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我眼中的独眼将军张广有

2017-04-04 康小明 太原道

我最早认识司令、军长,是在军棋的棋盘上。没想到,几十年之后,我真的认识并了解了一位司令、军长,他就是曾当过69军军长和山西省军区司令员的张广有将军。                


█ 张广有将军


我知悉张广有这个名字,是在上世纪70年代初期。19707月,父亲从山西日报社被下放到雁北地委工作,我家搬到大同市,住进雁北地委大院。雁北地区下辖13个县和大同市,总人口260万人。在雁北地委大院,除了穿中山装的机关干部,就是穿军装的军人,草绿色的军装不仅包裹不住浑身的帅气,更彰显了军人的威严,在地区大院是一道耀眼的风景。这些军人是雁北军分区的支左干部,分散在地委大院各个角落。如军分区司令员冯福林特别喜欢打篮球,经常在大院的篮球场一显身手。在他的重视下,地区组织了男女篮球队,大部分队员是从雁北各县抽调上来的北京知青,有陈磊、韩克江、赵红等人。冯司令喜欢司机开快车,听说他后来调到省军区任副司令员,汽车撞到大树上,出车祸去世了,让人唏嘘不已。军分区副司令员刘凤琴支左在地区生产办,田英政委支左在地委,郭如峰、姚春富在地委政工组,苏天仓在地委秘书处,而郭、苏、姚是当时大院军人中公认的三大美男子。各县的武装部长家都住在地委大院,我家的邻居住着的军人姓胡,是某县武装部副政委,在地区卫校支左。到了1971年,听说雁北最大的官儿叫张广有,是69军副军长,更让人惊诧的是,听说张副军长一口气兼了五个职务:69军副军长、雁北地委第一书记、大同市委第一书记、雁北军分区第一政委、大同市武装部第一政委,集雁同地区党政军大权于一身。

从那时起,我就对这位军人产生了好奇心。张军长在地委大招待所14号楼东楼一层办公,他中等个子穿一身军装,身体微胖,有时吃完午饭在东楼小花园中散步,我曾远远地瞭见他的身影。他不住在地委大院,晚上就坐车回到69军军部的家中。19721973年期间,雁北地委大院经常停电,严重影响地委大院的干部的办公和生活,影响各县市和地区的联络。张广有亲自到地区电业局协调,为地委大院架设了供电专线,从此才不再停电。                                        

多年后我听一些老同志讲,张广有主政期间,雁北地区的工作搞得非常出色,他公道正派,作风过硬,有水平有能力,积极搞好各县干部队伍的团结,大胆落实党的政策,解放受冤枉的干部,使全区的工农业生产出现年年增产的好势头。


█ 张广有任地委书记期间与省委书记谢振华视察恒山水库


父亲对张广有非常敬重。可是,父亲曾经公开给他贴过“大字报”,曾在地委大院引起过轰动。事情的经过是这样:1975年,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陈永贵在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上发表长篇报告,新华社发了通稿,《雁北报》作为一张四开地区级小报全占满也登不下,主管报纸的父亲决定采取摘要的形式。报纸刊发后,立即引起轩然大波。一些人迅速到地委书记张广有处告了刁状,说《雁北报》把陈副总理的讲话搞得支离破碎,是典型的反大寨!张书记一听着急了,开会批评了雁北报社。耿直倔强的父亲没有被大帽子压服。他把全国各省地区级摘要处理的报纸搜集到一起,贴到一块大黑板上,让人抬到地委办公楼前。父亲在上面写了一段按语:

“谁说《雁北报》犯了政治大错,谁说《雁北报》这样处理是反大寨?请看看这几家报纸的处理,又该说什么?一张四开小报怎能一字不拉地把讲话稿全部登上呢?”时过一段,张广有亲口对我父亲说:“你们做得对,我批评错了”,这场“反大寨”事件才算平息。一个地委第一书记肯向下级认错,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政治品质!

