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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于一爽:这些年没搞创作 总搞创作谈了

2015-07-24 于一爽 人民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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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档案…



于一爽 作家,媒体人,北京,1984年,现为搜狐文化时尚中心总监。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研究生,2012年开始小说创作。在《收获》《十月》《人民文学》等刊物发表中短篇数十万字。已出版短篇小说集《一切坚固的都烟消云散》。
…微言碎语…




韩东

俄罗斯文学中有“多余人”,我们的时代亦有这样一些异类,有时间、智力、机缘品尝社会巨变带来的成果(或后果)。不仅酒色财气,也文化艺术,更有甚者投身于死亡、挫败和虚无交织的游戏。和年轻一代的反叛忤逆不同,自我毁灭和孤芳自赏是这帮人的宿命,也是其自主的人生道路。一条道走到黑,个个都是这方面的专家老手。将他们作为一个阶层加以揭示,赋予文学形式,于一爽大概是女作家中的第一人。特别是故意设计的见证人的角度,使于的讲述更具严肃性且真切可信。此外,她的写作还显示了一类好作家的诸多品性(有些是隐含的),比如克制、直接、专一,拒绝流行元素、主流话语,坚持抑制而非张扬知见才华。我相信,在一个相对自由的层面,她的努力将会取得更加可观的回报。


曹寇
她的小说再次证明了北京口语在操弄小说中所具备的先天优势。那种滑溜、机灵和生活现场感让人惊叹。她从最初就丢掉了经营文学的匠心和做作的“艺术考量”。她所着力的就是紧贴我们的肉身、匍匐于街头巷尾,裸露出当代生活乌糟、浑浊和伤感的真相。她的小说人物触手可及、体温犹存而又面目模糊。与其说这些人物这些故事有什么意义,不如说她用他们表述了一种人类的存在形态。她是我见过的最为真诚同时又让我难以捉摸的女作家。

小安
在她的这些小说里,没有什么事是必须的,或者不得了的事,看起来有那么多的爱和性,只不过是大家来玩一下,过后不一定要忘记。每篇都有酒喝,酒好像是很重要的,她自己说:所有人物都会喝酒,但就是不知道酒是什么。所以我们才喝酒。写东西也如此。

赵志明
她小说里的男女都意识到“自己不重要”,“忘言”是她小说最最让人惊讶的特色,因为“忘言”,她挣脱了“语言地心引力”的束缚,小说语言轻灵跳脱旁逸,叙述者似乎总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结果一跃成为说什么都好。这种语感,委实难能可贵。她本可以“姑妄言”,汪洋恣肆,一泻千里,但她的警醒真诚又让她愈发克制。这种回流对应于小说人物内心静止的情感风暴,相得益彰,让人惊叹激赏。



这些年没搞创作 总搞创作谈了于一爽


  人最难得的是一致,我时常感觉自己处在分裂之中,并且这种感觉是对的。

  有时候,我不喜欢和那些写小说的人来往,我觉得他们太穷了,他们总是为了一点儿钱,把自己搞的和自己写的小说中的人物一样,那么窘迫。就像有人问我为什么写小说,我总是喜欢说,反正我又不缺钱。因为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写作是这么独立的事情,它怎么可以挣到钱呢。

  可有时候,很多时候,我又这么喜欢那些写小说的人。我愿意和他们在一起,让我感觉自己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因为我已经很久,大概两个月,没写一个字了。我需要这种感觉。

  当然,我总是这样对自己说,我周围最好的朋友也总是这样对我说,创作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办法讲究效率的事情了。别说两个月,有的人20年都没写了,比如邵斌,他20年没写,去做房地产,最近退休了,又写了。

  可是更多时候我知道,我完全没办法用这句话说服自己,我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太懒了。感觉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是打开电脑,然后打开word。然后写下第一个字。就像写下的是古往今来开天辟地的第一个字。

  因为,不知道是太懒了还是太累了。很多早晨,都没有办法从床上醒过来,想这样一直睡着也不错,当然,并不是要去死。就是做什么都觉得很辛苦的那种感觉,更别提写作了,因为写作并不是必须的。而对于那些必须的事情,当然希望做的好一点儿,但也只是不想让别人失望,有一次和安帅聊天。他说——是,30岁之后是这样。对于那些必须做到事情就尽量做得好一点,不想让父母失望,不想让朋友失望,然后呢,然后也就没什么了,喜欢的人好像也不怎么经常出现,所以也就没有别的什么人可以对自己失望了。

