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双相改成性别认知障碍,医生才允许我做自己 | 心理工作者,请看见跨儿
作者 | 小茶杯
编辑 | Emile
前言:跨儿指的是跨越了传统二元性别的人,包括了跨性别者(MtF/FtM,“男跨女/女跨男”)、跨性者(“变性者/TS”)、跨装者(“变装者/CD”)和性别酷儿等等。你可能觉得没必要那么复杂,这也许是因为顺性别的我们感受不到某些俗称带给跨儿的冒犯和尴尬。
得了双相本就让人头疼,很多病友在此之上还有其它让人压力倍增的标签。我们的本意不是强行将某两个群体扯上关系,而是想提升小众群体对心理工作者的可见度。医生咨询师也好,NGO自媒体也罢,最好能意识到自己是社会文化的产物、难免继承了文化语境中对多元文化群体的偏见。了解这个群体的现实困境和基础知识,也许更能胜任助人者的角色。
今天我们来了解一下双相×跨儿这个群体的故事。作者小茶杯在去年元旦写下想去读博的愿望,这样别人就能叫他Dr.而不用纠结是Mrs.还是Mr.了。忽略性别认同暴力将导致高危后果,我们将跨儿心理小组编写的12篇《跨儿心理工作手册》的链接放在文章适当位置,希望能增进大家对这一群体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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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鸣谢:欢喜、小琳、70、h.c
在你面前的是一个bipolar disorder + transgender +sensitive psychopath。到底要多小的几率才会让一个人有这么多“毛病”?如果把这个“运气”拿来买彩票,我能中500w吗?
2018年1月1日,在朋友圈检阅了一遍年终总结之后,我乐观地发现,目前为止每一年地新年愿望都实现了。每一年,我都许同一个愿望:Don’t kill yourself and do what you want to do.
就在大概一周前,经过了长久的心理和经济(主要是经济)准备之后,我终于决定去做手术,拿掉自己的乳腺。没什么大原因,就是因为从小就想做一个男孩子而已。医生没有拒绝我的请求,他只是很婉转地告诉我,要去精卫中心搞一份性别认知障碍的病历证明。
于是,我熟门熟路地去了精卫,挂了一个普通号。就诊的医生说,要想把我的病历从双相改成性别认知障碍,那得找主任级别的医生,于是我退了普通号改挂专家号。排队十分钟后,该精卫中心副主任告诉我,你去找某某某,他擅长这方面,他帮你确诊之后,我再帮你确认一下就ok了。那个某某某医生周三才出诊,最后,我抱着两瓶丙戊酸镁加四盒舍曲林,站在精神病院门口沉思。
那一瞬间我挺愤怒的,因为我感觉自己又被踢皮球了。我总是处于这种被动的境地,又不知道该怪谁。我只是想过得开心点,却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金钱时间精力,凭什么?
盘桓在心头的那些小想法又开始作祟——不如回母校搞个枪击案出来玩玩吧,可是去哪里弄到枪呢?或者去把当年那个恶心的老师开膛破肚然后吊死在教学楼上?就像汉尼拔那样。刀子我是有的,可是该从肚子的哪里划?去哪搞到挂得住一个人体重的绳子?
以上两个念头一闪而过之后,我又转头进了精卫中心。挂号处还没下班,可见这些念头真的只是一闪而过。这次我又拿了一盒喹硫平出来,再多对世界的厌倦,都不如化作我长久的沉睡。
喹硫平和安定,是我的小玩具。
大学时,你走进校医院,告诉校医你睡眠不好,然而最近有一个很重要的paper/期末考/考研/托福等等,你绝对需要完美的睡眠质量,然后他会给你一包安定,从你的校园卡上划掉几角钱。
毕业后,你走进精卫中心,告诉医生你睡眠不好——甚至不需要理由,我就是睡眠不好——他就会给你几盒安眠药。你甚至可以用“我以前服用过***”的语句来特殊要求安眠药的品种。你的医保卡上又被划走几十块。我记得有同事抱怨钱不够花,如果能把社保里的钱取出来就好了。谢天谢地我从来没有这种烦恼,我的医保从来都是随时进账随时出账,只要我去开药。
讲了这么多,我似乎没有介绍自己的情况:在你面前的是一个bipolar disorder + transgender +sensitive psychopath。很多时候我会抬头看着天,思考一下到底要多小的几率才会让一个人有这么多,“毛病”?如果把这个“运气”拿来买彩票,我能中500w吗?
