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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我去了一趟戛纳

2017-10-23 圆首 深焦DeepFocus

今年深焦DeepFocus华语影评大赛将于11月1日正式启动,请具体关注当天深焦公众号推送


编者按:


也在去年年末,本文的作者 圆首的秘书 自嘲是完全不抱希望的参加了深焦华语影评大赛。不想,历经初赛和决赛厮杀,并在学术、影评、编剧界三位杰出(女)老师戴锦华、毛尖和于帆主持的评委会中获得肯定,成为了第一届深焦华语影评大赛的冠军获得者。按照大赛的规则,他也获得了代表深焦DeepFocus和《环球银幕》杂志报道第70届戛纳电影节的机会。回顾此番传奇经历,读者可点击:深焦青年影评大赛获奖名单,千呼万唤始出来!


于是,也就是不到半年前,这位沉默寡言的小津究极爱好者,就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穿梭在了蔚蓝海岸边。短短十二天时间,他看了整整42部电影,平均每天3.5部。并像所有影痴一样,非常细致为他戛纳所看的全部影片都做了打分和列表,见下图。



戛纳,在影迷眼中恐怕是电影史正在编写的地方;戛纳主竞赛更是被视为是肯定每个时代最杰出电影作者的万神殿。当一个影迷真实跻身这一电影史编写的现场,第一时间看到全世界电影大师最新的作品,并被迫在第一时间做出自己的判断和评价的时候。圆首的秘书 显然严肃地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即使在戛纳过去半年之后,他依旧在重新咀嚼和反思他这趟戛纳之行,反思自己第一时间判断,反思评委会的颁奖结果,也反思这种电影史书写的方式。


今天的这篇推送,即来自于他对这场戛纳之旅的回顾。当然也是为第二届深焦华语影评大赛做一个广告,因为再过一个多礼拜,也就是自11月1日起,新一年的比赛又要开始了,而明年去戛纳的那位影评人会是你吗?



今年影评大赛具体规则,详见11月1日深焦公众号的推送


文 | 圆首的秘书

编|尼侬叁











虽说戛纳电影节一年举办一次,但于我而言,今年的电影节非比寻常。


一方面,2017年是戛纳电影节70周年,全世界媒体和影人无不翘首以盼;


另一方面,我有幸在今年第一次前往戛纳进行报道。说不高兴、不激动,那肯定是假的。毕竟,这是要去戛纳了啊。


影节宫外景


有人说去到戛纳的人会离电影更进一步。5月16日这天,我终于可以用亲身经历证明,这话很有些道理。不过好像也不全对,因为我此行第一次感受到电影的气息还不是在戛纳,而是在去往那里的路上。在到达距离戛纳几十分钟车程的尼斯之后,我前往机场车站候车,没过多久,就感觉马路对面的机场出站口有些骚动,紧接着出现了一群苍蝇(或者说蜜蜂好了,但更像萤火虫)般的摄影记者,中间围着一个穿红黑格子衬衫的女子。定睛一看,哇,玛丽昂·歌迪亚本尊!——这大概是我第一次离心目中的“巨星”只有几步之遥,只可惜马良瞬间爬上了一辆印有金色棕榈叶LOGO、低调奢华的轿车离开了现场,我只能拉着行李箱站在远处作目瞪口呆状。


电影节开幕前一天晚评审团晚宴 向影迷比心的范冰冰


当然,真正来到戛纳之后才发现,类似的机会并不少见,哪怕是晚上在街上散步都能碰到宴会中的范冰冰向影迷比心,随便找个地方吃饭也会碰到洪尚秀、金敏喜和权海骁一干主创在门外聊天;几个影厅更是名人密度最大的地点,没准一回头就能看到影片主创朝你露出迷之微笑。


旧港附近沿街摆放的合影牌


影节宫附近的手印地砖(西德尼·吕美特,1990)


