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有艺术家竭尽所能让作品显得“无聊”?“无聊”的现代性意义在哪里?
在一个“趣味”成为噱头的时代
为什么会有艺术家
竭尽所能让作品显得“无聊”?
芭芭拉·罗斯在1965年写道:
“如果在看到一些新的绘画、雕塑、
舞蹈和电视时候,你感到无聊,
或许作者就是为了让你体会无聊,
竭尽所能得呈现无聊,
是对无聊的一种承诺!”
CVSZ第30期
现代艺术的“无聊”之美
专题讨论记录整理
2017.6.17--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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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生活中,“空间”越老越频繁地被他们的匿名性、乏味性、平凡性、甚至迟钝性所定义;例如高速公路、火车站与机场,我们作为使用者,与这些空间保持着契约性质的关系,无法与它们建立起情感联系和自我认知。工作和生产中,不断的复制与重复带来的“单调与繁多”也刻画着现代意义下的日常生活。无聊不仅仅存在于劳工的繁复、与上层社会的慵懒之中,也存在于自由空间和大众娱乐之中。
我们变得难以兴奋、却又渴望刺激。
“无聊”在艺术中的体现便是:内容的贫瘠、主题的缺失。它不仅是作品的内容,也有可能成为作品的策略,“使观众感到无聊”即是它的目的。而无聊与空洞的对立面——极端(极端的形式、繁复的叠加、极端的艳俗)——也常常出现在当代艺术中。
劳申伯格 《白画》
白色作品的内容就是映射在白色绘画上来来往往观众的影子,由观者参与构成的作品。
安迪沃霍尔 《沉睡》
作品拍摄的是一个男人的睡眠状态,片长超过六小时。同样的还有《帝国大厦》,影片开始后半个小时,观众就走光了。
约翰凯奇 《4‘33’》
钢琴家上台坐下。1分钟,没有动静,2分钟没有动静,3分钟,人们开始骚动,到了4分33秒,钢琴家站起来谢幕:“谢谢各位,刚才我已成功演奏了《4分33秒》。”
马列维奇 《黑色方块》
这一简约新颖的构图成为至上主义产生的标志。马列维奇认为,他要把绘画从一切多余的及完全不相干的杂质中解放出来。第一步,就是在画中寻找一种最朴素的元素---黑色的方块。
CVSZ第30期的讨论
即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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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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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你如何解读这些作品的意图、呈现方法、艺术家的策略、和整个社会环境相关。
吴楷文:
我觉得把劳申伯格的《白色绘画》或凯奇的《4’33’’ 》解读成对“无聊”的表现是很有新意的。好像一般是“艺术自律者”在讨论它们:比如一些人把白画看做艺术史中的一个degree zero,它处于虚幻/负空间和真实/正空间之间(平面),也处于表现和反表现之间(无表现),几乎在艺术史中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
与其说完全“无意义”,不如说“无官方意义”。《白画》和《4’33》给观众提供一个空白的环境,让观众自己去做出反应,填充内容 — 或许讨论这些作品的观者比艺术家本人更“天才”。而艺术家这种对自己权威的牺牲就是一种创新,在后现代主义中得以继续发展。
梁伊娃:
我觉得白色绘画代表着subject的缺失,也就是说对歌颂对象的缺失,也就是说对美好事物感知的缺失,也就是说对生活情感热情的缺失。联系中国绘画里的白,不是纯白,都是留白。也就是说,即便open to interpretation,但还是要说些什么的,还是有一些态度的。
蔡艺璇:
因为白色绘画里面什么都没有,是“空”的。John Cage看完了之后大受启发,说“空白的表面就像‘接收器’和‘飞机落地的跑道’,呈现了光影”,Cage在音乐中的表达就是沉默,以此来呈现屋子里各种微小的声音。沃霍尔的“沉睡”也是通过祛除拍摄手段、戏剧和对话的方法,来放大睡觉的人每一个细小的东西,现代社会,因为大众娱乐、物质和信息的泛滥,使得人们变得兴奋的阙值提升了,需要通过“去戏剧化”的手法把兴奋阙值降到最低,人们才会对微小的变化表示兴趣。