还有件小事,虽时隔多年,但我记忆犹新。有一年,我的弟弟读小学时得了急性肝炎,全身变黄,病情危重,急需送大同市传染病医院住院,可是传染病医院远在郊外且不通公交车,那个年代又没有出租车,父亲只好到地区小车队要车,结果车都派出去了,只剩下张广有的部队专车在车库候着。车队队长无权指派部队的车,只好请示张广有,张得知后立即同意,派他的伏尔加轿车把我弟弟送到了传染病医院。他没有嫌弃患传染病的我弟弟坐他的专车,事后还向我父亲询问我弟弟的病情,让人十分感动。


█ 作者父亲(左一)陪同张广有到雁北老区县田间地头调研


张广有在雁北工作几年后,调任省军区副政委。19785月,我父亲调回山西日报社任领导,张广有又离开太原调回大同69军担任军长。虽然不在一地,但他们之间的联系并没有中断。1983年张广有调任省委常委、省军区司令员,他们的联系就更多了。1985年张广有离职休养,兼任了一些社会职务。198810月我父亲离休后,仍然以省报记者的名义,在全省各地采写一些重点农业报道。每天看报纸的张老看到我父亲的文章后,总要电话沟通,交流意见。他俩对现行的农村政策有着共同的看法和理解,因而有了许多共同语言。二人相约,有机会一定要一同回到曾经工作和战斗过的雁北地区看看。19987月,我父亲陪同担任省老区建设促进会顾问的张广有到雁北513乡镇考察老区农林脱贫问题。他们轻车简从,谢绝地市领导的盛情款待,深入田间地头,走进贫困农户家中,吃农家饭,睡农家炕,张老和我父亲询问的非常仔细。有些村镇轿车上不去,均年过七旬的两位老人则徒步爬山到达目的地。白天考察完,到了晚上,他们继续开始听取乡镇干部汇报,笔记做的很认真,相随的地市县的年轻干部也感觉吃不消。张广有和我父亲就是这样的不顾年老体衰,忘我的投入党交给的任务。调研时,张广有对一些县乡干部晚上回城,不在所工作的基层过夜的做法,提出了多次批评。回来后我父亲写了题为《老区脱贫致富问题初探---大同市五个老区县考察记》调查报告,在省报办的《山西内参》发表。在调查报告第一部分,我父亲写了一段话:“张广有同志1939年参加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老六团,抗日战争期间一直活动在灵丘、浑源、广灵一带,每到一地,他都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向县乡村干部和农民回忆抗日战争的艰苦岁月,老区人民出兵、出粮、出钱,养育了我们的党、军队、政府,付出了很大牺牲,做出了很大贡献的事实,使大家深刻认识到,没有老区,就没有现在社会主义的新中国,从而增强了建设老区的光荣感和责任感”。


█ 作者父亲(左一)陪同张广有到雁北老区调研


张老过去在晋绥打过许多仗,而我父亲早年在《晋绥日报》工作,共同的奋斗经历、理想和信仰,让一位军人和一位文人结下了君子之交。逢年过节,父亲都要到他家里探望,一同前往的我也近距离的接触了这位老将军。张广有写作回忆录《我的战斗岁月》时,初稿由父亲带病做了精心修改,可以说,父亲是他的回忆录的责任编辑。出版后,他签名送给父亲一本,我就是从这本书里更真切的了解了这位独眼将军。

张广有是北京大兴人,19234月出生,19398月参加革命,1940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连长、营长、团长、师长、副军长、省军区副政委、野战军军长、省军区司令员等职。他先后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曾荣获三级独立自由勋章、三级解放勋章、朝鲜三级国旗勋章及功臣章,1988年荣获独立功勋章,2015年荣获抗战胜利七十周年纪念章。他打了有上百次仗,身上有五块弹片终身未取出,头部在解放战争中被炮弹炸伤,造成右眼失明,他是位真正的独眼将军。

