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平小说｜晚安，乌拉（下篇）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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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乌拉
文／付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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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的预感是对的，自从接了那一个电话以后，真的又接到过几次电话，都是告诉她孩子消息的。但每次她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有的是年龄不对的，有的是性别不对的。有一个孩子，什么都对得上，她几乎就认定了，那就是她儿子。可她看见那孩子屁股上，有一大块黑色的胎记，就又失望到极点。她的儿子，生下来是白白净净的，没有任何胎记。
不久，她又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一个女子，说她两年前在街上捡到一个男娃儿，送到医院检查了骨骼，说那孩子是1992年10月出生的，问白月愿不愿意去看看。白月说，当然愿意，这很可能就是我的娃儿，哪有不愿意的。那女子就说，你先别急，我这两年养娃儿花了不少钱，如果是你的娃儿，你要补钱给我。白月连忙说，当然补钱，不能让你白养。那女子说，那你先把去医院检查骨骼的钱打给我，五千块，打给我了才能见到娃儿。
白月想都没想，就根据那人给的银行卡号，给人打了五千块钱。打了钱再打电话，那边就关机了，再也没打通过。白月知道自己受了骗，气得血崩心，在床上躺了几天。她怎么也不明白，谁家丢了娃儿都着急，都悲惨。黑心的骗子，竟然盯上丢了娃儿的人，丧尽天良啊。不过白月想明白了一件事，以后无论谁打电话要钱，坚决不给。
一天，白月贴了一天广告，累得腰酸背痛。傍晚的时候，她找了一家大排档，花三块钱点了一碗酸菜面，这就算她的晚餐了。酸菜面还没上桌，白月的对面坐了一个人，她并没在意。随即，那个人的电话响了，这才引起白月的注意。
要知道，在1998年的时候，县城里的人大多还用不起手机。即便有少数人在使用手机，也是那种低端的模拟机。而白月对面的那个人，不仅使用的是特别贵的数字手机，还是彩铃的。而那人的手机铃声一响，让白月的心情复杂起来。那人的手机铃声是一个稚嫩的童音，爸爸，来电话了，爸爸，来电话了……听到这个铃声，白月不由得看了一眼那个人。那人面色和蔼，穿戴很有品味，西装领带白衬衣，看起来像个官位不小的干部，或者生意很大的公司老总。
那人在电话里说，嗯，老张啊，我在我们公司对门的大排档呢，准备简单填一下肚子，什么？你要来，还是为你孩子的事吧？不急不急，以后再说，我一下就要去见县长，谈一件重要的事情，什么？非要现在来？那行，我们公司门口，过个斑马线就到，我等你。
几分钟后，白月的面条刚上桌，就又来一个人。来的人是个中年男人，一脸胡茬，像个工人。来人一到，就给那老板模样的人跪下了，直磕头，边磕头边说，谢谢赵总，谢谢赵总，你帮我找回丢了十年的孩子，是我老张家的大恩人呐。被称为赵总的人把磕头的人扶起，让他坐下，老张啊，你这也不算个事，各地拐卖儿童的线上，我都有消息，公安部门登记的失踪人口的消息我也能掌握到，能帮忙就帮忙吧，这是积德的事。
那个老张，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大纸包，推给赵总，这十万块钱，您千万收着，要不然我们无以为报啊。赵总笑眯眯地说，这个就不客气了，当初你答应了付钱，我才帮忙给你找孩子的，再说，孩子是我下面的人找到的，不能让他们白干是吧？