  就是这样,不想为写作受累,好像也办不到,可与此同时,又承受着因为不写带来的巨大的压力,甚至是焦虑。这种焦虑伴随着一些认可,被放大。我到底是爱它还是不爱它。

  前天,人民文学让我写这篇创作谈的时候我还在香港出差,但我感觉自己连湾仔的那个小房间都不想出。对很多事情失去了兴趣,香港有这么多好吃的,可我哪儿都不想去。曹寇说的是对的,看我小说就觉得我是那种对吃东西没什么兴趣的人,好像对性也没什么兴趣,面瘫写作,而且是小学写作,就是认字不多的那种,也不会用形容词。他都猜对了,我对形容词同样没什么兴趣。

  昨天,从香港回北京,晚点了,晚了十个小时,我写了一篇新的小说,这让我稍微放松了一些心情。没写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完。如果不是晚点,我又有理由可以不写了。这篇新小说叫《然并卵》,这是我刚学会的词。因为新鲜所以屡次使用。

  “然并卵”就是说了也等于没说的意思。小说里面的男的叫王阳,女的叫王婷婷。在生活中,他们是我认识的两个人,但是他们只可能在小说里发生关系。虽然最后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王阳和王婷婷在一个偏僻的山村写生,晚上,除了在一起聊天,好像也无事可做,于是他们就在一起聊天,但是聊了也和没聊一样。王婷婷给王阳讲了一个古惑仔的故事,她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她也不知道。甚至她都不确定王阳是不是要听这个故事。王阳自己也不确定。在讲故事的过程中,他们不断的肯定对方,也给自己一些理由。当然,作为写小说的我,知道为什么讲这个故事,因为我刚从香港回来,如果我在台湾,我就写一个竹联帮的故事。可也仅此而已。

  就是这样,两个人没有做爱,因为“然并卵”,做了也和没做一样。

  我觉得我的女朋友方磊说的是对的,我从来没有写过爱情,爱情只是用来投射自我的。我只想写他们就这么彼此度过一些时光,而一个人给另外一个人讲了一个本质上来说和他们两个人的生活都无关紧要的故事,这是不是太过于无聊了?于是自然,我也有另外一些朋友们跟我说,我应该写无聊之外的事情,否则我就没有进步,甚至可以说是危险的。朋友总是对的,但我办不到,说真的,而且也不觉得对不起朋友,我想说,连进步也很无聊,我是进化论的反对者,何况进步比进化还要更差一些。

  我就喜欢让王阳和王婷婷什么也不做,反正他们也不需要得到爱情,虽然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某种角度可以说,我很同情他们,同情他们意识到这种无聊的现实情况又无能为力(如果他们无法意识到,他们就不会讲古惑仔的故事)可是我还是不打算让他们得到爱情,爱情会让人失去感觉无聊的超能力。

  所以我就没打算在《然并卵》里让王阳和王婷婷谈恋爱,当然,在他们一起度过的这样一个关于古惑仔的故事的夜晚,他们有可能爱上对方,幸福的人也许会这样想象,但是这样就又太无聊了不是吗?因为想象本身就很无聊,杨黎说,李白连一根冰棍都想象不出来,因为人无法想象没有的东西,李白年轻的时候又没有吃过冰棍。就像幸福的人总是想象爱情。而我是一个无聊的人,我不具备这种想象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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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首
《人民文学》2015·8

  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纪念日即将到来,我刊以专号发表相关作品,向抗击外侮、浴血奋战的伟大先辈、民族英雄庄重致敬。

  八年抗战,在国力民情积贫积弱的背景上,像是给中华民族的一剂猛药,我方散沙抱团、勇士群起,敌方兽性毕露、败类显形。侵略与反侵略之间无从存在灰色地带,正义与非正义只能二元对立。多年之后的故意扭曲、狡辩和模糊,无疑是变态的持续轻侮和侵略。在这样的历史问题上,并无现实的余地可留。我们常说,对文学来讲,题材以及题材是否重大不是决定性因素,我们对文学要求的是挖掘人的复杂性和表述复杂性的能力,进而更加体恤生命的不易、追望灵魂的安妥。但是战事挑起方、掳掠者的反人性、夺生命的事实,让这一类写作不容在题材选择上有明显遗漏——南京大屠杀、重庆大轰炸、细菌实验与毒气战等等等等,我们是否该认真去写,立场应该在哪儿,是人便知。

  纪念是为了警策现实和未来,记述是为了抵抗健忘,写作终归是为了内心安详。七十多年来,我们一直在表达:表达家仇国恨,表达侠骨柔肠,表达沉痛、表达内伤,表达豪壮、表达欣快……属于文学表达的深广度和真切性,还远远不够。那能够扎根于中国本土、活现着民族精神、饱含着人类关切,能够代表一个国度的战争史诗的分量而屹立于世界文学之林的杰作,令我们翘首企盼的时日真是太久了。

  ——编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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