天，有位山西客人投宿水陆庵，非常喜爱这头小驴，要求买下它。和尚不答应，但又不忍心讲明其中的缘故。山西客人就说：“你不卖也就算了，只是借我骑着这头小驴上某县过一个夜晚，好不好？”和尚答应了。那山西客人骑上驴背，牵着辔绳笑着对法师说：“我是骗你的呵。我既喜爱这头驴，骑走了就未必就会回来。我已算了个价格，已把买驴钱放在你的茶几上，你回房去取就是了。”说完，山西客人头也不回就急驰而去。和尚对此奈何不得，回房一看，茶几上有白银七两，这正好是周某欠和尚的那笔钱的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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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赫巴巴的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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