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在天堂好吗？（阿玉）

母亲，您在天堂好吗？

作者：阿玉

语音：小仙

   冬至给母亲落葬。清晨起来只见天空灰蒙蒙细雨霏霏，我的心情也充满哀伤悲切如同这天气。舅舅和母亲的子侄辈都赶来了，原担心天气原因给母亲落葬仪式，以及给众多亲友带来不便。可仪式开始时绵绵细雨停了，天空慢慢放晴了，一切事项操办的非常顺利。母亲从不愿给任何人带来麻烦，她身后之事老天也这么帮忙，这也是母亲的福报吧！

   转眼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有230天了，没有一天不思念她老人家。每每提起母亲，我就心痛，泪水会夺眶而出。今天天亮前做了个梦，梦境使人匪夷所思。拂晓，我的哭喊声将珵吵醒，他一连叠声地将我喊醒，问我是否梦魇了？并劝说道:母亲年纪大了，这是人生的规律，不要再伤心……但是我还是抑制不住哭泣，泪水将枕头都哭湿了，我觉得心好痛！

   梦中母亲并没有离世而是离去，经多方打听母亲似乎遁入空门，我独身一人寻迹而去。母亲清修之处好像是一座道馆，香火很是旺盛，在那暂住修行和做义工的人不少，但我却没有见到母亲。无奈，我决定住了下来，得到主持的同意。我相信一定能见到母亲她老人家。

   住下不久，一天见到一群人簇拥而来，引路的是两个面貌清秀，正值妙龄的花季少女，人群中有位长者，母亲和三两妇人紧随其后。母亲身着明朝服装衣袂飘飘，满头青丝挽着发髻，相貌还是那么年轻靓丽，神态安详温柔，周身散发着道骨仙风。母亲也见到了我，她让小道姑转交给我一捧大小不一色彩晶莹剔透的手镯，我不觉愣住了。等我反应过来，只见老者已带领着母亲她们一群人快速的离去，我不由心急如焚，赶紧的追了上去。小道姑拿拂尘不停的舞动，阻挡着我追逐的脚步，同时催促着母亲她们快快离去。此时我悲痛欲绝，伤心地大声呼叫着母亲，一路追赶。我的哭叫声将珵也吵醒了，醒来才知原来做梦了，可梦中所有细节都宛如身临其境，是这样的清晰！

   梦中母亲似乎一切安好！她转交给我一捧大小不一的手镯。“手镯”？是否是暗示我们兄弟姐妹的手足之情？母亲是否将联络家庭手足亲情的重任交给了我？让这些手镯套在我们每个兄弟姐妹的手上，暗示母亲虽然不在了，家不能散！兄弟姐妹还应该像母亲在世时一样相亲相爱一家人，是母亲寄予子女的厚望吧！如果母亲在天有灵我想兄弟姐妹和和睦睦，亲亲热热，这是母亲最希望看到的。

   母亲在世时始终洁身自好，始终能干要强，母亲近年来已不像前些年那么手脚利落，但头脑依然清晰，反应之快，我们自觉都不如她，她的侄辈都说她可活一百岁。母亲健康乐天，豁达大度，热情好客，可她从不参与社区老人的圈子，烦那些无所事事之人聚在一起家长里短。当年我们年轻气盛，快意恩仇，母亲劝导我们心地要宽厚善良，与人为善，凡事不能意气用事。那时总觉得母亲好和稀泥，似乎不讲原则，其实我们错了，母亲心里有杆秤，她是有底线和有原则的，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她选择不予理睬和忘记，长大成人后才知这是母亲为人处事的大智慧。

   母亲对自己和亲人以及邻家的孩子都充满了爱心。当年她在商店当营业员，工作时间长，而且很是忙碌。父亲过世后，母亲不放心三个尚在读书的孩子，午餐时间她必定会从虹口坐有轨电车赶回五角场，安排好孩子的午饭。号门楼中有几对年轻夫妇休息天忙着家务，常常忙不过来照看孩子，看到母亲会请求帮下忙。尽管母亲忙碌辛苦可她只要有空或者休息在家，就会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甚至还会揽下让我们姐弟们帮着照看。母亲的和蔼可亲，待人接物热情用心，使得我们连队回沪探亲的战友，我的同学，弟弟妹妹的同学都喜欢来我家，楼中的半大不小男孩女孩也都喜欢聚在我家。