张广有一生都在听从党的召唤和指挥,党指向哪里就冲向哪里。无论在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建设时期,他始终以一个共产党员的高尚风范,时刻把党的利益放在高于一切的地位,以个人利益无条件地服从党和人民的利益,从不计较个人得失。

这不是大话、空话。从张广有的职务变化和个人经历中就可以看出。抗战时期,我军实行精兵简政,老六团大团变成小团,他由班长变为通讯员;打完太原,让他带兵在陕西开荒种地;新中国解放了,让他进朝鲜;他在野战军当副军长,组织上让他改任地方部队省军区副政委;二次返回69军当军长后,组织上让他再次离开野战部队到地方部队省军区当司令员;裁军大潮中,组织上让他离休手续......这一切,他都没有二话。他常说,想起牺牲的许多战友,我这算什么呀!

他是主动参加八路军的。抗日战争第三个年头的中秋节深夜,八路军115师邓华、宋时轮支队31大队到了他们村,张广有父亲以为是土匪来了,急忙从炕上爬起来,拉着他躲到草垛里。一心想参加八路军打鬼子的张广有挣脱父亲的手,冲出门外,一个操南方口音的军人问他:“小鬼,小鬼,你过来。”他大胆走到军人面前,那军人张口就问: “你打日本吗”?“打”,“那好,这就跟我们八路走吧”。就这样,一个仅有16岁的农村娃,光着脚丫、只穿一条睡觉的大裤衩,跟着部队就走了。为了怕家里受牵连,他都没敢告诉家里一声。

他参军刚几天,就参加了几次战斗并第一次负伤。之后他随部队来到山西雁北地区创建敌后抗日根据地,先后参加了拔掉日伪军坚固据点的神堂堡攻坚战、灵丘雁翅南山“反扫荡”防御战等历次反封锁、“反扫荡”斗争。不久即参加了著名的“百团大战”, 担任攻打枪峰岭、北口峪的突击队队员。19402月,在抗战最艰苦的岁月里,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更加坚定了他跟着共产党、打败侵略者、解放全中国直到最后胜利的坚强信念。因此,无论战争多么残酷,生活多么艰难,他都毅然决然、毫不犹豫地坚持了下来。

张广有记得,19412月到1943年底,在山西雁北地区创建抗日革命根据地的岁月,那是他和战友们在抗战时期经历的最艰苦的时期。由于日军对我抗日根据地连续进行大规模 “扫荡”,实行残酷的经济封锁和野蛮的“囚笼”、“蚕食”、“三光”政策,致使解放区军民的物质生活极为贫乏。开始,张广有每天还能吃到七两粮食,后来连粮食都没有了,每天只能吃到三个土豆,并且连盐都没有。他们整整吃了一年半的糊小米(被日本鬼子烧过的小米)、黑豆和野菜,经常是一锅白开水放点卤和辣椒面,夏季到小河里捞点水芹菜或者摘点杨树叶,用水泡一泡加点卤当菜吃,连续三年,他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也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经常饿着肚子行军、打仗。1941年农历年三十晚上,他和战友们饿的不行,幸亏班长跑了很远的路,买来几斤红枣给大家每人分了一把。部队缺衣少药,夏天迟迟换不上单衣,冬季很冷了才穿上棉衣,而且里面还是羊毛的,刺的人奇痒难忍,比虱子咬还难受。尽管这样,他们每天还要与敌人周旋,常年枪不离身,和衣而睡,洗不了澡,刷不了牙,身上都长满虱子。特别是有了病没有药吃,卫生员有时把黑豆炒了,用点燕麦面和红土做成丸,给病号当药吃。1942年夏天,许多同志染上了疟疾,浑身发抖。因为没药医治,蔓延很快。后来,通过大量出汗的土办法,才得到一定控制。

在艰难的环境中,在严峻的形势面前,有的人经不起考验动摇了,开了小差,当了逃兵,甚至有的叛变了革命。而张广有和他的大多数战友都顽强的坚持了下来。因为他们相信,困难是暂时的,只要有党的领导,就一定能克服困难,战胜敌人。