除了活生生的真人之外,影人的痕迹其实也散落在整个城市里,比如所有商铺无论大小都会贴上戛纳海报,比如街边随处可见的合影牌(女有性感之神梦露和《泰坦尼克号》里的萝丝、男有牛仔伊斯特伍德和《星球大战》里的达斯维达……)比如影节宫周围的手印地砖,种种精心布置、藏得恰到好处的痕迹都在向游人展示电影的众多向度:它既是精英的,也是大众的;既是地域的,也是历史的;既是艺术的,也是娱乐的。或许可以这样说:因为有了电影,戛纳会成为一座幻梦之都,但如果将“电影”这个属性从戛纳剥离,那这块地皮上建筑的,无非就是一座缺乏独特魅力的平庸小城。











有幸在电影节70周年这个特殊时刻来到此地,也就必须要面对大量的人流和与之相伴的严格安保。虽然具体数字无法得知,但只要看看每一场排队的人群,就知道今年媒体和记者数量得有多么惊人。


粉证和随机配发的徽章


戛纳电影节的媒体记者分为多个等级,每个注册记者都有戛纳官方配发的证件,其中白色证件等级最高,其次是粉色加黄点,再其次是粉色,接着是黄色和蓝色,这些不同的颜色表征着记者所在的媒体影响力、记者本人的报道年限,同时也限制着每一个人的入场权限。每到有影片上映之时,就会有穿着正式的影迷在影节宫门口举牌求票,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黄蓝证记者想要挤进一场热门影片都是一件难事,更别提围观群众了。


等级制度每年都会惹恼大量记者——比如粉证的我(必须感谢深焦DeepFocus和《环球银幕》!)每次通过安检进入影厅之前都要经受旁边一些黄蓝证记者或愤恨或无奈的眼光——一些高龄黄蓝证记者也毫不避讳自己对年轻粉证记者的和整个制度的抱怨。反过来,白证老人也从来都是慢悠悠如欧洲旧贵族般趾高气扬进入影厅。



几天体验之后,我开始对参与戛纳电影节报道的记者们抱有深切的同情(无论颜色),因为在旁人眼里,前往戛纳电影节参与报道就是去度假啊,但事实上完全相反,他们每天不仅要瞪着眼睛看四到五部电影,还要迅速写出评论,比如《卫报》影评人彼得·布拉德肖,几乎都是在首场放映之后三小时之内出稿,其他媒体的记者和评论人无不如此。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媒体中心每天人满为患,特浓咖啡的味道和敲击键盘的声音相互激荡,让人既感觉大脑兴奋又感觉身体困倦;如果再算上每场放映之前排队的时间,就餐甚至都变成奢望,这让记者们每天都处在最高级审美需求的满足和最低级生理需求的匮乏之间震颤——而最终,笔端流出的文字就是震颤得来的音符。所以,从影迷的角度而言,戛纳无疑是天堂,但从职业的角度来看,这里也无疑是十八层地狱。


敬畏 (Le Redoutable,2017)


今年的安保工作极其严格,整个戛纳,尤其是红毯附近的主干道上基本无时无刻不被警察包围,此外还有持枪的特警和四人一组的特种部队在街上巡逻,威慑力极强。尽管如此,电影节前半程也确实出现了一些情况,比如《敬畏》的媒体场放映前,警方突然驱散了影节宫所有人员,称出现了形似闹钟的炸弹(小道消息),好在最后证明只是虚惊一场,电影节艺术总监福茂也亲自从影节宫里走出以示现场安全。可以说,虽然电影节举办的两个星期之间戛纳异常混乱,但却也安全,何况还有养眼的骑警——帅气高卢小哥和塞尔达里艾珀娜的优美组合——在街上划出的风景线。












几天下来,戛纳的一切都给人一种不很真实的感觉。这种不真实主要来自于整座城市浸淫的氛围,而所谓“氛围”,其实又有两种:


第70届戛纳电影节开幕式红毯


一种是纸醉金迷当我们走在烈日下,便会看到摩肩接踵的俊男靓女、价值不菲的游艇豪车,仿佛全欧洲最五彩斑斓的皮相全都贴在这里。大街小巷上挤满了行人,行人的间隙里塞满了阳光,每个角落里都是刀叉撞击和交谈大笑的声音,每个人都是无与伦比地光芒四射。黑色的墨镜里反射着黑色的倒影,红色的地毯上翻滚着雪白的肉浪。与此同时,所有人也都变得极为渺小,果真像一颗在天空中闪耀的星星——只是星星太多,哪一颗都没法引起太多注意——更况且星星终究只是月亮的陪衬。



