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夷长技以制夷？让我们“批判学习”美国人的财富传承规划（上） | 明月说法

招商银行和贝恩公司联合发布的《2019中国私人财富报告》显示：2019年，超过50%的高净值人群已经开始准备或正在进行财富传承的相关安排，比例在过去十年来，首次超过尚未开始准备的高净值人群。

时代在发展，意识在进步，财富传承安排，不再是高净值人群的专利。普通老百姓，也需要做未雨绸缪的安排。改革开放40年，创富的一代也到了传承的阶段。但大多数中国人却因无先例可循，大都处于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本文将通过对比中、美两国财富传承规划的实践，分享美国财富传承的先进经验，为国人的家庭财富传承规划的实践提供更多、更前瞻的借鉴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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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需要遗嘱？

在中国，如果没有遗嘱，则适用“法定继承”。

以前很多中国人认为“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崇尚“生前不问身后事”。也就是说，生前自己不决定，死后交给法律来决定。这里讲的法律，就是1985年就开始实施的《继承法》。中国是单一制国家，只有一个《继承法》，不管哪个省的继承案件，适用法律都是一样的。问题是，《继承法》的规定，是否与传承意愿相一致呢？

随着遗产继承诉讼越来越多，现在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开始立遗嘱了。人们慢慢明白，生前做好财富传承规划，避免家人猜忌、争产，为子女甚至孙辈做好未雨绸缪的安排，是一种负责任的表现，不仅仅是自爱，更是“他爱”，各地雨后春笋的“遗嘱库”的建立，就是一个例证。

在美国，如果没有遗嘱，这叫做“die intestate”，同样进入遗产继承程序（probate）。

美国继承法是州法，要确定probate的管辖法院，首先要看被继承人身故前在哪个州生活？主要遗产在哪个州？案件管辖州的不同，probate的法律程序会有差异。

立遗嘱可以体现被继承人的传承意愿，起到一定程度“定纷止争”的效果，但是对于多子女或财富较多（譬如超过2019年美国1140万美元/人遗产税起征点了）等家庭，光有遗嘱，往往是不够的，有时还需要信托的介入。

美国的民事信托发展相对比较成熟，在遗产规划中，信托因具有在隔离子女债务、防止子女挥霍败家、防止姻亲析产等方面的作用，常常成为不可或缺的安排。

- 参考悦读 -

《明月书评 | 〈遗嘱、信托与继承法的社会史〉（上）、（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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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嘱是什么？

中国法律允许立遗嘱，公证遗嘱、自书遗嘱、代书遗嘱、录音遗嘱、口头遗嘱都是法定的遗嘱形式。

现实中，运用较多的还是公证遗嘱和自书遗嘱，出现问题（被推翻的）常见于代书遗嘱。对于立遗嘱的人来说，无行为能力或者限制行为能力的人所立的遗嘱是无效的。随着《民法总则》的实施，目前也可以通过遗嘱指定监护人了。

中国《民法总则》第29条：

被监护人的父母担任监护人的，可以通过遗嘱指定监护人。

美国的遗嘱，需要书面形式。在美国立遗嘱，也是需要有sound mind（能够辨认自己的行为），并且需要有两个见证人。在有些州，也认可自己手写的“自书遗嘱”的效力。一般美国人的遗嘱，除了对遗产进行安排以外，还可以包括以下内容：

1、为未成年人选择、指定监护人（guardian）；

2、为宠物做好财务和照料安排；

3、债务/责任的处理和承担；

4、指定遗嘱执行人（确保遗产分配、债务清偿等）。

- 参考悦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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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些事项不应通过遗嘱来安排？

有些事情不应通过遗嘱来安排，比如说葬礼的安排。因为立遗嘱人身故时，家人一般首先忙于葬礼安排，然后才会宣读遗嘱。所以，葬礼安排另行确定，体现在不同文件中，和遗嘱分开，这是很多人的做法。

还有一些财产事项，比如说已指定受益人的保险安排，这是保险公司直接根据保单条款赔付的，不需要提供遗嘱。在美国，还有一些特定的财产，如POD账户（payable on death accounts），401(k)等。

不论中美，为遗产分配附加、设定各种条件，是很难实现的，也会遭到继承人的各种挑战。

在中国，无论是通过继承权公证还是继承诉讼，遗产都是直接继承，如果不借助信托的帮助，附期限条件的继承很难付诸实践。在美国，进入probate process的遗产，也都是实际上立即分配的（distribute essentially all at once），遗嘱执行人（executor）不是受托人（trustee），不能当信托的受托人来用。