19437月,他们连在兄弟部队的配合下,奉命护送我党一批重要干部、抗大学生以及外国友人共三千余人到延安,这其中有聂荣臻、吕正操、邓华、黄永胜、越共领导人洪水夫妇以及抗大分校的营级以上学员等。他们连担任护送前卫连,张广有班为尖兵班。张广有和他的战友们凭着机智和勇敢,经过多次战斗,打破敌人数次截击、追击等重重封锁,历经艰辛,付出巨大代价,终于完成护送任务。返回后,紧接着又参加了攻打阜平东庄日军的战斗,迫使日军撤出灵丘县城。不久,他又随部队挺进绥远,先后解放兴和、集宁、商都,消灭了宁夏马鸿逵的骑兵。之后又返回山西,参加晋北战役,攻克繁峙、收复代县、拿下原平、解放忻州。

张广有说他一生愧对母亲,母亲曾经寻找了他很多年。1945年日本投降后,和张广有一起参军的老乡回乡告诉他母亲说,张广有在山西阳高、浑源一带驻防,还当了连长。于是,张广有的母亲从村里步行百里到了北平,再坐火车到阳高,经过国民党占领区,在阳高下车后又步行200多里到浑源,到处打听,最后找到部队驻地。更难以置信的是,老人家还挎着一篮鸡蛋。当张广有正在操场上带领战士们练刺杀、投弹时,连部通讯员跑过来急报说:“你妈来了,指导员让你赶快回去。”他连忙跑回连部,推门一看,果真见妈妈正坐在一条石板凳上与指导员说话。他怎么也不相信一个农村妇女怎么能越过那么多关卡找到自己。他上去将妈妈抱住,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还是妈妈先开口说:“孩子,你还活着!”住了几天,母亲又独自返回了家乡。

1947年,张广有在参加解放石家庄等地的战斗中,头部被敌炮弹炸伤,是通讯员、卫生员把他背着、拖着,才抢救回来。伤愈后他右眼失明,仍然参加了平津战役,张家口战役。北平和平解放后,张广有又随部队南下太原,参加攻打太原外围双塔寺要塞的战斗。

攻打双塔寺要塞时,张广有担任1895661营营长。双塔寺要塞东西约1000米长,南北约400米长,筑有3道工事、48座碉堡,其中高碉堡11座,外有环形沟围绕,深宽各4米,沟内筑有暗堡,沟外附设鹿岩、铁丝网,并大量布设巨型地雷,塔东庙北有榴弹炮兵阵地,塔东南和塔东沟内有山炮和步重炮阵地,塔上有敌步炮观察所,塔北寺院为敌指挥中心。要塞守军为敌第43军,总兵力约为4000人。面对这样一块硬骨头,张广有和他的战友们遵照毛主席提出“不打无准备之仗和不打无把握之仗的”的原则,针对敌人碉堡多、地雷多、大炮多的“三多”特点,把部队开往武宿机场,选择与双塔寺相似的地形工事,进行模拟训练,边练边评。部队还开展了诉苦教育,请从太原逃出的难民诉说在阎锡山统治下太原人民遭受的苦难。仅春节前后,太原市被特务宪兵杀害和逼死的老百姓就有3000多人,桥东街35号一个姓吴的工人被抓了壮丁,家中留下妻子和几个孩子,无衣无食,阎军还催粮催款,逼的她们无法生活下去,妻子把孩子们哄睡之后,一个个用绳勒死,然后自己又悬梁自尽。那时有许多人冒着生命危险,穿越城防的重重障碍,把请求解放军攻城的信件送到战士手中。有封信是这样写着:“我们昼夜想望,想的滴心血,盼的眼泪流,不攻城是因为甚?是毛主席怕误伤了好人吧?盼望早日打下太原城,我们死在阴曹也甘心!”阎军的罪行、人民的痛苦,激怒了每一个战士,一封封请战书送到了营部。战斗开始前,张广有提出口号:“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每人要挖一个防炮洞,一炮不能伤三人”,并要求部队把交通壕挖到靠近敌前沿。