绘画中的“空白”,音乐中的“沉默”,和电影中的“贫乏”,使得作品成为一个反射面,以一个空的姿态反映出环境变化,让人们意识到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吴楷文:
其实我觉得《白画》和《4’33’’》不是“表现无聊”和“无聊的艺术”的最好例子。无内容给了观者主观解读的余地,反而赋予了作品很高的互动性和异常丰富的意义,所以我不认为它们是“无聊的艺术”。说它们在“表现社会中的无聊”也仅是诸多解读之一,我不认为艺术家真的思考了这么多社会方面的意义(我感觉白画是被达达精神驱使而创作出的“恶作剧”艺术)。或许一些波普主义的艺术是更加无聊的艺术,也是能更好地表现无聊的艺术:波普主义的艺术家成为工人,不断地重复,而不再创造,不再表达。“无聊”也可以提现在艺术家的创作模式中。
蔡艺璇:
另外我觉得现代社会的“无聊”还是和之前的“无聊”有挺大区别的,比如说Boredom 和 Idleness,后者也表达了一种闲散状态,但更多的存在于古典社会。我们现在讨论的“无聊”带有阶级、性别以及区域的性质。上流社会的闲散娱乐状态,和工人阶级的枯燥乏味。女性世界中,对琐碎的家务产生无聊的情绪;同性恋运动在极端的政治环境下采取消极反抗的态度。还有就是西方社会和东方社会(尤指苏联)因为不同原因而产生无聊的情绪。
寇淮禹:
关于沃霍尔的《睡觉》,我从《波普主义》里摘一段材料吧:
因为每周末在老莱姆的人通常都有四十之多,所以那儿的床从来都不够;不过话说回来大部分来客根本不睡。我自己基本上也总是醒着——自从冬天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我自己的照片发现我非常胖以来我开始每天吃四分之一片的傲百仇(Obetrol)[1]。(我确实喜欢暴饮暴食——糖果以及只有几分熟的肉,这两样我都爱极了。糖或肉,有时候我会一吃一整天。)现在因为我总是醒着,我开始有更多的时间开吃了。
我总也无法最终确定究竟是因为人们总是醒着(因为服用安非他明的人极多)所以六十年代才有那么多事情发生,还是因为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所以人们才开始服用安非他明以便有更多的醒着的时间去做。大概两种情况都有。我只是为了减肥而服用医生开给我的小剂量的傲百仇,然而那点儿药量就已经足以让你有极度兴奋的、愉悦的“冲冲冲”的感觉让你想要不停地“做做做”,所以我都可以想象那帮直接嗑药的人得是多么地难以置信地亢奋。六五到六七年我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但我看到有人有时整整几天都不睡而且还会说些诸如“我已经九天没睡了,这感觉棒极了!”之类的话。
那年在老莱姆的夏天是后来一切疯狂的序曲。人们整夜不眠四处游逛,吸着大麻,或在屋后放唱片。每个周末都是不间断的派对——没有人把周末分成天来过,所有的事情都流淌着由一件进入到另一件。
看着一班人等时刻精神抖擞让我觉得睡觉正在变成陈年旧事,所以我决定我最好马上拍一部一个人睡觉的电影。《睡觉》(Sleep)是我拿到我的16毫米宝莱克斯之后拍的第一部电影。
约翰·焦尔诺(John Giorno)本是股票经纪人,洗手不干之后成了个诗人。(六十年代晚期他开始了电话“打个诗”(Dial-A-Poem)[2]。)约翰和我共同回忆了那个我拍摄《睡觉》的周末;那是史上最热的周末之一,蚊子到处都是。“我喝醉了进屋,睡倒过去”,约翰说,“我半夜醒来的时候,黑暗中你坐在屋内的一把椅子上看着我——从你的白发我能判断出那是你。我记着我问:‘安迪,你这是干嘛呢?’你说:‘哎呀,你睡得太香了。’然后你就起身离开了。之后当玛丽索尔(Marisol)和我与你一起乘火车回纽约时,你说你打算买一部摄影机拍电影。”
呆在温那里最棒的一点是没有人锁门——实际上他们也没有门可锁。所有人就那么走来走去,随随便便地睡在哪儿。当然这也就给了拍摄以极大的便利,因为当你想要找一个电影明星时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他有没有档期”。