- 参考悦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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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嘱执行人的权责范围？

我国《继承法》虽然允许在遗嘱中指定“遗嘱执行人”，但却并无关于遗嘱执行人权责范围的细节规定，这导致实践中的“遗嘱执行人”地位尴尬，常沦为摆设。尚未生效的《民法典》草案，已进一步明确了遗嘱执行人“遗产管理人”的地位，虽仍显粗枝大叶，但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在美国遗嘱执行的实践中，遗嘱执行人的权利范围既包括向遗产法院启动probate程序，还包括联系银行、债权人、相关政府部门，确保债务、税款的清偿，保管好遗产、制作遗产目录、分配遗产等。遗嘱执行人也可以收取一定的报酬，金额标准各州规定不一。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法院也会依法指定遗产管理人，其功能与遗嘱执行人类似。一般情况下，如果被继承人之配偶仍健在的话，该配偶会被指定为遗产管理人。

- 参考悦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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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产继承程序的差异？

在我国，不论是否有遗嘱，在继承人无争议的情况下，都可以通过继承权公证的方式来完成遗产继承程序。这是和美国遗产需要通过法庭probate process的最大不同之处。

在中国，如果继承人之间存在争议，无法协商一致的，继承权公证就走不通了，只能诉诸法庭。

我国的《继承法》仍然是以诉讼对抗思维来看待遗产继承的，提起遗产继承法律程序的，叫做原告，其他继承人就是被告。所以很多中国老百姓在抱怨，认为这是对簿公堂，太对抗了，不愿意去法庭。

在美国，当遗嘱执行人或继承人启动probate程序后，法院会通知全部继承人到庭参加“court hearing”。在确认遗嘱效力后，法庭会根据遗嘱来指定遗嘱执行人（executor），如果没有遗嘱的话，则指定遗产管理人（administrator）。法院的通知，也会刊登在公开媒体上，以通知那些潜在的债权人。

由此可见，美国的probate程序，非常类似于中国的企业破产程序。笔者认为，美国的probate程序是具有合理性的，因为继承人是分遗产，都是财产得益者，整个过程更像一个非诉讼程序，而不是你赢我输的对抗。

中美两国有一点相同：继承人要想拿到遗产，必须先缴纳税款、清偿债务，如果仍有剩余，才轮到继承人继承。如果债务太多了，遗产不够还的，继承人可以选择技术性放弃继承权，业内知名的“富贵鸟”联合创始人林国强身故后，其子女放弃2.9亿元遗产继承权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中国《继承法》第33条：

继承遗产应当清偿被继承人依法应当缴纳的税款和债务，缴纳税款和清偿债务以他的遗产实际价值为限。超过遗产实际价值部分，继承人自愿偿还的不在此限。继承人放弃继承的，对被继承人依法应当缴纳的税款和债务可以不负偿还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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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遗产化”（non-probate）安排？

我国《继承法》规定的遗产，是公民死亡时遗留的个人合法财产，并罗列了各种财产类型。但有一些财产，如指定受益人的人寿保险理赔款、生前已经设立完成的信托财产等，都是《保险法》、《信托法》明文规定的“非遗产”范围。

在美国，保险和信托安排也是常见的“非遗产化”财产（non-probate property）。除此之外，还有像一些联合共有的财产（joint tenants），一方身故后，其名下的财产权益直接转移给其他的共有人，而不作为遗产处理。另外，还有一些指定了受益人的特定财产安排，如401（k）403（b）养老计划，以及如IRA个人退休金账户，以身故为触发条件的pod账户、tod账户，当然，以及信托安排等。

生前将财产由probate财产，转化为不需要经过probate程序的财产，是一个基本的思路。就像很多人在做税务筹划时，把应税财产转化为非税资产，是一个道理。

因为中国目前并无赠与税、也尚未开展遗产税，很多人在生前就将财产赠与过户至子女名下，以规避繁冗的遗产继承程序，这样的筹划空间，在美国是不存在的，因为美国有赠与税的限制（和遗产税共享额度）。

在中国，保单设定第二投保人，保险金信托2.0模式，也是把个人名下财产“非probate化”的积极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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