回忆录里,张广有讲诉了这样一个故事:三连副连长梁锦绣爬到敌前沿,通过喊话,瓦解了敌人一个连,我军迅速占领了阎军这个连撤出的前沿阵地。422日总攻开始后,解放军的大炮砸向敌碉堡群,其中一座高塔被炮弹击中,敌观察所被消灭,仅用了一个半小时,解放军就攻克了双塔寺要塞。但是,由于炮兵仍按敌阵地编号进行攻击,加上步兵和炮兵缺乏通讯联络工具,提前占领敌投降部队阵地的解放军的一个连,也遭到了自己部队一颗炮弹的攻击,结果一炮伤亡五名战士。 


█ 在曾经攻打下的双塔前与老战友王殿忠合影


新中国成立后,张广有又率部受命入朝参战,于1950年跨过鸭绿江,突破临津江,一直打到汉城,先后参加了第五次战役以及铁原阻击战、开城保卫战、西海岸防御战等战役战斗。从195111月到19527月,张广有担任团长的566团受命保卫开城。为了打持久战,保障防御的稳定性,团里派了一个步兵连和一个工兵排,在150高地构筑了地下团指挥所,他们在这个地下指挥所整整度过了八个月的洞穴生活,昼夜都用汽灯和蜡烛照明,如果不看表,都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有时一出洞口就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眼睛。他们每天吃的就是从国内运来的猪肉罐头、鸡蛋罐头、苷菜,由于吃不上蔬菜,许多人得了夜盲症。洞内上面溢水,下面潮湿,许多同志身上长满了疥疮。张广有也得了严重的关节炎,下山时要拄着拐杖。每天,敌人的飞机在上空盘旋、狂轰滥炸,有时战士们身上的衣服都被气浪冲光了。即使这样,张广有他们仍然保持胜利的信心,以无比顽强的革命意志,誓死坚守阵地,不丢寸土,终于取得开城保卫战的辉煌胜利。著名军旅作家魏巍对张广有任团长的第566团进行采访,回国后写出了长篇通讯《挤阵地》,刊登在国内《人民日报》上。新华社记者写了《开城前线的新胜利》一稿,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由胡可编剧的《为祖国争光》剧目在国内舞台演出,这些都极大的鼓舞了全国人民的斗志。

张广有在回忆录中还讲诉了这样一个故事。1951年全国开展的三反运动也波及到朝鲜前线,志愿军部队也要求打老虎,如果不打,就是右倾。结果,566团抓出了两只“老虎”,都是贪污一万多元,一个是侦察排长刘子贵,一个是后勤部卫生队长王振国。党委把刘子贵和王振国叫来询问,才知道,刘负伤回国,伤养好后坐着一辆拉钞票的车返回前钱,路上车被飞机炸中着火,他就把钱装了一饭盒,沿途给了逃难的老百姓。而王的钱是从牺牲的志愿军指战员遗体上掏出的,有钞票、有手表,有金银首饰等,价值一万多元。张广有不相信一个侦察排长和卫生队长是“老虎”。他反复做工作,刘子贵才说出实话:他从国内回来后,住在团首长的木板房隔壁,,听到团党委开会发愁找不到老虎,于是自己就主动站出当了老虎。虽然不再认定他是老虎,但对于他这种欺骗组织的不老实的行为,团里还是给了他一个警告处分。卫生队长是陕北老红军,资格老,脾气大,在军里和专案组吵得很凶,回国后被撤职转业,后来张广有积极帮助他得到平反。张广有在书中写道:过去搞运动很不实事求是,抓典型,搞竞赛,扩大化,先抓后放,确实冤枉了一些好人,需要反思。           