另一种是智慧和良知。这种氛围出现在黑暗中:电影放映开始,片头出现,星空映照下的红毯台阶上,金色的导演名讳映入眼帘,每个脑袋开始探出灵敏的触角。所有人(无论蓝证粉证)统统获得了统一的名字——观众,所有观众(无论如何浓妆艳抹)又统统得到了统一的装束——幽灵,你必须看、必须听,必须献出一切,必须坠入深渊。但与此同时,你也会从银幕上收获最珍贵的东西,那是艺术带给人的思考和感动,是纯粹审美的快感,既梦幻又坚实,既暧昧又神圣。


主竞赛开幕片记者会 和 导演双周影片《一日情人》主创


场灯渐明,主创起身致意,周围掌声雷动,而且经久不息。观众久久不愿离去,不为别的,就为尊重、道谢、喝彩、回报……所有这一切无以言表,万般感同身受、浑身通透只能由拍红的巴掌传到主创的身上,整个影厅仿佛一个多层巨大的微波炉一样,炙烤着一个——唯一的——发亮的中心点。那是真正让人浑身发烫、热泪盈眶的场景,因为在此刻,所有人明白,这就是电影节的全部意义。












当然,这样美化电影节也是过于法式浪漫了,它忽视了商业在电影节中起到的基础性作用,忽视了选片、评审、奖项等等光辉荣耀却又猫腻重重的因素,最主要的是,并不是每一部影片都会产生“微波炉效应”,被嘘声淹没的也不在少数。


双面情人剧组在第70届戛纳电影节首映礼


牡丹花下剧组


戛纳的观众可以说是极为苛责、尖锐的,有时甚至粗鲁的,他们对“好片”赞不绝口,对“烂片”则骂声不断(注意这里可是对我来说佳片云集的戛纳电影节哦);更有趣的是,我还见识了叫好与叫骂同时出现、声量相当、各不相让的场景,比如《双面情人》和《温柔女子》的媒体场首映。评论人和评委的选择也难以想到一起,比如荣获最佳导演奖的索菲亚·科波拉和她的《牡丹花下》,至今仍然没有被主流评论接受和认可。


于我个人而言同样如此:

自己喜欢的是别人痛骂的,自己痛骂的却是别人的挚爱;


一部影片的评价角度成千上万,说服别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事实上,每个在戛纳的观众都处在一种近乎荒谬的背反之中,他们既渴望被最终的评奖结果认可,又对某些影片获奖嗤之以鼻,所有这些背后,是一种强大的审美和逻辑支撑:他们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因为他们自认了解电影,他们敢于打分是因为彼时彼刻拥有至高无上的话语权。


第70届戛纳电影节评委阵容


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我们应该信任谁,又对谁的观点不屑一顾?


评论人在打出零分或满分的时候,

是否秉持着对后续观众负责的态度?


影史到底建立在哪里,是评审团的口味、影评人的分析,还是大众的选择之上?


假设电影的遴选过程本身就存在一种审美导向,我们还可以相信电影节本身吗?


影片拍摄的动机应该成为

评价影片的重要标准吗?


最后,当我们评价一部电影时,

到底有无一把确定的标尺呢?




这是我几个月以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是第70届戛纳电影节在我心里投下的长长倒影。可惜五个月过去,直到今天,还是没想明白。如果说此次戛纳之行是我离电影最近的一次,那我得说,离得越近,越不明白。我无法像众多记者、评论人那样坚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因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我恰如得到虚竹恩赐前往灵鹫宫密室修炼内功心法的梅兰竹菊,无暇评判,无暇厌倦。从跨入殿堂的那一刻起,某种无法言传的理解、认同和改变就已经悄然开始了。


- FIN -


最重要恐怕是第二届深焦华语影评大赛又要开始了

而第一名,深焦DeepFocus将再次邀请您作为影评人去报道戛纳电影节

本次比赛于2017年11月1日正式启动,详情请关注深焦DeepFocus的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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