很多人叫我不要给自己贴标签,然而,当你处在我这种情况时,标签反而会让你感觉好很多。你总不能嘴上说着“我和别人都一样”,结果处处发现自己行为异常。贴上标签之后,你就不会再为了自己异常的行为责怪自己,你知道哪些是无可改变的,哪些是可以拿出去和别人相处的,然后你才能开始生活。
我在2014年拿到了第一个标签,双相。在三四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七八年的生死线挣扎和十年的心情灰暗后,我拉着爸妈一起去了精神卫生中心。进门时我爸还说,如果医生说我没事,我们肯定会被赶出来。最后医生给了我一个双相处于中度抑郁阶段的诊断,还好我爸没说出一句幸亏不是重度。
从莫名其妙的悲伤到想要自杀到发现抑郁到直面问题到最后走进医院,我可以重新写一篇文章了。然而,走进医院只是个开始,后来的我,久病不愈,反反复复,习以为常。
第二个标签 ,来自于我的无可逃避。认识到何为抑郁后,我选修了一门变态心理学。相比abnormal,变态二字真的太难听了,像是那种进女厕所的露阴癖怪蜀黍的样子。回想起自己的生平,我感觉自己就是用来解释“性取向是天生的+生理性别和心理性别是天生的且可以不一样的”的活例。
从记事起,我就有几个哲学的思考,它们分别是: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到哪去,以及无限循环的,我为什么不是个男的?我为什么是个女的?我为什么不是男的?这个问题至今仍困扰着我。
目前我能找到的答案是:在我出生时,我被诊断为肾游离。因为我可爱的两个小肾脏中间,长了一个不知道从哪来也不知道要到哪去的小囊肿,它把我其中一个可爱的小肾脏的位置占了,于是其中一个肾,只好去游历四方。我出生大概十个月之后,那个小囊肿内的水分被我吸收,肾脏归位,一切恢复正常。
然而,已经写定的命运却不能再改变。可爱的小肾脏上有一个很关键的腺体,叫做肾上腺,它分泌出一种激素,叫做肾上腺素,直接联系到你的大脑。相信大部分双相病友都对去甲肾上腺素,5-羟色胺还有多巴胺这些名词不陌生。就是因为这些可爱的神经递质在和我们玩捉迷藏,于是你就悲剧的,病了。
现在已有的实验证明,当胚胎被暴露在睾酮含量较高的环境中时,胎儿具有更明显的社会学意义上的男性特征。没错,这位可爱的睾酮同志也和去甲肾上腺素密切相关(手动微笑.jpg)。一个不知道从哪来也不知道到哪去更不知道它是谁的小囊肿,就这样决定了我的命运。它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给我留下的是破碎的残局与收拾不起来的生活。
第三个标签,来自于我的心理咨询师。是的,在走投无路之后,我竟然去心理咨询了!我一直都觉得,不论是病着也好不病也罢,我的想法只由自己把控,可是最后,我说服自己去相信另外一个人,我竟然去心理咨询了。
是我选择相信她,而不是她凭着自己的实力取信于我的,这一点很重要。从地理位置的选择——不能太远,到性别的选择——不能是男的,到咨询次数的选择——何时开始,何时结束,这些都必须把控在我手上。
或许我的咨询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因为我太强调“主动权”,我根本不相信她,也没把她当回事,而是把咨询当成了一个捕猎与反捕的游戏。绝对不能提前到咨询师指定的地点,也绝对不能迟到。我只迟到了一次,因为咨询师不想回答我一个问题,于是我表现出不积极的态度,从而让她屈服。不论我是否控制住了我的咨询师,这些试图去控制的手段,以及交谈中长久停留在背德的问题上的事实,都说明了一些问题。
最后我问她,我是一个psychopath吗?她犹豫了一下,对我说,我符合所有标准,除了一条:A true psychopath没有感情,也不能共情,更不会对他人产生关爱的情感,而这些我有的。听起来有点像“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味道?我觉得这些太可笑,所以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去过了。或许这个心理咨询师就像我当初认为的一样,其专业程度令人好笑。我给自己冠以sensitive psychopath的名头,结束了这段甚至都不是医患的关系。
药还得继续吃,日子还得继续过。在喹硫平的作用下,几乎一觉睡了40个小时的我,迎来了2018年的第一天。40个小时是一个很好的充电模式,好比电击疗法让人脑重启一下,让无比惧怕冬天的我活过来了。
提起惧怕冬天,诊断标准中提及一类随着四季而循环的环性抑郁症,夏天情况好一些,冬天情况差一些。于是有的医师尝试用光照疗法来治疗抑郁症,据说也是有效的。有此类情况的病友可以考虑一下往地中海气候的地区移民。
对我来说,2018年我还要继续努力学习,我想去加州,享受一年四季的阳光。我想去美国读一个心理学博士,这样就避免了被叫先生或女士的尴尬,他们可以直接称呼我为,Dr. Little C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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