1953年,张广有在朝鲜战场结识上海姑娘施文莹,她在军部做文化教员工作。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张广有随着最后一批志愿军返回祖国,随即和施文莹结了婚。1956年张广有到南京军事学院学习,把母亲从家乡接来和妻子作伴,从此,母亲就和他在军营里生活了一辈子,直到晚年住院都是在大同322医院。  

和平年代,张广有仍在军队中为保卫祖国站岗放哨,他曾率军在内蒙边防以及大同长期驻扎。无论是在野战军,还是在地方部队,以及在雁北地区做地方工作,张广有始终保持着旺盛的革命热情。退下来之后,他仍力所能及为党和军队的事业奉献余热。他始终关心着国家大事。因为眼疾,他的视力不好,但他每天坚持看书、读报、看新闻,了解国内外大事。为了提高自己,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保持思想不滑坡、不落伍,1995年,他还报名上了山西老年大学,在老年大学,没人知道这个老头曾经是个军长、司令员。他以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身份,与许多平民百姓交流着,与他们同喜同悲。


█ 任省军区司令员时参加全国六届人大


他参加了山西省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经常被邀请为部队战士、学校学生以及社会青年讲传统,教育大家铭记历史,珍爱和平,崇军尚武,守望中华民族的希望和未来。2003年,他拿起了笔开始写作回忆录。一个左眼视力极差的八旬老人,能够写出自己几十年的战斗经历,这是何等难能可贵! 虽然这不是一部巨著,但朴素、简略的文字也反映出当年那种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峥嵘岁月。回忆录出版后,他在前言中说,我要告诉后人,今日幸福生活是多么来之不易,是多少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理应倍加珍惜。 张广有同志以一个共产党人的高风亮节,谱写了辉煌的人生篇章。他那坚定而高远的理想信念、崇高而纯洁的人格品质,他那忠于党、忠于人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高尚情操和思想境界,为我们后人留下一笔不可多得的宝贵精神财富。

2016518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和《山西日报》刊登讣告:2016517日,正军职离休干部、山西省委原常委、山西省军区原司令员张广有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2016517日在太原逝世,享年93岁。

张广有将军渐行渐远,2017年清明前夕,当我打开他的回忆录捧读时,仿佛又看见了他。其实他并没有远去,他还活在许许多多的人心中。不容置疑,张将军会和他的那些牺牲了的战友团聚,会和我已经去世十一年的父亲团聚,他们都不会为自己一生的选择和奋斗懊悔,他们的精神永存。


直接点击以下文字链接,阅读推荐内容及本文作者其它作品:

电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外景地峪道河

山西历史上的两座红色电厂

从一家灯火到太原电灯公司

是什么在揪人心扉——与刘胡兰妹妹刘爱兰的心灵对话

康小明:墓地随想

苦难成甜:文革前后山西日报“编委楼”纪事

两位混血美女与一座城市和一个家族的网球运动史

康小明:我眼中的城市雕塑

康小明:按摩师马义的蝼蚁生活

家在太原 | 康小明:双塔寺街的变迁

战火硝烟中的解放和接管太原——忆太原首任警备区司令员罗贵波将军

康小明:小人物的大手笔

康小明:柔情的保民,黄河岸边的保德汉子

康小明:异人郑喜桂

康小明:母亲对保德家乡的回忆

康小明:他一生只说真话——怀念我的父亲康溥泉

康小明:铁姑娘春秋

康小明:编委楼里的编委们

康小明:那座山,那个人

康小明:尴尬人生

康小明:荷塘月色中的闰儿走了,只留下远去的背影

康小明:高高竖立在恒山火烧岭上的丰碑

康小明:神头泉边,逝去的电力城

康小明:一位知青和一个山西村庄的故事

康小明:文革期间随父母下放大同的旧事

康小明:我在五中“闹革命”

康小明:一座机关大院和大寨在历史漩涡中的碰撞


太原道三晋文化微论坛开通,直接发帖,深度讨论,永久留存,全网互动,点击页面左下角“阅读原文”进入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