款待宾客的人实际上成就了六十年代。温·张伯伦广宴宾客,不仅在乡村而且在他位于波威的住处——就在利尔的波威小剧场(Lil's Bowery Follies)左近。一进门你就能看到一幅温的画儿,画上是双棕白两色的鞋,从鞋里冒出的一个对话圈里写着“棕榈海滩……”。那会儿所有人都去温的派对——艺术家、舞者、地下电影制作人和诗人。
[1] 一种减肥药,成分中含有安非他明,安非他明是一种中枢神经兴奋剂。[2] 一种电话服务,你拨号之后会听到预先录好的诗歌朗诵,什么样的诗都有,有时则干脆不是诗。
寇淮禹:
至于Eat, Sleep, Fuck三部曲(沃霍尔另有一处将Drink算作第三部)和《帝国大厦》,不应和他拍的汉堡王的广告不加区别地讨论,而日常行为之所以值得一看,还是和沃霍尔自己对生活的感知与体验相关。
人类学亦有对“日常”的强调,认为从对日常的观看中可以得到许多见识,人类学奠基人之一的马林诺夫斯基在《西太平洋的航海者》导言里谈到他在特罗布里恩岛上对土著生活的观察,说生活“consists of events usually trivial, sometimes dramatic, but always significant,”我想只要你对日常生活有过有意识的注目,应该会认同他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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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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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后情境主义学家和Tiqqun在1990年代第一次提出:'人类罢工,是对于一个工作和生命的界限变的模糊的时代的回应, [它]从不只是攻击生产关系,而是在同一时刻攻击那些所有支撑它的关系。’ 现代艺术,从某种程度上,可以去对峙和定位新自由主义经济,并认识到这无聊的奇特形式(特别具体的如,劳役)。“人类罢工”的形式为我们提供了这样一种模型;这不是外在的阶级间分裂的问题,而是个人身上的内在分裂 ,把我们从内部清楚地分开 - 从什么是死的 - 什么是属于资本的 - 和什么是属于生活的。你如何理解这样的内在分裂?是否有体现这个主题的相关作品?
爱德华·马奈(Édouard Manet)
Un bar aux Folies Bergère (1882)
蔡艺璇:马奈的《酒吧女郎》是我能想到的体现这种内在分裂最合适的作品。这个姑娘背后是一面镜子,镜子中反映出Cafe Bar在晚间的一系列娱乐活动,从左上角你可以看到马戏团表演,右上角你可以看到一个买酒的男人,后面还有明亮的光斑,和一个白女人(和前景的酒吧女郎形成阶级差异)。
前景中正面的这个女孩目光呆滞,对正在进行的娱乐活动毫无兴趣。但你看她的背影,却呈现出另外一种姿态,微微前倾,表现出一种兴趣。而她对面的是她的顾客,一个资产阶级白人男性。镜子中和镜子外的姿态有些许差异。这让我想起之前Tom的那句摘录“我以为自己的身体穿越到了镜子的对面,成为了物化的物化,我最后削减为一个图像”。19世纪的法国,资产阶级刚刚兴起,各种娱乐活动填满了大家的夜生活。不过资产阶级的“idleness ”是建立在工薪阶级的“boredom”之上。空虚,生活,与资本从内在的分裂,我觉得这幅画表达得非常明显。
梁伊娃:
“你挣那么多钱干嘛赶紧回来陪我”——人类过度的欲望扩张导致“共聚一堂”的时间变少,爱没了,生活的热情也没了,无聊感随之产生,首先是做家事的女人,对丈夫的不归家(二战时打仗)产生不满,继而发展到对自身生活的埋怨,该情绪蔓延至孩子,父母不和与长期独处(缺乏父母陪伴以及独生子女)没有从小培养起对生活(劳动)的热情,无聊感就在新的一代中诞生了。
我揣测酒吧女郎的心理——“即使我的胸部如此之大,却依然没有好男人愿意向我求婚,人们来来往往,我每天都在给陌生人倒酒,这样的生活太无聊了,我想要点刺激。”
女郎脖子上戴了一个象征“被束缚”的choker缎带,前面还挂着明晃晃的狗牌,坦胸露乳,细腰丰臀,嘴唇粉红说明血气运行流畅,象征热情的红发被剪为蓬松可爱的刘海。这样一个多情又有风韵的女人,面对对面的白胡子高帽子老头子,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那多半是对于资本家老头子感到没兴趣。让我们回忆一下泰坦尼克号里的Rose,是不是跟这女孩儿有几分相似呢?
