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90秒+120】护花主人：“湘云说阴阳二字颇有意味......”

孙教授 陪你学《周易》第 780天

I《红楼梦》第三十一回，有湘云、翠缕论阴阳一大段文字，甚是有趣。对此护花主人有个评语：“湘云说阴阳二字颇有意味，且暗藏消长之理。末后以翠缕主仆分阴阳截住上文，尤为得体。” （《红楼梦》注评本P398，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

II 护花主人所论其末后一段是这样的：“（翠缕）猛低头就看见湘云身上金麒麟挂着，便提起来问道：‘姑娘，这个难道也有阴阳？’湘云道：‘走兽飞禽，雄为阳，雌为阴，牝为阴，牡为阳。怎么没有呢！’翠缕道：‘这是公的，还是母的呢？’湘云啐道：‘什么公的母的，又胡说了！’翠缕道：‘这也罢了，怎么东西都有阴阳，咱们人倒没有阴阳呢？’湘云沉了脸说道：‘下流东西，好生走罢！越问越问出好的来了！’翠缕道：‘这有什么不告诉我的呢？我也知道了，不用难我。’湘云笑道：‘你知道什么？’翠缕道：‘姑娘是阳，我就是阴。’湘云拿手帕子掩着嘴笑起来。翠缕道：‘说的是了，就笑的这么样了！’湘云道：‘是，很是。’翠缕道：‘人家说主子为阳，奴才为阴。我连这个大道理也不懂得？’湘云笑道：‘很懂得！’ ”（同上P396）

III 这里翠缕回避以阴阳论男女，可能她已经意识到湘云会批评，而出人意料地以主仆来分阴阳，充分地显示了翠缕的机灵劲儿，同时就作文而言，正如护花主人所说，亦“尤为得体”且高明也。但如深层论之，这倒不光是小女孩羞于直面人之动物属性的问题，其实于人外之一切动植物均可论其阴阳（或雌雄、或公母），此乃中国文化的一个传统，而对人来说，就不能光就其自然属性而论其阴阳了，实际上更多的还是要看其社会属性。

钱锺书在《管锥编》中曾谈到“吾国旧说，于虹、雷、岁、月、草、木、金、石之类，皆分辨雌雄”，并谈到宋玉《笛赋》“言衡山之竹，师旷‘取其雄’，宋意‘取其雌’”，对其是“平等齐观，未有轩轾”的；甚至因为“植物以结实为贵；故竹供笛材，雌雄尚无高下，而竹为笋本，则不重生男重生女”，也就是“雌竹”反而更受欢迎了！但人就不一样了，钱锺书于此谈到宋玉《风赋》有云：“……宁体便人，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死生不卒，此所谓庶人之雌风也。”并谓：“王之风而谓之‘雄’、庶之风而谓之‘雌’，即雌为庶而雄为王尔。王庶之判贵贱，正亦男女之别尊卑（sexism）也。”由此可见阴阳、雌雄之论，于人和动植物的标准，是绝对不同的。（《管锥编》P1394）

IV 其实《文言传》在解释坤卦六三爻时就说过：“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这里已将“妻道”和“地道”“臣道”并列视之，所以古人在谈论男女之阴阳时，更多谈论的还是其社会属性而非自然属性，这是事实，湘云翠缕主仆二人之言的“意味”或许主要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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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福萬（字抱一）：

国际儒学联合会理事

中国周易学会常务理事

中国实学研究会常务理事

国家开放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论语易解》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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