这个场面，让白月的心沸腾起来了。她意识到，对面这个赵总，绝对是她应该抓住的救命稻草。她顾不得许多，一步跨到赵总身边，也像老张一样，跪下就磕头。赵总连忙起身，把白月拉起来，和蔼地说，大妹子，你这是咋回事？白月说，赵总，我可遇到您这个贵人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帮我找到儿子。赵总说，你别着急，先坐下，慢慢说。
听完白月的叙述，赵总说，你这个事，倒是不难办，我找人打听一下，应该会有消息，不过，这段时间，我实在是太忙了，腾不出空来，所以很遗憾，帮不上你。
白月一听就急了，连忙又给赵总跪下，抱着他的一只腿，生怕他跑了。赵总有点生气，大妹子，你在大街上这么着，不像话，影响不好。白月流着泪说，赵总您是个大好人，您一定得帮忙，求求您了赵总。赵总说，我现在得见县长去，没空和你说了，要不这样，你明天一清早就去我们公司找我，就对面那栋高楼，我公司在八楼，看见没有？我明早在公司开会，你直接去会议室找我，别的办公室不要去，影响不好。
当天夜里，白月一宿没睡。他觉得能在大街上遇到赵总这个人，真是撞了大运。她寻思，只要赵总能帮她找到儿子，她会倾其所有来报答赵总。可是自己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呀，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那就下半辈子当牛做马服侍赵总，给他家当保姆。
第二天天刚亮，白月急匆匆地赶到了赵总公司。整层楼都很安静，可能是太早了，还没人上班。会议室的门果然开着，赵总一个人坐在会议室抽烟。见到白月，赵总开门见山，你的事情，我昨晚派人打听了一下，多少有一点眉目，是这样，下面的人全国各地跑，是要花钱的，你这个事少说得花十万块钱。
一听这话，白月有点晕，心里凉了半截。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不瞒赵总，您就是把我卖了也凑不够十万呀，真是没那么多钱啊赵总。赵总脸上明显不悦，那我就爱莫能助了。白月嘤嘤地哭起来，边哭边说，赵总您别不管我呀，我把我能拿出来的钱全部给您，你一定帮帮忙，行不行？赵总说，那你能凑多少钱？白月说，五万块，这都是我前些年在岳阳打工挣的，现在花了一些，就剩下五万了。赵总说，那行，你也不容易，你给我七万，我帮你找儿子，先交五万押金，以后你手头够了再给我两万，如何？你要觉得行，现在去取钱。
白月想都没想，转身就跑下楼，去银行取钱。半个小时候后，白月就把五万块钱交到了赵总手里。赵总给白月打了一张收条，并在收条上写了一个手机号码。然后赵总说，我马上要开会，你先回去等消息，三天后应该就有消息了，到时候你打我电话。白月拿出手机拨了赵总写的那个电话，赵总的手机果然响了，爸爸，来电话了，爸爸来电话了。此时，白月听见这个铃声，竟倍感亲切。赵总拿起手机，白月说，这是我拨的，我的号码，您别忘了哟。赵总说，知道了，你回吧，我要开会了。
白月走出那栋楼的时候，各楼层上班的人才陆陆续续到来。
三天之后，白月再次拨打赵总手机的时候，却发现手机变成了空号。这三天里，白月一直心神不宁，她好几次想打赵总的电话，可因为约定了三天的时限，她不敢随便打扰赵总。好不容易捱过了三天，赵总的手机却打不通了。白月想，那些大老板有的是钱，换个手机不算个事，也许赵总换号了。
白月去赵总的公司找他，会议室锁着。其他办公室，没一个人认识她所说的赵总。白月这时候才急了，说就是三天前，在会议室接见她的那个赵总。有个人说，想起来了，三天前，是有个人来租了一天会议室，说是要开个小型的研讨会，因为这个会议室经常对外出租的，所以没谁在意。有人建议白月赶紧去报警，肯定是遇到骗子了。
白月哪还有力气去报警，顿时就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上次那间会议室的沙发上，边上围了很多人，其中也有几名警察。是别人帮她报了警。警察给白月做了笔录，然后分析说，这是一桩有预谋的诈骗案。极有可能是在白月贴寻人广告的时候，就被跟踪了。然后骗子们演戏给白月看，让白月落入了圈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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