Q
我觉得这幅画也呈现出了“空虚、资本和生活”的内在分裂,你们怎么看?
梁伊娃:
一眼望去,是幸福度很高的美好图景。但细看之下,人们的穿着服装却透露着严重阶级分化意识,因为这样有美丽服饰的太太实在跟家务劳动粗活细活扯不上关系,(在那个洗碗机洗衣机还没发明的时代),所以不难看出,这些人们美丽穿着美丽的午后时光其实是以对下层阶级人民的剥削为代价的,家里估计请了些仆人啊女佣之类,才能保持这样的玉手吧。
蔡艺璇:
仔细看,你就发现这里面有两种人,而且他们的姿态、手持东西的方式以及身上的物件有点些个标准化的趋势,在同时代的绘画中也可以看到。资产阶级的女人都会打一把阳伞,或者手拿一本书,无论是站还是坐都是笔直笔直的。资产阶级男人都会拄拐杖,戴礼帽。工人阶级会带那种鸭舌帽、穿T恤。并且你并不能从画面上分出谁是谁,只能分辨出他们所处阶层的不同。而且左下前景中的三个人,不管他们距离有多近,你依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虽然有proximity,但却没有intimacy。大家都去河边度周末,但是每个人都端着拿着劲儿,虽然有sunday afternoon,却没有leisure。因为休闲场所都成为了表现身份的地方。赤裸裸的“生活与资本的分裂”,一副装腔作势的姿态。
梁伊娃:
啊哈哈哈哈也对,拖家带口看河里精壮小伙玩帆船,是挺有意思的
蔡艺璇:
从马奈的《酒吧女郎》到劳森博格的《白画》,如果说前者描绘了“资本、生活和空无”的分裂,那么后者就是将“从这样生活状态中滋生出来的情绪”当做一种策略,来调戏观众。
周宪:
(摘录自文章)列斐伏尔对分化的解释是:随着资本主义的出现, 越来越明显的分化出现在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上: 劳动出现了分工和专门化, 家庭生活及闲暇与劳动相分离, 个体及其有机的社群生活和本真的交互主体性相分离, 人变得越来越孤独和内向, 意识分裂为公共的自我和私人的自我两个层面, 劳动也区分为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社会互动关系趋向于纯粹的实用主义, 受制于生产和市场的要求, 人们的大多数生活时间受到僵化的、固定的社会角色和自觉行为与意识的制约, 人们并不完全了解自己的生活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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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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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竹馨:
之前聊消费主义和波普艺术的时候就也在想“无趣”这个事情。以及在20、21世纪艺术语境中,趣味是如何成为一种颇为资本主义的竞争方式。什么题材、什么媒介是新鲜的,如何创作一种独一无二的美学(品牌意识)等等。在这种竞争意识下,波普的策略就是毫无深层内容,以最浅的大众审美为载体,如包装设计,丰富的颜色,名流的影像,同时按照资本生产的方式来大批量生产艺术品。然而在(少数人索取的)深层趣味消失以后,(多数人能消费的)表层趣味此消彼长地被大大强化。比如Warhol吃汉堡、睡觉,从内容来说非常空洞,对固有的艺术观众来说,这个就是一个无内容的视频。但是像之前讨论波普时Kelvin说的,对于已经接受和喜爱Warhol所带的明星人设的观众,他们仍然会觉得Warhol的无趣日常行为是带感的,超出常人吃汉堡睡觉样子的那么带感。波普的策略就是放弃观众回馈的深度而追求传播广度。强调尤其视觉上的不要说Warhol时期,现在的时代更加放大了这种波普策略的收益。而那些形式无聊,内容有聊的作品,或者形式和内容都无聊的作品则只面向极少数的人群。
但是一件作品是在呈现当代生活的形式,还是在进一步呈现这种形式背后的无聊心理,能够界定吗?有必要界定吗?
蔡艺璇:
像你说的,趣味成为一种颇为资本主义的竞争方式,大家都在想着如何创造一种独一无二的美学(品牌意识),策略变得比内容更为重要,一个作品可以只有策略,使得策略成为内容。这也是我最不喜欢当代艺术的一点,丧失很多“感性”的东西。
我感觉丧失“感性”而空有策略的作品,很难有变革性。我们需要的并不是平凡生活的一份“报告”,告诉我们现在的状态是什么样的,而是需要一个“评论”,或者一个“立场”。Lefebvre在研究日常生活之后提出的也是,要打破日常生活的神秘色彩,发现其根源,是为了回复人的本真需求和欲望。所以我之前问,“无聊”的创造性在哪里?