   母亲悲天悯人，看不得他人落难。文革期间冬季的一天，窗外纷纷扬扬飘着雪花，天气格外阴沉寒冷，午饭后母亲赶着上班去，刚出门就听母亲惊呼一声，又从走廊上退了回来。我和弟弟赶紧跑了出去，只见走廊上站着一个三四十岁穿着人民装棉大衣的年轻男人，手里拿着我们扔在簸萁中生的干黄鱼头正在往嘴里塞。黄鱼头本来就没有肉，况且又是干的且又是生的，不到饿极了，绝对是吃不下去的。看到这一幕我和弟弟也愣在当地，母亲要赶着上班去让我赶紧去烧点热乎的给这人吃。家里没有剩饭了有面粉，我就烧了满满一铝锅面疙瘩，这锅面疙瘩可够我们几个人吃呢。弟弟将冒着热气锅子端给他，等我回厨房拿了勺子出去时，见这人嘴就着锅子呼噜呼噜已吞下大半锅了，看得我俩一愣一愣的。弟弟和那人说，如碰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找有关部门，那人始终不发一言。吃完后将锅子递给弟弟，然后向我们鞠了一躬，转身下楼匆匆离去。此人留给我们诸多猜测，不知我们做得对否，可母亲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母亲看上去弱小内心却很强大，从不愿麻烦拖累人，连自己儿女也不愿麻烦，我觉得我们所做的都是应该的，可母亲觉得歉疚，心里会过意不去。每次回家总想帮母亲做些家务，但她心疼女儿往往抢在你的前面占着厨房的空间，你做点事她就抢着和你一起动手，还一如我们小时候，只要她在家就不让孩子们动手。母亲洗澡很想替她搓搓背，但她从不让女儿这么做。担心她洗澡时不小心滑倒，不让她锁门，可她总是将门关闭得紧紧的。儿女们回家她只想你们陪着和她说说话，却不愿看你们为她操劳，哪怕是家务活这点小事。

   母亲节俭勤劳闲不住。家中大小事她都要亲力亲为，弟弟担心母亲年纪大不让她一个人外出，可她不听，偷偷跑去菜市场，大包小包拎回家，和她生气也没用。弟弟他们做的她总归不满意。我回家她总会向我“告状”，数落弟弟他们不会过日子，将他们超市买的包装荤素菜拿给我看，嫌菜买贵了。我劝母亲“他们能够如此消费应该有这个能力，你不要瞎操心了。你一买这么多，看来是便宜了，可放着不新鲜，还要扔掉，一个月下来节省了百把元，可每天吃的菜都不是新鲜的了”。她也明白，可她还是闲不住，有次母亲在流动商贩处买了个甲鱼，回家打开塑料袋甲鱼成了一块冬瓜，原来不良商贩欺负母亲年纪大了，从中做了手脚。还有次母亲买了东西给商贩一百元找钱，后又说找不开，将一百元还给了母亲，却是张假币。母亲吃了亏，从不和不在身边的儿女说起，她担心你们认为她老了没用了，总是自己默默的接受事实。前两年起她不再出去买菜了，我以为母亲放手给弟弟了，其实是有次母亲在菜市场中滑倒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肯帮助扶她起来，后来是经过的邻居看见将她扶了起来，她还一再关照邻居不要和弟弟他们说。此后她才不敢一个人外出买东西了。

   母亲在儿女们心中是强大不倒的，从未将死亡和母亲联系起来，但她走得那么突然，竟然使得我们没能尽尽做儿女最后的孝道，每每提起母亲突然倒下，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弟弟总会潸然泪下，我是家中的长女也就有了更多的自责。我不知亲人走后是否真的有感知，但我愿意相信是有的。所以我将对母亲无尽思念用心折叠进那一张张的锡纸中，愿母亲能感知到儿女对她的怀念和感恩！母亲，您在天堂好吗？您的儿女有多么怀念您啊！

                          2019年12月23日

作者系赴云南西双版纳水利四团后转插到安徽凤阳的上海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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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投稿《知青情缘》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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