王竹馨:
当代艺术家还是有很多非常深入探讨问题的人。中国艺术家的年龄层分化,受过更多西方资本文化影响、与互联网一同成长起来的80、90后艺术家,跟70后不一样,跟50、60后更不一样。没有经历过强烈伤痛,但是长久地经历无聊、空虚,因而更加需求激烈新鲜的信息,我觉得是非常普遍的。这样的共同心理,我认为可以在许多当代艺术作品里瞥见。像之前张锐说,无聊会催生出极端,我想说的极端就是形式极端,比如极度强烈的视觉、听觉感受,或者非常繁复的堆叠等等。我很认同。
梁伊娃:
我觉得不是“无聊”催生极端,而是极端没对地方,也就是能量发泄的地方不一样。无聊的状态原自生活的无趣,当时间无法分布时,对名气和利益的追求会催生标新立异和哗众取宠。
王竹馨:
今年央美毕业展里有两个人一起选择了杀马特作为作品题材,我觉得是一个对现有艺术题材、美院毕业展风气感到无聊的体现。还有就是陈天灼这样的,我觉得他作品极度强烈,还有他社交网络形象的背后是极度空虚、极度无聊。
梁伊娃:
我现在躺在沙发里,觉得生活无聊空虚,其实是我爸妈在努力工作替我交着远洋我的房租水电费,以及山东小县城的人们回收美国塑料垃圾污染自家门前小河来让我有塑料盒装酸奶的经济学,这些无聊来自于资源消费者的精力过剩,其代价却是被剥削者的体力劳动和环境污染,原因是资源分配的不平均和世界性的重度的发展不平衡。所以在有闲阶级的无聊,其实是一种社会责任感的缺失。
所以说“有闲阶级”的有闲,也是一种两眼一抹黑的豪华奢侈品啊。
王竹馨:
而底层的无聊空虚完全是另一个类型了。《寻找葬爱家族》这篇关于杀马特文化的文章,不跟我们讨论艺术史完全相关,但是跟社会层面的无聊、空虚、无所适从有很深的关联。有兴趣的话非常推荐读一下。刘小东的一些画,我觉得是能看出底层大众的无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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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竹馨:
另外还有一个层面的无聊---审美疲劳。对艺术、文化领域内部的重复感到厌倦而求新,一方面是促进新的东西产生的动力,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放弃了现有事物更多可能性的一种武断的终结。我记得原来是JCWVNG提过一回,(可能复述不太准确)“是否重复势必代表着无价值?” 有时对新鲜事物的追逐可以十分病态。重复衍生出的无聊厌倦也未必绝对合理。我个人觉得这种“迅速无聊/迅速审美疲劳”是快速消费文化对消费者心底深层无聊的利用。让人更快地厌倦,寻求变化。进而,在资源消费者越来越快的“消费-无聊-消费”循环,和被剥削者同样增速的劳动、被压榨当中,获得了最大利益的其实是另外一个人群。而陷入了这种快速消费(不论是商品消费,还是文化消费)的人们,也正在变得越来越没有能力与物、与人、与文字、与艺术作品长久相处。身上的服饰更换越来越快,枯燥的文章读不进去,节奏缓慢的电影“让人昏昏欲睡”,“不好看”的艺术作品得不到人驻足互动。从这个角度,我反而更欣赏那些立在激流中拒绝奔腾的石头,那些形式晦涩又腼腆的作品,缓慢的创作者。
张锐:
我个人觉得:旧事物-繁荣-无聊-极端-新事物的诞生-繁荣-无聊-......周而复始
CVSZ第30期
现代艺术的“无聊”之美
延伸话题
极端的表现形式:比如极度强烈的视觉、听觉感受,对身体的暴力,或者非常繁复的堆叠等等。
作品中艳俗内容、戏剧化和妖魔化的倾向。当代社会中的空虚、无聊和无所适从。(例如:土酷审美、杀马特在艺术中的表现、等等)
审美疲劳:对艺术、文化领域内部的重复感到厌倦而求新,一方面是促进新的东西产生的动力,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放弃了现有事物更多可能性的一种武断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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